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党的驯服主角之路 第409章

作者:不褪色的墨水

“所以我不能像你那样为了心中燃烧的公义而战,我不能像明芙萝小姐那样为了璀璨耀眼的未来而活,我的心里装不下那么宏大辉煌的愿景,因为我不是和你们一样的英雄,我只是凡人而已。”

“所以,请告诉我,如此平凡的我,在面对着安瑟先生那样的男人时……我怎么能不竭尽所有地去爱他呢?”

“……”

希塔娜嗫嚅着嘴唇,没能说出话来。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玛琳娜要将她的“拯救”称为傲慢。

因为她的姐姐,真的从始至终……都不是因为安瑟身上的那层诅咒而爱着安瑟的。

玛琳娜·兰斯马尔洛斯,她只是那么顺理成章地,爱上了那个给予赐予她新生,改变了她命运的那个少年。

倒不如说……正如她所诉说的那样,她怎么能不竭尽一切地去爱安瑟呢?

希塔娜发现,她早该反应过来了——因为玛琳娜她分明就比谁都清楚,安瑟身上有着那样的魔性,玛琳娜甚至在赤霜领的时候,在那么早的时候就提前告诫过自己,不要沉溺于那份魔性之中。

她分明是知道这一切,更警惕着这一切,是在这样的基础上,毫无保留地依然爱着安瑟的。

只是她,只是明芙萝,只是安瑟,只是所有人都认为……抛弃一切去爱安瑟的人,都是因为那份魔性。

所有人都认为,爱着安瑟的人,一定要怀有自己的信念,一定要坚持自己的理想,只有那样才是爱。

可正如玛琳娜所说的那样——对一个从来没想过成为英雄的,再平凡不过的女孩来说,不顾一切地爱一个人,是件很荒唐的事吗?

难道所有爱情都要像传奇故事那样,要有着惊心动魄的曲折经历,和至死不渝的坚定理由吗?

难道安瑟·海德拉那样的男孩,不值得一个从贫瘠村落中走出的平凡女孩,竭尽一切,无需理由地去爱吗?

玛琳娜抨击着希塔娜,明芙萝,抨击着所有认为她需要拯救的人的傲慢,不是因为他们认为她病入膏肓。

而是他们……发自内心的遗忘了,她只是从一开始,就纯粹地爱着安瑟的可能。

“可你……可你做了那么多,你明明……”

希塔娜变得语无伦次了,她不知道此时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情绪,她该因为玛琳娜没有坠入那无可挽回的深渊而狂喜吗?可玛琳娜做出的那么多事,分明就和坠入深渊没有区别啊!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玛琳娜反问道,“我既然为了我的爱能竭尽所有,自然也能为安瑟先生不顾一切。”

“可这样的话,不是跟被蛊惑没有区别吗!”

希塔娜原本放松下去的心一下又悬了起来,她焦急地胡乱比划着:“如果连自己都不爱惜的话,又怎么能——”

玛琳娜笑了起来,任谁都能从轻快的笑声中感受到她的欣喜和自信:“区别太大了,希塔娜小姐,因为我很清楚,我比什么都重要。”

我比什么都重要。

很难想象,这是一个为了爱而不顾一切的人能说出来的话,如果她真的认为自己比谁都重要的话……又怎么可能,如此三番五次的将自己置于死地呢?

“安瑟先生他厌恶着被那份魔性操控的人,拒绝着一切全心全意为他的爱。”

玛琳娜微垂眼眸,十分渗人的漆黑眼瞳中满是怜爱和疼惜。

“他的曾经的人生让他无法全心全意的去爱一个人,他的心中除了爱还有很多无法卸下的负担,所以同样的……他不接受,也不相信有人会全心全意地爱着自己。”

効“而这正是,致使安瑟先生陷入困境的源头。”

她看向希塔娜,那份幽寂和沉静让后者无所适从,玛琳娜像是在诘问着什么,又像是在默默地进行着某种宣告,某种裁判。

“安瑟先生明明有着无法卸下的重担,却允许自己所爱的人并非全心全意竭尽一切地爱着自己,允许所爱的人去追逐其他的事物,而偏偏……他所爱的人所追逐的事物,是会让他痛苦的,煎熬的,可他却因为那份准则,不去苛责自己所爱的人,反而默默地给予她们支持和帮助,因此越陷越深。”

“所以我明悟了,安瑟先生……正是缺少一个能全心全意爱着他的人,他需要这样一个人去帮助他,他需要这样一个能不顾一切爱着他人,与他同行。”

“至于这份醒悟……”玛琳娜向希塔娜露出微笑,“正是在纷争堡,在希塔娜小姐你向我发出那番言辞激烈的质问之后,是那时的你让我明白……您会因为自己的想法而影响安瑟先生的选择,而不管是你还是安瑟先生,都将其视作理所当然,一个注定会让安瑟先生煎熬的理所当然。”

在那一刻的玛琳娜,不仅从希塔娜的言语中认识到了力量的重要性,更认识到了希塔娜的“任性”以及安瑟的“纵容”,会让注定安瑟陷入艰难的困境之中。

所以玛琳娜加入了影沼,加入了那个本该为安瑟献上一切的组织,但玛琳娜发现自己还是选错了。

即便是影沼,在根本上也是为了心中的道标而前行,这更让她明白……不只是爱人,安瑟身边,不存在任何一个,愿意毫无保留地为他奉献一切的人,不是无法存在,而是安瑟不希望这样的人存在。

“希塔娜小姐,我很喜欢阅读。”

突然地,玛琳娜开启了一个跟现在毫无关联的话题,她的视线越过希塔娜的肩头,像是落在这场献祭核心之所的入口,又像是在看自己走过来的,如此漫长的道路。

“读书是我唯一能改变自身的机会,知识是安瑟先生免费赠予我获取蜕变的食粮……我没有才能,没有禀赋,所以只能不顾一切地进行研学,竭尽所有地不断阅读,才能将我原本注定灰色的人生,变得富有意义,充满光彩。”

“但是我发现,如此平凡的我,即便是阅读和研学也难以做到全面……安瑟先生的藏书有太多太多,在他浩瀚如海的知识里,我只不过是一只迷途的水母,随波逐流。”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即便那沙哑的嗓音已经无法再回到过去,可在现在的希塔娜听来,却与姐姐曾经的声音毫无区别,那么柔和而温暖。

“在那时起我明白了,平凡的我必须做出选择,必须做出……取舍。”

她用这温柔的声音,说出了震颤希塔娜心房的话。

“因为我只是普通人,我只是凡人,希儿。我没有才能,想要得到一些,就注定要舍弃一些。”

“你认为……我是在舍弃自己,我抛弃了自己的存在,我注定是会被安瑟先生抛弃的废弃物,对吗?”

不只是希塔娜,所有见过玛琳娜,认识到她究竟处在什么状态的人,全都认为这注定是玛琳娜的终点——一个不怜惜自身,将卑微如尘土般去追求爱恋,最终注定要被如尘土般对待的,消耗品而已。

但玛琳娜……从来不是这么看待自己的。

“我说过了啊,我可是……唯一。”

女人缓缓露出笑容来,那份狂气在此刻却丝毫不显得她疯魔,反而是如此飞扬,如此……绝美!

“我是安瑟先生身边唯一那个,真正全心全意爱着他的女人。”

“我绝不会,也绝不是残次品,因为这世上没有人拥有我这样的勇气,更没有人拥有我这样的觉悟,在即便会被无情舍弃的情况下,也依然押上一切去爱着安瑟先生。”

是啊,在都知道安瑟厌恶着,不会接受抛弃一切去爱他的人的情况下,又有谁会去做不惜所有去爱他的人呢?

而倘若没有这份觉悟,又怎么去成为安瑟身边那个,全心全意支持着他的唯一呢?

玛琳娜的确可以为了安瑟牺牲一切,但在她眼里,她的重要性仅次于安瑟,因为她是那个唯一,那个这世上不可能再出现的,既拥有舍弃一切的觉悟与勇气的爱,又怀着不曾被魔性感染的爱,最后还认识到安瑟的困境所在的爱,拥有着三份爱的……绝对的唯一!

“所以,安瑟先生的布道对我产生了影响,但实际上却也并没有影响。”

要为安瑟竭尽一切该怎么做?那就是把一切都做到最好。可要如何才能把对安瑟有利的事做到最好?那自然是唯有我这个唯一存在着,唯有我这个真正能竭尽一切去实现安瑟先生愿景的唯一存在着,安瑟先生……才能得到最大的帮助!

因为事实就是,安瑟的确需要一个,能够毫无保留地支持他,信赖他,不在乎自身的诉求和愿景,一切皆是为了安瑟而行动的存在,去推动着这个已经深陷煎熬与两难的少年,朝着他所坚持的道路继续前行——如果需要行恶那就毫不犹豫地去行恶,如果要毁灭那就毫不留情地降下毁灭,如果这些安瑟都做不到,那就由这个能为安瑟献上一切的人来……践行这一切!

这份坚信,让布道那“沉溺于安瑟”的影响,反而更加坚定了玛琳娜的信念,因为她深信着自己的特殊与唯一,而事实也证明了她的特殊与唯一,所以只有到其他任何存在无法帮助安瑟的情况下,玛琳娜才会选择毫不犹豫的牺牲自己,而在任何情况下……她都绝不可能将自己弃之不顾,把自己视作可以舍弃的东西。

因为自己是唯一,所以才能在最大程度上帮助安瑟;因为要在最大程度上帮助安瑟,所以要更坚信自己是绝对的唯一。

这份循环往复的坚定连噬之首都征服——玛琳娜只将自己置于安瑟之下,除去安瑟,哪怕就算是噬之首,在她心中,也绝不可能发挥比她更大的作用。

“安瑟先生现在是不爱我,但那又怎么?”

“难道我只是跟在安瑟先生身边写写材料,递交报告,就能得到他的爱吗?”

——毫无理想,不存信念,放下自我……这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蔑视的,是追寻道义的理想者鄙夷的,是光辉灿烂的英雄们试图拯救的。

“正因为如此。”她一步步来到希塔娜身前,神采飞扬地宣告道,“我才要凭我自己的力量去让安瑟先生爱上我……不,是夺取安瑟先生全部的爱!”

但唯独是玛琳娜·兰斯马尔洛斯这个凡人,最好的武器!

“只是现在不爱我,没有关系,我也不希望自己在这时候成为安瑟先生的负累。”

“但是……在一切结束之后,在歼灭了安瑟先生的仇敌,在万事皆如安瑟先生所愿之后……”

玛琳娜脸上的黑色纹路在此刻竟已不显得狰狞妖艳,反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奇妙魅力。

她的脸上,终于露出少女该有的狡黠甜美的笑容:

“你以为我会默默无闻地做着一切吗?不,我会让他看见我的付出,我的牺牲,我的决意,也会让他看见我为他带来的胜利!”

就连“您不爱我”这句话,既是玛琳娜为了帮助安瑟而说的实话,也是计划的一部分——玛琳娜可是亲眼看见,安瑟在听到这句话后,究竟有多动摇。

“当一切尘埃落定,我会亲手夺下……安瑟先生全部的爱!”

英雄小姐,荣耀尽归于您。

而安瑟先生……就请让我这个愚蠢的,卑劣的,不择手段的,只知恋爱的愚蠢女人收下吧。

玛琳娜·兰斯马尔洛斯,她从未放下心中那份炽盛的爱恋,更没有放下那份被安瑟认可的贪婪和野心。

她只是认清了唯一一条能让自己夺取到安瑟的爱的路,并义无反顾地踏上了……属于她的征程。

这不是穷途末路,舍弃一切的女人的终点。

而是一个妄想战胜英雄,自诩为凡人的狂徒的起点。

希塔娜愣愣地看着玛琳娜好久,在漫长的沉思后,她很认真地说道:

“所以,玛琳娜你做了这么多事,从来都不是被安瑟影响,从来都是……完完全全地,出于自己的本心,对吗?”

“没错。”

魔女坦然道:“这一次不是演戏,而是真的。我就是这么狭隘卑劣,目光短浅,看到心爱的男人就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人人鄙夷,没法讨人喜欢的白痴女人。”

“这样啊……”希塔娜微微低头,“也就是说……”

砰——!

空间内回荡起震耳欲聋的轰鸣,握紧拳头的狼缓缓抬头,咬牙切齿道:“我可以,完全不用手下留情了,对吧!”

虽然这么说着,但她的鼻尖却通红通红,还没来得及擦去泪水的眼眶仍泛着水光,就连语气都是强撑起来的凶狠。

“我绝对不会……吸……我绝对不会,把安瑟交给你这种坏女人的!”

倔强的狼小姐用力捏了下鼻子,硬是把哭腔给了憋回去,如此愤怒的大喊起来。

“所以说到底……”

被一拳轰飞出几十米远的玛琳娜叹了口气,将包裹着她的阴影散去:“我们也还是终究走在不同的道路上,注定产生分歧啊,希塔娜。”

“我会强到不需要你搞什么歪门邪道就能帮安瑟解决所有事情……什么夺走安瑟全部的爱,做梦去吧!”

希塔娜捏紧拳头,瞪大红红的眼睛:“我一点都不留给你……最多给你留一点!”

“那可真是抱歉了,如果换成我占据上风的话……”

玛琳娜微微眯眼,抬了抬食指,阴影瞬息狂飙化为锋刃,直接在希塔娜的肩膀上开了个鲜血淋漓的口子。

面对着妹妹难以置信的目光,她轻笑着舔了舔指尖。

“我倒是,一点都不会留给你的,希塔娜。”

“你……你来真的?!”

“你好像也不是来假的吧。”

“玛琳娜!!!”

“呵呵……别输得太难看,希塔娜。”

轰——!

天穹之上,缠绕着十余种毁灭性要素,有如山峦的斩天巨剑,朝由伊沃拉畸变而来的怪物当头斩下!

卷三·尾声·直到尽头 1W

“安……瑟!”

发狂的怪物不停嘶吼着安瑟的名字,机械降神臂刃延伸出的巨剑还未斩落,锋刃上燃烧的烈光便已如炽热烙铁融雪,将那膨胀畸变的血肉消融湮灭。

凄厉的嘶嚎中,这团畸形的肉球被机械降神一剑斩为两截,但诡异的是,即便明明都已经将它活生生切开,两团血肉却还“粘连”着,缓缓蠕动着重新合为一体。

“看到了吗,阿萝。”

安瑟微微眯眼,钢铁魔神明灭着黑光的眼瞳也注视向这个畸变怪物从裂隙中探出的那部分,凝视着那几道死死将其锁住,不得解脱的金色锁链。

“看见了。”明芙萝冷静回应,“整个畸变部分都已经被那些锁链贯穿……是锁链在给它力量吗?”

她没有在这时候去问安瑟到底哪来的以太,虽然心中已经隐隐有了些许猜想,但现在不是谈论这些的时候。

既然已经解决了一个问题,那么现在安瑟要赢,她就让安瑟赢。

“是锁链连接着的东西。”

驾驭着机械降神的安瑟依靠明芙萝提供的感知延伸,探查着裂隙的更深处,他发现裂隙之中已经没有飨焰之火了,只有那具金色的骸骨仍寂静地飘荡在虚空中。

明芙萝自然也发现这个未知之物,坐在安瑟怀里的她神情微变:“这就是你说的……骸骨王座?”

畸变肉瘤嚎叫着喷吐出一团赤黑色的熔浆,被机械降神胸口的蛇口巨炮瞬间轰灭,那道与安瑟之前招来的黑日极其相似的黑光直接将肉瘤的三分之二完全湮灭。这时,被镶嵌在肉瘤前段沉睡着的伊沃拉面庞突然抽搐了一下,飨焰之火毫无征兆地熊熊燃起,几乎在转瞬间就将被安瑟轰出的伤口复原。

安瑟平静感受着源源不绝提供而来的以太,按照这个量与速率……他已经不用担心接下来十五分钟内的战斗,因而并未急着继续挥动手中的巨剑,而是向明芙萝问道:“能解析出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吗?”

“已经在了,等等……”

驾驶室内的安瑟眼前展开一道巨大无比的光幕,数据系统全速运转,以唯有安瑟和明芙萝能明白的术语飞速列出繁杂至极的数据。

但仅仅过了几秒钟,明芙萝的脸上便浮现起凝重之色,光幕上仍在连续闪过庞大的数据流,但却始终得不到任何有用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