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幽觞幻灭
乘着羽蛇神翼龙，从海岸抵达乌鲁克的城门，不多不少两小时的时间。
“露米娅小姐，作为凡人，能单独抵挡创世神两个小时已经足够被称作神迹。”
罗曼强调着这一事实。
远处的城门处，最后一批难民正在被乌鲁克接收，敞开的城门时刻准备关闭，这些来自埃里都的民众由四季和西杜丽带领，到达乌鲁克的路程也算是有惊无险。。
“前辈，快看后面！”
黑潮席卷了整片旷野，龟裂的大地发出痛苦的申吟，葱郁的树林燃烧着化为灰烬，连坚固的山体岩石也被黑潮腐蚀出了巨大的缺口。
土石夯筑的乌鲁克城墙必然无法阻挡黑泥的侵蚀。
藤丸立香的脸上露出急切的表情。
“玛修……”
“不要激动，小朋友！”
露米娅打断了藤丸立香的呼叫，她很清楚少年的想法。
但以少女孱弱的从者之躯，能挡住如此浩瀚的黑潮吗？
“你要相信那位王者，他应当早已看到了这一幕的发生。”
怆古的号角声从乌鲁克的城中响起，在北壁的最后一道防线之外，巨大的苍白色獠牙刺穿地面，如同白骨之森一般将乌鲁克拱卫在中心，早已窥视到混沌之潮的吉尔伽美什不会毫无准备，也正因这个浩大的工程才导致了吉尔伽美什猝死穿越这一意外。
“非常浩大的工程。”
站在城市的中心，她依旧可以看到城墙外林立的白骨獠牙。
即便是四季也不能否认这个时代为了对抗终末的灾厄所做的准备。
以凡人之力铸造如此建筑，近乎是不可能完成的奇迹。
“您过誉了，乌鲁克可以坚持到现在全依靠那位王的领导。”
风吹动着轻薄的面纱，姣好的脸庞露出光洁的下颚。
背后的宫殿里空无一人，所有尚且存在战斗力的兵士已经全部派往前线，对遭受了一波冲击的纳比斯汀之牙进行修复，吉尔伽美什则带着被西杜丽抱回来的金固去往了偏殿的静室，想要从近乎收纳了此世所有宝物的【王之财宝】中找到维系金固生命的宝物同样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们需要一个安静的房间进行治疗。
“您不担心您的伴侣吗？”
西杜丽有些不太理解面前这位阎魔小姐的态度，她似乎完全不担心伴侣的安全。
“他不会有事的，我能感受到他的气息。”
这是羁绊的力量。
祭司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心中考虑着的却是另一回事情，
两头健壮的羽蛇神翼龙平稳地降落在宫殿前的平台上，它们的身体显然也不可避免地遭到了黑泥的侵蚀，索性由魁札尔赋予的神性让他们依旧保持着健康的身体以及清醒的神智。
“西杜丽小姐，还有四……阎魔大人……”
从露米娅口中已经知道了四季的身份，藤丸立香反而有些无所适从，不过他还是及时更换了更加尊敬的称呼。
“不必如此，叫我四季就好。”
来自幻想乡地狱的四季并没有这方面的忌讳，称呼对于她们这些阎魔而言只是代号而已，太过注重形式反而会影响工作效率。
“西杜丽小姐，吉尔伽美什王在哪，我们有重要的情报需要汇报！”
第一百一十六章 近乎无解的创世母神
提亚马特的出现对于整个美索不达米亚平原而言都是一场空前的灾难。
在横流的人类恶面前，人类史岌岌可危。
“这个城市已经没有太多生者了。”
阎魔对于生命的存在无疑是最敏锐的。
“在经历了两波拉赫穆以及混沌之潮的冲击后，乌鲁克第一王朝已经完全崩溃。”
吉尔伽美什王的话肯定了四季的感知。
即使加上埃里都以及一些被温尧与四季救下的零散难民，剩余的人口数量也只是堪堪达到了一千。
这并不足以支持一个城邦的建设与发展。
更何况……
现在还不是最艰难的时候。
这样的情况让在场的所有人沮丧，至少在守护这个时代人类的生命上，迦勒底并没有成功。
即便是这个时代最伟大的城市，乌鲁克也难逃衰退的命运。
“不过，据我所知，只要时代的文明尚且留存于世，迟早也会有后继者重新在这片大地上重燃苏美尔文明的曙光。”
这不是四季的凭空猜测，事实上，在原本的神话故事里，苏美尔文化同样难逃神明的责罚，只是把滔天的洪水换成了吞噬一切的黑泥，从本质上都不失为一场浩大的劫难。
“不愧为秉持理性的地狱之神。”
吉尔伽美什投以认可的目光。
知晓对方的来历，这位王者干脆直接以“地狱的女神”加以称呼。
四季罕见地皱了皱眉，她并不喜欢这个称呼，在幻想乡的世界里，地狱女神更适合那位并不怎么出现的赫卡提亚。
不过，她并没有纠正对方错误的打算。
提亚马特降临此间之前的每一秒都不应该被浪费。
“只要苏美尔文化的象征 乌鲁克以及这个……笨蛋（！）可以存活下来的话，苏美尔文明就可以得到保存。”
伊什塔尔幽怨地指了指王座上与她八字不合的金闪闪，非常不敬地使用了“笨蛋”这样的称呼。
“如果苏美尔文明就此陷落的话，我们这些神明也会因此消失，美索不达米亚的文明将会永久的消失在人类的历史之中……”
这并不是伊什塔尔的耸人听闻，而是真真切切将会发生的事情。
“特异点的陷落将会导致人理烧却，到时候不仅是美索不达米亚的文明，整个人类史也将不复存在。”
这正是提亚马特想要看到的局面。
少年与少女已经没有退路，乌鲁克即为人理存在的最后的一道屏障。
失落的眼神逐渐重燃起炽烈的火光，走过如此漫长的道路，经历了无数艰难险阻，少年与少女决不甘心在接近旅途的终末失败。
“看到了没有，迦勒底的，藤丸可还没有放弃希望！”
王座上的男人双手紧紧握拳。
“你应该还没有缴械投降才对吧？”
明明是反问的语气，却可以听出这位王者难得不错的好心情。
宫殿里的对话为死寂的迦勒底注入了一丝活力，双手顶住前额的罗曼缓缓抬起头，与身旁的达芬奇对视了一眼，两人均是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看着少年重新燃起希望的眼神。
虽然对于目前的局势已经不报太大的希望，但迦勒底已经没有什么不能失去了。
“那是当然的了！”
全力运转的迦勒底效率自然是毋庸置疑，短短几分钟内，有关提亚马特所有的记录与描述便已经汇总完毕。
“会移动的活体工厂，足以展开星际航行的魔能量，储藏在体内的庞大生命原种，人类要再花费无数年都未必能实现的神之方舟……”
提亚马特神的身体数据甚至超出高位神的范畴，而对方的能量正在伴随着时间的推移继续进化，藤丸立香很难想象自己将要面对的庞然大物将会进化到何种地步。
比起这些夸张的描述，身为阎魔的四季则更加在意提亚马特近乎于【不死】的概念。
比起罗玛尼，司掌是非曲直厅的四季显然对于不死性拥有更加深刻的理解。
在这位经验丰富的阎魔思考对策的同时，场面再度进入小范围的混乱。
“迦勒底的家伙，你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魂淡！”
吉尔伽美什王没有克制自己的打算，他愤怒走到了罗玛尼的投影面前，将记载着提亚马特数据的列表撕得粉碎。
“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毫无弱点的存在！”
但事实如此。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写出一两条攻略方法啊！”
医生的双手重重地拍在桌子上。
“我们面对的是不论物理还是神话上都毫无破绽的完美存在……”
虽然不想承认，但光凭迦勒底的能耐，想要找出创世母神的弱点显然还有些不够资格。
“还要补充的是，作为创世之神，百兽母胎，提亚马特天生就不具备【死亡】的概念。”
这个之前被医生提到过的概念再次进入众人的视野。
这才是当下最大的难题。
想要终结这一切的前提必须建立在提亚马特神可以受到创伤乃至被杀死的条件下，而事实上，对于如何对这位创世母神造成有效伤害的命题仍然是未知，讨论至此几乎没有意义。
“迦勒底的医生，介意我打断你们的对话吗？”
“请不要理会这些无意义的争吵，我们需要你的意见，异界的女神！”
吉尔伽美什示意众人安静。
“提亚马特神的【不死】建立在所处世界尚且存在生命的情况下……我说的对吗？”
四季从未见过真正不死的存在，不论是地月战争中的月人，幻想乡至高的龙神，抑或是地狱女神与阎魔，她们只是因为拥有悠长的寿命才得以被认为是不死的代表，而实际上，即便身体的恢复力强大到变态的蓬莱人，也是有办法杀死的，只要将对方身体的所有在一瞬间化为灰烬，蓬莱人同样难逃死亡的咒诅。
她并不认为这个世界上存在的真正的不死。
“没错，准确来说，只有将美索不达米亚平原所有的人类消灭殆尽，这位创世母神才有被击倒的可能。”
这也正是迦勒底面对的困境，不论选择哪项，都会陷入极为古怪的逻辑怪圈。
“那如果是冥界呢？”
“欸！”
“哈？”
“欸欸欸！”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一切为了文明
宫殿中不时传来惊诧的惊叫声，对于四季如此大胆的想法，所有人的第一印象出奇的一致——荒谬，绝对的荒谬。
“虽然乍听上去是在胡闹，但仔细想想却又不失为破局的方法。”
最先镇定下来的是罗玛尼，这位见过不少大风大浪的迦勒底现任所长很快厘清了思路。
提亚马特不死性的前提在于存在于这片广漠平原上的生命，只要让其成为领域中唯一的生命，便可解决这个问题，而亡者归宿的冥界，则恰恰为这个可能的实现提供了合适的土壤。
无论如何都要试一试，这或许将是扭转战局的唯一机会。
“异界的女神，倘若浩劫之后文明尚能存续，我将不吝赏赐，乌鲁克的祭坛会永远镌刻下你的容颜。”
将地狱的神祗作为信仰是极其少见的事情，不过，吉尔伽美什王的许诺向来言出必行。
在神权君授的国度，能够得到乌鲁克的王者如此的许诺，已然是对于四季最高的评价。
“不愧是四季大人！”
“看来我们对于生与死的理解还是太过浅薄……”
玛修冒着星星眼，藤丸则向四季投以感激的目光，露米娅一副理所当然的面孔，反观安娜则直接把震惊写在了脸上……
在场众人的表现四季尽收眼底，虽然表面上还是古井无波的表情，但内心还是明显感到一丝雀跃。
阎魔的身份一向是人类恐惧自己的理由，在人类传统的道德观中，死亡绝不是什么好的词汇，虽然是偏向人类一侧的守护者，幻想乡的人们却很少有亲近她的时候，更不用说用这样景仰的语气认可她的想法。
“吉——尔——伽——美——什？”
声音穿透了厚重的地层，为了不让最终的声音变得奇怪而故意拖长了声音。
是那位冥府女神的声音。
艾蕾什基伽尔，是那位冥府女神的名讳。
算作半个同侪，四季对自己在这个世界见到的第一位女神印象深刻。
除去多余的伪装，这位冥府女神明艳得几乎不像冥界的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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