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废狗不苟
“我说了，我不想。”
“是因为你已经买了别墅的缘故吗？”玛奇玛微笑着、歪着头。“你可以买更好的哦，家具也可以换更好的，还有可乐和甜品。”
“不用了，我现在没那么缺钱，公安的工资已经够我花了。”
“唔……你好像有些变了，小白。”
“并没有。”
“我还是比较喜欢之前的你呢——那个只要有钱就什么都愿意干的小白。”
“我没有变。”牧白又重复了一遍，接着轻轻叹了口气。
“只是你是个例外。”
“例外？”玛奇玛的笑容更加温柔了，“‘吃掉我’这件事是个例外吗？”
“嗯，我不想吃掉你。”
“那就有点麻烦了呢……”
玛奇玛伸出一根玉指抵住下颌，作出了一副很难为情的模样。
然后，她抬起了另一只手。
砰——！
空气炮突然射出，正中牧白的腹部。
他的肚子顿时炸穿了一个大洞，鲜血和内脏流了一地，大肠小肠悉数断裂。
帕瓦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吓到了，止不住地尖叫。她回想起了监视者恶魔降临时的景象，那可怕的画面又一次刺痛了她的心脏、压垮了她的精神。
“如果你不吃我，我就会一直攻击你哦。”玛奇玛的微笑依旧温柔。
牧白看着自己掉落在地的内脏，默默弯腰将它们捡起，然后又一块一块地塞回肚子里。
很痛，但不会死。
不会死，但会一直很痛。
“你还是不愿意吗？”见牧白保持沉默，玛奇玛又扭头望向了一旁的帕瓦。
“你不在乎自己，那……帕瓦呢？如果你不吃掉我，我就会杀了帕瓦哦。”
牧白依旧沉默着整理内脏。
玛奇玛继续说道：“还有姬野、早川秋、天使恶魔、薇薇安的父亲老约翰……所有和你有过交集的人，无论你是爱还是恨，我都会一一杀死哦。”
“你知道吗，其实饥饿之恶魔并没有做什么对我们或人类不利的事哦，她和你说的都是真的，其实是我骗了你，她是无辜的，我骗你去杀她只是想做一个简单的测试——看看被你吃掉的恶魔是不是真的不会重生。”
“后来薇薇安被枪之恶魔杀死其实也是因为我哦——我是故意带她去找你的，我就是想让她被枪之恶魔杀死呢。”
“还有监视者恶魔降临的时候，其实很多你认识的公安本来都是不用死的，是我故意支配他们去和监视者恶魔战斗，以此害死他们的哦。”
“你恨我吗，小白？”
牧白仍然保持着沉默。
终于，他把所有内脏都塞回了肚子里，肚皮上的破洞也开始重生。
他开口了：“那晚点吧，晚点我再吃掉你。”
“晚点，是什么时候呢？”
“等我快死的时候。”
“大概多久？”
“我也不清楚，大概几十年吧。”牧白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已经没那么疼了。“没有了亚托克斯的帮助，我终究是会老死的。等我快老死的时候，我再吃掉你。”
“为什么要等到那时候？”
“因为我想再和你多待一会。”
“……”
这次轮到玛奇玛沉默了。
片刻后，她笑了起来，那美丽的笑容就像冬日里的暖阳一样明媚。
“好，我也想和你多待一会呢，小白。”
她缓缓走上前去，牵起了对方的手。
然后献以最真诚的亲吻。
“你是和我平等的人，也是我最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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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奇玛想要创造一个没有支配的世界——这是她毕生的追求与理想。
所以，她要做的第一步就是彻底消灭“支配之恶魔”——也就是她自己。
但单纯的死亡是没办法做到这点的。
因为死去的恶魔会在地狱里重生。
也就是说，支配之恶魔会永远存在。
所以，她必须要牧白吃掉她，这样才能彻底断绝“支配之恶魔”的重生。
她住进了牧白的靠海别墅里。
为了让牧白履行临死前必须吃掉她的诺言，她甚至与对方签订了契约：
【支配之恶魔玛奇玛赋予牧白无数的金钱，代价是牧白在老死前必须吃掉支配之恶魔玛奇玛。】
契约成立的一瞬间，玛奇玛又变回了之前那个温柔体贴的玛奇玛。
有契约在，她不用担心牧白会食言。
生活又变回了之前的模样。
平淡、安稳、富足、美好。
但……
这样的生活也许只能维持几十年。
第四十九章 提拉米苏的味道（全书完）
帕瓦大抵是永远好不了了。
她的精神状态一直很不稳定，时而安静，时而狂躁，超过十秒看不见牧白就会害怕得尖叫起来，晚上也不敢一个人睡觉，即便是白天也要把家里的所有灯都打开……
她太害怕黑暗了。
为了让她好受些，牧白甚至把家里的大部分灯都换成了手术室用的无影灯，虽然有时候在灯光下待久了眼睛会不舒服，周围的环境也会更热，但只要帕瓦会好受些就行了。
玛奇玛也住进了牧白的靠海别墅里，公安那边的工作算是半脱离状态，基本三五天才会去一次公安部大楼处理要务。
三人的生活还算幸福。
平平淡淡，没有什么大事发生。
玛奇玛做饭，牧白白天带着帕瓦出去上班，晚上回家就三个人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电视，洗澡的话是牧白和玛奇玛轮流给帕瓦洗，睡觉也是三个人一起睡。
这样安稳的生活持续了很久很久。
许多年过去，牧白的脸上已经再看不见年轻人的青涩，胡子也需要每天都刮一次了。
在这些年里，各国的重建工作都完成得很好，也没有再听说有什么强大的恶魔降临人间，经济发展得很好，很多人都已经换上了可触屏的智能手机。
牧白三人的生活也越来越好、越来越方便了。
唯一不好的，就是喵子日渐年迈了。
猫的寿命是很短的。
能活到十多岁，已是长寿。
它的饭量越来越小，动作越来越笨拙，甚至有时候上个楼梯都会摔倒。
玛奇玛给它看过很多次病，但都对这种自然界中所有生物都需要经历的衰老束手无策。
十三年后的一个清晨，喵子没有再睁开眼睛。
那天帕瓦哭得很厉害，连眼睛都哭肿了。
她不停地揉着眼睛，哽咽着问牧白，喵子是不是再也不会醒来了？它是不是会一直睡着？
这个问题她问了很多遍，牧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那天牧白只觉得……帕瓦的精神好像恢复了。
那天帕瓦不再惧怕黑暗，她说如果黑暗中真的有鬼就好了，那她就能再见到她最爱的喵子了。
那天她一直在哭，但精神状态似乎不错。
但也仅仅是那天。
那天之后，她又变回了之前的模样，惧怕黑暗、不敢一个人洗澡睡觉。
牧白一如往常地照顾着她，但有时候也会独自望着大海思考那个问题——喵子是不是再也不会醒来了？
就像薇薇安一样。
如果地狱里的不是恶魔而是死去的人就好了。
他想不通为什么，也许这个问题本身就没有答案。
喵子死后的第十七年，姬野寄来了一封信，上面述说着她最近的生活，说她过得如何如何自在，也不用为生计发愁，三线城市的节奏很慢，物价也很低，她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去品尝美酒、享受生活，还能拿着照相机去拍下许多美丽的风景。
信的后面附上了许多照片，都是她拍下的花花草草，其中有她自己亲手栽培的，也有她在路上看到的。
牧白微笑着看完了那些照片。
最后一张照片是一张两个人的合影。
照片上的姬野依靠在床边，面带微笑。病床上躺着的是早川秋，头发已经剃光了。
姬野说秋的病情恶化了，可能没几天日子。
她说她又卖掉了房子，想要带着秋最后旅行一次。她说他的生命不应该在病房里黯然流逝，他应该在山河间、花海中、银河上走完最后一段路。
就像他的理想一样远大，就像吹过他枕边的风一样自由。
牧白没有给她回信，只是默默将信封放进了床头的柜子里。
牧白想要给她回信，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该寄往哪里。
他呆呆地望着别墅院子里的小树。
直到它也长成了大树。
牧白第一次带着帕瓦在那棵大树下荡秋千的时候，他又见到了一位故人。
一位年迈的美利坚绅士。
他说他叫老约翰，是来找他的女儿的。
牧白说，薇薇安已经在海平线那头睡着了，和喵子一样，不会醒的。
那天老人没有落泪，只是拄着拐杖乘上了一艘去往海平线那头的船。
他说薇薇安其实不是他的亲生女儿，只是从某个酒鬼那里捡来的。她长得很像她的母亲，也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和一头美丽的银色长发。
老人乘着船离开了，没有留下什么。牧白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回来，但他还是在院子里多种了一棵树。
等那棵树也长大的时候，别墅二楼的地板突然有些漏水。
牧白拿着锤子和木板，一边抱怨着这栋他还了几十年房贷的别墅怎么如此劣质，一边缓慢而僵硬地敲下了钉子。
他砸到自己的脚了，挺疼的，被砸到的皮肉过了好一会才弹起来。
他抬头看着站在一旁的玛奇玛，不明白她为什么还是如此年轻、如此美丽，就连帕瓦也好像会永远保持着十几二十岁的容貌一样。
他不服气地问她们，你们为什么不会老？
帕瓦没有回答，只是从他脚边拔起了那颗砸歪了的钉子，然后大笑着跑来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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