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和你一起重生 第136章

作者:飞鸟印

陆离对朱熙的决定并不意外,如果朱熙真的能冷酷地送阎如君去死,反倒是陆离要对自己的未来提心吊胆了。而且,比起杀死阎太婆,将她软禁在国外,更容易消除朱熙继承阎家的阻力。

阎太婆见大势已去,又开始卖惨:“熙儿!熙儿!方才是外婆情绪激动!你莫要生气!外婆真的不知道是谁擅作主张去害祝巧的!是有人在挑拨你我啊!熙儿!”

朱熙摇头:“阎如君,你教过我,在胜利前夕,敌人任何一句话都不要相信,因为往往是曙光前最后一分钟,才是最危险的一分钟。这句话,我如数奉还。”

“熙儿!你……”

朱熙不再去听老妪的嘶吼,而是转身走出阎太婆的寝室。陆离回头看了一眼在床上动弹不得的老妇人,她那歇斯底里的模样彻底失去了作为上位者的尊严。

让人看住阎太婆房间的大门后,朱熙和陆离快步走在阎家大宅里。大宅内沸反盈天,那是朱熙和朱友诚的人在制服阎如君的党羽,朱熙的手段堪称雷厉风行,前脚刚脱离追杀,后脚马上杀到阎如君面前,下一秒又趁着时间差将还没反应的阎家控制住。

“仅仅这样还不够。阎家的四肢是神州能源集团的高管,还有分散在全国各地的各行业的代理人。”朱熙向陆离解释,“他们现在应该还没收到任何消息,我打算以阎如君的名义召集他们赴京开会,在会上控制他们。”

“他们会来吗?”

“以他们对阎如君的惧怕程度,他们不得不来。”

*

下午两点,神州能源集团的高管和各地代理人同时接到了来自首都阎家的紧急通知,要求高管和代理人立刻赴京,汇报近期工作情况。这些人并未察觉异常,因为这种咋咋呼呼的通知正是阎如君神经质的作风,他们收到通知后,没有任何怀疑地登上飞往首都的飞机。等到他们抵达阎家时,才察觉到今天的阎府格外安静。他们最先见到的是在花园看假山的朱友诚,虽然不知道为何这位阎如君的仇敌安然无恙地处在阎家大本营,但他们还是忐忑地继续前进。

在宽敞的会议室落座,主持人迟迟未来,他们开始交头接耳,有人提议离开,有人在尝试联系阎如君。就在众人越发焦躁不安时,朱熙和陆离姗姗来迟。这其实是一种很俗套的手段,故意推迟到场时间,营造不安的氛围,让他们陷入心理上的弱势。眼睛尖的注意到,会议桌最前端那永远空着的、只属于阎如君的座椅已经被搬走了,取而代之的是两张并排的椅子。

“殿下,家主还是用传信的方式开会吗?”其中一人向朱熙询问。

朱熙并未急着回答,而是和陆离一左一右坐在首席,等到此人再问一遍时,却是陆离在回答:“阎如君身体不适,今日不会来了,由朱熙主持会议。”他们面面相觑,不知这脸生的小子是谁,既不敢答话,也不敢驳斥,他们悄悄地观察朱熙的脸色,只见朱熙闭目养神,不发一言。

“阎如君年事已高,需要调养身体,日后将不会打理阎家事务。本次会议,主要是对家族内部职权的分配进行商议。”陆离也有些紧张,他也是第一次在这么多上位者面前发言,但紧张归紧张,这种时候要是怯场了就浪费朱熙的一片好心了,“如果没有想说的,那会议便开始了。”

“等一下。”果然,不出陆离所料,有刺头跳了出来,“我联系不上家主,我有理会怀疑你们软禁了家主。而且,大小姐,这小白脸是谁?凭什么在家族会议上主持?”

陆离脸色不变:“你的意思是,阎家唯一继承人兼帝国十四公主朱熙软禁了在城市策划恐怖袭击的阎如君,她做得有错?”

朱友诚同时踏入会议室,寻了一处空位坐下,在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说:“阎如君在大庭广众下组织杀手袭击朕,杀手已供认不讳。按法理,阎如君当被处以终生监禁,朱熙为她求情,朕才网开一面,允许阎如君在阎家度过余生。事实清楚,证据确凿。”

陆离向便宜岳父微微点头以示感谢:“现在还有谁是阎如君的同党?”

没人说话了。

陆离看向那刺头:“还有,我不是小白脸,我的名字叫陆离。我有没有资格主持会议不是你说了算。你现在可以坐下了。请。”

那人脸色阴晴莫辨:“我不坐!阎家的事,你一个姓陆的外人有何颜面坐在此处?”他这话把朱熙、朱友诚和陆离都骂了。朱熙睁开眸子:“那我有资格坐在这里吗?”

“……大小姐当然是例外。”

“那我说的话作数吗?”

“……自然是作数的。”

朱熙拿过话筒,拍了拍,话筒没电了,她换了一个:“那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们,从今天起,陆离的意见,等于我朱熙的意志,他的话,等于我的话。我话说完,谁赞成,谁反对?”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些阎家核心人员年龄都比朱熙大,想靠身份压服他们根本不现实。当即有人拍桌而起:“我反对!”然而下一秒,他们都听到会议室外拆卸弹夹的声音,砰一声,木门被踢开,二十几名荷枪实弹的战士整齐地跑入会议室,就那么冷漠地站在这群人身后。

唯独那个出言反对的中年男人背后,战士的枪管已然对准他的脑袋。

他双腿打颤,支支吾吾不敢说话。

“你好。”陆离点头,“你刚才说什么,我们没听清,可以请你再重复一遍吗?”

“我……我、我同意。”裤裆一湿,尿了。

第十四章 委员长

“叔叔伯伯们,你们也算我的长辈,我本不想将关系闹得如此僵硬。”朱熙说,“现在是关起门来说,阎家在阎如君的带领下已经进入竭泽而渔的末期。据我所知,叔叔伯伯们也已经陆续将资产、亲人送到国外了吧?既然如此,我从阎如君手中接过大权,应该是众望所归才对,对或不对?”

众皆喑然。

陆离知道朱熙这是暗示他该扮白脸了:“朱熙,让人把枪放下,陛下也在此处,动刀枪总是有些不妥的。诸位长辈,我作为外人,本意并非篡夺阎家大权,而是充当一个中间人的身份,作为诸位与朱熙之间的缓冲,免得大家一言不合大打出手,发生流血事件反而不美。”

说完这句话,陆离心中叹出一口气,他不知他是薛怀义还是狄仁杰,抑或是姚崇?

听到陆离的话,在座众人无不思考,这次倒无人反对了。他左右四顾,见无人作声,便说:“既然如此,那会议正式开始。本次大会第一项议程,就是决定家主的人选,此人我提名朱熙,各位可有其他候选人?”

稀稀拉拉一片同意。

其实朱熙本身是有短板的,她是皇室公主,血统上代表的是朱家而非阎家,而且受限于《权利法案》,朱熙不能直接参与政商活动,对阎家的掌控天然就存在不足。哪怕没有陆离,她也会找一个信得过的人当传话筒,陆离怀疑这女人会把祝巧扶正。

“大会第二项,阎如君让权后,本应进行一次责任全面审计,可考虑到阎家现在情况特殊,这次审计延后进行。咳咳。”陆离对自己所代表的主体还不太适应,他没想到在短短时间里,他就必须站在阎家的立场说话,“虽然责任全面审计不用做了,但还需要对阎家目前产业,主要是神州能源集团的资产、债权债务情况进行统计,统计结果将用于接下来要进行的合作计划。”

他深吸一口气,将这个重磅消息宣布:“阎家为渡过难关,将尝试与楚家联系,寻求外力帮助。”

这群阎家的核心人员今天已经见识足够大的场面了,听到这个消息时还是惊掉了下巴。他们在脑海里将陆离的这个消息过了四五遍,想到的全是来自各界的重重阻力,一名实干派高管顶着枪口说:“我有意见。大小姐,公主殿下,你想为阎家找一线生机,我全力支持,但解决问题不是拍脑袋、拍大腿!向楚家寻求协助?别的且不说,敢问我们阎家里谁有那个分量能把楚晓东约出来?又有谁有那个脸面让楚晓东愿意心平气和地协商?这最关键的一步做不到,一切计划都是白谈!”

“我。”

“既然没有……等等。”那人皱眉看向陆离,“你说什么?”

“我可以尝试和楚晓东约谈。我和楚家……有点小交情。”其实不止是小交情,楚晓东亲自说过楚家还欠他一个大人情,这才是那老狐狸明知女儿和陆离藕断丝连却还不把陆离一脚踢到非洲的原因。也确实只有他有这个资格邀请楚晓东。

朱熙见缝插针:“这也是我选择陆离作为我的代表人的原因。接下来,按神州法律,超大型企业进行重大事项变更时,必须设立得到皇室授权的巡查委,对企业清查事项进行管理。我在此将陆离任命为神州能源集团巡查委的委员长,司掌所有和本次合作协议有关事项,暂时接过集团班子主要职权。诸位有意见吗?”

“……”这等于变相地将朱熙的控制权下沉,陆离再怎么样其实也是朱熙的人,倒是没人反对。

“陆离,你宣布一下工作计划。”

“好的。”陆离轻咳一声,朱熙一番话,已经将他架到一个极高的位置,“首先,要得到楚家的信任,必须将神州能源集团内阎家的控制权稀释。”会场议论纷纷。陆离继续说:“但同样的,不能完全将集团大权拱手让人,那样就失去了合作的资本。中间这个度是需要把控的,我的计划是,引入利益不相干的第三方控股集团,我选择主要营业地在木兰的长乐公司作为这个第三方。将神州能源集团的控制权移交给长乐,并重组为长乐集团。当然,这个长乐公司的实际控制人也是我。具体的操作事宜可以与相关的投行或券商商议。”

还是那个实干派:“我反对!这个长乐公司是怎么挑选的?实际控制人是谁?引入第三方我没意见,但这个第三方必须谨慎挑选,不能太强势,不能影响集团的经营活动。”

陆离展颜一笑:“你放心。长乐公司体量很小,哪怕成为实际控制人也不会对各位的利益有半分损失。因为我就是长乐的老板。而且,选择长乐也并非完全是我的私心,长乐背后有龙笛的资金支持,龙笛又与楚晓东关系匪浅。所以选择介于阎家和楚家之间的长乐公司,无论是你们还是楚晓东都容易接受。”

陆离的理由给的很充分了,而且他描绘出的未来也足够诱人。陆离给了他们五分钟的思考时间:“还有问题吗?”

“……可以试一试。”

“失败了也要跑,不试也要跑,那还不如听听这小白脸的。”

“信他一次吧。”

也许是背后那乌漆嘛黑的枪管足够吓人,也许是陆离的描述足够动人,总之这群原本忠诚于阎如君的干部起码在明面上表示同意了。但陆离和朱熙都明白,这只是明面上,接下来一个月内,这群人跑得跑、降得降,最后能真正把朱熙的命令执行下去的,恐怕十不存一。

这群人不明白,对臃肿的阎家进行一次大筛选,也是陆离和朱熙的主要目的。把这么大一块肥肉全给楚晓东,不是帮他,是害他,肥肉最好自己长腿到处跑,把猎人们的目光给吸引走。

“那大家会后先将工作布置下去,然后准备一下阎家家主的交接仪式。那么,散会吧。”

陆离将笔记本一合,忽然听到有人说:

“陆委员长,你可不能让我们失望啊。”委员长……这个称呼让人遐想连篇。陆离回头看去,只见是会上那名频频发言的实干派高管:“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

第十二章 畜生不如

朱十四还是那个朱十四,说她胆大妄为也好,说她魄力超人也罢,普通人不会想到要在刚脱离危险时立刻倒打一耙,她极具攻击性,一旦确定了后顾无虞,便迫不及待地开始反击了。陆离有些明白朱正源找上他的原因了,朱十四像一匹烈马,朝着自我毁灭的边缘不断奔驰,以前她只有一条名为祝巧的缰绳,如若祝巧真的死在阎太婆手里,朱熙将再无顾忌。这个时候,也许需要给她配上一个骑手,悬崖勒马,为时未晚。

天气严寒,满地的血液被冻得冰凉。朱熙看向自己那装傻充愣的父皇:“你还需要再陪我去一趟。”

朱友诚怕死。他其实从不敢踏入阎家的地盘,可他知道,如果今天再退缩的话,可能永远也得不到女儿的原谅了,于是他提了提过紧的裤腰带,强自镇定般点头。

于是,穿着仪仗队服的战士们“护送”着缴械了的杀手们,朝着阎家老宅前进。路上,朱熙叫来了杀手中汉语说得最好的一人,嘱咐了他一些事项,后者自然不敢违抗。

坐在便宜岳父的豪华轿车里,陆离安抚着有些紧张的温琥珀,琥珀再聪慧,也还是个姑娘家,兴许连杀鸡都没见过,哪里见过杀人。车内有一排低矮的酒柜,陆离给琥珀倒了一小杯红酒:“喝一点,好好休息会。”温琥珀接过酒杯:“不用太担心我。以前在安柏家的时候,也见过尸体。”

“安柏?”最紧张的其实还是便宜岳父朱友诚,他开始胡乱找着话题,“是那个卖武器的安柏吗?我和老欧斯里克还是好朋友呢!他近来身体可好?我许久没去找他喝茶了!”

“欧斯里克已经死了。”温琥珀说,“死了有一年了吧。”

“啊……”朱友诚有些茫然,“……一个个都走了啊。”

陆离看向一直默不作声抱着祝巧的朱熙,他发现毒公主的双手在微微颤抖。他要纠正自己的判断,最紧张的不是胆子最小的便宜岳父,反而是胆大妄为的朱熙。阎如君养了她十多年,无论如何,这份养育之恩总是难以割舍的。她很清楚自己即将要做的事。

陆离坐得离她近了点,他没有说等会要发生的事,而是聊起了祝巧:“小巧失去了能力,以后怎么办?”

“我没事,我不会临阵退缩的,你放心。”陆离问的是祝巧,朱熙答得却是自己。

“如果活得太累了的话,适当地让我也麻烦一下也行。”

朱熙肩膀一松,微微一笑:“放心,以后有得你忙。”她叫了温琥珀的英语名字,说了声谢谢。陆离不知道,这也许是朱十四平生仅有的几句“谢谢”。

温琥珀小口抿着红酒:“你谢我不如谢陆离。”她好像对朱熙有些不满,早在陆离第一次和朱熙对立时,琥珀就表现过对朱熙的敌意。天性淡泊的琥珀与激进的朱熙可能永远也合不来。陆离装聋作哑,他意识到,等到此间事了,他还得应付女人之间更大的麻烦。

坚固的堡垒往往是从内部攻破的。在臃肿、迟缓的阎家未察觉到朱熙的反击意图时,一大队人马便堵在阎家大门前。在朱熙的安排下,阎府里应外合,一队持枪的战士和拥有皈依者狂热的杀手踏平了阎家的门槛——物理意义上的踏平,没有夸张。

阎太婆对电子设备持有怀疑态度,也因为她这落伍的想法,朱熙切断了她与外界的联系后,她便无法将命令送出自己的寝室。也因为阎家那苛刻的家规,底下的人没有收到阎如君的命令便不敢妄动——毕竟领头的那位是仅次于家主的大小姐。当他们焦急地等待家主的回信时,朱熙已经带着陆离穿过那条昏暗的走廊,来到了幽暗的大门前。

朱熙推开这扇门很多次,每次她都是小心谨慎,唯恐发出声音惊扰了外婆。可这一次她的心境不同了,她故意推得很慢,让那沉重的木门发出咯吱咯吱恼人的噪音。阎太婆发出尖啸:“找死吗?”见到是朱熙后,阎太婆眉毛皱起,那本就可怖如干尸的面容更加吓人。

然而下一秒,阎太婆见到了朱熙身后的陆离,眉骨下的阴影里爆出两点精光:“熙儿,你这是何意?”

朱熙在心中预演过许多遍的话语,在阎太婆这一声质问中瓦解,十多年里留下的心理阴影让她一时不知如何接话。陆离站到了朱熙身边,牵住了朱十四,这位毒公主的手,十指相扣。他没想到,有朝一日他居然会和臭名昭著的毒公主站在同一阵线。

“你不是一直想要我的命吗?”陆离说。

阎太婆审视地盯着陆离和朱熙相握的手:“果然……我只恨没能早点杀了你,小子,你果然是熙儿的祸害。”

是该夸她有远见还是贬她目光短浅呢?陆离不好评价。阎太婆不会知道,恰恰是她先发制人的手段,才导致陆离有了和祝巧、朱熙接触的机会。

“你杀不了他。也杀不了祝巧。”朱熙终于调整好状态,发言铿锵有力。

“……我是你的外婆,熙儿。”阎太婆一改刚才那凶狠的模样,语气变得柔和起来。可是她那瘫了半身苟活在床上的模样,怎么也和温柔联系不起来,倒是让陆离想起了狼外婆。

陆离小声说:“她在拖延时间。”

朱熙摇头:“阎如君,没用的,我知道你的所有底牌,你亲自告诉我的。所有你能利用的力量,都已经被我的人控制了,你再拖延,也等不来你的援兵,你也许在指望那些附庸?很可惜,你的命令走不出这个房间。”

“朱熙!你个吃里扒外的小畜生!”阎太婆骤然发怒,好似精神病人,她指着朱熙的那根手指如同枯木,“我把你养大,培养你,让你继承我的衣钵,你就这么回报我的!”

“你不是在培养她,而是把朱熙往绝路上送。”陆离冷声打断。他不想再听阎太婆打感情牌了,这个老女人三番五次要害他性命,他绝不会与她妥协。

“畜生!闭嘴!这里没你这个没爹妈的杂种说话的份!”

啪!

朱熙将手里一包东西砸向阎太婆,阎太婆接过那东西打开一看,正是那女管家血肉模糊的脑袋。她手上一哆嗦,将人头丢到地上。

朱熙握紧陆离的手:“他不是杂种,他救了我的命,是我选的驸马,他凭什么不能说话?”她的手心在冒汗,能顶撞到这个地步,已经是在突破她的极限了。

陆离并未因阎太婆的侮辱动怒:“你说得对,阎如君,我是没爹没妈的,但起码我有爱人和被人爱着,不像你,孤家寡人躲在这暗无天日的老宅子里,谋害自己亲外孙女的性命。猪圈里的猪好歹都有兄弟姐妹,阎如君,你连畜生也不如。”

第十五章 琥珀的心结

短短一天,陆离便实现了身份的巨变,从被阎家追杀的无名小卒一跃成为朱熙指定的阎家代理人。朱熙已经将资本交给他,现在该他去完成使命了。散会后,阎家核心管理层争先恐后地离开,他们当中大部分人也许再也不会回来,只会给陆离和朱熙留下一地烂摊子。他们不说,但他们的神情早已表明他们不再相信这头困兽能起死回生,阎太婆走了,和她相关的那些渠道同时也被斩断,两个小年轻又能做些什么呢?

陆离暂且不去想那些头疼的事,他还需要先把私人事情处理好。朱熙散会后便急匆匆地去看祝巧了,陆离跟到疗养间,听到屋里传来姐妹相拥相泣的声音,踌躇片刻,最后还是转身离去。人家两姐妹多久没见面了,他一个老爷们进去煞风景干什么?又无处可去,索性在偌大的阎家宅子里瞎逛,底下的侍者都知道这阎家换了主人,但又慑于阎太婆余威,不敢太靠近陆离,反倒让陆离落了个清闲。他在庭院里走走停停,心想这个家太大了,不适合他,他还是喜欢木兰那个小家。

眼前忽然浮现一抹金色,是温琥珀蹲在墙边,不知在弄些什么,走近些,发现她在抚摸一只留着白手套的黑猫。陆离的神出鬼没把温琥珀吓了一跳,她的声音带了几分娇气:“你要吓死我吗?”陆离心头的乌云散去,听到琥珀声音的一瞬间,他便放松了许多。陆离从身后抱住琥珀:“对不起,抱抱你作为补偿。”

琥珀轻轻地嗯一声:“这里为什么会有人养猫?这个宅子死气沉沉的,我原以为没人会养宠物,要养也是养爬宠才对。”

陆离却在想着另外的事:“你说,当初我要是答应和你出国,是不是就不会有现在发生的事了?”琥珀娇躯一颤,她眨巴着眼:“你说什么出国?”“你当年不是说要我和你一起出国吗,两口子在国外找个寻常的工作,度过平常又幸福的一身。”“……你想起来了?”

见琥珀没有否认,陆离叹了一口气,心头滑过一丝淡淡的哀伤,不是为他自己,而是为温琥珀,为雪莉·安柏:“回溯的时候,我看到了过去,自然就想起来了。琥珀,你穿婚纱的样子真美。”他想起了曾经他总是闪回式地想起支离破碎的记忆,也许那段感情对他的影响过于深刻,以至于他重生两次也忘不掉这个金发的天使。

温琥珀眼眶一红,转身抱住陆离,她本想再坚强一点,可抱住陆离后就呜呜咽咽地小声哭了起来。温琥珀也会哭吗?金毛小猫只会骄傲地舔着毛,从不主动撒娇才对。陆离知道她在哭什么,在没觉醒前世记忆前,她担心她被过去的雪莉·安柏取代,可觉醒前世的记忆后,她反倒生出一种难言的哀伤——她与陆离本有着甜蜜的婚后生活,甚至都有了孩子……

陆离温柔地抚摸她的金发:“琥珀,我知道你受委屈了,大家都亏欠了你许多。”心中的郁郁被陆离点出,温琥珀哭得更放肆了些,她将隐藏在淡漠外表下的诸多感情一并宣泄了出来。人非圣贤,琥珀再大度,再宽容,也总不可能毫无怨言的,不知她在夜深人静时,会不会在怨恨安百璃,会不会顾影自怜,会不会回想起那一对儿女?

陆离不知道,也不需要去问,这种问题的答案总是不会让人开心的。也许再来一次,温琥珀也依然会选择向安百璃伸出援手,哪怕后者曾经窃取过她的人生。

“你和百璃说过吗?”陆离等她哭声平息后,温柔地问。

“……没有……我怕说出来,她又患得患失,自怨自艾,变得和以前一样了。”安百璃好不容易从过去的阴影中走出来,琥珀不想因为一时快意而去毁掉她的人生。

陆离抱紧她,良久无言。温琥珀为他们三人关系付出了许多,也为他陆离付出了许多,倘若他真的对琥珀的经历不闻不问,那他算什么?偏袒吗?陆离啊陆离,你已经失去过一次楚静怡了,还想重蹈覆辙吗?陆离吻了吻她的额头:“不能让你受了委屈。回去后我会找百璃谈谈的。”

温琥珀下意识抓住他的衣服:“不要了。百璃现在过得很开心的。”

很开心吗?陆离觉得百璃其实心底也藏着愧疚吧,每次说到前世的事情,那爱哭鬼总是犹犹豫豫支支吾吾的,面对琥珀也是低人一等,她未必真的从过去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很多时候,人面对困难会选择捂盖子,只要看不见,就不存在困难了。

无论是安百璃还是温琥珀,都是他陆离曾经明媒正娶过的妻子,很无耻的说,他都爱。如果不能敞开心扉,再深厚的感情都会生出隔阂的,这是陆离这一世得到的教训。

陆离不再去试图说服琥珀,他转而说起一些开心事:“我可以叫你老婆吗?”

“……”温琥珀的脸有些烫,现在还没结婚呢,以前的记忆终究只是记忆,能和现在混为一谈吗?

“老婆?”陆离喜欢揶揄捉弄正经的琥珀,用这样神州民间的通俗叫法来称呼不染凡尘的温琥珀有种别样的乐趣。

“……”憋了许久,温琥珀把头埋在他的脖颈间,“只许在没人的时候这么叫。而且,你老婆可多了,百璃也是你老婆,还有家里的陈嘉宁你也不会放过,这次有了资本,肯定还要去找楚静怡……”说话间不无些许醋味。

“可你是我第一个老婆啊。”

“……嗯。”不说话了,依偎在陆离怀里,她只想好好享受这一刻。

“我想把孩子还给你。”陆离忽然说。温琥珀怔了一下,旋即了然,她柔柔地说:“好。等回家你再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