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兮破地
顾璐笑了笑,“大不了你再去铸私钱就是了。”
朱安世一想也是,于是大笑起来。笑了一阵,他又问道:“兄长现在已经不在云中,那边还能再运马过来吗?”
“不好说,看情况。怎么,这边有很多人买马?”
“当然。长安城里那么多达官贵人,哪个不想要高头大马?要是有更好的马,绝对不怕没人要。”
顾璐放了两匹从上个世界带出来的好马在北山那边,播撒了不少种子,大约明年就能有第一批马驹长大,但是想要形成规模,至少也要五六年才行。“过几年吧,会有更好更大的。”
苏建走过来,在边上坐下,“那边正在射柳,沙加你不去露一手?”
顾璐道:“我就不去了,安世你去试试吧。”
“我也不去,”朱安世昂起下巴,“论射术,他们谁也不是我的对手。”
“不,你想去。”
朱安世愣了愣,看了看顾璐,又看了看苏建,他挠了挠头,“好吧,我想去的。”
等到阳陵大侠脚步轻快地到了院子里面,顾璐道:“好了,现在边上没有旁人了,有什么话就说吧。在来的路上,你就想说来着。”
苏建先喝了一杯,然后又是一杯,接着将铜爵按在桌面上。他叹了口气,说道:“如今长安城里面不安啊。”
顾璐大笑,“校尉,慎言。这种话可不能随便说。”
苏建不悦道:“此处只有你我二人,怕个鸟?”他是从边境上杀出来的军汉,并不缺少勇气和豪气,虽然比不上顾璐这样无法无天就是了。
第三十五章
从影视剧和书籍中,顾璐对于当今天子刘彻的事迹了解一些,但也并不是很多。他记得卫青,霍去病,李广,司马迁等人的事迹,也隐约记得汉武帝前期的时候有点憋屈,好像还有几个亲信大臣被逼的自杀了。但是具体是什么人,什么事情就不太清楚了。
如果他愿意,当然可以挖掘自己的记忆,将事情弄得很清楚,但是又何必那么做呢?未知才是我们前进的原动力,未知才会更加有趣啊。要是什么都清清楚楚,那就没有了任何的期待感和新奇感了。
因为知道武帝前期是太皇太后秉政,所以顾璐不是太想回来长安。就算要回来,那也要等到那个瞎眼的窦氏挂了再说。现在的长安有什么可说的呢?无非是因循守旧,镇之以静罢了。
苏建没有后世人的见识,也没有开挂的武力,身处云播诡谲的长安城中,他对如今朝廷上的动向心惊胆战,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把自己陷进去了。
想想吧,郅都死了才几年?郅都号为“苍鹰”,才华出众,清廉律己,还不是被当时的太后,也就是现在的太皇太后逼的自杀了?晁错还是先帝的老师呢,结局如何?
校尉是握有兵权的高级将领,但是在真正的大人物眼中,也不过是能随手碾死的蝼蚁。
“陛下要革新朝政,但是太皇太后却不允许。如今朝堂上吵的厉害。”苏建叹息道:“如今方觉得,还是在云中郡的时候来的快活。只是朝廷再次与匈奴人和亲,我们这些人算是没什么用处了。就算是在云中,也只能种种地,打打猎吧。”
顾璐笑道:“校尉不必如此灰心丧气,过上几年就好了。”
苏建眼睛一亮,他是知道沙加有一些神异之处的。“你怎么知道?”
顾璐道:“你看,太皇太后和陛下谁的年纪大?”
苏建不假思索地道:“当然是太皇太后年长了。”他明白了顾璐的意思,却又另外的担心,“即便那位去了,”他伸手向上指了指,“太后可还在呢。”
顾璐想了一想,好像没听说太后有什么了不起的事迹,田蚡好像也就是出场了前面一半的剧集,汉武帝时期那些大放光彩的英雄豪杰里面,可没有王太后和田蚡什么事情。倒是有个女的,还是公主,据说十分美貌,而且相当之豪放。
他瞅了瞅苏建,这种事业有成的三四十岁男人,正是那位公主喜欢的类型来着。
苏建不知道顾璐在安排他的红线,有些忧虑地道:“我给丞相送了一份厚礼,要是......要是真的被牵连进去了,请你照顾我的妻子。拜托了。”
“好说,要是真的出事了,我会安排的。”
苏建松了一口气,他就是为了说这个才会到咸阳这边来吃牛肉的。牛肉是很好,但他好歹也是个校尉,难道就真没吃过么?在云中郡的时候,天天吃牛肉都没问题。而且那边的牛也不用想不开去撞石头自杀。
“对了,你有儿子了?现在多大了?叫什么名字?”
“才两岁多,叫苏武。”苏建说到这里,眼神中不由自主地带上了笑意,“是个大胖小子,跟我长得很像。”
啥?苏武?顾璐知道一个苏武,但这年头重名的人有很多,此苏武未必就是彼苏武了。“放心,不会有事的,你是带兵打仗的人,只要不掺和朝堂上的那些事情,就不会有事。就算是有万一,我会安排苏武去放羊的。”
苏建愣了愣,好吧,真到了那种情况,能够放羊也比被株连的好。
两人就着美酒大快朵颐,又说了一些长安城中的趣事。不远处朱安世和少年们在放声大笑,他们总是显得无忧无虑。亦或是因为忧虑也没有什么用处吧。生命是如此的脆弱,吹风感冒都有可能要人命,手上破个小口子也可能会死,既然如此,何不痛饮美酒,放声高歌呢?
没过一会,朱安世带着满身的酒气回到了座位上。他拿起筷子,敲击着碗盆,快活地唱道:“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周围的游侠少年们跟着一起敲打碗筷,将《侠客行》当做是歌曲唱了出来。
“........三杯吐然若,五岳倒为轻。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朱安世仰头将酒水倒进喉咙里面,酒水溢出,顺着脖子流了下来,将他身前的衣襟打湿。少年........不,他已经算是青年了。青年的朱安世留着短须,一只脚踩在案几上,一只手拿着酒坛狂饮,然后哈哈大笑。
“兄长,《太玄经》可曾做好了?”
顾璐知道后世有《太玄经》,但到底是谁写的,写的是什么,他就不知道了。但是这并不妨碍他自己写一本。“哦,已经写完了序章。”
“且拿来看看。”
于是顾璐就掏出了一卷《太玄经》,里面写的是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提出了简单性和统一性的原则。朱安世将竹简接过去一看,字体倒是非常好看,就是大多数字他都不认识,勉强能猜出几句来,也看不懂说的是什么。
他瞠目结舌地看着手中文章,一副见了鬼的模样。“这.....这是《太玄经》?”
“只是序章,接下里我要写物体的运动和宇宙系统,恩,还有一些微积分的内容,你要是喜欢,我可以让人多抄写一份给你。”
朱安世咽了咽口水,收起了狂态,干笑着将竹简还给了顾璐。“还是不要了,我不好读书。”
“唉,汝之不惠甚已。你受不了军纪的约束,又不喜欢读书,那你想干什么呢?”
朱安世不明所以,“先去给长安城里面的达官贵人修磨坊,然后再做些别的生意啊。这不是兄长你说的么?”
“.........好吧,当我没说。”
苏建在边上有些好奇,伸手将竹简拿了过去,展开了一看,随即眉头大皱。“这写的是什么?和简体字有些像,但是笔画不全........是你自己造的字?”
“不行吗?这种字笔画少了许多,写起来更方便了。”
“方便是方便,就是..........”,苏建想了一会,说道:“就是太离经叛道了。”
第三十六章
苏建是在休沐日才出来喝酒吃肉的,第二天就要赶回长安,顾璐就没这个问题,他如今没有明确的职务,就是等着皇帝召见。但是天子如今顾不上他,正在忙着和太皇太后窦氏斗法来着。
丞相卫绾是支持皇帝改革朝政的,不是因为他是儒生,而是出于一个官僚的本能。少年天子和年长的太皇太后,应该选哪边是一目了然的事情。但是,前面有晁错,周亚夫,郅都那些血淋淋的例子在,卫绾可没有勇气和窦氏对抗。
在太皇太后稍微露出了一些不满的意思之后,卫绾就忙不迭地辞去了丞相的职务。少年天子和窦氏的第一次交锋以失败而告终。随后,天子刘彻就提拔了窦婴为丞相,以田蚡为太尉,以赵绾为御史大夫,以王臧为郎中令,又让宁成当了了中尉。
窦婴是窦氏的亲戚,田蚡是太后王娡的亲戚,这两人都是外戚,并没有什么政治立场,见到皇帝喜欢儒学,又一心一意地想着要改革,他们就迅速地改变立场,明确姿态,跟风而上了。反正他们是外戚,只要不谋反,难道窦氏还能杀了他们不成?
赵绾和王臧都是儒家信徒,他们向天子推荐了鲁申公,也就是他们的老师,并极言独尊儒术的好处,还向皇帝建立设立明堂以及封禅等事情。
顾璐原本以为要死的是卫绾,结果卫绾见势头不妙就跑路了。新上来的赵绾和王臧就要头铁的多,独尊儒术也就罢了,居然还向皇帝建议以后乾纲独断,不要再向太皇太后窦漪房奏事。他们就不知道晁错被腰斩有一半就是因为这个吗?
今天他在苏建家里做客,苏建将他的儿子苏武抱了出来,两人一边逗弄小苏武,一边谈论各种事情。听到宫中传出赵绾和王臧给皇帝的建议后,顾璐一拍大腿,说道:“好了,这下子可以确认了,死的就是这两个家伙中的一个,或者是两个一起。”
苏建手上一抖,“确定?”
“岂不闻疏不间亲?”顾璐笑着道:“等着瞧吧.......你的手抖什么?”
苏建苦笑道:“我以为陛下占了上风,所以给御史大夫和郎中令都有送了一份厚礼。会不会是你弄错了?”
顾璐道:“有这个可能,但是这个可能性很小。”
“这......要不我再给丞相多送一些财物?”苏建肉痛地道:“就是不知道太皇太后收不收钱。”
“与其给长乐宫送礼,不如送给那几位公主。”
苏建连连点头,“有道理,有道理,老太太最喜欢那几个女儿孙女,给公主们送礼效果更好。”
两岁多的苏武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奶声奶气地道:“老太太,老太太!”
顾璐拿着一个拨浪鼓去逗苏武,小孩子“咯咯”笑着伸手来抓。苏建道:“喜欢小孩子就自己生一个。我跟你说,我家中有一个妹妹........”
“算啦,”顾璐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不想听这些。
苏建并不死心,说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朱安世都有子嗣了,你也应该娶妻生子啊。”
顾璐沉吟了片刻,道:“当我们年轻的时候,都会爱上那么一个人........或者好些人,再然后,我们就不会爱了。”他转动拨浪鼓,吟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苏校尉,你明白吗?”
苏建表示不明白,“诗倒是不错,但是你真的不喜欢女人?莫非是喜欢男人?”
在中国,好男风也是有传统的。不但女人喜欢男人,男人也喜欢男人。分桃断袖都是成语了,近一点的还有汉高祖刘邦,不上朝的时候把脑袋搁在小太监的腿上睡觉,还被樊哙等人一通训斥。
所以苏建认为顾璐大概是不了解女人的美妙之处,“阴阳调和方为正道啊!”
顾璐哭笑不得,“胡说什么呢?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
两人掰扯了一番阴阳的事情,门外响起了马车的声音。片刻后,有家仆前来通报,“陛下召沙加都尉入宫觐见。”
“陛下终于召见你了,”苏建将儿子苏武抱了过来,说道;“去吧,阴阳的事情咱们以后再说。”
顾璐连连摆手,“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
他将拨浪鼓塞给苏武,头也不回地奔了出去,苏建在背后大笑不已。
门外停着一辆双轮马车,御手不是别人,正是曾经一起在云中郡打仗的荀彘。荀彘因为擅长驾车,所以得了个侍中的官职。见到顾璐后,荀彘很是高兴,说道:“天子召见,必有重用,恭喜都尉了。”
“倒也未必。”顾璐跳上马车,问道:“陛下还召见了什么人?”
“有丞相窦婴,太尉田蚡,御史大夫赵绾等人。”
哦,都是天子的亲信。莫非是皇帝终于忍不了长乐中的那位老太太,所以召集亲信大臣,准备夺权了?如今的长乐宫校尉可是程不识,一直听命于太皇太后,天子手上的兵马真的能打赢吗?
想来天子不会如此不智吧。
等顾璐到了未央宫的时候,窦婴,田蚡等人都已经到了。那是因为荀彘刚开始去他住的地方没找到人,然后才去的苏建家里,因此来的迟了。顾璐在侍者的引导下进入大殿,正好听到赵绾在高谈阔论,“易服色,改正朔,建明堂,此谓之礼仪也,陛下当从此处入手。”
少年天子的脸上露出赞同的神色,他盛气凌人地道:“我看御史大夫的这个提议很好。先皇在的时候,朕最讨厌的就是那些诸侯王,天天跑来要这个要那个。修建明堂就是要让他们知道规矩,皇帝就是皇帝,他们不要仗着是辈分就乱了上下尊卑。不管他是不是七老八十,都要来明堂里给朕磕头。”
在座的重臣里面,以宁成最为年轻,他的性子也为跳脱。见到顾璐进来,宁成将他拉到了自己边上坐下。这时太尉田蚡站了起来,说道:“陛下,不管是改变朝服的颜色,还是修建明堂,诸如此类,其实都牵扯到用钱,而我朝历来都倡导清晰寡欲,行事简易......”
天子打断了田蚡的话,“朝廷难道没钱吗?那些钱留着干什么?”
田蚡是当朝太尉,但是他手上一点兵权都没有,虎符都在太皇太后手里捏着。天子要是真的想不开,只怕长乐宫那边就要调动大军进入未央宫,然后换一个天子了。
第三十七章
天子的外表看起来和顾璐差不多大,性子尚且没有稳定下来。他心中想要干大事,根本就没有考虑后果的严重性。
在场的大臣里面,窦婴和田蚡是外戚,皇帝喜欢什么,他们也就假装喜欢什么。宁成是酷吏,跟权贵们不是一路人,他也没有什么政治立场,儒家也好,道家也罢,对他来说没什么区别。
只有赵绾和王臧是狂热的儒生,所以极力怂恿少年天子将儒学定为官方的正统学说。他们不是刘彻这样的年轻人,不可能看不出这里面的危险,但是为了儒学,也为了他们自己,还是让天子在危险的边缘上疯狂的试探。
“不过是些迂腐之言。”宁成是从刀笔吏干上来的,年轻的时候也是乡里的游侠,对于赵绾和王臧这样耍嘴皮子的家伙一百个瞧不上,他低声对顾璐道:“瞧瞧他们都出的什么破主意?衣服和房子能有什么用处?”
他说话的声音大了一些,被刘彻注意到了,天子转过头来,看到了坐在宁成边上的顾璐,于是兴冲冲地道:“沙加你和苏建在云中郡痛击匈奴人,足以彰显我汉朝之天威。朝廷上的那些人,一说起匈奴人就说不可力敌,朕看匈奴人也不过如此。等朕制定好了礼仪,就要派大军犁庭扫穴,彻底解决匈奴人!”
赵绾道:“克己复礼,修齐治平,以礼仪为本,方可匡正天下!”
老先生很是激动,边上的王臧也是一样。顾璐听了,觉得是很有道理的。因为说道理并不难,谁都可以,真做起来就难了,做的成就更难。他知道赵绾和王臧肯定是要倒霉的,中国人有尊老爱幼的习惯,对于将死之人也会多一些宽容,所以他只是笑笑而已。
赵绾道:“都尉似乎有不同意见?”
顾璐依旧只是笑笑,没有说话。天子刘彻道:“朕本以为沙加你只是一员勇将,但是有人告诉朕长安城内外传唱的《侠客行》是你写的,我想能写出这种诗的人,必然也是有才之士,若是沙加你有什么高见,不妨说出来让大伙都听听。”
“啊,怎么说呢?”顾璐挠了挠头,“我给陛下讲个故事吧。”
刘彻愣了愣,沙加的反应出乎了他的意料,“说吧。”
“在中国西边几千里的地方,兴起了一个宗教,叫做绿教。绿教的信徒们信奉先知穆罕默德,认为穆罕默德是世界上唯一的圣人,将那位先知留下的《古兰经》当做是丝毫不能违背的圣典,违背了《古兰经》的人要用石头砸死,或者是撞在笼子里面扔进海里淹死。陛下认为,绿教的那些信徒做的对不对?”
没等刘彻回答,王臧已经拍案而起,怒道:“指桑骂槐当我们听不出来么?”
少年天子的脸色不是很好看,“我没看过《古兰经》,不能评判对与不对。”
赵绾在边上道:“陛下,此人侮辱至圣先师,罪在不赦!”
顾璐对天子道:“刚才这个故事后面还有内容,陛下要不要继续听?”
“说!”
“信奉绿教的那些人统一在穆罕默德的名下,东征西讨,击败了周围的很多国家,夺取了许多土地,建立起了一个幅员辽阔,横跨欧亚非三大陆的帝国。最强盛的时候,绿教徒甚至占领了伊比利亚半岛,一度将世仇基督教和天主教逼到了绝境。”
天子的面色稍霁,但是随即又皱起了眉头,“欧亚非三大陆?伊什么岛?那是什么地方,朕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顾璐便用手指沾上水,在桌子上画出了世界岛和非洲的大致地图。“陛下请看,这里是中国,这里是南越,这一大块就是亚洲。乌拉尔山脉到达达尼尔海峡这条线的西边便是欧洲,而非洲就在欧洲的南边。绿教徒所建立的帝国大致上包裹着这么些地方。”
刘彻看着地图上中国所占的那一小块位置,眉头皱的更紧了。赵绾和王臧对视了一样,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慌。赵绾提高了音量道:“一派胡言!陛下,沙加此人胡言乱语,欺君罔上,请立刻将他处死!”
刘彻抬起头来,眼神中透露着怀疑,“你是怎么知道这幅地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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