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养伤
若将武林中人视为向峰而行的攀登者,那么太虚剑气的传人从一开始就己经掌握了在绝壁间自由飞跃的法门。
每一位传人,无一例外都度过了浓墨重彩的一生......
也无一例外，都没入了一场悲剧之中。
因此,如今的符华也比任何人都更明白,如她刚才目视的光线一般,太虚剑气,所谓的「剑心」——在某个尖啸着奔向覆灭的时代里,被称为「神音」的精神钢印—
不知从何时开始,它已然变成了一条偏离正轨的道路。
最终，符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意识到这里并非是自己的心境。
她的心中已经浮现出了那个答案。
【......朝雨。】
从回忆中走出后，符华的面前确实出现了大徒儿林朝雨的身影...
“诶！你怎么又出现了？”
而随着这位逆徒的再现，正在看热闹的识宝惊讶的直接跳了起来。
第307章 识宝：还要打？行，搞快点吧，我赶着去揍奥托呢！
识宝这一嗓子吼的有点突然，以至于符华和大徒弟林朝雨也双双投来了注视...
然后二人又非常默契的无视了大呼小叫的识之律者女士。
又一场阔别了五百年的故人重逢——短短的时间里,这竟然已经是第二次了。
只是,这两场重逢看上去都是如此特殊。
【尤其......是你。】
【没错。琪亚娜她们遇见的你,并非识之律者凭空创造的幻影。】
【你自始至终......还存在于「这里」。】
“什么意思？华的弟子不是在很久以前就...”
“或许，这个不过是意识层面的投影吧？”
“应该是的，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她这样活得久呢。”
随着符华大弟子的再一次出现，直播间内飘过了一条条观众们的弹幕。
赤鸳仙人的七个逆徒，早已不是什么不为人知的隐藏讯息了。
而重点在于，这些徒弟早已经成为了历史。
当初的是非，也随着符华的死亡复活，复活死亡而消散于记忆中。
但林朝雨却再度出现在了这里...
而根据符华本人的说法，她其实一直都存在于这里？
【可这一切，都已经再无意义了，师父。】
【五百年前的旧事早已作结,而如今，非但是我......弹指过后,恐怕连您......也要归于尘土了吧?】
面对林朝雨这位大徒儿的提醒，符华只是愁着张脸，沉默不语...
【由您所创的神蕴......是无法可挡的。】
【这一点,您应该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师父。】
【同样以神蕴对敌,或许能有一线胜机。可师父您......已经没时间重炼剑心了。】
而面对林朝雨的提醒，符华只是用手点头做沉思状。
【......未必。】
太虚五蕴,唯有心神二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所谓神蕴,究其本质,是在拥有剑心之人的操控下，延展、化形的大量真气，也就是......「崩坏能」。
【我......仍然拥有能够将其挡下，流转，甚至是消散的方法。】
在太虚剑神的笼罩下仍未湮灭的一点乌金，此时又在她脑海中闪过。
【轩辕剑「握太虚」......师父，您要以自身去接那一剑?】
【在剑心碎尽的如今,我还能挡下剑神的多少，犹未可知。但理论上的可能性......的确存在。】
在这意识停滞的短暂瞬间，符华与林朝雨这对师徒讨论着对敌的可能。
符华知道自己能够获胜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她也明白此时此刻自己必须获胜。
【可是师父,那是您的剑神——「无形无界」，「由内而外」，有形的真气固然可解......】
相比之下，林朝雨就显得沮丧和气馁很多。
【但「无形」的那一部分，又当如何呢?您已经......没有羽渡尘了。】
【......这就是我们会相见的原因。只有挡下这一剑,我才能找到一线胜机,才能为阻止奥托去做到更多事。为此，我必须......】
最终，符华在困境之下做出了她的选择。
【......向你道别。】
【......师父。】
女子颔首低眉,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长叹。在她有如镜湖的眼眸中，波光流转。
【您决定......要抛下过往了吗?】
「往昔种种，尽付此刻。」
如她所言,为了守护「现在」,眼前的人曾无数次牺牲自己的「过去」。
与那位正以尽毁此刻,试图重还往日的大主教相比,他们似乎站在天平的两极。
但......如果仅仅是这样的对立,那还不足以让她轻率地赌上性命。
【不。】
面对大徒弟的质问，符华轻声否定。
【那的确是我过去常常会做的事。】
【通过无可奈何的毁弃,记忆,它们曾像纯粹的燃料一样成为我的力量......】
【但现在，我不会那么做了。】
符华这一番话，让林朝雨有些不会了。
既然不侉准备抛弃过往来抵挡太虚剑神，那么眼前这位时运不济的仙人又准备通过什么来抵挡？
【您.......】
【时至今日我才明白,记住过去的每一个瞬间，对「我」来说究竟有着什么样的意义。】
符华诉说着自己近来的感悟。
时隔许多年以后，她终于明白了...有些时候不一定要抛弃和自我牺牲才能获胜。
【那些记忆固然已逝,但在燃烧过后,它们依旧会在我身上留下不灭的痕迹。】
【身为「华」的我,身为「赤鸢」的我,身为「符华」的我......】
【它们如同生命的一个个节点,彼此相连,串联成「我」来时的道路。】
纵使经历了许多坎坷，历经了许多艰辛和心酸，遭遇过不知多少背叛。
但符华明白，这些过去串联起来的...正是自己的人生。
而这样的人生，并非是被强加的宿命...
【那并非命运,而是我为自己选择的道路......】
【「历历浮生,无非败而后成。」】
所以，今时今日符华用来求胜的...仅仅是过往与经验。
当然除去这些，或许还可以加上「运气」的要素。
虽然就符华个人的经历而言，她的运气始终在好与不好间徘徊...
【既然这是师父的决定......我没有违背的道理,也没有阻止的能力。】
【只是今日这番话,我恐怕不会从曾经的「赤鸢真仙」口中听闻，但这......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为什么会这么说？”
对于二者的交谈，作为第三人旁观者的识宝是完全想不明白的。
既然【华】【赤鸳仙人】【符华】这些都是串联起了老古董的人生。
那为什么当符华说出这番话后，林朝雨会说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很难理解吗？”
北辰见识宝又开始发牢骚，于是乎反问了一句。
“根本不能理解，听你这么说...你听懂了？那你用个比较通俗易懂的说法跟我解释下。”
“怎么说呢。林姑娘这是在感慨，符华终于在新的时代找到了自己的归属。”
她这一生，经历了太多，遭遇了太多。
这些种种的过往，全都源于上世代的宿命。
作为融合战士的宿命，作为火种计划执行人的宿命...
这些是她最初的坚持，而这些坚持也随着岁月更替，随着几百年的变化逐渐演变成了一种执念。
成了一种心魔...‘入魔必诛’的魔......
“什么？就这？”
“对，就这。或许现在的你很难理解，但以后你就会明白...找到活下去的方式，究竟有多么艰难...”
北辰对于这个世界的大多数主要人物都是有所了解的。
像杨卧起坐的瓦尔特，一直符卧撑的符华，从前文明开始就一直背负着‘救世’重任的凯文。
前俩者现在都已经在新的世代，找到了自己为之继续奋斗和生活的理由与动机。
许许多多的人也因为共同的目标，而与他们产生交集并肩作战。
但凯文不一样，作为背负着救世重任的战士，他从前文明覆灭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将战胜崩坏作为了毕生追求。
而这，也是凯文如今执行圣痕计划的执念。
即使到了最后一刻，他也没有在后世代找到自己的归属。
所以符华能够搭上新世界的船前往明日，而凯文则卸下了重担...与曾经的同伴一起成为了先驱。
【朝雨。我已经决定了......我要前往「明日」，带着所有的「过往」一起。】
在俩人交谈之间，符华已经下定了决心。
【只要我能做到这一点,过往......也会像明日一样由「此时」延伸。我想,这就是「时间」最了不起的地方。】
这一刻，林朝雨也终于理解了符华的良苦用心。
【原来是这样吗，师父.....你「一直」......是这样看待我......我们的吗?】
【此刻的你们的确不过是滞留在我脑中的人格碎片。但就算只有细枝未节,我也......绝对不想忘记。】
如今的符华终于领悟到了一个道理...
如果没有过去，如何能有未来？
最后的最后，符华和林朝雨做了最后的告别。
如今的她，已经决心带着自己的过往一并通往未来。
【来吧，神蕴。我......接得下。】
一切都重新流动了起来。
这凭神所化的一剑避无可避,即将没入符华的额头——一如当年。
只是如今,分处剑柄和剑锋两端的人,都早已时过境迁。
往昔种种,尽付此刻......在行已流经的时光中,符华曾不知多少次说出过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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