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雨棠
已经结束了，从莉蒂娜占领艾拉曼高地之时，伯纳德将军就已经输掉了。此时的伯纳德擦了擦汗，爽朗的大声笑了起来。这还是他在战争结束的这段时间以来，头一次玩的这么开心。
.......
薇尔莉特这边的代笔十分顺利，反观艾蒂尔，她也来到了大使馆的疗养院中。
“只要客人有意向，无论任何地方都能到达，我是自动手记人偶服务。”
“艾蒂尔·伽德尼娅。”
随着艾蒂尔拉开裙摆，在行了屈膝礼后，面前的大门也被快速拉开，里面的声音似乎很是迫不及待，就好像对于艾蒂尔的到来已经期待了很久一般。
“当我听说两百布尔就能见到你时，我一开始是根本不相信的，但我没想到你真的来了。”
说话的人是一个女性，她坐着轮椅，行动有些不便。艾蒂尔走进房间时，一眼就看到了挂在墙壁上的十字勋章，一等功勋章，以及军服和中校肩章。而当对方来到艾蒂尔面前时，她这才发现，客人的两条腿，都已经不见了。
“这位客人，两百布尔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啊...
..这足够一个家庭几个月的家庭个支出了。”
“能见到传奇，两百布尔是值得的，想必那些贵族皇室得知，也一定会争相付清这个价码。”
女军官努力支起身子，将自己的腰杆挺直，即使双腿被炸断，她却依然有着军人英武的气质和军事素养。她有着一头干练的棕色短发，一如女性军官在部队中的发型，身上一副中性打扮，穿着男式的白衬衫，床上的被子也整齐的叠成了四四方方的豆腐块形状，整个屋子里干净整洁，甚至就连家具缝隙中的灰尘都被擦得干干净净。
“还没有自我介绍呢。”
女人整理好自己的衣领，对着艾蒂尔说道：
“维多利亚·卡文迪许，加达里克第三装甲师，中校营长。”
第三装甲师，拥有最多坦克以及重炮的机械化部队，魔鬼之师，在对莱顿的进攻作战中势如破竹，摧枯拉朽的突破莱顿的防线。莱顿的一些部队甚至在这魔鬼之师的影响下，产生了坦克恐惧症，一看见对方的巨炮和坦克，便会吓得立在原地，像是被雷劈了的破木头。
“想不到有一天我会对第三装甲师的军官进行委托啊，虽然我不应该把个人情绪带到代笔的工作当中，但是我还是想说，我不喜欢你。钱退给你，这次代笔我接不了，违约金我会付的，真的十分抱歉。”
“等一下！！！”
因为双腿不便，再加上艾蒂尔转头就要离开，维多利亚差点因为着急直接从轮椅上摔倒下去。
“艾蒂尔医生，与死神对弈者，你甚至愿意去拯救我国的伤员，现在为什么不能接受一个失去双腿的残疾军官呢？！”
艾蒂尔停在原地，冷冷的说道：
“因为看到你，我就想起那些被大炮炸碎的战友们。他们最后，连尸体都没有，被炸成了一片红雾，混合在战场的硝烟中。”
“那薇尔莉特呢？！”
艾蒂尔没想到，在维多利亚·卡文迪许的口中，竟然说出了薇尔莉特这个名字。是啊，薇尔莉特，北方联合军的杀人兵器，她在敌军这边的知名度比莱顿方面军不知高出多少。薇尔莉特，也是这些人的噩梦啊.......
“那个人形兵器，你一直带在身边对吧。你知道她在我们这里被称作什么么？她被称作杀神，根据统计，她杀死的加达里克士兵比死于瘟疫的人还要多！”
“艾蒂尔阁下，伟大的医生，你其实也在不知不觉之间，陷入了偏见对吧！”
维多利亚的这番话，顿时让艾蒂尔愣在了原地，望着军官那炯炯有神的双眼，就连艾蒂尔这样伶牙俐齿的人，现在也是一时间哑口无言。
.......
大使馆中，伯纳德盛情款待了薇尔莉特，这次的对弈让这个小老头开心的胡子都一颤一颤的。父亲能如此开心，奥古斯特打心底里也十分高兴，因为薇尔莉特做到了她做不到的事。说到底，她甚至有些羡慕薇尔莉特。
“这是精炖的小牛排和羽衣甘蓝。”
“还有将军您的炖香肠。”
今天薇尔莉特和奥古斯特的饭菜都换掉了，但伯纳德将军还是执意的吃着自己的炖香肠，一边吃着还一边不忘教育奥古斯特，不要让她忘记了战争时期的苦难，要居安思危。同时还不断的说着自己战时的事迹，包括连续吃了两个月的，如同干水泥一样硬的粗制饼干。
“要忆苦思甜丫头，炖香肠可是好东西，我当时在战场上哪有香肠吃，全都是只有盐味的午餐肉罐头，其中一半还都发霉了。”
“我说的这些，薇尔莉特小姐一定都知道。”
薇尔莉特优雅的吃着自己的炖牛肉，不忘记苦难是应该的，但薇尔莉特也不会去歌颂苦难，苦难不值得被歌颂。她现在只想过着自己的和平日子，早点做完现在的事，回到莱顿去。伯纳德将军其实对薇尔莉特还是有些忌惮的，毕竟她曾经是杀人兵器，但既然是自己委托她来的，伯纳德即使在军事对弈上输给了薇尔莉特，也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了。
其实撰写演讲稿这种事，让加达里克任何一家人偶租赁机构的人偶代笔都可以写出来，但恰巧在一周前，奥古斯特将芭蕾全国大赛个人赛冠军拿了回来，同时告诉了他薇尔莉特的事，并且对于薇尔莉特给予了很高的评价。而听到薇尔莉特·伊芙加登这个名字的时候，伯纳德现是不可置信，然后就是漫长的思考。他当即反驳了奥古斯特的话，并且义正言辞的说道：
“薇尔莉特·伊芙加登，这个战场绞肉机应该已经死掉了才对，就死在对敌人大反攻的最终之战上！”
“可她确实活着，并且活成了一个优秀的人，一个人如其名的人。”
“我不信。”
伯纳德叼着烟斗，对自己的女儿表达出了自己对薇尔莉特的不屑。
“战争之人就是战争之人，兵器也始终都是兵器。她是最好的兵器，她是死神，是敌人的噩梦！从战场上下来的士兵没有一个人能从战争的阴影中走出来，没有人！他们都受战争后遗症的侵扰，包括我！”
伯纳德说的胡子都已经吹了起来，激动的语气就连唾沫都四处横飞了出来，看着偏执的父亲，奥古斯特缓缓说道：
“那么我们打个赌吧，我们赌二十布尔薇尔莉特一定会让你大吃一惊。”
回到现在，薇尔莉特已经吃完了自己的午餐，准备回房休息了。看着薇尔莉特渐行渐远的背影，伯纳德从口袋里掏出了二十布尔放在了奥古斯特面前，而女儿也是欣然的收下了这份自己赢得的筹码。
........
“那么，维多利亚小姐，你想要我写什么呢？”
将打字机摆在桌前，艾蒂尔最后还是妥协了。毕竟签下了和平协议，现在的她们就只是战争结束后的两个军官而已。艾蒂尔从来没有给过薇尔莉特以外的人偏爱，但也没有给任何人更多的仇恨。但对于眼前的维多利亚来说，艾蒂尔总是能想到自己牺牲的战友们，尤其是自己的副手，就是在重炮的炮火中牺牲的，直到最后只找到了一片衣服的碎片。
所以对于维多利亚，艾蒂尔心中一直怀有芥蒂，始终都放不下......
“其实，我叫艾蒂尔医生过来，单纯就想见一见，那个刊登在报纸上的传奇军医。”
说到这，维多利亚拿出了一张已经皱巴巴的报纸，上面还有潮湿和虫噬的痕迹，看上去已经很旧了。上面所记载着的，正是艾蒂尔在部队中拯救士兵的事迹，并且这份报纸并不是莱顿的报纸，而是加达里克的报纸。能同时得到战友和敌人双方认可的军医，足矣证明艾蒂尔所带来的功绩。
“维多利亚女士，两百布尔只为了和我见上一面，您可是做了一个非常奢侈的决定啊。”
“是啊....是啊....
我攒了很久的钱。但我的腿脚也不允许我远行去莱顿，只能在这里给你发出委托了。”
“那既然没事做的话，我推你出去走走吧。”
艾蒂尔的这番话让维多利亚有些受宠若惊。
“诶？可以么？”
“当然可以了，出去透透气，也有助于缓解压力，让心情好起来。”
能在战争中达到中校营长的军衔，在没有人脉的情况下，看来维多利亚也是多次与死神擦肩而过，九死一生才能处在这样一个位置。都是接受命令的军人，艾蒂尔也渐渐的释怀了。
推着轮椅，两人走在加达里克的街道上，曾经的战败国现在的发展虽然远不如莱顿，但也是欣欣向荣，大家各司其职，生活也别有一番滋味。
“有没有考虑过，装上一个机械腿，重新站起来。”
“只要稍加训练的话，不仅是走路，甚至慢跑都是可以的。”
听了艾蒂尔的疑问，维多利亚默默的摇了摇头，对着艾蒂尔说道：
“我做不到，艾蒂尔医生。一旦我站起来了，战争后遗症就会如影随形。只有当我知道我的腿断掉了，才能放下心中的那份责任。”
“你知道么艾蒂尔医生，我曾经许诺过让我的士兵们都活着回家，但我食言了.....”
“他们都死了，一个不剩。”
听了维多利亚的话，艾蒂尔缓缓说道：
“那你知道薇尔莉特现在怎么样了么？在战场上造就了如此罪孽的战争人偶......或许你应该见见她。”
“薇尔莉特？我知道，她是你的学生。”
“她也是我的妻子。”
妻子，这显然不是维多利亚所知晓的情报，没等维多利亚发问，艾蒂尔就继续说道：
“她在最终之战中失去了双臂，也失去了精神支柱，失去了信仰......”
“但是她靠着自己坚强的意志力挺了过来，装上了机械臂，现在的她十分优秀，就像紫罗兰花一样，是个人如其名的人。”
薇尔莉特，这个名字一度是加达里克军的噩梦，就连维多利亚也知晓着她。但是从艾蒂尔口中所说的话，让她难以置信。
“不可能，没有人能从那场噩梦中走出来。”
“妻子....与死神战斗的医生竟然娶了那样一个杀人的兵器，这怎么可能呢......”
感觉到了维多利亚的动摇，艾蒂尔将双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那双手温暖而坚定，就好像传递着温暖的力量。
“如果薇尔莉特可以做到的话，你也可以做到的，维多利亚女士。”
“为什么不尝试着停止逃避，去拥抱崭新的生活呢？”
三十八章：女军官与自动手记人偶 : 女营长与比赛
“拥抱....新的生活....这很难的啊啊，艾蒂尔阁下。”
两人来到加达里克市区的一家小酒馆内，按照规矩，人偶租赁的衣食住行都要由委托人来负责。但在酒馆中，维多利亚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钱包，实在是有些尴尬。她攒下的钱全都用来支付艾蒂尔的巨额委托费用了，现在的她可以说是两袖清风，穷的只剩下那一身衣裳了。
看着身无分文的维多利亚·卡文迪许，艾蒂尔叹息一声，从自己的腰包里拿出钱支付了餐费，为了不让委托人尴尬，艾蒂尔表示这顿饭可以记在账上，并且给了维多利亚一个口头承诺，如果以后有了经济条件再把钱还上。
但这种口头承诺，谁都知道这没有法律效应，还与不还全都取决于个人。
“吃吧，维多利亚，这顿饭就记在账上，以后记得还我。”
将双层的巨无霸汉堡和薯条推到维多利亚面前，艾蒂尔还给她点上了一杯朗姆酒。朗姆酒是加达里克士兵最爱喝的酒水之一，之前在战场上缴获了不少。艾蒂尔对这种酒很有印象，虽然她从来都不喝，但是从其他士兵脸上满足的表情可以看出，这酒有多受欢迎。
“我记得，曾经在战场上时，会有士兵在我这里偷走医用酒精，拿去兑水之后狂饮。”
“然后，那些酒精中毒的家伙就会来我这里急救。”
维多利亚大口的吃着汉堡，她的每月津贴和餐食都很好，但因为最近要攒下两百布尔来见这个她一直想见到的传奇医生，她已经整整两个月都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了。艾蒂尔并不喜欢这些加了厚重芝士，无比油腻的汉堡，至少在这闷热的夏天，她更喜欢去吃一些清爽的东西。她要了一杯冰镇的黑咖啡，还有一份凯撒沙拉。维多利亚的视线一直都没有从艾蒂尔的身上离开，因为她的容貌真的太过惊艳，在这盛夏中，犹如盛开的鲜花，光是坐在这里，就吸引了周围许多目光。
“艾蒂尔医生，你知道么.....我在部队的时候......”
吃饭之间，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起了彼此过往的故事，维多利亚曾经担任重炮和坦克等机械化部队的营帐，也曾经经历过无数残酷的战役，她的坦克部队往往要参与火力最强的战争，而像她这样的装甲部队的军官，也是薇尔莉特这种特种部队的首要暗杀对象。
“我在部队的时候，很少被提拔，你不知道我打了多少胜仗，歼灭了多少莱顿士兵......”
话语说到这的时候戛然而止，她知道艾蒂尔很在意这件事，但对方已经看得很开了，抬手挥了挥，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直到我占领了莱顿的工业重镇，我才被破格提拔成为了中校营长，我的功劳也被长官分走大半，因为我没有关系和背景，那些贵族家的子嗣只要从军校毕业至少都是大校团长，我这种从没上过学的野路子，所提出的建议从来就没被采纳过。”
维多利亚苦笑一声说道：
“攻下莱顿的工业城市，也是我冒死违抗军令做到的，但幸好我赌赢了，代价就是我被大面积烧伤，在医院躺了一年多。”
听了维多利亚的牢骚，艾蒂尔只是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她在心中替维多利亚感到幸运，因为她一但被提拔的太高，也许薇尔莉特就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提刀出现在她的指挥部，她的床铺边上。这就叫做斩首行动，是不战而胜的方式之一。薇尔莉特生来就是做这种事的，在基尔贝鲁特的率领下，薇尔莉特的手上，不知有多少军官的刀下亡魂。
“上帝的一切安排，都是有意义的......”
“上帝？”
维多利亚哈哈大笑起来。
“我曾经开着飞机在云端翱翔，我放眼望去，从没见到过什么天使或者上帝。”
听了维多利亚的话，艾蒂尔也跟着笑了起来，她并不为维多利亚的话而感到生气，因为自己最初在这个世界上的时候，也总是和别人说，天使也只是美好的臆想罢了。
“我总是喜欢战争游戏，解决种种难题，我也在战场上战功赫赫，如果不是双腿被炸断，我应该能做到更多伟大的事。”
“战争从不伟大，维多利亚小姐，至少对于侵略者来说是这样的。”
“很抱歉，艾蒂尔阁下，因为我从小就接受这样的教育，有些话可能冒犯到你，请不要介意。”
“我不介意的，维多利亚小姐，一个国家需要您这种优秀的军官，即使莱顿也是。如果大家都像我这样，没有好战者的话，战争一但打响，就没有人站出来保家卫国了。”
两人谈笑间，汉堡和薯条也被尽数的消灭干净，通过这次交谈，两人对彼此都有了一些了解。在艾蒂尔的心中，维多利亚是一个好战者，一个好胜者，野心家，同时也是一个被战争后遗症深深困扰的可怜军官，而艾蒂尔在对方心中，那自然是各处都没得挑，一个自然知性，伟大的姑娘。
走在加达里克的街头，这里闻不到好闻的海风味儿，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股浓浓的烤肉香气，加达里克，热闹非凡的工业城市，虽然没有莱顿的经济发展，但机械和建筑方面却远远领先。在这里，电话甚至已经普及到很多地方了。
“走吧，我带你去见见我的妻子薇尔莉特，你也听说过她对吧。”
“是啊，过去我总是担心有一天会被她给刺死在帐篷里。”
推着轮椅，两人来到大使馆附近，停在门口的几辆军车看上去格外的醒目，而看到这些军车的时候，维多利也忽然兴奋的说道！
“这些都是将军们的军车！是加达里克高级将领的军车！这么多辆.....将星汇聚在了这里！天啊！！！”
在加达里克，人们从来都是以战斗英雄以及高级军官为自己的偶像的，维多利亚激动成这个样子，艾蒂尔也是见怪不怪了。此时的大使馆聚满了人，大家纷纷站在门口努力的向里张望，艾蒂尔找到一个路人，礼貌的询问起了里面在做什么，为什么有这么多高级将领的军车。
“里面啊！里面在进行沙盘推演的比赛！是由莱顿方面的四星上将伯纳德·威廉·康斯坦丁将军发起的！并且还邀请了我们加达里克的数名上将前来参加，这里面可都是我的偶像啊！”
艾蒂尔好奇的望了望里面，沙盘已经准备好了，薇尔莉特就站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里时刻警戒着四周，就好像担心人群里会有刺客一样。
“谁都可以参加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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