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党的驯服主角之路 第221章

作者:不褪色的墨水

而她本有机会避免这一切,假如她真的有了解过,有思考过何为变革,假如她真的有观察过,有见证过,她打算改变的世间。

可明芙萝·泽格,既没有思考,更没有见证。

她只是在追逐,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在追逐。

于是,当这趟短暂旅行结束,当安瑟带着她,回到小鹈鹕城时——

精致而美丽的人偶眼中,已经没有了光,那瑰丽的紫色眼眸,就像一颗死去的宝石。

第七十六章·没有人值得拯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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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轮太阳在小鹈鹕城的上空燃烧着。

突然降临此处的大皇女陛下并没有控制她散发的高温,反而像是要以这份令人痛苦的滚烫,向所有人宣告她的到来。

虚坐在半空中翘起腿的伊沃拉,满意地看着下方朝她跪拜下去的平民,视线投向小鹈鹕城外的大片农田。

“奇迹之地……呵。”

她面露不屑:“奇迹什么时候是这么廉价的东西了?”

暴虐的太阳收敛起灼灼火光,自天穹落下,直到看向领城的入口处,她的脸上才重新扬起笑容来。

这一个月对伊沃拉来说很是无趣,没有新鲜的事物可供玩乐,没有有趣的东西可供消遣,虽然这些事物在她的日常生活中本就占比不多,但在每天漫长的自我锤炼结束之后,总是不得不面对无趣的世界,这让伊沃拉很难高兴地起来。

唯一的休闲项目,大概也就只有静静看着安瑟的这场游戏,最后会演变到什么地步了。

“真是多余。”

遥远距离外的那两道身影映入伊沃拉的眼帘,她那仿佛熊熊燃烧的眼瞳定格在娇小纤细的身影上,颇为不快地低语着。

“如果不是你的话,这场游戏……应该更有趣才对。”

限制超凡者?保持正当竞争?

开什么玩笑!就该让这帮家伙像鬣狗一样不择手段,你争我夺,互相撕咬……这才有趣!

这个月以来,沃森领发生的一切虽然能算作一场不错的戏码,但在伊沃拉看来,还不足以真正取悦到自己。

不过,一想到接下来将会发生的事情,伊沃拉的脸上又露出了愉悦至极的笑容来。

“你还没玩够吗,安瑟。”

她的声音穿透街道,即便隔着如此遥远的距离,也落入了刚踏入城门口的安瑟和明芙萝耳中。

不待安瑟回答,伊沃拉便伸手做出拉拽的动作,下一刻,安瑟和明芙萝便瞬间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你这不请自来的性格真不讨喜,伊沃拉。”安瑟如此叹息。

“不请自来?这里是你的领地吗?”

伊沃拉轻蔑地扬起嘴角:“这片大陆之上,能让你对我说出‘不请自来’的地方,只有海德拉的领地。”

她抬起手来,又虚空一抓,小鹈鹕城的城主便一脸茫然地凭空出现在了这里。

“回答我。”大皇女头也不转,只是傲慢地抬着下巴,看向安瑟,“这里是属于谁的?”

这位还没反应过来的城主愣了老半天,根本搞不清楚情况,于是几秒种后,理所应当地凄厉惨叫起来。

“是,是您的,是您的!殿下!”

被血焰灼烧的城主满地打滚,他一边如此回应,一边痛苦哀嚎。

“看到了吗?”

伊沃拉满意地挥了挥手,城主身上的血焰散去,但他已经气若游丝,能否活下来还是个未知数。

但伊沃拉当然不可能在乎这些,她只是双手负在身后,与安瑟针锋相对:

“不请自来的,是你才对。”

如此宣告主权的霸道皇女挑了挑眉毛:“所以,你来我的领地,想做什么?”

“我没兴趣在这种小孩子才会产生争执的归属权上,跟你争论,伊沃拉。”

安瑟十分自然地流露出不满神情:“你影响到,我的游戏了。”

“你的游戏……关我什么事?”

在伊沃拉那肆无忌惮的话语落下之时,整个小鹈鹕城便瞬间坠落进了灼热地狱,无需火焰的实体降临,周围的空气都能让人皮肤烫伤,每一次呼吸对他们来说都宛若酷刑。

“安瑟,我有什么,必定要对你让步的理由吗?”

如此直言着心中那份几近扭曲的绝对自我,大皇女向前一步,踩着细长高跟鞋的她比安瑟还要稍高一些,这种居高临下的快乐让她非常满足。

在外人看来,这是两人之间水火不容的正常表现,而只有他们彼此才知道,这不过是演给那帮自以为是的蠢物看的而已。

但安瑟却更清楚——现在的伊沃拉,可不是在演戏。

这个恨不得要让整个世界都投入她掌心熔炉中的女人,正在假借着演戏向他挑衅。

但论力量,现在的安瑟,并不是伊沃拉的对手,从正常情况讲,在双方都继承那份六阶神灵伟力之前,他都一直不会是伊沃拉的对手。

安瑟的十六年人生中并未放下对于力量的锤炼,这件事在他的计划表中,重要性是最低的。

从那个世界的记忆中,不停汲取能够改变一切的知识,并由此制订对抗命运的计划,这才是安瑟人生中最重要的。

而伊沃拉就显得十分……纯粹。

纵观历史,伊沃拉·飨焰,是整个飨焰皇族里,对力量和权柄最具渴求的血裔,没有之一。

她无时无刻不对力量保持着澎湃炽烈的欲望,哪怕飨焰抵达七阶的希望就在于此,但也没有谁像她这样,从出生开始直到现在,从未有哪怕一天中断过对力量的打磨。

在双方产生的对峙当中,安瑟也很少在真正意义上显露自己的力量,而这一次……

吞灭一切的漆黑取代了他们所站立的地面,三人就好像站在一块庞大的,“不存在的黑暗”上一样,而这漆黑所逸散而出的,令人颤栗的恐怖气息,远比伊沃拉散发的高温所带来的生理痛楚,更令人感到绝望。

安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伊沃拉。

就像一头盘踞而起,高高抬起身子,俯视着猎物的巨蟒。

“……你想跟我来真的?”

伊沃拉微眯起眼,这种气息,飨焰皇族可再熟悉不过——这是海德拉作为终末之物,深渊尽头的本质气息。

简直就是……深渊行走于人间的实体。

这种与深渊的契合,恐怕在所有海德拉中也是最惊人的。

傲慢的大皇女最后还是收敛起了那分刻意的残忍,她从安瑟的眼中读出了警告的意味,先有些不悦的冷哼一声,随后呼吸又因为兴奋而略显急促起来。

她不悦于安瑟连自己本质都要搬出来进行警告……伊沃拉并不喜欢安瑟对于平民的过分看重,她正是知道这一点,才会散发出那种对超凡者来说无关痛痒,但对凡人来说却无法承受的高温作为挑衅。

至于兴奋……自然是兴奋于安瑟的力量,安瑟的特殊。

这样强大的我,和如此贴近深渊的安瑟,我们之间的子嗣……究竟会有多强大!

安瑟无视了那双眼眸传来的炽烈渴望,声音漠然道:“你没有对我让步的理由,我也没有向你低头的道理,伊沃拉。”

年轻海德拉的精致手杖在机扩拧转声中化为手炮,那沉重而华丽的枪身,便是炼金术士领域之神的杰作。

“所以,你想为了一个不知所谓的游戏,跟我在这打上一场?”

伊沃拉露出了危险至极的笑容:“我倒不介意把这里,把更遥远的一切都化作焦土。”

她抓起安瑟的手,将枪口顶在自己的额头上,那泛起潮红的兴奋神情,令人不寒而栗:

“来,现在就开始!”

两个未来的神灵种在此对峙。

没有焚烧天际的火焰,没有撕裂万物的雷霆,没有狂风暴雨,没有天崩地裂……他们未曾彰显自己的力量,但足以令任何人感到发自内心的颤栗。

那是本能的臣服,是对生命层次远凌驾于自己之上的怪物……最纯粹的畏惧。

而在这样的对峙之中,眼瞳无光的明芙萝·泽格,显得那么渺小。

她看着满脸兴奋,没有在乎这座领城,没有在乎这里的平民,没有在乎任何人,眼中只有安瑟的伊沃拉,明白了安瑟为何会说,游戏已经结束了。

因为,安瑟可以控制住任何人,可以限制住任何不怀好意的超凡者,但唯独……不可能限制伊沃拉。

当暴虐的大皇女将视线投向此处,并对此颇感兴趣时,那么这场游戏,也就到结束的时候了。

安瑟完全没有理由,为这场游戏和伊沃拉翻脸,虽然他们之间的矛盾已经足够尖锐,但无论如何,海德拉与飨焰都不可能真正彼此敌对。

安瑟现在……只是在维护必要的颜面,这场游戏对他来说本没有价值,他并不在乎什么变革,他只是想借此,摧毁我而已。

明芙萝这样想着,死寂的眼眸却没有产生任何波澜。

因为想清楚又能怎么样呢?就和过去每一场安瑟精心安排的算计一样,即便自己最后能够看清,却无力改变什么。

更重要的是,这一次的毁灭不同以往,安瑟摧毁的……是她在茫茫迷途中赖以前进,视为信念的道标。

现在,那道标已经支离破碎,勉强维系着最后的形状。

可明芙萝,已经不敢再往前走了。

因为这早已不是牺牲与否的事情……而是她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往前走,她根本不知道,那条路才是正确的。

如果不是真的有不少人从中获益,如果不是这样的事实,为那道标做了最后一丝加固,她恐怕早已经湮灭于茫茫虚无之中。

这样就……结束了吗?

她空寂的眼瞳中,倒映着安瑟将手指搭在扳机上的景象。

双方各退一步,就当无事发生,但伊沃拉一定有能力逆向解析出现在这片田地的特殊之处,然后,然后……最糟糕的事情,就此发生。

明芙萝想说话,想要回避这种让人绝望的可能,但她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张嘴。

——你知道该怎么说吗?你知道怎么说才是正确的吗?这样插入其中对无辜的平民来说真的是好的吗?你想做出的恳求……真的能给他们带去帮助吗?

那种虚无的绝望,封闭了她的一切。

所以,她只能看着,眼睁睁看着这一切,步入最糟糕的——

嘭!

暗淡的紫色眼眸中,倒映着格莱普尼尔枪口的焰光,明芙萝像是老旧的,迟钝的木偶一般,过了三四秒,瞳孔才猛然收缩。

刚才,安瑟……开枪了?

“安瑟!!!”

暴怒的咆哮声回荡在小鹈鹕城的上空,伊沃拉的身形出现在几十米开外,她捂着鲜血汩汩流淌的侧脸,神情狰狞万分:

“你竟敢……你竟敢!”

嘭!

又是一声枪响,面无表情的海德拉没有丝毫犹豫地扣动扳机,而这一次,小鹈鹕城的天空,已然在顷刻间便被滔滔血焰遮蔽,就连太阳的光耀,都无法穿透那招来毁灭的火光!

“安——瑟!”

“伊沃拉,我对你的态度是不是过于温和得体了些?”

安瑟这般说着,微微歪头,扣在扳机上的手指缓缓收紧:

“这是否让你真的误以为,你是凌驾于我的,飨焰,是凌驾于海德拉的?”

他抬起另一只手,象征着海德拉身份的那枚庄严蛇戒散发出漆黑的光芒。

“要试试看吗?”年轻的海德拉微笑起来,“当我的父亲和你的母亲降临此处时,谁会站在你这一边。”

“你这个……疯子!”

站在不远处的伊沃拉神情有些癫狂:“你别以为,我这样就会……”

说着说着,她却自己沉默了下来。

那颗本该击碎伊沃拉头颅的子弹最后却只是划上了她的脸颊,但哪怕只是划上,伤口那不正常的出血量和仍未愈合的状况,证明了第一枪的威胁性。

而让伊沃拉沉默的当然不会是这个,是安瑟的后半句话。

当沉默开始时,谁进谁退,一目了然。

“伊沃拉。”

明芙萝的耳边,响起安瑟的声音。

“我想要看到这个游戏圆满结束,而不是在你手里,莫名其妙的毁掉。”

安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