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五月无月
对于母亲，女孩不恨她，当然也不爱她。
在她还是没有行动能力的婴儿时，母亲没有直接抛弃她，带着姑且还掉份恩情的想法，女孩留在母亲身旁。
这样的生活直到女孩十岁。
女孩从某个还算富裕家庭那里偷了一块巴掌大的鲜肉，在庆幸好运没被抓住的同时，按耐住无比兴奋的心情，把鲜肉塞进单薄的破旧衣服里。
今天回家的路好像近了不少。
推开那个冰冷而又令人安心的破门，女孩对着房间里瘦弱的女人喊道：“今天可以吃好的了。”
一反既往的态度，今天瘦弱的女人并没有板着脸，而是带着微微的笑容对女孩点头：“是啊！”
女孩皱起眉头，诧异于母亲态度的同时，她注意到家里并非只有母亲一人。
两个从未见过的壮汉坐在看起来快要散架的椅子上，壁炉上的破锅飘出来食物的香味，餐桌上呈上的是家里最好的食物，吝啬的女人居然用着家里最好的东西招待这两位客人。
“别用奇怪的眼神看这两位客人，给我过来。”
没容女孩多想，母亲发话了，叫女孩走到面前，然后那两个壮汉也站起来用一种恶心的眼神打量着女孩。
“就是她吗？”其中一个壮汉问道。
“没错。”瘦弱的女人罕见地在女孩面前露出笑容，接着以从未有过的柔和语气对她说道：“去洗脸。”
若是普通的女孩，看到突然温柔下来的妈妈，恐怕会立刻高兴的忘乎所以。
而女孩那瘦小的身体内装着的却是成年人的灵魂，虽然残破了。
从那让她起鸡皮疙瘩的恶心视线，以及眼前桌上的食物，还有让她洗脸的要求，已经足够在乱世中磨练起来的女孩分析出眼前的状况。
这女人要卖她！
最直接意义的卖。
以她层次不可能接触到领主贵族，能卖的的地方自然就只有——妓院！
“好的。”
女孩佯装出犹豫，然后答应了下来，接着将偷来的肉放到桌子上。
接着迈着乖巧的步伐转身离开。
感谢贫穷，家里没有盥洗室，平常都是使用外面公共的‘盥洗室’。
或许是女孩为了病重的妈妈偷肉的举动，让两位壮汉确定她是个天真的孩子，放心地让她离开。
离开房间后的女孩没有去按照母亲的要求洗脸，不是她自恋，就算从小营养不良，她的容貌也是一等一的，绝对是个美人儿胚子。
很美！
就算不是罗莉控都会为之着迷的程度！
女孩无奈之下只能用泥巴糊脸来自我保护。
正常来说，以这种生活状态，让皮肤保持晶莹、吹弹可破的状态是不可能的，但大灾厄之后，这个地球已经不再是平凡的世界。
奇幻的世界，一切皆有可能。
女孩拔腿就跑，之前算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现在再待下去就是纯傻逼了！
能从有钱人家偷东西而不被抓到，她逃跑可是相当有一手的，就算那两个壮汉发现，追出来也晚了，这附近的区域可是她的主场！
逃跑的女孩不知道后续发生了什么。
被杀应该不会，最多就是恼羞成怒的壮汉把那瘦弱的女人打一顿，她损失了积攒已久的食物的程度。
但无论发生什么，都和她没有关系了。
战火纷飞，名不聊生的混乱年代，一个十岁女孩独自求生的难度可想而知。
幸运的是，或许那超乎寻常的灵魂力，又或者是体质更加适应大灾厄后出现在世界上的力量，女孩虽然只有十岁，但她的力量不逊色于瘦弱的男人，这是她自立的资本。
接下来的数年，女孩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她见过很多悲剧，也亲手创造过很多悲剧。
没有对错可言，这就是战乱年代，不想死就被适应环境。
遇到拦路抢劫的盗贼，女孩的力气虽然很强，但双拳难敌四手，只能先交出钱，晚上趁着夜黑风高再进行反杀。
杀盗贼，杀流浪者，杀乱军，女孩的成长过程，若是详细描述的话，大概能写一本百万字的小说了。
以及，女孩发现，那份与众不同并不只是恩赐，亦是某种代价，她得了一种怪病。
病情的发作非常缓慢，但她确确实实地感受到了身体内部正被病魔一点点腐蚀。
她四处寻医，可无人能治疗，那似乎是完全没有任何治愈可能的绝症！
在17岁的年纪，女孩回到自己的‘家乡’，瘦弱的女人早已不再，她去最近的妓院逛了逛，点了一位名叫紫绀的妓女。
女性逛妓院还点人陪，这有些骇人听闻，但只要给钱，谁都一样。
“您还真的奇怪，来妓院居然只让我做这种事情。”紫绀给女孩按摩着肩膀。
“怎么？你不愿意？还是想更进一步呢？”
“如果是您的话，当然可以。”在今天之前，紫绀是个绝对的直女！
女孩闻言轻笑一下，手掌抚上紫绀的身体。
“您叫什么名字呢？”紫绀享受着手掌的抚摸。
“还没有名字，不过你可以叫我白。”这是她想起来的姓氏，但名字还没想起来。
或许不会再想起来了，她在这个世界度过了17年，那些本就模糊的前世记忆几乎彻底忘却。
“白？是因为头发吗？”紫绀轻抚着那让她羡慕的柔顺白发。
“差不多吧。”
“那我觉得叫薄红更适合呢！”紫绀注视着女孩那双薄红色的眼眸，那是她目前为止的人生中见到的最美丽的东西！
“薄红吗？”女孩通过水的倒影看着那薄红的美眸。
没继续做愉快的事情，她离开了妓院。
这双眼睛真的很美，美到经常有流浪汉或者贵族，只是因为这双眼睛就打她的主意。
女孩无所谓，来者皆杀，到最后，因疾病带来的疼痛，她的心灵逐渐开始有些扭曲，变得冷酷无情，终日沉浸在杀戮之中。
如果我没有见过光明，或许可以忍受黑暗。
生活在和平年代的宅男穿越到腐败霍乱的年代，还没有任何外挂，后果就像脱离校园进入社会那般，被现实狠狠按在地上摩擦。
被女孩杀害的人数大概超过四位数，她的存在变得越来越广为人知。
关于女孩的通缉令早已是遍布各地，旅行的商人到处散布着她的传闻。
各个国家各个城市都在搜捕着“白发薄红眼眸的魔女”，抓捕到的话就能获得足以度过余生的赏金，就算提供情报也有相当份额的报酬。
就这样，女孩被捕了。
被包围的时候正好是她病情发作的时候，无论是逃跑还是抵抗都无力做到。
在数量和装备都有些夸张的士兵们的杂乱的叫喊中，女孩的手足被结结实实地捆缚了起来，被戴上枷锁放置在广场上。
女孩身旁还有着其他犯人，是之前发动企图推翻领主统治的起义的五名义士，都戴着枷锁，还有一位看起来还未成年的少女。
她还念叨着：“我们没有错！”
哪位少女的双眼裂开，眼球里被深深地插入了两根钢针，那是她收到严刑拷打的痕迹，不仅如此，身上还有很多被烧熟的烙铁烙伤的痕迹。
对这样的未成年少女做出的如此酷刑，毫无疑问是领主所为。
白也承受了和她杀死人数一致的鞭刑，背后皮开肉绽，但和病痛一比，这根本不算什么。
她注视周围的天真之人们，仿佛回忆起曾经愚蠢而天真的自己。
愚蠢，愚蠢之极！
刚刚准备发动起义，连武器装备都还没有筹齐，就因为叛徒的告密而失败。
这就是过于信任别人的下场，在这个世界上可不存在绝对不会背叛你的人，除非是自己！
这就是白在这个乱世中总结出来的道理。
作为首谋者的五人被捕并受到了严刑拷打，他们被告知只要把坦白招供一切就可以获得释放，这自然是审讯方法罢了。
有迅速认罪坦白的软骨头，但很少有这位未成年少女一样坚贞不屈的人。
但无论是什么样的人，都在被折磨的奄奄一息之后，如同丢弃一块破布一样被丢弃在这由石头铺成的广场上。
天空下起了雨，这是个很适合行刑的日子。
感受着雨滴的温度，白忽然忽然放声大笑。
“请不再要哭了……”几乎要被雨声所掩盖的声音，是哪位未成年的少女。
突然起来的搭话让白有些诧异，“你弄错了，我这是在笑。”
或许是因为失去了眼睛，这位少女将白当做了进行起义的同伴。
在临死前还有心思心思聊天，不愧是受到酷刑还坚持下来的人。
“你是谁？名字叫什么？”
“我叫……”白刚想回答，却突然觉得，既然到最后都没有想起前世的名字，那么在最后的最后，就给这一世的自己起个名字吧。
“ZERO。”
她想毁灭这个世界，她想创造新的世界。
她的眼睛是红色的，却没有记忆那能让人绝对听从命令的魔法。
除此之外，她没有家，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没有恋人，什么都没有，一无所有即是零。
“请不再要哭了。”声音再次传来。
“我说了……我是在笑……好吧……”
病情已经让女孩没办法好好的喘气，刽子手的刀或许无法快过死神。
“真的吗？”
“嗯嗯。”那位少女似乎发出了一点安心的声音。
雨渐渐地变小了，少女的身体突然在一阵剧烈的痉挛后，便一动不动了。
白，不，Zero注视着少女的尸体，默然无语。
到最后的最后还在关心别人的她却以最凄惨痛苦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不应该是这样的。
“我们没有错……”
那少女死前的声音回荡在Zero脑海中。
是的，她没有错，错的是这个世界。
错的是不把人当人看的领主，错的是让保护弱者却被迫像虫豸一样饱受屈辱而死的世界！
一股宁静却极致的愤怒与不甘涌上Zero的大脑，不，她大脑其实一直都被愤怒所占据着。
她想要吼叫，诅咒这个狗屎一样的垃圾世界。
可从口中喷涌而出的只有鲜红的血液。
刽子手的刀终究是慢了一步，病魔先至。
Zero的病在这个瞬间恶化达到顶点，她即将死亡，但她最终看到的却不是死神的镰刀，而是一朵灿烂地盛开着的、淡红色的鲜花。
那朵红色的花，绚烂地绽放着，很美丽，和她的眼睛一样美丽。
就在这时，或许是回光返照，或许是死前的走马灯，走马灯包含了那些在时光中，被她彻底遗忘的前世记忆。
让Zero露出错愕之色，她知道了那朵花的名字。
灭世之花！
PS：
Zero.jpg
第590章 闭环的世界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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