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落日酒馆
而这一次，它们再也没有复活。
如果爱丽丝和童谣伪装得再好一些的话，如果白野没有这么强的洞察力的话，如果尼禄没有笃信御主的魄力和决心的话……
可是，没有那么多如果，事实就是在这场战斗中，白野与尼禄坚信着彼此，并肩作战，以绝佳的配合和信赖，赢下了面对她们的爱丽丝与童谣。
“啊……突然就输了呢。”结界破碎，士兵零落，而白色的皇后还没反应过来似的，看着朝她们冲来的一袭红裙，呆呆道。
尼禄没有回应爱丽丝的话语，为避免从者童谣再释放什么技能，她长剑横拉，将最后一名骑士斩于马下后，便一言不发地朝最后的两位皇后冲去，那红裙破碎地留在身上，看上去竟如同沐浴火焰。
原初之火的锋芒，直指爱丽丝。
叮！
可就在尼禄与爱丽丝的距离仅差数步之遥时，天穹之上降下了猩红色的障壁，将两者分割开来——这并非是童谣的能力，而是月灵晶体在判定一方彻底败北后，所降下的命定之死。
无形的肃杀之风呼啸，白色与黑色的两朵小花，开始渐渐凋零。
“切，哪怕看过两次，但这景象真是让余喜欢不起来。”
尼禄在障壁旁站定，她站在生的世界，死的彼岸落入她眼中，令这位皇帝越发的不快：“还不如用余的爱剑，送这两个小鬼一程。”
持刃杀伐的剑士，将记住死于剑上的所有亡魂，并背负起她们的记忆，一步一步继续走下去。
可是月灵晶体不同，它只是机械的处理着0和1的数据，执行着刻板的程序，冰冷而无情。
这片宏大而冰冷的月之世界记不住任何人。渺小的希望，人性的闪耀，温暖的记忆……这些都是毫无价值的项目，是齿轮咬合中产生的磨损，是无益于演算的冗余。
正是因为看清了这庞大系统的本质，尼禄才对月灵晶体的裁定嗤之以鼻。只不过，当尼禄转身，看见气喘吁吁向她跑来的白野时，内心的阴霾便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则是阳光灿烂的笑容。
转过身去，穿着‘新装’的皇帝陛下飞扑，将自己聪慧又可爱的御主小姐压到地上，毫不在意自己的春光泄露：
“不愧是奏者，漂亮的逆转，余真是越来越欣赏汝了！”
先是一阵香风扑面，紧接着就与泥土地来了个亲密接触，白野奋力挣扎，可惜又惨遭尼禄的洗面奶攻击，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而这幅茫然无助的样子不知为何又戳到了尼禄的兴奋点，让她头上的呆毛拼命摇晃，对白野的好感度+1+1+1……
月世界の魅魔白野，罗马第五代皇帝，
赶忙起身，朝猩红障壁的另一端看去，哪曾想那两只小萝莉正托着腮，兴致勃勃的看着这段少儿不宜的场面……
“完全没有要被消除的恐惧感呢。”灵装已经用魔力修复完毕，尼禄看着爱丽丝和童谣，难掩好奇，“汝等可是要消失了哦？”
“嗯嗯，我知道哦！”爱丽丝和童谣雀跃的样子，就好像是回答老师问题的小学生，完全没在意自己即将消失的事实，“是因为爱丽丝和艾丽丝（童谣）觉得赢不了姐姐们，所以月灵晶体判断我们失败了吧？”
“疯帽匠说的没错，三月兔很厉害呢。”
“嗯嗯，虽然很不甘心，但输了就是输了啦~”
疯帽匠……朔月？白野捕捉到了关键词，她顿时看向你一言我一语的爱丽丝们：“等等，朔月和你们说了什么？”
“这个嘛……”爱丽丝朝她做鬼脸，“秘密哦~~”
“不对哦，我（爱丽丝）”童谣扯了扯御主的裙子，“疯帽匠和我们说过的吧，有关三月兔的事情。”
“哦哦，是那個时候的话啊。”爱丽丝恍然大悟，毁灭的紫黑色已经蔓延过她的胸口，朝着她的脸庞而去。
即便如此，梦游仙境的爱丽丝们仍在欢唱着，复述着青年留下的话语。
“你的每次胜利，都意味着践踏他人的生命，这便是圣杯战争的冰冷本质。”
“但无需愧疚，少女啊，胜者本就应该承载着牺牲的纪行，一步一步，直抵群星。”
“看远方，凛冬将至，走出温室的花朵，是时候独自去面对风霜。”
女孩们手指的方向，好似有背影渐行渐远，当他似有所感的回眸，看向自己亲手培养的美玉时，金色的瞳眸里就闪过一抹笑意。
“继续赢下去吧，白野，我期待着你的表现。”
————
结束与爱丽丝的战斗后，已经是天明，白野从竞技场里走出，无视御主们围观卷王的敬畏目光，有些沮丧地朝自室走去。
“汝看上去垂头丧气呢，奏者。”尼禄跟在她身后，轻声道，“是在为那两位幼女的消失而叹息吗。”
白野点头，露出了悲伤的笑容：“明明这已经是第三次见证终结了，我也早已经理解到这就是圣杯战争，这就是战斗的道理。但是……爱丽丝她们不会再回到这里了。”
那些在自室里交谈，欢笑，假装失忆时的约定……都只能作为记忆封存，默默等待着被遗忘的时刻。
这样的事实，令白野的心情沉重。
“你在哀悼死亡吗。”
下沉的心被温暖的声线触碰，那是雷欧，圣杯战争的无冕之王，少年正站在她的面前，那双碧色的澄澈眼眸，显得神圣而端庄。
“生命的消失是件令人悲伤的事，尤其是在这种无情的战斗下便显得更加冰冷，因为这并非因憎恨而起的复仇，而是各自拥有相同目的，却无法相容的战斗。”
“我认同你的哀悼和痛苦，因为地上（现实世界）中也上演着这一幕，为了各自的愿望而进行着争夺与厮杀，重复着无意义的一切。”
是看出白野内心的犹豫了吗，少年用温润的声音，徐徐道出了他的理想。
“为了总有一天，不会有人毫无意义地死去——我正是为了对其作出仲裁，所以来到了这里。”
“我的目标是彻底的管理和秩序，只要将物资全部收集起来，以最高的效率进行分配，这样一来，只要人们的生活没有缺乏的话就不会产生战争，为人们带来完全的平等，这就是这个世界应有的唯一解，是最理想的社会形态。”
“如何，如果是白野你的话，应该会赞同我的愿望吧？”
为了不让人们忍饥受冻，为了人人都能吃饱穿暖的世界——
少年王圣正是为了这个理想，而拜访月之圣杯战争。
在这份坚实而崇高的愿望面前，自己，真的有资格去阻止吗？
如果让雷欧获得圣杯的话，像爱丽丝，像老骑士和慎二这样的悲剧，是否就不会再发生……
少年的话就像是剧毒，又或者是治病的良药吗？因为爱丽丝的死而痛苦的心灵，竟莫名的认同着他的言论。
只是……还有一件事情不明。
如果是未曾经受朔月教导，未被自由之风所指引的白野，或许就会支持雷欧的言论吧。
然而站在雷欧面前的，是被朔月认可的，无冠的月灵之王。
“我问你，雷欧，西欧财阀的少家主。”整理了思绪后，白野开口询问，直指雷欧言论的要害。
“伱口中所说的‘管理’，究竟涵盖了多大的范围？如果说你们独占的资源不仅仅是物质上的，还有精神和灵魂呢？”
“你的愿望，是否包括了对‘生命’的管理？人们自诞生开始到临终前的人生，是否也被你们纳入规划的一环？”
面对白野的质问，雷欧没有隐瞒，而是飒爽的承认了：“正是，我索求的是完美的世界，资源管理应取决于有效率的分配，为保证顺应不同层次，不同阶级的生活，构建出没有危险要素的平稳世界，我会为任何人都规划出最合适的人生……”
“不行。”
不等雷欧说完，白野便出言打断了他，小脸认真道，“这样的世界是没有未来的，在这种环境下的人们，仅仅是活着而已——和被饲养的家畜没什么不同。”
又一次的，想起了朔月。
他究竟是早有预料，还是无心之言？雷欧的这番言论，为什么……和他每次睡前所讲述的，有关‘异闻带’的故事如此相像？
但无论如何，异闻带的结局，已经宣告了雷欧理想的末路。
“停滞不前的世界没有未来可言，所谓完美的社会会阻碍人类的发展，唯有不完美才意味着前进，你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在等待毁灭到来而已。”
“雷欧，你的理想注定无法实现。”
一袭红衣，如牡鹿般的少女正躲在拐角处，听见白野掷地有声的发言后，诧异的瞪大美眸，而雷欧也有些错愕的看着少女，好像第一次认识她一样，片刻后，竟然洒脱的笑了起来。
“……有趣，可我仍旧认为支配者是必要的，白野，虽然你和凛的看法大致相同，但很遗憾，照亮这颗星球一切的光芒，只需要我一个就够了。”
那是理所当然的骄傲姿态，迎着白野警惕的眼神，年少的王圣如此断言。
“无法成为羔羊的话就请去死吧，就好像在凛的带领下即将毁灭的亚洲圈一样。啊，当然，我接纳的态度一直没有变，想要一同守护人类未来的话，我们无论何时都会欢迎你的加入。”
坚定不移的王圣离去了，躲在墙角的凛也悄无声息的消失，唯有白野继续她未走完的路，雷欧的理想并没有在她脑海里停留太久，尽管仍不明白自己的愿望，但白野心里清楚，少年的王圣并不在自己道路的前方。
只是刻意忽略了这一插曲后，爱丽丝们的死亡，就又一次挤占了心灵。
虽然不被她认可，但雷欧正昂首挺胸地走在自己的理想上。
那么，我的愿望，是什么？
自顾自沉思间，白野推开了自室的门，而映入眼帘的一幕，令她目瞪口呆，僵立原地。
“你们，怎么会——？”
第629章 最后的晚餐
水蓝色的裙子，黑色的裙子。
女孩们趴在温凉的地板上，摇晃着双腿，兴致勃勃地翻看着七彩的童话书。桌上摆着晶莹的糖果，剥开糖衣，放入嘴中，让人眯起眼睛，满足的享受着这份甜蜜。
清冷的月光，暖色的灯光，两种光芒交错的打在房间里，有一种独特的美感，恍惚如梦境一般。
白野恍神，眼前的景象若在昨日，还可以说是温馨与美好，可放在如今，就显得有些惊悚了。
她明明亲眼看见爱丽丝们被月灵晶体抹杀……可房间里完好无损趴着的两位女孩是谁？
人死了会变成亡灵，那亡灵死了……又会变成什么？
亡灵的亡灵？
白野脑子乱糟糟的，就连尼禄也现了形，惊异地看着爱丽丝们，直到两位女孩似有所感，一回头，与她们相视。
“哼。”噘嘴扭头的是童谣。
“三月兔，我们来玩了~~”讲礼貌的是小爱丽丝。
“哦，好，欢迎光临……”白野猛地反应过来，“不对，重点不是这个吧？”
“你们没死？”尼禄忍不住问道，“可是我和奏者都看见你们被月灵晶体抹杀了。”
“嗯哼哼，我们可是很厉害的哦。”爱丽丝得意的仰起小脸，“只要书没翻到最后一页，我们可不会轻易退场，对吧，我（童谣）？”
爱丽丝话音刚落，就挨了童谣不轻不重的一手刀：“骗人是不对的吧，我（爱丽丝）。”
“呜……对不起啦。”小爱丽丝抱着脑袋，乖巧的道了歉，随后看向白野，小声道，“三月兔，不要怪我们哦，其实这一切都是疯帽匠大哥哥的任务罢了。”
“也就是说，是朔月让我们与你战斗，顺便还告诉了我们该怎么打。”童谣叹气，比起一包欢乐的御主，她像是小大人一般，解答了白野与尼禄的疑惑，“复活也是多亏了他的帮助呢，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就要问问那个人了，我们什么也不知道。”
要去找朔月问个明白吗？
“奏者……”尼禄下意识看向白野，却发现少女若有所思片刻后，展颜而笑。
“不用了，尼禄，我已经明白朔月他的良苦用心了。”
尼禄一愣，察觉到白野的语气不对，如果是经历了这场战斗之前的白野，绝不会以如此平静的语气，谈起那个令她魂牵梦萦的青年。
“奏者，你没事吧？”
“嗯？我能有什么事啊。”白野可爱地歪了歪头，“我只是想通了而已，朔月同学已经为我做了这么多，我也不能一直躲在他的庇护之下啊。”
岸波白野看向爱丽丝和童谣，女孩们光是肩并肩地凑在一起，笑着，闹着，就让人忍不住生出笑意来。
朔月的话语，雷欧的理想，与慎二、老骑士、凛，爱丽丝他们的相遇……这些全部都为本来是空无一物的器皿的自己注入了某种水。
那水是清澈的，还是浑浊的呢，现阶段还不得而知。
尽管如此，我也终于算是找到了道路，那困扰内心的问题，忽然就变得不重要了。
因为只要看着她们，就会发现这难题有太多太多的解法，多的好像是天际的繁星。
“而每一种解法，都通向未来。”轻声低语着，白野翘起嘴角，笑了。
“那個，奏者，余不得不提醒汝一句哦。”尼禄从未见过白野如此明媚的笑容，呆滞片刻后才反应过来，悄声提醒道，“这可是难得的，与总督……与朔月见面的机会。”
“朔月已经跑到别人家去了，除了战斗之外，能找他的机会可不多了。”
啊，对哦。
白野一呆，她实在是太习惯和朔月相处的日子，以至于不注意的话，就会忘记朔月已经离去的事实。如今经尼禄提醒，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顿时嘴角一抽。
痛，太痛了。
可她总不能反悔吧？
“没，没关系，我只要赢了朔月同学，然后把他绑回来就行！”白野攥紧小拳头，嘴硬道。
闻言，尼禄露出错愕的表情，爱丽丝们停下了阅读，看向说起怪话的小姐姐，交头接耳，眼神奇异。
“那个，奏者。”尼禄小声提醒，“真要遇上总督了，被绑走的人更可能是你……”
“三月兔，羞羞脸~~”爱丽丝朝白野做鬼脸，显然也觉得她在说大话。
而更无奈的是……白野自己都这么觉得。
但刚表示自己有所成长的少女，是绝不会轻易松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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