作者:烛樱
烛骑士略微沉默了一下。
“我相信您定不会有嘴碎的恶习,所以倒也无妨。”
“其实我,是莱塔尼亚某地大贵族的私生女。”
震惊的消息!如果让红酒报之类的无良媒体知道,整个城市都要被八卦直接抖个几抖。
然而,对面的反应是。
“哦。”
桑伸手,示意继续。
对于这点,薇薇安娜忽然有些莫名的失落和安心,接着她继续说了下去。
“我的身份是家族的耻辱,于是从小到大,我都被关在一间漆黑塔楼里,在那座高塔上,我听不见闹市区的人声鼎沸,听不见小贩的叫卖,看不到车辆碾过地面,陪伴我的只有从四面八方包围的黑暗。”
桑沉默地听着。
“好在,母亲会偶尔给我带来一下蜡烛,通过那微弱的灯光,我得以阅读诗歌散文还有各国的小说,其中我最喜欢的,就是卡西米尔关于骑士的文学………”
他挑了挑眉毛。
“原本在我长大之前,作为父亲弱点和污点的我应该被秘密流放,或者在暗中处死,但这些都没有发生。我被带到了卡西米尔,被托付给了一位征战骑士扶养。”
头开始歪了一点。
“由于那位三冠王黑骑士的先例,作为莱塔尼亚人的我也有了成为骑士的机会,凭借着法术上些许的天赋和时运,我才能不断胜利,走到今天的位置。”
“现在的我,在大部分卡西米尔人的眼中,已经的确算得上是骑士了吧。”
但她却高兴不起来。
因为从一开始,当她知道只要获得胜利,不断让那些将票压在自己身上的赌徒能得到钱就能获得骑士身份的时候,她非常失望。
这并非她所期望。
骑士不该是这样啊。
她试着做些事情,将自己通过骑士竞技获得的所有收入捐献给故乡发展贫困的地区,但这毋庸置疑的善行给她带来的却不是安心和满足的反馈,而是一种虚伪的空虚。
她不曾经历过那些人的苦难,甚至没有看过他们的生活,每当她捐出一大笔捐款,从城堡中在女仆们的伺奉下醒来的时候,所感觉到的永远不是救了谁的满足,而是向乞讨者施予的怜悯。
“停吧。”
说到这里的时候,桑开口叫停了她。
那似乎一直都古井无波的冰冷瞳孔此刻却燃着点点的愠怒与不快。
这少见的感情,让烛骑士一下子认为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但还没等她询问,桑就先开口了。
“抱歉,打断了你。但不用继续说下去了。我的情绪你无关,只是…你的故事让我感觉似曾相识,命运的巧合与重复不管多少次依然令人作呕。”
“哦,是吗……”
“我差不多已经理解你的问题,但那只能由你自己解决。”
美丽而又神圣的与世隔离,对不解的感到疑问却不想深究,缺乏挣脱与改变的勇气,用施舍和高贵遮掩自身,多愁善感地注视着苦难的塔,自身却一步也不敢向前。
“憧憬是距离理解最遥远的距离,想要接近骑士的话,你最好想清楚「骑士」到底意味着什么。”
将手中的书再次摊开,桑最后一句建议道。
薇薇安娜不由微微一愣。
【比起骑士,你更像圣女】
在这一瞬间,她忽然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
面对困境,圣女会向着神明期望祈祷,祈祷奇迹会开辟未来,站在原地期待着光的拯救。
而骑士…会选择挺枪直面,就算前面的是痛苦或者死亡,他们也都会无悔的去选择自己已经选好的路,去为了自己最重要的东西付出生命。
这便是两者的区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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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深渊
就在两人无话可说之时,一旁的彩色电视忽然亮起。
“哦,信号终于好了,今天的这场比赛我可是压了重头的。”
老板举起咖啡喝了一口,聚精会神地看着屏幕中播放的骑士竞赛。
【血言骑士狄亚罗斯·霍斯劳VS锈铜骑士奥尔默·英格拉】
屏幕中,一个穿着精良手持单手斧的壮汉正气势汹汹地发动着攻势。
锈铜骑士奥尔默·英格拉,古老的骑士家族英格拉家的幺子,被称为“赛场屠夫”的大骑士。是以打法与凶残著名的残暴者,在赛场被他毫不留情致残致死的骑士数不胜数,但却一直凭借着企业献金避免了审判团的制裁,至今依旧在比赛场上活跃。
而他的对手,则是让桑微微多看了一眼。
精良但却与主流有明显年代差的精致铠甲,身为男性,却使用花瓣鞭这种以灵活性与出血为核心的武器。
此时,他正高举着左手的名门大盾乌龟般地防御着敌人潮水般的猛烈攻势,耐心地等待着能够反击的机会。
“怎么了,一直缩在盾的后面,你这个没种的胆小鬼!等到我打碎你的这面乌龟壳后,我要撕下你的手臂,捏成肉泥后塞满你的喉咙!!!”
侮辱的挑衅传进血言骑士的耳中,但即使这样,他的节奏依然没有被对方的挑衅打乱,依旧支撑着等待机会的出现。
而回到书店。
烛骑士看着这场激战,解说般开口说道。
“血言骑士,他与法兰先生您一样是最近才出现的独立骑士,凭借着稳扎稳打的战斗方式也在激烈的竞争中稳住了位置,但这一次他恐怕是危险了,锈铜最近不知为何实力大有长进,就连那位左手也都败在了他手里,这一战——多说了,法兰先生您的看法呢。”
而只是将目光从狄亚罗斯的身上转开了一瞬。
他平静地开口。
“不入流。”
就趁着锈铜力量渐老的一瞬间,霍斯劳手中的盾牌猛地发力。
“什么!你这混蛋!”
巨大的冲击力让锈铜一下子失去重心地退后几步,而趁着这个破绽,甩动的长鞭化作最阴毒的毒蛇,连续三下重击在锈铜铠甲最薄弱的位置。
金属破碎,美丽而又残酷的花瓣鞭直接忽掠过大片的皮肉,鲜血不要钱般地喷涌而出,在这边赛场浸染出鲜艳的色彩。
锈铜捂住鲜血直流的肚子,不甘地咆哮诅咒着。
但明眼人都可以看出,这场战斗胜负以分。
将钱包压在霍斯劳身上的观众已经开始欢呼喝彩。
全场瞬间爆发出了即便在书店也依然能够听见的巨大响声。
“结束了。”
未对这种战斗抱有兴趣,桑重新将目光放回了眼前的书籍上。
“不,还没有。”
烛骑士却是断言。
“......”
虽然意志与信念贫弱至极,但她的实力还勉强凑合,应该不会说出什么不知所谓的妄言。
目光再次转向。
就在狄亚罗斯准备宣告胜利的时候,半跪在地上的锈铜却是忽然满脸狰狞地站了起来,眼睛里亮起了猩红的邪恶光芒。
狄亚罗斯手持花瓣鞭警惕地看着他,但却没有趁他站起的时间痛打落水狗地发动攻击。
“认输吧,你的伤势已经不足以让你支撑下去了。”
但丝毫没有在乎对手的好言相劝。
锈铜的身上忽然冒出了一股肉眼可见的黑气,与此同时,他的战斧上也忽然燃烧起了黑色的火焰。
而这种奇怪的源石技艺,就是锈铜近来实力大涨的支撑。
“我..我要杀了你!”
只听到一声巨响,锈铜的身影如同炮弹一般轰射而出。
缠绕着黑炎的巨斧猛地重击在已经伤痕累累的盾牌上,最为精品的名门大盾竟是直接被斩出了一个显眼的缺口。
好重!
狄亚罗斯咬牙艰难地支撑着。
那黑色的火焰,就像是有着重量一样。火焰与斧头的冲击力叠加在一起,实现了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
在锈铜狂风暴雨般的攻势下,狄亚罗斯全无反抗之力,就如同被暴雨压倒的火烛一般随时都可能熄灭。
他的生命已是风中残烛!
盾牌一块一块地被战斧斩碎切割,但狄亚罗斯依旧还是死死地紧握着自己的盾牌,乃至于扔掉武器改成了双手共持的状态,就算虎口崩裂,双手全麻也不松开。
因为他知道,就算只是放盾一瞬间,自己便会被那黑炎的战斧毫不留情地切碎屠杀。
但也有限度,终于,颤动的手臂已经无法继续支撑起盾牌的重量了。
随着斧头将已经残破大半的大盾击飞,即将夺取他第二次生命的杀器便要落下。
来吧。
霍斯劳以血代言。
他鼓起勇气,直面死亡。
但死神却没有来。
因为出血的影响,打偏了的一击只是击碎了一旁大片的地面。
抓住这个机会。
“我弃权。”
翻滚后拿起鞭子一个跳跃直接脱离赛场来到观众席的位置。
就算锈铜再疯狂,也没有胆量在观众席上继续动手。
黑炎慢慢消失。
捂住流血的伤口,与血同样猩红的瞳孔死盯着他。
“逃跑了嘛胆小鬼,你给我等着,总有一天...我会在众目睽睽中拽出你的脊椎!在惨叫中碾碎你的头颅!”
恐怖的杀气如浪潮般席卷,甚至隐隐影响到了观众的情绪,直到裁判鼓起胆气大声宣布他的胜利,巨大的呼声才将冷寂的空气吹散。
他们欢呼着骑士的名字,即便他的身影比起骑士更像是嗜血的野兽。
但又有谁在乎呢?赢了不就好了吧。
低下头,烛骑士薇薇安娜少见地深深叹了口气。
这样的人,这样的骑士,到底算的上什么?
她转头向着从刚刚开始就一言不发的桑望去。
就在一瞬间,一种无法形容的恐惧瞬间支配了她的内心。
表情,没有变化。
动作,没有产生。
眼神,依旧平淡。
但即使这样,即使一言不发,无形的压力依然环绕着他。
恐怖...
因为纯粹。
绝对的纯粹。
她从未想过世上竟有如此纯度的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