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党的驯服主角之路 第382章

作者:不褪色的墨水

浮士德先生站起身来,竟然直接往门外走去,似乎打算离开了。

“而正好,我需要你给我的回报,能解决这个问题。”

“……”

似乎想到了什么的法芙娜缓缓抬头,面具孔洞处的漆黑眼眸透出深邃的眼神。

“欧德姆布拉不会袖手旁观,她一定会和其他革命军,尝试去杀死血尘大公,只不过可能性也依旧微乎其微,但假如——”

站在门口的黑发青年侧过头,用余光看着法芙娜。

“假如加上你和我,即便现场再多一个大公,布拉彻·血尘也必死无疑。”

欧德姆布拉,西国唯一的军团长,一人成军,率领革命军人数最少的部队,在这片混乱之地来去自如,历经无数场厮杀。

法芙娜,需要龙语大公的庇护并不是因为她不是血尘大公的对手,而是大公的势力不是个人能抗衡的。对阴影要素的掌控必定位列帝国前三,在刺杀之道上,只有光阴会的大师才能与之媲美。

再加上……三年前就能与龙语大公战至平手的传奇冒险者浮士德。

面对这样的阵容,血尘大公的确必死无疑。而最关键的是,谁都不会怀疑,跟这三人完全没有任何关系的海德拉。

“我只给你二十分钟。”安瑟将手放到门把上,缠绕着门的阴影自动退避,“多一秒也不会等。”

说完,他便推门离开,留下法芙娜与九号独处。

仍在轻缓抚摸着九号,像是在安抚孩子一样的法芙娜凝视着关上的房门,眼神有些复杂。

“杀死……那个杂碎。”

“浮士德,你还真是……一点没变啊。”

听到这句话的九号神情微动,她仰头看着法芙娜,声音如羊羔般轻柔而无害:

“法芙娜小姐,您和浮士德先生……认识很久了吗?”

“很久……也不算太久吧。”

法芙娜漆黑的眼中浮现起几分追忆:“三年前的事了,因为一些事情跟他有了交集而已。”

“是这样啊……他以前也像现在这样,是个好人吗?”

“好人?”法芙娜冷笑一声,“他可跟好人这两个字无关,那家伙是个玩弄人心的魔鬼,你千万别上当,哪怕他救了你,也决不能被他蛊惑。”

说到后面,法芙娜的神情竟然万分郑重起来。

“魔……鬼。”

九号歪歪头,假若不是嗓音嘶哑,怎么看怎么一副纯良无辜的模样。

反正在法芙娜眼里,这就是纯良无辜的模样。

“浮士德先生,怎么会是魔鬼呢?”

“我刚才的字面意思——他有蛊惑人心的力量。”

“支配,操控,将他人拽进深渊,轻易碾碎尊严和自我,任他把玩驱使……就是这么恶毒至极的力量。”

法芙娜轻轻用兽爪捧住九号被面具覆盖的脸蛋:“所以,你一定要小心。”

“是这样吗?”九号仍露出不解的神情,“如果浮士德先生有这种力量的话,他为什么……还是一个人呢?”

法芙娜嗤笑一声:“当然是因为他看不上那些被他玩坏的人,随手抛弃了。”

但九号却微微低头,轻声说着着:“可就算是这样,浮士德先生也应该随时随地都能驱使很多人,随心所欲地做自己想做的事。”

“但一路走来……”

少女呢喃着,像是在问法芙娜,也像是在问自己:

“我从来没有看他,用过那种力量啊。”

“……法芙娜小姐,浮士德先生,真的在滥用那份力量吗?”

法芙娜沉默片刻,似乎是在认真思索,不管九号问什么问题,它都会耐心回答。

“在迷界和遗迹中跟其他人厮杀的时候,他很喜欢用这股力量逼迫他人屈服,他大概……很享受碾碎别人尊严和自我的感觉。所以我才会说他是魔鬼。”

“但除战斗之外,也的确没有对别人滥用过这种力量,而且……”

非人非兽的影鸦低声道:“在和龙语大公决战之后,他似乎,好像就没有再在战斗中,使用这股力量了。”

“不过在和龙语大公的战斗之后没多久,他就突然消失了,我也不太清楚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享受碾碎他人的尊严与自我的快感,在与龙语大公的战斗后又改变了……

安瑟先生,难道……

九号的脑海中,浮现起了一些可能。

一些将她所印刻在脑海中的,安瑟的内心,越发接近补完的可能。

与龙语大公的战斗,如果这场战斗的原因,是我所想的那样的话……

“法芙娜小姐。”九号做出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为什么浮士德先生,会和龙语大公打起来呢?”

这个问题依旧是西国的未解之谜,谜底众说纷纭,但目前为止依然没有一个认可度较高的答案。

“原因啊……”

法芙娜沉吟片刻,突然多看了眼九号几眼,似乎有些犹豫要不要告诉她。

但迎着九号期待的目光,法芙娜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是我的猜测,我也无法确定事实是不是如此。”

“据我所知,他似乎是发现了龙语大公进行那个仪式的某处隐秘场所,看到了……那里的惨状。”

它没再说下去,而九号却已经明白了它的意思。

“所以您才会说……他没有变,是吗?”

跪坐在地的九号双手撑着膝盖,那沙哑的嗓音中带着一种唯有她能感受,唯有她能理解的……哀伤。

“因为浮士德先生,想要拯救那九百万人,所以才邀请您一起去杀死血尘大公。”

短暂的沉默后,法芙娜摇了摇头:“或许吧,我到现在……也想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什么,他可能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我第一眼看到那家伙的时候,只感觉,他是在漫无目的地流浪。”

“拯救还是毁灭,希望还是绝望……正是因为那股力量,正是因为这种摇摆不定,我才会称呼他为魔鬼。”

不……不是的。

不是摇摆不定,而是——

“你……喜欢上他了?”

在九号心中下意识反驳的时候,法芙娜突然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我。”九号张了张嘴,竟没能第一时间作出回应。

“一直都在问有关他的事情……算了,你是被他救出来的,也能理解。”

法芙娜似乎也不想让九号窘迫,很快揭过了这个话题,它笑了笑,虽然沙哑难听,但还是能听出其中的轻快:“为什么,不问问有关我的事呢……啊,我也没有问过有关你的事,我甚至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对不起,孩子。”

它抬起自己的兽爪,摘下了面具,面具下……是一张十分骇人的,人与鸦强行糅合在一起的恐怖面庞。

“……会吓到你吗?”法芙娜轻声问道。

“不会。”九号甜甜地笑了起来,“我觉得很亲切,法芙娜小姐。”

她并不是在说谎,体内与影鸦相融的那一部分,让九号的确发自内心的感受到了与法芙娜的亲缘,一种身为同族的温暖和安然。

亦来自同样的苦痛,同样的代价。

少女解开左臂的披肩,在那宛如羽翼的披肩之下,赫然是一只与法芙娜一模一样……扭曲的兽爪。

可法芙娜并没有因为看到九号身上与自己相同的部分,就面露喜色,反而只有痛心和悲伤。

这是它的同族经历了漫长苦难的痕迹,它宁可九号身上没有半点与自己相似的地方。

“能让我……看看你的脸吗?”

犹豫片刻之后,法芙娜声音很轻很轻地,像是害怕伤害到九号那样问道。

“没关系的。”九号没有丝毫犹豫,笑声明快地回答,“如果是法芙娜小姐,我不会介意的。”

——只要能拉近和法芙娜的距离,只要能让她更信任自己,哪怕只有一点,她都会去做。

少女揭下了自己的面具,出人意料的是……她的面庞其实比法芙娜要好上很多,几乎没有多少兽化的痕迹,只是变得非常……非常邪异。

双眸周围覆盖上了一层天然的漆黑眼影,原本还算稍显青涩可人的少女面容,五官变得更加立体起来,带着一种与她妹妹完全区分开来的魅惑感。而完全漆黑的眼珠与凹陷许多的深邃眼窝,让注视着她的人很容易不寒而栗。

唯一兽化的地方,就是鬓角两边多出了短短的,还没有长开,能被面具覆盖的小簇黑羽,看起来更像是装饰物。

看到她的面容,法芙娜愣了许久,最后突然伸出自己的兽爪,牢牢抱紧了九号。

“太好了……”

它抱紧最后的同族,黑色的眼泪从它脸上的绒毛缓缓淌下。

“你还有机会过上幸福的人生,真是……太好了。”

被这么抱紧的九号怔住了,她本该抓住这个机会,好好和法芙娜倾诉感情,但却没能做出反应。

环抱着她的非人之物,那份安宁与喜悦,以及为了守护这份喜悦的决意,如此鲜明炽热的传递到了九号的心中,这让她……有些不解。

那份关怀和爱惜,是九号只在母亲身上感受到的,不……法芙娜散发出的情感,可能都已经超越了母亲。

——它真的能做到为了自己,而不惜一切。

我真的能相信它吗?

哪怕是同族,是最后的同族,可在此之前,彼此从来不曾了解对方,甚至不知道对方的存在,仅仅只是见了面,只是三言两语,就能产生这么深厚的情感吗?

这么盲目的感情,真的合理——

啊……我明白了。

这的确是合理的。

九号也轻轻抱住了法芙娜,像是投入母亲怀抱的孩子一般,将头埋在法芙娜的胸口。

因为我就是证明。

我也是……这样盲目荒唐的家伙啊。

而后,法芙娜又和九号聊了很多东西,聊了它作为冒险者的趣闻,聊了它对未来的设想和规划。

九号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感受到这样的温暖了,她离开了曾经所拥有的幸福,抛弃了几乎能抛弃的一切,从来没想过……自己还能有被出了那个人以外,如此温柔以待的一天。

影鸦的那一部分,让九号感受到了十分短暂,却又如此真切的温馨和幸福。

而在这份温馨与幸福地驱使下,她情不自禁地说着:

“好想……继续和法芙娜小姐这样聊天啊。”

脆弱的,无助的,可怜的少女,眸中闪烁着泪光。

“法芙娜小姐,我会再被抓回去吗?我会……死掉吗?”

那莹莹的泪光,击碎了法芙娜的所有。

它紧紧搂住九号的肩膀,沙哑的声音中,带着它此生最无可动摇的决意。

“我不会让你被抓走,更不会让你死的,孩子,我保证。”

感谢您能如此关爱我,法芙娜小姐。

方才还享受着温馨幸福的漆黑少女,感动地低头抹着眼泪,脸上却没有丝毫表情。

既然您这么关爱我,那就请您成为安瑟先生的剑,代我为他赴死吧。

这世上,唯有安瑟先生,和能贯彻安瑟先生意志的我,才有存在下去的意义与价值。

*

鸦巢的屋顶,法芙娜出现在了安瑟身后。

“什么时候出发?”它十分平静地问道。

“现在,立刻。”

安瑟转过头来看了它一眼:“欧德姆布拉应该快动手了,我们不能错过这个时机。”

影沼那边传来消息,出了一些无伤大雅的小意外,欧德姆布拉试图拉希塔娜下水,但被拒绝了。

虽然九百万人的事情被希塔娜和明芙萝知道了,但自己能解决掉,就不成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