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队屹立于明日方舟之上 第98章

作者:烛樱

“小子,多活久一点吧。”

面具滑落,碎骨湛蓝的瞳孔流露出深刻的迷茫,而在这一瞬间,对于自身弱小与稚嫩打自心底的不甘油然而生。

而在必经之路上,又有两位干部挡在了他的面前。

同样是两个稚嫩年轻的感染者,是整合运动中形影不离的两人。

浮士德与梅菲斯特。

梅菲斯特拥有着能够治疗并控制感染者的强大源石技艺,浮士德则是能够进行大范围的光学迷彩,控制着无形又危险的幻影弩手们,是两位绝对比碎骨与红刀更加难缠的对手。

但面对眼前前来刺杀首领的刺客,面色复杂的两名少年却并没有动手,只是一言不发地让出路来。

向来沉默寡言的浮士德更加寡言。

“达克斯先生,我说服伊诺了。”

“难得的废话呢,不知道该说什么吗,这可是最后的机会了。”

达克斯的目光看向白发的男孩,前进几步后,哈哈大笑地拍了拍梅菲斯特的后背。

“这不是想做就能做到的吗?平时没白教你啊。”

不同于更加成熟且稳重的浮士德,梅菲斯特,也就是伊诺的精神状态可谓相当不稳定,他很早就看出来,并以各种方式言传身教,也一直在持续用奇迹的方式治疗其较为严重的矿石病。

但梅菲斯特此刻却一直没有抬头,只是低头用沉闷的声音开口说道。

“老师,整合运动,还能回到最开始的模样吗?”

冲突已然爆发。

无论最后是胜利还是失败,整合运动即将迎来的都是巨大的变革。

那时候的整合运动,一定不会再是最开始的模样。

那记忆中篝火里的温暖,有关光明的故事,雪原夜里布满星星的天空。

终于抬起头。

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懦怯与迷茫。

“我还是不理解啊,人到底该往哪里走?感染者到底能往哪里走?继续活在这个世上,真的会有好事发生吗?”

冰冷的义手轻轻盖在了苍白的头发上。

“这些问题,你得继续活下去才能知道。”

“你这样痛苦的童年,得用常人更加多的幸福去治愈啊,不然就太亏了,所以努力再多活久一点吧,别忘记有人会在你身边支撑着你,慢慢来就好。”

抹掉其眼角即将的泪水,男人低下头,无可奈何地笑着说道。

“果然,还是喜欢坚强的孩子啊。”

他的步伐向前迈出。

“走了。”

他擦肩而过。

已经没有人能阻挡,剩下该做的事情只剩一件。

走过布满焦尸的片片黑土,走上通往塔顶的阶梯,直至最顶层的位置。

身穿黑裙的龙女已经等候多时。

“嘿,不死的黑蛇,你胡作非为的时间到此结束了,把塔露娜的命给我吧。”

手中拿着一柄燃烧着奇异火焰的大剑,黑蛇冰冷回眸,露出相当邪昧的轻笑。

“那你得自己来取,这点你早就理解的。”

“意料之中的意料之外,你还是来到了我的面前。明明没有意义,果然还是搞不懂异界来客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你们应该能猜到,即便你杀死了我,整合运动也同样没有明天,一旦我身死,计划就会改变。第三集团军将会如同英雄一般出现,将你们这些低贱的感染者如同清扫般赶尽杀绝,第二天的新闻里将播放一条微不足道的新闻——感染者的暴徒被乌萨斯的光荣军队消灭。”

“而当塔露拉死后,失去了主心骨的整合运动就像是被打断了脊梁的狗,就是一盘散沙。即便是博卓卡斯替也没法快速顶替她的位置。”

“你明白这点吗?异世的骑士啊。你本可以置身事外,没有任何人比你们更有置身事外的资格,以你的实力与心性,无论在哪里活下去都游刃有余,可你却还要挡在我面前,无意义的战斗,无意义的斗争,最后也无意义地死去。”

吞噬一切的火焰开始燃烧,或者说是拥有着火焰形态的源石技艺,属于德拉克种族的究极暴力,即使北冬的寒风呼啸着席卷城市,依然无法使其压低分毫。

将脸上的面具摘下,露出被火烧烂的丑陋面孔,即使是笑容也变得扭曲且诡异,他竖起义手的中指笑着说道。

“岂有此理,你丫的话怎么这么多,我他妈是过来和你打的,不是来跟你讲道理的啊。”

“.........”

不同的世界孕育不同的文明,在不同的文明中,孕育出有不同价值观的人。

在绝望的火焰世界活过近三百年的岁月,所经历过的战争比爱国者更多,死于那枪尖与龙炎下的亡魂更是数不可数。

坚持也失去过信念,绝望过也在最后重拾过理想,见证过神明无解的阳谋,猎杀过邪祟的恶兽,经历过真实之死又奇迹复生,在一切的积累下,达克斯的意志与想法无法用言语撼动分毫。

“不死的黑蛇啊,让我教你一个浅显易懂的道理吧,在我曾活过的那个垃圾世界里,语言这种东西,是要踩在敌人的尸体上讲的,胜利要远比正确重要。”

“前半生的战争生涯告诉我一件事情,那就是死人不需要思考后事。”

不死的黑蛇啧了一声,在政坛上翻来覆去几百年磨练的口才在思想完全成熟的老东西面前没有一点作用。

“呵,也罢。看来对你们这群连奴隶制都没废除,长期被神明统治的野蛮人来说,讲述思想哲学还为时已早。”

“既然如此,我便给予你我所钟爱的结局,一次最彻底的毁灭吧,过去与龙为友,现在却想要屠龙的骑士啊。”

大剑挥舞,火焰排山倒海地向前涌去。

第108章:必杀之誓

呼啸的寒风隔着窗户碰撞着火炉带来的光亮与温暖,看着镜子中脖子上生长出来的黑色晶体,整合运动的干部之一,代号为龙枪的达克斯用着有些微妙的表情拿手指抠了抠。

与他相反,房间里另外两名少女脸上的表情却是相当沉重。

“没办法了…已经确定是感染者了。”

“看来是这样。”

整合运动的领袖,塔露拉的脸上灰暗地浮现出些许阴霾。

“抱歉,是我的错,都是因为我没有拘束好他们的……”

“别自以为是,塔露拉。”

对着温暖的火炉翘起腿,达克斯懒散地打了个哈欠。

“在没有防护衣的情况下,天天在矿厂与感染者之间乱窜,即便是我,感染的可能本就明显存在,也就迟早的事。不过这个年纪的丫头,别自以为能对所有没做到的负起责任。”

“感染者对于非感染者的排斥,是思想上的问题,更是这个国家政治形态的反应,用了什么颜色的染料自然会变成什么颜色的布。”

在火炉旁织着围巾的阿丽娜轻轻叹了口气,用着略带训斥的语气开口说道。

“就算这样,直接将源石碎片插进脖子,也实在太疯狂了,无论是你还是塔露拉,都应该更爱惜自己一些。”

“都一样,不这么做的话,我大概就会被直接赶出去吧,在因为痛苦抱团的乌合之众里,就算是一颗雪原里的黑芝麻也太过扎眼了。”

而听他这么说,塔露拉低下的头埋得更深了。

“真的很抱歉,明明你也一直在为感染者战斗着,游击队的加入也是多亏了你的帮助与说服,他们中也有很多人都受到过你的帮助,最后却是恩将仇报,明明是奇迹般死而复生的第二次生命,却害你变成这副模样。”

感染者和非感染之间的矛盾,远比她想象的更加激烈。

“呵呵,你在说什么?如果你们没把我挖出来,这所谓的奇迹,早就被埋在雪的坟墓里了。”

抠了抠鼻屎,精准地将其弹进火堆,在温暖的环境下打了个哈欠,达克斯撑着脸颊开口说道。

“博卓卡斯替的加入,不可能是因为我跟他打了一架,就算起到一定的催化作用,最终还是你的想法打动了他,那老家伙也是个让人无可奈何的好事之徒,都这个岁数还是愿意去相信孩子的理想。”

“嘛,虽然我也没资格说就是了,毕竟我们在打完后至少都达成了一个共识——创造新时代的不会是老人。”

他看着明亮的火焰,平日里看似轻浮的眼神变得像是爱国者般深沉,仿佛从那火焰里看见了世界所有的变迁。

阿丽娜安静地看着思考着的两人,织着围巾忽然开口问道。

“达克斯先生,你不认同整合运动的理想吗?”

“不认同。”

“秒答?!Σ(?д?;)”

面对着一脸苦涩的塔露拉,达克斯翘起腿交叉手,语气相当得不客气。

“把角色带入到我的那个世界里,你要做的就是奴隶起义反抗神明,听着好听又高尚,但打一场赢不了的仗与送死间的区别只有死法不同。”

“我一个朋友讲过一句怪话,叫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意思是,那些称王侯拜将相的人,难道天生就比我们高贵吗?答案是对的,虽然说着残酷,但他们是真的有种,神明可不是换了个名字的人类。”

要知道,就连头顶散发着光热的太阳,到死亡这样不可违抗的概念,都是神明创造的东西。

“塔露拉,你应该也明白这点。”

看了看其头顶漂亮的龙角,达克斯平静地开口说道。

德拉克这样的种族,其血脉带来的力量和其他种族可基本是云泥之差,是完全先天不可逆的差距。

“我明白这点,我们能联合的力量,与我们要对抗的力量之间的差距到底有多大,但是如果不去抗争,那就只会永远被压迫,如果不去喊痛,那么往后就会不断有人流血,总得有站起来的人,总得有人挺起腰板,宣告感染者生而为人的证明。”

“人是可以被打败,但是不会被毁灭的,感染者也一样,就算我们都消失了,还会有新的感染者出现,他们之中依然会有为了对抗痛苦而抗争的人,火是不会灭的。”

金色的龙瞳中散发着理想又正直的光亮,坚定又明亮,正是这样的光芒带领着整合运动在这片吞噬生命的冻原上生存。

但听着她的想法,阿丽娜和达克斯都没有说话。

而在阿丽娜组织好语言正想开口前,达克斯先说话了。

“有这么一回事,在很早以前的军旅生涯里,我镇压过一场奴隶起义。”

听说过其来自另一个世界,也听达克斯讲过他的故事,知道他如何而死,就算平日里轻浮,她们也都了解其内在深邃,但在他终于开口讲述过去时,每一句言语中隐藏的腥风血雨却都不自觉令人胆寒。

“具体的我不记得了,受到隆道尔的传教与侵蚀,那个小国内部发生了叛乱,受到压迫的奴隶与不死人发起反抗,烧毁城市与王都,砸碎神明的雕像,砍掉了国王的脑袋。”

“那个国家是奴隶大国,有三成的商人都是俗称的奴隶贩子,国家法律里对于奴隶的制度与其他国家更加苛刻,受到痛苦反抗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所以毁灭也是。”

“作为进口奴隶的大国,洛斯里克收到了王族的求助信,于是龙骑士团出动,近百条飞龙的身影遮蔽天空,伴随着龙炎的火海覆盖每一寸的国土,所有的反抗者和泥土与建筑被烧烂成一坨,从开始到结束还不过五分钟。”

“这种事情在历史上比比皆是,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意志的价值会无情贬低,也只有真正的英雄,能做出常人无法做出之事的怪物,才能真正掀起一些波澜。”

例如在另一片大地上灭亡四国的霸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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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露拉,我不是在贬低与轻视你的意志与理想,如果是愚蠢的,就算有救命之恩我也不会理会。但在我看来,你还只是一个坚强的孩子,很坚强,但也太脆弱了。”

就像钻石是坚硬的金属,但也是易碎的。

“面对一场必输的战争,你有想过该怎么赢吗?你有意识到,想要实现你的理想,你要打败的不止是那些压迫者与王公贵族,而是除感染者以外的所有人,你要做到一己之力打倒他妈的全世界。”

“不对,我们可以团结,团结那些同样被压迫,同样受尽苦难的人,我们会联合在一起。”

达克斯指了指脖子。

“不要小看矛盾,也不要把人想太好,在我那个世界,人性可就是黑暗;而大差不差,你认为可以团结的人,他们也是感染者阶级的压迫者和既得利益者,所以在团结之前,你得先学会孤军奋战,长久的。”

阿丽娜在这时开口了。

“塔露拉,你有说过关于你的养父,那位科西切伯爵对你的教育和诅咒吧,你一直在反抗他,反抗他从小对你灌输的,人性本恶的理论。”

“阿丽娜,不是这样的,阿丽娜。我并非只是为了反抗恶才想要证明善,我只是相信人天生邪恶,相信人可以被教化,可以被周围的环境改变,可以去做对的事情,为此我才愿意不断抗争。”

达克斯拿起之前在废城里捡到的一本旧杂志,慢慢卷起开口说道。

“这就是你的问题所在。”

“什么?”

“太坚定了,你过分温柔了。”

“想要在一条路上持续走下去,你就必须有被击倒的觉悟。”

“我当然有——”

“别误会,我指的不是跌倒后爬起,而是彻底的粉碎,就算头被砍掉了,你的尸体也得爬起来继续走,把头安在下一个人身上。”

想做到不可能的事情,就必须用这种层次的觉悟才行。

达克斯的眼神在这一刻变得如同枪刃般尖锐且犀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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