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典中典
按理来说外劫巅峰的他早已修成无暇阳神，不惧寻常业火。
可由于数日之前在南星城与纯阳道宫那位神秘人交手，名为灵能辐射的异常物质突破了他阳神防御，以至于这于虚空之中降下的业火竟能让他感觉到一丝灼烧之感。
不仅如此，在那业火之下镇国公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身为国公所承载的国运正在飞速消散，发自内心的虚弱感不断从他的身躯之中开始蔓延。
“茅山的咒杀秘法？地煞神通中的魇祷之术？”
“不对！我身为大汉国公有国运庇护，可豁免一切咒杀魇胜之术，纵使是洞天地仙也难以用咒杀的手段对我出手。”
这样的念头骤然浮现在他心中。
未等镇国公仔细思索，在他身后一身突然有痛苦的哀嚎声响起。
循声望去，镇国公只见到在他身后的一位身穿锦衣华服的权贵突然跪倒在地，不断发出痛苦的嚎叫。
手掌不断撕扯着胸前的衣衫，仿佛在他的身躯之中有某种火焰在灼烧着他的肉身与灵魂。
镇国公认出了这位权贵的身份，对方虽不入三公九卿之列，却也是能够登临朝堂的世袭贵族，货真价实的入圣境强者。
能够让这样一位入圣强者如此不顾仪态，必然发生了某些难以承受的事情。
镇国公正欲上前仔细检查，文武百官的人群之中再次有人跌倒在地，身躯在大殿的地板上不断翻滚，发出痛苦的嘶吼。
相比于之前那位入圣境界的权贵，这一位文官可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虽然他能位列朝会，可只是九卿之一太常寺少卿，相当于太常寺的二把手，只有明神境界。
正常来说，三公九卿至少需要法相境界才能够担任，即便是太常寺少卿也应该要入圣强者才有资格任职。
但眼下这位太常寺少卿姓徐，镇国公徐澜的徐。
身为镇国公族中子侄，满朝文武都默认了对方不合规矩的太常寺少卿之位，这也使得这位徐少卿成为了文武百官之中实力最弱的几人之一。
没有入圣境界的庇护，所有人都能看到这位地上翻滚的徐少卿体内仿佛有鲜红色的火焰燃烧。
一道道犹如破损陶瓷般龟裂的痕迹徐少卿心口位置开始向四周蔓延，裂痕闪烁着宛若游动岩浆般的光辉。
“叔父，救我！！！”
徐少卿挣扎着向镇国公伸出了手掌，努力张开的口中升起缕缕黑烟，整具肉身早已被那无名业火灼烧殆尽。
不仅如此，就连那肉身躯壳之下的灵魂也早已是千疮百孔，无名业火由内而外吞噬了一切。
下一刻，徐少卿挣扎的动作定格。
灵魂被业火焚为灰烬，肉身也化作一团黑色的人形粉末。
包括镇国公在内，所有人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徐少卿虽然实力不济，可也是大汉太常寺少卿，真正的帝国高层，一言一行足以主导百万人的命运。
可就是这样一位大汉顶级权贵，却以这样的方式悲惨死去，这让百官们纷纷感觉到一阵发自灵魂深处的寒意。
未等百官们从徐少卿死亡所带来的震撼之中恢复过来，百官之中再次有人发出一阵痛苦的嚎叫。
犹如被推到的多米诺骨牌，文武百官之中越来越多的人表现出如徐少卿一般的症状。
若是入圣之上的强者，也只是会感受到业火焚身的痛苦，可对于入圣之下的官员而言简直就是堪称致命的灾难。
一名名身居高位的百官，在那从灵魂深处燃起的业火中化作焦炭。
无论他生前身居何职，有多么位高权重，在这无名的业火之下全部一视同仁。
而入圣之上的强者虽然能够幸免于被业火焚身，可那从灵魂深处燃起的业火也会给他们带来极大的痛苦。
朝堂之上，唯有到达法相境界的三公九卿以及数名世袭公侯才能勉强压制住那股业火所带来的影响。
虽然业火无法真正伤害到他们，可对这些顶级权贵而言却有更大的劫难在等待着他们。
公侯们能清晰地感觉到，他们身上所引以为傲的国运加持正在失去效力，大汉帝国给予他们的眷顾正在消散一空。
这样的结果，远比业火焚身更能让他们感受到惶恐与不安。
对于众多世袭公侯而言，他们能够晋升法相境界很大程度上是来自于自身爵位所承载的国运加持。
越是高的爵位受到国运加持便越高，更加容易修行、突破，这也是公侯世家历代都能出现扛鼎强者的原因。
失去国运的眷顾，几乎意味着他们未来道途的断绝。
而且国运消散，他们的家族将不再受到大汉的庇护，后代之中出现人杰的概率将会大幅度降低。
除此之外，帝都大阵、爵位官印、军团虎符种种权限，都会随着国运消散而被压制。
尤其是执掌各大军团的武将，军团之所以能够以众多的普通士兵对抗高阶强者，最重要便是以将军之位调动虎符汇聚国运，衍化兵道杀阵镇压强敌。
现在失去国运的眷顾，即便是麾下有万千士兵也根本无法发挥出帝国军团的威力。
自身国运的削弱，几乎让这些位列大汉顶点的权贵们心都在滴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股无名业火到底从何而来？”
“莫非是什么特殊的业火诅咒？可普天之下有谁胆敢咒杀大汉朝堂百官？”
烧焦的尸臭弥漫在这象征着大汉最高权力中心的地方，为这金碧辉煌的大殿增添了几分荒诞的恐怖。
如此环境下，百官几乎人人自危，即便是暂时没有业火焚身的官员，也难以忍受眼下朝堂之上的氛围。
在这过程中，也并非没有人想过逃出这皇宫大殿。
可在见到一名明神境界的权贵冲出大门，在阳光之下飞速燃烧之后，已经没有权贵胆敢做出贸然的举动了。
所有人只得将目光看向了他们的主心骨，代表着整个大汉上层力量的镇国公。
作为文武百官之首，镇国公此刻也是心乱如麻。
上百年的经历中，他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局面。
高高在上的百官们仿佛是等候审判的蝼蚁，业火焚毁肉身与灵魂，消散的国运打落位格。
在那九天之上似有一双无情的眼眸俯视着这一切，视线之下无所遁形。
这种感觉就像是......
“民怨！”
镇国公瞳孔骤然收缩，目光死死锁定向了沈渊与姬亦瑶。
在这一片慌乱的皇宫大殿上，唯有沈渊和姬亦瑶两人神色漠然，对于文武百官们的遭遇丝毫不感到意外。
“我代替姬亦瑶行使帝王权柄，这积累十余年的民怨应该全部都落在姬亦瑶的头上才是。
然而曹政动用了万民血书却未能撼动国运金龙分毫，反倒是朝堂之上的文武百官们仿佛遭受了民怨的反噬，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镇国公觉得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了。
民怨自古以来都被视作制衡帝王的工具，在人道王朝建立的数千年以来，栽在民怨上的帝王多不胜数，随便找个路人都能说出几个举世闻名的昏君。
然而大家都听说过以民怨诛杀君王，却还是头一次见到民怨反噬群臣的。
事实上造成这样的原因，本质上是由于在超凡世界之中帝王所拥有近乎无限膨胀的权力所导致的。
帝王本身就是一面旗帜，不论是下面臣子作乱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所产生的民怨都会汇聚到帝王身上。
即便是真有奸臣在世，大家也会认为是因为帝王放纵才导致祸乱苍生，民怨的第一对象依旧是帝王。
除非帝王驾崩身陨，民怨才会依次延顺到其他臣子身上，可以说帝王在拥有近乎无限权力的同时本身也是一个超级背锅侠。
镇国公也正是知道这一点，才主动积累民怨给姬亦瑶挖坑。
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沈渊以李代桃僵的办法帮助姬亦瑶成功逃过民怨反噬。
姬亦瑶这个天字一号背锅侠成功逃离，再加上道傀们在帝都与网络中大肆传播关于满朝文武的各种阴谋事迹，搭配上左相曹政斩龙失败的现实，成功让文武百官成为了民怨的目标。
不论是业火焚身，还是被削弱的气运、打落位格，皆为民怨显化所带来的反噬。
而这还仅仅是极小的一部分。
姬亦瑶身负十余年积累的民怨，在民众心中的形象也不是一两天就能立刻转变过来的，所以那汇聚的漫天民怨也不会立刻降临在文武百官身上。
可以预料的是，随着舆论的发酵，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朝堂之上的文武百官都将背负着逐渐累积的民怨。
到时候很可能就不仅仅是入圣之下的官员性命难保了，可能那些入圣乃至法相强者都有性命危机。
削弱的国运，也会让他们的家族气运降到低点，一个不小心便有可能牵连大祸家破人亡！
尽管不清楚其中真正的细节，可只是依靠着现在管中窥豹也足以见得其中危机。
镇国公忽略了姬亦瑶这个他无比熟悉的傀儡皇帝，目光直视沈渊咬牙道：
“好深的心思，好狠的算计！”
听到镇国公的话语，沈渊嘴角不着痕迹地微微一抽。
李代桃僵之法是他想出来的没错，但是将文武百官拖下水的计策却是姬亦瑶亲手实施的。
现在看来，镇国公将其中的原因全部归结到了自己身上。
不过这种小事对眼下的沈渊来说根本无关紧要，他很清楚镇国公越是忌惮，便越是不会向自己轻易出手。
这样一来，自己和姬亦瑶便有更多的时间发育到真正能够正面对抗镇国公。
不过在这之前......
“还需要收一点小利息。”
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沈渊迈动脚步走向了皇宫大殿之外。
沈渊的动作引起了文武百官们的一阵警惕，可当他们注意到沈渊的目标不是他们时，纷纷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就连镇国公本人也是心底一松，从今天困龙杀局开始，沈渊带给他的压力实在太大了。
“还好，至少眼下他还没有出手的想法，这样一来......”
心中念头刚刚升起，一个无比恐怖的想法突然出现在了镇国公脑海中。
“不好！他的目标是曹政！”
......
皇宫之外的天空上，手持着万民血书的左相曹政面色一片苍白。
以万民之怨铸人道之剑的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些被他斩下的民怨似乎找到了倾泻之地，萦绕在他的周身不断侵蚀着他身为左相所掌握的国运。
肉身之中，象征着罪孽的业火被点燃，在那海量民怨之下的仇恨与哀嚎不断在他耳边回荡。
作为朝堂之中对抗镇国公的一面大旗，左相曹政并没有参与那些法令利益的划分，按理来说应该不会有民怨加身。
但身居高位与窃国之贼同流合污，这本身便是一种罪孽。
更为重要的一点是，左相曹政是镇国公主动推出来斩落姬亦瑶位格的现世圣人。
当他手中的人道之剑没能斩下国运金龙时，他所塑造的现世圣人身份便已经支离破碎了。
曾经有多少人追捧，在知晓真相之后便有无数人唾弃。
“左相曹政？沽名钓誉之辈！”
“不过是镇国公门下的狗腿罢了！”
“稷下学院的夫子当真是料事如神，竟然那么早就看穿了曹政的狼子野心。”
“枉为左相、枉为人子！”
......
海量的民怨化作业火不断烧灼着曹政的灵与肉，作为百官之中第一个站出来的靶子，曹政所受到的民怨影响甚至比朝堂上文武百官加起来都还要恐怖。
尤其是整个帝都之中，那被他利用的万民意志此刻不断发出疯狂的反噬，削减他的国运、打落他的位格。
若非他身为三公之一，并且一身实力达到了法相之境，恐怕早就陨落于民怨反噬之下。
苍白的脸上大颗汗珠滴落，左相曹政努力调动着儒家修行体系所炼化的文心，疯狂镇压民怨反噬的效果。
那一颗洁白的文心正在以飞快的速度被污染成墨黑色泽，可曹政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眼下保住自己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就在那反噬的民怨稍稍平息，曹政好不容易获得喘息机会时，一个身穿紫衣的身影从皇宫大殿飘然而至。
“是你！”
左相曹政瞪大眼睛看着靠近自己的沈渊，忍不住咬牙道。
斩国运金龙失败，帝都之中民怨反噬，他便意识到了这背后肯定有人从中作梗。
数遍整个帝都，最有可能做到这一步的也只有突然参与到困龙杀局之中的沈渊。
沈渊对于曹政的敌视毫不在意，只是轻声质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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