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变成魔法少女那件事 第250章

作者:BrokenYuri

“敏感吗?我不这么觉得,始终无法正视曾经的罪恶并不是一个值得骄傲的事情,这是懦弱。”

“并非所有人都如你这般有勇气,柳濑。”

“我的勇气并非来源于我自身。”

“同样,人们的恐惧和绝望也往往并非来自于他们自身……”

九生麻纪目光落在墙角的立灯,“断旗者……他们的由来和结局我想你应该比其他人都清楚,从旧世代过来的人们大多经历过那段黑色的时期,到现在也才过去十九年而已,这点时间还不足以消磨掉人的记忆,所以这种事情既没什么好隐瞒、同样也没有特意提及的必要,既清晰明了,又忌讳莫深……

可是,思维和记忆是有陷阱的。每一段记录都有依据,事情的表面和真相一模一样,但在两个截然不同的描述之中创造了盲区,质疑的人和相信的人得到的信息却完全一致。”

“所以,断旗者其实还存在?按照当时的记录,他们所有人都应该已经死了,难道……人联隐瞒了事实?”

“当然不。”

九生麻纪摇摇头,“所有人都知道当年人联与断旗者战争的结局,所有的反抗者全都在无尽的侵蚀白雾之中迎来了终途,甚至于没等到人联发起总攻,他们内部就因为出现太多残渣而崩溃——可是,柳濑小姐,你认为当年被我们这些所谓的幸存者逐出安身之处的他们真的全部都加入到了对人联的反抗之中吗?”

艾芙尼尔微微蹙眉,她第一次从九生麻纪的语气中听出一丝悲凉。

——所有的断旗者都加入到了对人联的反抗之中了吗?

“你心底已经有了答案。”

九生麻纪轻叹口气,“寻求真相并非是一件令人苦恼的事,但挖掘内心早就知晓的答案却不尽然如此。曾有一位我熟知的、尊敬的人,她是一位伟大的母亲,也是一个被唾弃和恐惧的编号者,她被驱逐时她的女儿才六岁,那之后她们母女便相隔两地——像这样的人在被驱逐的编号者中比比皆是,既然如此,这些人会向自己亲人所在的城市发起战争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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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苏醒

“那些人都……”

艾芙尼尔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轻叹口气。

“抱歉,是不是话题有些沉重了?”

九生麻纪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再一次地浅笑一声——这已经是她第二次在艾芙尼尔面前露出扑克脸以外的表情。

“不用在意……”

艾芙尼尔摇摇头,“我没有亲眼见证那段历史,就当做是一种闲聊吧。”

十九年前,那时候艾芙尼尔才刚刚出生,她早已经没有了那时的记忆。

但她并不认为九生麻纪在说谎。

这段历史记录在秩序者组织的档案库里,就如九生麻纪说的那样,那时候的一切都变得不可理喻和疯狂,人类引以为傲的文明分崩离析,秩序被混乱取代。

只有侵蚀带来的蒙蒙白雾弥漫在人与人之间挥之不去。

“你见证过的死亡并不少……在中心省,像你和莱彼丝这样的代理人,或者说战士,已经越来越少了……”

九生麻纪说着这句话时,轻抚着自己的胸章。

“你知道吗?‘断旗者’,不,准确地说是当时为了保全人类的火种而主动离去的他们是人类最后的血性,遗憾的是,我们这些被视作文明希望的幸存者们却将他们舍弃了。懦弱,从背叛和退却、妥协之中苟活下来的我们,又算什么?”

“这种事情无关对错,只是一个选择而已……”

关于中心省的话题,艾芙尼尔插不上什么嘴——毕竟她没有在那里生活过,而且对于这种话题,她的感受也和九生麻纪差不多。

九生麻纪陷入片刻回忆,慢慢地自顾自说着。

“十九年过去了……人类还在为当初的选择买单。那并不是一个故事……而是真实发生在那个时候的人们之间的事情。事实上断旗者反抗军的人数仅仅只有被驱逐的编号者的三分之一不到,可是注意到这一点的并非所有人,或者说,很多人都选择视而不见了。

那时候所有人都被逼着站在了以‘理性’来辩驳罪恶的一边,对侵蚀的恐惧令他们刻意淡化了那时候的记忆,即便编号者之中混入了不少根本没有受到侵蚀的人——可,既不会有人深入危险的堺外地区追寻他们的足迹,死掉的反抗军也无法提供有价值的线索,被抛弃的那些人,在那时候就已经完全从人们的视野中消失了。”

说到这里,艾芙尼尔微微蹙眉。

抛开那些令大多数人都不愿意提及的过往,事实上被驱逐的编号者中最终加入到反抗组织“断旗者”中的人仅仅只是一小部分,那么其他的人都去了哪里?

“……这些所谓‘消失的人’,其实并没有死去,是吗?”

艾芙尼尔问出了心底的疑问。

“谁知道呢?现在可是都已经过去二十年了——没有堺碑保护的编号者们,没有携带足够的食物和干净的水,没有工具也没有多少武器,这些人要如何在步步紧逼的侵蚀白雾之中存活二十年……这种可能性有多高?”

九生麻纪漫不经心地呵呵一笑。

“等到人联终于有余力去尝试一些卖力不讨好的搜索工作之后,那些人早已经彻底消失在所有人的视野里了。”

断旗者事件之后的一年里,人联从遗迹中带出的堺碑技术终于臻至成熟,一座座城市拔地而起。

按照九生麻纪的说法,在那之后人联也派出过搜寻队伍,收获甚微。

的确,站在人联的角度来看,比起把本就紧张的物资拿去搜索幸存概率极低且随时可能变为残渣的编号者,在那个时候他们更应该将全部的力量集中在城市发展上来。

“即便找到尸体,也不过是一具无法辨认身份的白骨不是吗?人联不可能把有限的资源拿去厚葬或调查一支失去庇护的编号者队伍。”

在那个时候编号者都是侵蚀率达到危险水平的人,没有人会知道那些失踪的人是不是早已经在白雾的侵蚀之下变成了残渣,游荡到其他地方去了。

艾芙尼尔也多少对那段时期有过了解,结合使徒组织暴露出来的信息,她又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但我们都知道,‘使徒’组织有一种能让人在白雾之中行动自如的技术——在我们攻占前坂川地区时,那些女孩子可是在这种没有堺碑庇护的地方安然生活了一个月的时间。”

“技术无法凭空出现,就算理论完备,没有能做出那一切的工具以及足够的时间什么都是白搭。”

“是。但这一切忽略了一个前提。事实上被驱逐的人中还存在一些本不应被驱逐的人——他们或许是那些编号者的亲人,或许是恋人,选择了与被驱逐者同行。和那些编号者相比,只要幸运的话——不遭遇袭击、得到一定量的食物和水,他们就能在白雾中能坚持一段很长的时间。”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可以肯定事情并非你想的那样——至少现在为止还是如此。”

“为什么?”

“因为那些被你抓来的家伙,我早就拷问过她们,她们并不能给出令我满意的回答。”

九生麻纪不紧不慢地开口。

但她还没有说出口,她之所以这么笃定还有一个原因是她所说的故事里的那个‘女人’——那就是她的母亲。

因为编号者会带来不安定的危机,而且新的聚居地已经没有足够的居住地以及食物、水源来保证所有人的生存所需,所以编号者就成了牺牲品。

九生麻纪的母亲就是那样离开她的,她作为孤儿被人联抚养长大,然后为了追寻母亲曾经的脚印而加入堺外调查作战部队,其实像她这样的人还有很多,就算人联放弃了搜寻,他们这样的人也不会就此罢手。

在中心省,他们聚集在一起为了同样的目的而行动,可事实是十九年过去了——如果使徒就是那些被遗忘的人,他们不可能到现在为止都毫无收获。

九生麻纪和艾芙尼尔之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这时,四野见奈美的声音出现在艾芙尼尔的身后。

“艾芙尼尔,原来你在这儿……”

“怎么了?”

“纱织、纱织醒了……她说……”

“先带我过去——抱歉,司令,看来我们得等到下一次再聊了。”

艾芙尼尔和四野见奈美的对话也传到了九生麻纪的耳朵里,最后一句显然是说给九生麻纪听的。

“等你的好消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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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不明的信息

纱织被救回之后立刻被移送至秩序者总部的特别看护病房里,由爱夏和芙岚以及专门的医生护士照看,经过好几次手术才总算脱离了生命危险。

“她的伤势很重……只能靠着体外膜肺和动脉内球囊反搏来维持生命,我们正在从东城区抽调适配的血型……”

负责纱织的是一名经验丰富的医生,她带领艾芙尼尔前往纱织的看护病房,在路上简单地为艾芙尼尔说明了纱织的现状。

艾芙尼尔垂着目光一言不发,她背靠着扶手,感受着一点点袭上心头的失重感。

医生叹了口气,“命是保住了,但伤势过重,总体情况仍旧不容乐观……”

“这样的话……”艾芙尼尔抿抿唇,“能……找到适配的血型吗?”

“要花一点时间……”医生回答道,“但这并不是难事,关键还是在于她的身体……她几乎已经失去了一半的功能,就算能康复也定然无法恢复如初,只期望秩序之力能带来更多奇迹吧……”

但艾芙尼尔知道,这个世界并没有奇迹的立足之地。

秩序之力不是万能的,器官的损伤是永久性创伤,单靠秩序之力带来的自愈力根本无法挽回重创的躯体。

翠丽丝和诗音就是最好的例子。

“她现在还很虚弱,仍旧需要继续静养,但她坚持一定要见你……她看起来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不愿意通过我们,而是想要当面和你说。”

四野见奈美拿出一张通行卡,递给艾芙尼尔,“艾芙尼尔……去看看她吧。”

“嗯……”

艾芙尼尔将卡片拿在手中,用力握紧。

……

隔离看护房内很安静,当艾芙尼尔再一次看到纱织时,她几乎认不出眼前的人来。

纱织浑身上下缠满了绷带,嘴唇没有一丝一毫的血色,惨白的脸颊能看出被灼伤的痕迹,一根根红色或白色的胶管刺入她的胸腔,靠着这种东西维持着她的生命。

芙岚就在她的身边,捧着她的手,手中紧握着纱织的信标,艾芙尼尔看到她哭红的眼眶。

“前辈……”

察觉到艾芙尼尔的到来,芙岚依依不舍地放开纱织的手,站起身来。

纱织也无力地睁开眼,“前辈……你来了……”

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勉强发出声音,恐怕也只有代理人能做到了。

“你的伤势还很重,不要乱动。”

艾芙尼尔向芙岚点点头,来到病床边,俯下身,轻轻地为纱织拨开发丝,擦了擦纱织眼角的泪痕,“别勉强自己,你已经做得足够多了,好好养伤。”

“……”

纱织缓缓闭上眼,又吃力地睁开,沙哑的喉咙蠕动着,“还没……完……前辈……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

她睫毛微动,望着艾芙尼尔,又挪动目光看向一侧的芙岚。

“我就在外面……”

芙岚和艾芙尼尔对视一眼,便移开目光离开了病房,留给艾芙尼尔一道寂寥孤独的背影。

她轻轻捧起纱织的手,感受着纱织手心的冰凉。

“这样好吗?芙岚很担心你……”

“我不想……牵扯她……我感觉……这一次的……什么……不一样……”

纱织艰难地喘着气,呼吸面罩上打上一层白雾,“前辈……有什么要……发生了……我们……没有办法阻止……”

“你从代号J那里知道了什么……”

“‘匣……中之物’……”

“匣中之物?”

艾芙尼尔疑惑地重复了一遍,确认道。

纱织缓缓眨眼,算是点头肯定,“这是……‘H’……来到西京的原因……她……寻找……”

H,应该是指代代号H。

代号H,如果说在这两个月以来发生的所有事件中有什么线索将一切串联起来的话,那么毫无疑问就只有她。

但自一个多月以前的那次战斗之后,代号H就再也没有出现过,组织对她的了解也非常有限,而拷问那些被捕的使徒少女也无法获取有效的情报——就连使徒也对她知之甚少。

而唯一似乎知道些什么的樱井幸却从来都闭口不言,像是一块铁板一般,也让组织失去了耐心。

调查代号H的任务持续到今天,依旧一无所获。

“还有……‘遗迹’……‘时计……机关’……‘制约者’……和使徒……还有人联有关……”

遗迹,时计机关,制约者,使徒,人联。

艾芙尼尔将关键词记在心底,同时也微微蹙眉。

“什么和使徒与人联有关?”

“遗迹……的……埋葬……白洞侵蚀……”

纱织喘着气,用力地注视着艾芙尼尔,“时计机关……制约者……前辈……必须确认……我只信任前辈您……这些不要让……其他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