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落日酒馆
“可是我觉得你玩的很开心啊……”狮子劫举手投降,“好了好了,说真的,知识可是为王者同样重要的武器哦,更何况,现在可是你父王在百忙之中为你腾出的教学,确定就这样一走了之?”
狮子劫不愧是老父亲,短短两句话,不仅没有踩到小莫的雷区,还成功说中了她的内心想法。
这可是父王,不是在打仗,就是在吃饭路上的父王!在执政期间连看都不会多看她一眼(在迦勒底也差不多)的阿尔托莉雅,如今竟然在决战前夜,抛下应有的阵营对立,一本正经的打算教育她!
在认清这个事实后,莫德雷德肚子都快笑破了,但有趣的是,她并没有掉头就走,而是一边致力于拔高呆毛的怒气值,一边老老实实的待在教堂里,说什么也没有离去。
至于阿尔托莉雅则更有趣了——在朔月等人没来之前,她五次握住咖喱棒,三次抡起阿瓦隆,十多次想要动用解放形态以及捅儿枪……但直到现在她还是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宝具一次也没有落在莫崽身上。
“简直就像家长会一样呢……”朔月听见了贞德,或是说蕾缇希娅的嘀咕,不由的扯了扯嘴角。
“感觉幻灭吗?古老传说中的亚瑟王和莫德雷德,她们并没有见面后的剑拔弩张,当然也没有其乐融融的样子,有的只是鸡毛蒜皮的争吵——是的,就像是随处可见的叛逆期孩子,和父爱虽迟但到的老父亲一样。”
这不像是朔月会说的话,他的语调应该更加讽刺和不留情面才对。
蕾缇希娅诧异回首,却发现阿尔托莉雅鼓着脸颊,揪住了青年命运的后颈肉,带着他朝告解室走去。
“快跟上,蕾缇希娅!”
“诶?可是,圣女大人……”
狮子劫的眼角余光瞟到阿尔托莉雅等人的离开,于是他画风一转,忽然道:
“所以,你是怎么想的呢,Saber?”
玲霞照着手,示意齐格和阿斯托尔福过来,给狮子劫和莫德雷德清出了一片空地,面对御主墨镜下犀利的目光,莫德雷德只觉得自己被看穿了似的,扭捏半天,这才道:
“没什么……御主,你还记得吗,昨天晚上?”
“昨天?我们离开米雷尼亚城塞,一晚上开车前往锡吉什瓦拉啊。”狮子劫疑惑的回忆着,“这和今天的情况有什么关联吗?”
“差不多,我是在路上忽然想明白的。”莫德雷德双眼放空,她看着狮子劫疑惑的面庞,眼底却倒映出一片朦胧的光景。
那是在荒凉的乡间小路上,车内音响播放着带有某种阴郁氛围的乡村音乐,然而在一片沉默中,莫德雷德并没有感觉到尴尬的气氛。
对于这样的状况,莫德雷德不禁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在生前的时候,她从来没有和自己以外的某个人出现过这样的沉默。要不就是对方逃走,要不就是自己走开,要不就是彼此憎恨到几乎互相厮杀的地步——大多数都是这三种情况的其中之一。
自己从来没有任何人放松过警惕,同时也没有任何人对自己敞开心扉。所谓的人生,所谓的骑士,还有名为莫德雷德的自己的存在,她一直认为原本就应该是这样子的。
“……我说啊。”
“唔,怎么了?”听到御主粗豪的回应也不怎么生气,在道路上行驶的车子相当稀少,就连原本显得有点吵嚷的音乐,也变成了单纯的强调寂静的存在。
“……喂,我在问你怎么了啊?”狮子劫发出了讶异的声音,说起来,自己只是叫了他一声,还什么问题都没有问。
那么,自己刚才究竟是打算要问什么呢?
“啊……我要问什么来着,忘记了。”
“虽然人类经常都会有这样的情况,难道从者也会这样吗?”
“应该会吧,毕竟这可是我们的第二人生,虽然是不需要吃饭和睡觉啦。”
“明明是这样,我看你反倒是很能吃——”
“吵死了,那并不是因为肚子饿,而是出于对味道的好奇心。”
“不愧是诞生于食物的黑暗岛的人啊。”
“拜托你别说这种让我无法反驳的坏话好不好,御主。”
无聊,无聊透顶,但即便如此也还是继续谈论着无聊的话题。
真的很快乐,至少是能让自己产生“有酒喝的话应该会更开心吧”这种想法的程度,为什么自己生前没有像现在这样跟别人开怀畅谈过呢——那是理所当然的,因为父亲并没有这样做。
所以要继承父亲事业的自己,自然也不会做父亲拒绝的事情。
但是,父亲没有做过的事情却是如此快乐,父亲是因为快乐才没有跟人交谈的吗?还是说因为不快乐才没有跟人交谈?又或者是认为这是不必要的行为?也许——是全部吧。
父亲所注视的目标实在太遥远了。为了建立起一个和平的国家,他不惜奉献出了全部的劳力。她麾下的骑士们虽然也同样奉献着劳力,但是他们却显得过于短视了。
就好像让领地的村庄干枯是一种无情的、残忍的行为……他们无法从这个观念中脱离出来,无法看见在此背后的胜利。那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不让领地干枯就会败北”只不过是一个假定的未来而已。说不定就算不让村庄干枯也可以取得胜利吧?一旦这样想的话,对王的不信任就会扎根于心中。
……因为并非别人,正是身为叛逆骑士的自己以这样的说法煽动了他们。
王是孤高的,王是孤独的,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是毫无疑问的事实。但是……只要好好交谈的话,也许就会好一点;假如彼此敞开胸襟加深互相理解的话,说不定就能开辟出另一条不同的道路。
“怎么啦,干嘛突然不说话。”
“吵死了,为王者当然会有其他人不懂的烦恼嘛。”
“行了行了,我这宫廷魔术师老实闭嘴就是了。”
听狮子劫这么说,莫德雷得在脑海里浮现出了披着一件可疑长袍,脊背就像老人般弯曲的狮子劫界离,一下子就捧腹大笑了起来。
“一点也不合身!不行啊,御主!首先你还是从这张脸开始重新包装才行嘛。”
“喂喂。你别对人家的长相说三道四的好不好,别看我这样,其实我一直对这张面孔很在意的啊。”
听了这句话,莫德雷德不禁有点吃惊,虽然是细枝末节的小事,但是她对狮子劫界离这个人的了解又深入了一层。
光是一起生活了几天,自己就知道了关于某个人的许多事情。要是生前的自己愿意跟他人交谈的话,那究竟会了解到多少的事情呢?
要是能跟王交谈的话——自己是不是就能对王有更多的了解呢?
明明已经是早已被抛到遥远彼方的过去往事,自己还是念念不忘地这么想着。
就好像命运女神窥见了她纷乱的想法,所以现在,她站在这里,见到了父王认真的模样,见到了父王恼怒的模样,见到了父王无可奈何甚至有些宠溺的模样……
在不列颠尚在的骑士生涯中,莫德雷德从未见过阿尔托莉雅有如此丰富的情感表达,也正因此,她才贪恋着这份感触,依依不舍,不肯离去。
而在另一边,阿尔托莉雅根本没注意到悄悄跟在身后的贞德,她将朔月拖到角落,双手合十,用近乎崩溃的语气说道:
“虽然我知道你的状态不对,但还请帮帮我,朔月卿!”
呆毛的意思是Assassin的朔月性格有所变化,而做贼心虚的朔月则以为自己和塔喵的事儿发了……莫名其妙的有些心虚。
他本可以不用帮忙的,暗杀者并非本体,完全可以置身事外,好整以暇地看着父子两的亲情剧,最多补上两句评价,更何况决战就在明日,出手帮助与战争无益的事情,不符合暗杀者的原则。
可面对阿尔托莉雅难得露出的‘崩溃’和‘楚楚可怜’的神情,朔月也在不知不觉间,步了莫德雷德的后尘。
毕竟,谁能拒绝向你撒娇的一只呆毛呢?
“明白了……我会帮你的,或者说,我们。”
“咦?”躲在门口的蕾缇希娅一愣,发现朔月出现在了她面前,在瑟瑟发抖的她身上落下阴影,笑容和善。
“这位小姐,你也不想让老师觉得你的知识全还回去了吧?”
如此陌生的称呼,被发现了?!
蕾缇希娅和贞德心里同时一惊,然后就被朔月拉着走出门外,身不由己间,她听见朔月喊道:
“玲霞,联系上天草,教育这种事情怎么能放过这位好心的圣人先生呢!”
就这样,在朔月存心要把事情闹大的情况下,于决战前夜,红与黑双方都身不由己的,卷入了一位父亲对孩子的再教育当中。
第521章 一个晚上,一支笔,一个奇迹,一具尸体
“那是个过程!从地球经纬线到土壤地理学是有过程的!”朔月敲黑板划重点,恨铁不成钢,“你怎么能无视这个过程呢!这不是能一笔带过的东西,梅林那老混蛋骗了你,那家伙就是个恶趣味的乐子人,网骗,死宅男!你和他待了这么久难道还没明白吗,他编造的梦境只是为伱量身打造的,根本不具备普适性!”
“可是,梅林说过……”
“我的天哪,忘掉梅林吧,他就是个躲在世界内侧的偷窥狂,没有荣誉感,称自己是老师不过因为他就是个活了很久的老怪物,所有知识都是他偷窥到的……他甚至连放魔术都会咬到舌头!”
“多少年了,梅林还是没学会系统性的知识教导,只知道将杂七杂八的学科知识像倒垃圾一样丢你脑袋里,完全不知道这么做只是在扯你的后腿!”
将阿尔托莉雅的知识测评表丢开,青年完全失去了暗杀者应有的气质,焦躁的在屋子里乱走,接过蕾缇希娅的水杯一饮而尽,然后颓然坐在椅子上。
“所有的学科知识都混杂到了一起,在这种情况下,要我怎么帮你整理呢?结束了。”
“教学失败了。”
在好像国家灭亡前夕的氛围里,阿尔托莉雅羞愧的蹲在墙角,蕾缇希娅捡起呆毛的测评表,一目十行的扫着,小眼神逐渐变得懵逼。
经济学、政治学、社会学、心理学、历史学、人类学、地理学、物理学、化学、生物学、数学、计算机科学、统计学、农学、畜牧学、环境科学……她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填专长的科目能写出一篇小作文来的。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亚瑟王吗……好恐怖。”
她忽然理解朔月的绝望了,这是正常寿命的人究其一生都无法抵达的高度,这位亚瑟王本人就是行走的百科全书,人类的知识结晶,哪怕泄露出一点知识,都是‘凡人’不可承受之重。
“可是,贞德大人不是说莫德雷德是妖妃摩根制造出的,用于取代亚瑟王的人造人吗?照理来说,应该有与亚瑟王媲美的水平才对……”
少女的低语落入朔月和阿尔托莉雅耳朵中,霎时间,点亮了两双眼睛。
————
无独有偶,在另一边隔着魔术影像,被天草拉来的莎士比亚也陷入了无能狂怒之中。
“天呐,我的老伙计!看在上帝的份上,为什么不多做点选择?哦,我是说,莫德雷德你能毁灭一个国家,怎么一开始学习就变得这么愚蠢?真是太不可思议了!见鬼,糟糕透了,我发誓我是真的这么认为的!”
面对莎士比亚那种让人恨不得用尖皮靴踹屁股的翻译腔,莫德雷德一反常态的不言不语,本该如狮子般英气的碧眸中满是璀璨星光,不停旋转,有些像是银河系的缩影,让人看了不由自主失神入迷——说白了就和傻了一样,俗称蚊香眼。
在她面前,《不列颠百科全书》停留在第二页,人类才进化到类人猿的程度,和小莫此时的蠢样遥相呼应。
莎士比亚揪着头发,天草拍了拍他的肩膀,明明是阵营对立的两人,此刻对视一眼,竟有一种英雄迟暮的惺惺相惜之感。
无怪一位知名大文豪,一位教化的圣人如此无奈,虽然在狮子劫的帮助下,莫德雷德好歹愿意听课了,然而——
眼睛:嗯,我学会了!
脑子:不,你没有。
于是眼睛一闭一睁,课堂教育就结束了,面对莎士比亚的课堂小测试,莫德雷德一脸爽朗的表示:我不造啊!直接把大文豪气的吐血三升——如果说知识是大海,那小莫可能是条淡水鱼,她的品种有问题。
遇到她莎士比亚和天草也没招了,见过笨的,没见过你这么笨的啊,在学习上拿出你死了也要捅老父亲一刀的顽强精神啊!
“我说,汝等究竟在发什么疯呢?如果这小姑娘教不动的话,不教就是了。”女帝双手抱肩,不耐烦道,“帮助敌人有什么意义呢?吾等这是在浪费时间。”
“不,Assassin,事情进行到这一步,原因已经不太重要了。”天草扶额苦笑,“主要就是想赢。”
“嗯嗯,这就是吾辈该死的胜负心,可以说全天下的男人都是一样的。”
“无聊。”女帝冷嗤一声,转身离开,“吾走了。”
话音未落,她就被天草扯住了,在赛米拉米斯震惊的注视下,少年神甫瘪了瘪嘴,露出了有些委屈的表情,“能帮帮我吗?”
就好像爱神弯弓搭箭,将女帝的心脏射穿,里面装着的毒药和阴谋一股脑儿流尽了,于是剩下的,便是连自己都快要忘却了的软弱。
“……真没办法呢,就让吾帮你一手吧……我的奴隶(Master)。”
“哦哦,这就是所谓的,‘爱情进了人的心里,是打骂不走的。它既然到了您的身上,就会占有您的一切’——呜呜呜!”
尽情抒发着灵感的莎比终于遭到了制裁,他捂着喉咙,面色铁青的被女帝丢出门外,黑裙的慵懒美女落座,与白发的圣人紧挨在一块。
“让我看看,红Saber这个小姑娘,到底蠢到了什么程度。”
“你才是笨蛋呢,毒妇!”莫德雷德瞬间清醒,反唇相讥,女帝心情正好,闻言只是笑呵呵道,“我可是短短几年就学尽了足以君临天下的知识,不像某些人,连基本的百科全书都难以理解。”
“我没有!只是因为……”
因为父王不见了,不列颠早就亡了,既然这样,我还有什么学习的意义呢?
陷入沉默的莫德雷德,眼前却骤然出现了魔术之光,两道身影从菱形空间中迈出,手里抱着一大堆厚厚的试卷和书本,在惊呆了的众人面前,朔月勉强探出个脑袋。
“传送有所偏差?算了,不碍事,反正都要送过来的。”
于是‘砰’‘砰’两声,两沓半人高的书册落在了莫德雷德面前,就像小山一样,看得她两眼发直,朔月和阿尔托莉雅则默契的退后一步,拍了拍手,长吁口气。
“……朔月,这是啥?”隔着投影,天草看着熟悉的配置,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嗯?你不是极东的圣人吗?哦对,这儿的年份不对,这种搞法还没流行起来……”朔月嘀咕了几句后,扯动嘴角,朝莫德雷德露出了渗人的笑容。
“这就是所谓的——题海战术!”
题海战术,老师的法宝,学生的噩梦,是苦苦挣扎的泥潭,是万劫不复的地狱,无数成功者回忆起自己的青涩时光,都会不约而同的给后一代人挖下巨坑,满脸期待的看着他们坠入其中,一去不返。
明天的你,一定会感谢今天努力的自己,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加油,奥利给!
直感在疯狂预警,莫德雷德正想撒腿就跑,却见得呆毛一晃,阿尔托莉雅从书堆里钻了出来,笑容明媚的拍了拍着书桌。
“快看快看,莫德雷德,这可是我和朔月跑到几千里外的华夏给你买来的《九年高考五年模拟》、《蓝岗考题十年大全》,《教与学·从入门到入土》……有了这些,一定能把你教好的!”
一定能把你教好的!
从未见过父王如此明媚的笑容……莫德雷德怔怔地看着笑容满面的阿尔托莉雅,语气不知不觉的软了下来。
“好。”
此时此刻的小莫,还不知道未来要面对的究竟是何等的恐怖,如若概括起来,那就是一句话。
一个晚上,一支笔,一个奇迹,一具尸体——
更正,是七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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