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党的驯服主角之路 第162章

作者:不褪色的墨水

“……所以。”明芙萝捂着额头,轻声说道,“我的记忆,不是被人动了手脚,对吗?”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迈隆略显诧异,“有人试图对你做过这种事吗?是索伦?”

“不,只是……”

端庄坐着的娇小女人沉默片刻,回应道:“只是那段记忆,对我来说有些重要,我觉得它的丧失,有些过于……巧合了。”

这几年来,一直如履薄冰的明芙萝在此刻贯彻着自己的谨慎,毕竟玛琳娜前脚刚告诉她这么一个秘密,她后脚就想不起当时与安瑟决裂的场景,想不起他们分道扬镳的深层原因,这未免也太凑巧了。

“成因的确只是灵魂的适应问题,倒不如说……你的灵魂被塞在那种跟肉体本身差距那么大的傀儡里,还能保持这种完好度,已经很惊人了。”

迈隆转头看了眼站立一旁,双目无神的傀儡,她一眼扫过,便略显惊讶地说道:“……哦,你还改进过这具傀儡,让它的灵魂适应力更强是吗,手法不错。”

“……”

明芙萝没说话,因为改进这具傀儡的人可不是她,而且改进的过程……她这辈子都忘不掉。

好在,记忆的残缺只是灵魂对肉体的适应问题,既然只要静养就能恢复过来,那也不算是什么大事。

“对了,在修养的时候你要注意一些事,随着灵魂恢复,重新适应肉体,被你遗忘的记忆可能会时不时闪回。”

迈隆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这有些不受控制,而且会很难受,尽可能忍耐一下。还有,因为你的情况特殊,灵魂离体长久,甚至有些适应了那具傀儡,现在回到肉体当中时,会有一段时间的排斥与不适,都是正常现象,不必担心。”

这段时间以来,明芙萝的确总是隐约感觉到肉体和灵魂的不兼容,不过这一点巴别塔的术士也讲过。

总而言之,这些情况跟巴别塔里其他对灵魂有所研究的术士得出的结论,并无不同之处,不过……没有不同之处反而是好事,起码现在的确可以放下心来了。

“感谢您的帮助,迈隆女士。”

明芙萝再次低头行礼:“非常抱歉,打扰了您的静修。”

迈隆笑呵呵地说道:“不管是荣葛尔的请求,还是厄利恩孙女的身份,我都有理由帮你,不必这么客气,有什么问题,尽管找我就好。”

她摆摆手,身形竟直接化为虚幻,消失在房间里。

像迈隆这样的超凡者是罕见的,他们脱离世俗的超凡者集团,有人深入迷途海,有人居于天途山,用自己的方式在这广袤的世界寻求真理。

这些超凡者独立而强大,是很多势力都会争取的对象……迈隆隐居静修已久,能被荣葛尔称为不亚于这一代的顶级灵魂术士索伦,其水平多高自然不必多言。这样的人愿意随时为明芙萝提供帮助,不可能只是因为荣葛尔曾是她的学徒,大概率……更是因为明芙萝身上还有厄利恩·泽格的孙女这个身份。

即使那个老人的名字早已被大多数人遗忘,即使他的尸骨只能埋葬在最普通的公共墓地里,依然还有人对那位曾经的巨匠怀有纯粹的尊敬。

迈隆女士来得及时,走的也很潇洒,坐在明芙萝身边的荣葛尔总算是彻底松了口气,这位颇具风韵的贵妇人伸手摸了摸明芙萝的脑袋,温声道:“过几天我让人采购的素材应该就到了,让维坎拉给你做一份灵魂补剂,应该很快就能好起来,不用担心,明芙萝。”

“……女士。”

迈隆的态度,激起了明芙萝对自己爷爷的回忆,对于那些回忆没有影响,她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觉得不幸。

她十指交错,轻声问道:“爷爷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

荣葛尔的表情顿时一僵,而还未等她开口,明芙萝又继续自言自语道:

“所有人都说,爷爷是自杀的,被父亲,母亲,被他的诸多学生背叛之后,无助绝望地死去。”

“但我不觉得爷爷会选择自杀,即使在完全山穷水尽的时候,他也没有想过要放弃。”

“……明芙萝,这件事——”

“所以,我一直认为爷爷是死在某个人的手上,死在……某群人手上。”

她缓缓转头,那双紫色眼眸中的冰冷和残酷,让荣葛尔一阵揪心。

气质与外貌和体型截然不符的娇小女人,在此刻逸散出令人心悸的危险气场:“女士,我同样也不相信,您与亨德瑞克,没有调查过爷爷的死因。”

“现在,巴别塔已经走上正轨,未来不再有所忧虑,有了安瑟的支撑,一切危险和障碍就此消失,那么……您能告诉我,当年那件事的真相吗?”

在明芙萝的注视下,荣葛尔做不出任何回答,她沉默了很久很久,最后深深叹息道:

“明芙萝……正如你所说的,我和亨德瑞克,同样不相信老师会选择自杀,不只是我和亨德瑞克,所有直到最后一刻,都相信着老师,追随着老师的人,都不相信他会自杀。”

这位本就有世家传承,不管是底蕴还是能力都十分不俗的女学者认真地和明芙萝对视着:“我们也联合起来,深入调查过所有的可能,但我们……一无所获。”

“一无所获……指的是,连爷爷究竟是自杀还是他杀都无法辨认吗?”

“……是的。”荣葛尔垂下眼眸,伸手撑着额头,低声道,“我们找不到答案,明芙萝。”

“很抱歉,我们……找不到答案。”

她如此重复了一遍,声音内疚而悲伤。

明芙萝伸手想去触碰荣葛尔的肩膀,手却下意识地缩了缩,在半空中悬了一会儿之后,最终还是放了上去。

“……”

荣葛尔抬头看了眼明芙萝,神情有些惊讶,但很快又变得温暖起来,她侧过身,轻轻搂抱住明芙萝娇小而温热的身体:“我并不是想让你遗忘,明芙萝,但……我们终归是要向前走的,现在的巴别塔,我们将创造的一切,也是老师想看到的。”

许久未和人拥抱的明芙萝感受着那股温暖,尝试着重新拾起感情……似乎并不是什么坏事。

起码现在来说,不是坏事。

“我知道,女士。”明芙萝低声道,“我会向前的,无论如何。”

“……也不是非要那么强迫自己,你也说了,我们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压力了,不是吗?”

荣葛尔拍了拍明芙萝纤瘦的脊背:“不要再像之前那样逼迫自己了,老师他……也不会想看到你这样的。”

“不。”

谈及这里,明芙萝眸中升起的情绪突然消散了。

她用平静到让人有些不适的语气说道:“正是因为爷爷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所以他才会失败。”

“明芙……”

“我知道该怎么做,放心吧,我很好。”

明芙萝松开了荣葛尔,语气平静地说道:“再见,女士,我要去继续我的研究了,既然只是简单的适应问题,我也不用再分心了。”

“……好。”

荣葛尔看着明芙萝,本来伸去想摸她脑袋的手在,最后还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加油吧,我们一起。”

而明芙萝维持着那一如往常的漠然神情,微微点头,离开了房间。

等到她离去之后,一直维持着正常神情的荣葛尔,这位强大的五阶术士,像是被抽离了所有力气一样,差点瘫软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明芙萝会突然谈起老师的事?”

依靠在桌边的贵妇人无力地撑着额头,脸上满是疲惫与挣扎。

厄利恩·泽格之死,十五年前在帝都术士圈引起巨震的事件,即便当时的厄利恩几乎已经失去了所有名声,但牢记他昔日辉煌的术士不在少数,而就算抛弃所有外在,厄利恩也依然是个五阶超凡者。

一个五阶超凡者……在皇帝所压制的帝都里,悄无声息的死去,这件事无论怎么看,都显得无比惊悚。

正因为过于诡异惊悚,所以哪怕厄利恩的死状非常凄惨,每个人也都认定这是自杀,因为想毫无声息的杀死以手段复杂,器具繁多,术士分支中公认最强的五阶炼金术士……几乎是不可能的,光阴会的领袖都未必有这个把握。

回想起明芙萝刚才面对自己时的神情,荣葛尔便感觉到心脏一阵绞痛。

明芙萝·泽格,是厄利恩之死的第一目击者。

那年,只有六岁的她,亲眼看到了自己爷爷被剜去心脏,割下头颅的尸体。

*

明芙萝当然不可能因为荣葛尔的话语就放弃对真相的追查,这次询问不过也只是简单的试探,假如能得到消息最好,得不到也无所谓。

她必须要找到杀死自己爷爷的凶手,不管是杀人者还是主谋,一个都不会放过。

对于那个杀手的追查,必须提上日程,明芙萝最近正在着力研究与死亡和亡灵层面的要素,如果不是时间系的要素难度太高,她更倾向于往这方面入手。

炼金工坊的大门打开,迎接它忙碌的主人再度驾临,明芙萝决定先把能用在这方面的炼金器具创造出来,其余的东西……暂且搁置也不会有问题。

毕竟,巴别塔真的已经脱胎换骨了——虽然这个脱胎换骨,以及脱胎换骨的原因,跟巴别塔本身可以说毫无关系。

“狩猎要素是不是也可以考虑其中,贴合兽要素,难度本质不太复杂,而且——”

她的自言自语,随着抬头看到坐在工坊里的某个人第一眼时,戛然而止。

“狩猎要素?怎么,最近有功夫闲下来去打猎了吗?”

这次没有带上任何人的安瑟,慵懒地坐在不知道从哪弄来,反正原来肯定不存在的沙发上:“我可不记得你有这个爱好,阿萝。”

“……和我独处的时候,你不至于非要用这种称呼。”

明芙萝看了眼像是来炼金工坊里度假的安瑟:“我还是更习惯,你直接叫我的名字,安瑟。”

“哦……”安瑟了然道,“你的意思是,让我在有别人在场的情况下也这么叫你吗?那好,我也不是很在意。”

“……”

明芙萝沉默片刻,随后一言不发地走到加工台边,脑内已经勾勒出器具雏形的她准备着手工作,不想跟安瑟浪费时间。

但安瑟来这里,显然不是看她工作的。

年轻的海德拉从沙发上站起,绕到了娇小的女学者后方。

明芙萝小姐的身材既不好用纤细形容,用幼态也更不合适,娇小二字可谓诠释完美。

只是大多数人对“娇小”这两个字存在一定程度的误解,尤其是穿越者朋友带来的记忆里,那个世界所处的时代……人们总是把“娇小”和明显幼态过头的体型联系起来。

脑袋勉强能到安瑟喉结的明芙萝显然算不上幼态,只是跟安瑟都差了一个头,再跟希塔娜相比,那差距就大的有些显而易见,所以狼小姐那天的大放厥词并不代表明芙萝真的有那么小只,只是相较起来,嗯……一言难尽。

安瑟把双手搭在明芙萝肩上,轻笑着说:“你忘了上次答应我的事吗?”

“……”

再见面时,要对安瑟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

明芙萝的身体微微顿住,她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平静:“我记得,你让我……准备一下。”

“啊,不,不用了,现在不必。”

安瑟低头看着好像娇小的,好像被自己抱进怀里,反而比傀儡更像人偶的人偶小姐:“你现在,可不像处在会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的状态,这种事情勉强的话就太糟心了,对你我皆是如此。”

他能感觉到那微微紧绷起来的纤窄肩膀放松了一些,然后,安瑟的脸上便再度扬起笑容来:

“不过,正因为如此……你必须要接受惩罚,亲爱的阿萝。”

原本放松些许的身体再度紧绷起来,低着头的明芙萝沉默片刻,随后低声说道:“我果然不该对你抱有任何期待,安瑟。”

“所以……你还是对我抱有期待?你好像有些反复,阿萝,一边说着看清了我的真面目,一边又总是对我抱有不切实际的想法……这种情况好像已经出现很多次了?”

那两只手逐渐下移,明芙萝的呼吸也微有变化——她的肉体可不能调节感官,而且远比傀儡来的敏感。

不过,安瑟只是简单的环住了她的腰,就没有做别的什么动作了。

“你也……差不多。”

明芙萝努力调整自己的呼吸,她能感觉到那双对自己而言已经算是宽大的手掌,贴在腰腹时传来的热度,以及整个人被抱紧安瑟怀里时,紧挨着他胸膛时,整个后背感觉到的坚实与温暖。

“既说着要把我推向理性的深渊,又试图唤起三年前的记忆……让我记着你的好,记着你的欺骗,想要挑起我的感情……你又为什么做这种事,觉得有趣吗?”

“怎么,聪明的阿萝想不到答案?”

“当然。”

明芙萝微低下头,嗓音微微沙哑:“正如我想不通,你对我说过的话里,到底有多少谎言。”

“嗯?”安瑟的眉宇上扬了一些,“我记得当时我跟你说的是……全部。”

“是,全部。”明芙萝想要不那么靠紧安瑟的胸膛,却被牢牢抱住,动弹不得,于是只能在那份对她而言已经有些灼热的温度下,继续说道,“你告诉我,你对我所说的一切都是谎言,但我……不相信。”

玛琳娜的话语,终究让她产生了动摇。

“安瑟,我不相信你没有向我说过一句实话。”

明芙萝仰起头来,那张漠然精致的俏丽脸蛋上,隐隐带上了些许微不可察的复杂情绪:“现在想来,即使在你想毁掉我的那一刻,我好像……也依然抱有这样的想法。”

安瑟的一只手覆上了明芙萝小小的面庞,他沉默片刻,随后摇头笑道:“这可不像你,阿萝。”

“你了解我,我了解你。”明芙萝没有抗拒安瑟的动作,没得到回应道她垂下眼眸,“只是现在看来,我并不了解你,你也……并不了解我。”

短暂的沉默后,安瑟突然一用力,将明芙萝抱离开地面,在对方下意识地轻呼声中,又大笑着把她放了下去。

“这分明是我对你的惩罚时间……怎么变成了你的说教环节?”

并不打算松手的安瑟捏了捏明芙萝的下巴:“你的变化有些明显,阿萝。”

“……我并不畏惧抹杀一切,成为工具的那个未来。但它假若太早到来,对我而言没有任何益处。”

“所以你就放下了自己的理性武器,开始任由感情肆意流淌吗?”

“这多半也正中你的下怀……玩弄一个什么反应都没有的木头,很没成就感吧。”明芙萝面无表情地说道。

安瑟一听这话,一下就笑出声来:“你太高看自己了,亲爱的阿萝,想让你有反应的方法有多少要多少,你是不是对自己的敏感度……没有一个足够清晰的认知?还是说,忘了在我卧室里体验了些什么?”

他的指尖轻易割裂明芙萝身上的衣帛,相较那柔嫩腹部肌肤而言,显得有些滚烫的掌心,让这个比安瑟大了五岁的女人身子微微战栗了一下。

“其实希塔娜已经算敏感的了。”安瑟在明芙萝耳边轻语,“但就算是她,也不会被摸摸肚子就这样抖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