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Dr.生命调济者
他一手指天，万里愁云一瞬间被阳光驱散开来；他一手指地，莲花朵朵盛开。一股浩然的正气充斥在这方不宽不窄的天地之间。
“天上天下，唯我独尊。”
“嘎——！”
怪物周身喷溅着腥臭的血水，新生的触手个个牙尖爪利，硬生生顶破了坚韧的表皮，张牙舞爪地向法海扑去，可不过一个呼吸的时间，那密密麻麻的触手全然被更多的手臂禁锢住了，半点也动弹不得。
“圣杯，那确实是很强大的魔力源；异界邪魔，那确实是理智之外的造物。”法海说着，他方才没有念咒，甚至连一根手指都没有动，施法过程如臂使指，行云流水，根本没有谁发觉他是怎么，是何时施法的。
就像是他是这么想的，所以事就成了。
“可你的心境混乱不堪，就像是要强行搅乱一口深井，可井水总是会归于平静。”
巨树陡然倒下，无尽的重压让这玩意儿连哀嚎也发不出一声。方才还气焰冲天，此时就像是一块刀俎之下的死肉了无生气。
“虽然可以这样直接杀死你，可是御主是需要圣杯的。”法海言罢，那怪物的身体之中竟缓缓浮出几个闪闪发光的碎片。这些碎片悠悠地飘向咕哒，最后落在他面前的，已经是一盏圣杯。
“这……”
“不必多言御主，这不过是贫僧份内之事罢了。”法海还是那个样子，倒是那妖树，因为失去了圣杯这个魔力来源，已经开始溶解崩溃。
“不过，你确实成功做到了一点。”法海慢慢握紧拳头，一手屈臂置于头上，拳峰向下；一手下压，如同睥睨邪魔。他的前额上隆起两只肉角，獠牙撇出嘴唇，眉骨隆起，鼻梁放宽，整个面容变得愈发狰狞可怖。
“你成功的激怒了我。”
霞光烁烁，一个青面獠牙的三目金刚于云端显出身形，祂须发孜张，怒目横眉，左手平放握住罥索，右手高抬擎住宝剑，袈裟斜搭悬于肩膀，身后光焰万丈如大鹏展翅。世间一切邪魔此时无一不噤若寒蝉，生怕被这威光照到自己一毫半分。
“大威天龙，般若诸佛，不动明王。”
毫无悬念，就像是飞出山崖的岩石必定会落于大地一样，落下的宝剑如同一支无情的钢笔，给这疯狂的乐章画下了休止符，简短而有力。
“阿弥陀佛。”法海瞑目礼佛，这不过是一个意料之中的结局罢了。他也知道，就算是自己不降下宝具，失去了圣杯的那家伙也无法维持自己那副来自异界的身躯，最后崩溃。
可他现在已经不会去压抑自己了，大道至简，他只需要坚信自己便是。佛尚有怒，又何必苛责自己？心中的信念便是大道，心中的映像便是如来，尘芥花草皆为世界，方寸之中菩提自生。
般若波罗蜜多，彼岸的智慧，其实就在自己的心里，空不是一无所有，而是一种存在，一种态度，一种心境。不是无喜无悲，无嗔无贪，而是等闲的看待它们，它们不过是自己的一部分，就像是手脚一样，随心所欲地驾驭它们，宁静，智慧便自会寻到自己。
是缘分吧，若不是咕哒让他知道心有仇恨之人依旧可以光明磊落，若不是阿喀琉斯让他看见执念不过也是不屈的信仰，若不是魔女贞德让他看见情感并无什么正确与否，他或许就与自己的道失之交臂了吧。
那时，他心似如来，那时，他便是如来。
“大威天龙，诸佛慈悲，赐我菩提佛光，善哉，善哉。”
他走到咕哒与黑贞面前，慢慢盘腿坐下，“阿弥陀佛，女施主，我封住了你的力量，你也可以多现界一会儿了。”
“那，那还真是谢谢你啊。”黑贞的气力已经虚弱不已，看来给她的时间也只够告别了，不过，这何尝不是莫大的慈悲呢？“你为什么要怎么做呢？遗憾凄惨的离开，不是最适合我这种邪恶的魔女了吗？”
“我佛慈悲，女施主，这是你自己的造化，贫僧不过随心而行罢了。”他拾起圣杯，抛向玛修，“这个特异点就要修复了，贫僧也是时候离开了。也是，这次贫僧逗留的时间确实久了些。”
是的，他周身飘荡起了金光，这是即将回归英灵座的信号，不同的是，法海现在灵基强壮，那些吓人的伤痕也不过是徒有其表，距离特异点修复也还有一段时间——这是他自己选择的，“御主，能遇见你，这是贫僧的善缘，就要走了，贫僧有些话告诉您，您是这世间最优秀的人，不必低头，请接受贫僧的赞美，因为您受之无愧，骄傲吧，随心所欲的走下去，您值得一切。”
光芒一闪，法海已经离去，就像是从未来过一样。咕哒轻叹一声，这是他的习惯，他习惯用这短促又意犹未尽的声音作为事情的总结。倒在他怀里的黑贞见了，勉强抬起手，攀上了他的头顶。
“事情都解决了，怎么还叹起气来了？”
“习惯罢了，估计是改变了的。”
“不过我还是希望你少叹些气，知道吗？你我未见面时，我曾经想象过，那个跟我和吉尔那个混蛋斗法的，究竟是应该怎样的人呢？他一定是一个意气风发，高深莫测的英俊少年吧，哪怕山崩地裂也面不改色，甚至还会笑几声。”
她的手逐渐失去温度，声音也越来越低，可神色却是那般喜悦，“不过，你这个样子，我已经是最喜欢的了，谢谢你，谢谢……”
话语一点点消失，她已经没有半点力气了，不如说，她能撑到现在就已经是一个奇迹。咕哒微微一笑，就像是摄人心魄的魔鬼，黑贞也终于闭上了眼睛。
“Bellaciao（再见，美丽的人）。”
他俯在她耳畔轻语，这满是浪漫那不勒斯海风咸味的话语就这么飘进了黑贞的心中，她不懂意大利语，却能感受到这话语之中溢出的情感。金光飞去，她带着现界时最美丽的笑容。
“特异点，修复完毕。”良久，咕哒才站起来，他看向众人，方才没有谁没有那个眼力见去打扰他。此时，狂化的阿塔兰忒第一个走上前去，二话不说，默默地给了咕哒一个大大的熊抱。
“狂化之后我对于感情的控制要弱上不少，别怪我，都是你惹的。”
这个时候要是说自己喜欢撸猫会有生命危险吧。
“没事御主，这次分开，我们一定还有下次再见的。很抱歉没有在最终之战帮上什么忙，还有，我一直那么任性。不过你怪我也没有用，我还是会找到你的。”
“难道一直不是我在占便宜吗？”
“……知道就好。”她嘟囔一声，也自己回座了。
“Arrrrr——”接着走上前的是兰斯洛特，他拍了拍咕哒肩膀，叫声变得非常复杂。
“你在担心我？等等，你好像不是在正常的方向上担心我。”
“Arrrrr——”他看着咕哒，好像要交代什么，奈何因为宝具“不为一己的荣光”的原因，咕哒根本看不见他的眼睛。
“……嗯，我知道了。”咕哒糊弄到，他感觉想要理解面前这个怪玩意儿的自己有点搞笑，于是就放弃了思考。
“Arrrrrr——”兰斯洛特点了点头，好像是认同了咕哒，然后就去把崔斯坦揪了过来。
“慢点慢点，虽然生前跟你差不多，可现在我可没有被狂化的你那么大力气。”崔斯坦显然有些局促，可还是拉不过兰斯洛特，最后还是站在了咕哒面前，“真是悲伤，兰斯洛特卿失语了，我也不好班门弄斧，要是以后有什么恋爱的问题，希望你能碰见没有被狂化的他。”
“一个建议，以后说话正常一点，肯定更受欢迎，我的游吟诗人阁下。”咕哒笑着拍上他的肩膀，崔斯坦也会心一笑，随后两人也离开了。
“我是不喜欢在离别的时候多说什么的，没办法，我就是这么一个恶劣的人啊。”阿马德乌斯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他轻挥指挥棒，权当演奏一曲别歌，“不过该说不说，你可是一个相当有意思的御主哦。”
现在，只剩下贞德了。
她靠过去，笑容就像是阳光一样温暖，她飞快的吻了一下咕哒的脸颊，然后像一只快乐的小鸟一样跑开。
“我是不会输的！”
如果是成为英灵是第二次生命，那么御主，不，咕哒，是你赋予这第二次生命灵魂，这点刻在了灵魂之上，我圣女贞德，不，作为英灵，我绝不会忘记。
“前~辈~”
“诶？什么事？”
“你刚才捂着脸，一直都在发呆。”钻进符咒里的所长漫不经心地说，“该回去了，你也是，怎么这么不矜持。”
“那个玛修，你别靠这么近，还有你笑得……我有点害怕。”
“不~行~哦~”
第三十六章 天才?疯子?凡人?
迦勒底基地，法兰西特异点修复后，。
“检查结果出来了吗？”
“这种事情怎么说都应该等他回来吧，这不是马上就要回来了吗？”罗曼医生说着，点上了灵子转移的确定选项。“这个时候，我觉得还是研究一下吉尔召唤的那个异界邪魔吧。”
“你觉得等咕哒回来他会老老实实的的让你检查身体？肯定又是一头扎进宿舍为下一次特异点修复做准备了。”达芬奇双手抱胸，一想起那孩子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两天两夜的情景她就感觉离谱。
现在她依然清晰的记得打开门的那一瞬间，地上揉成一团的废纸，削的用不了的铅笔和捏不住的橡皮头厚厚铺了一层，满屋子都是浓浓的茶叶味——后来才知道他是直接用嚼的——混乱的简直就像是入室抢劫的凶案现场。
而在这个“宿舍生态系统”的中间，咕哒面色蜡黄，眼窝凹陷，皮肤松弛，嘴唇开裂，就那么躺在地上，一手握住铅笔放在胸前，另一只手还死死捏着草稿纸，通红的眼睛就像是两颗小辣椒，整个人好似一具含冤的活骷髅。虽然后来检查只是过度疲劳，但从此以后咕哒房间的钥匙就配了好几把备份。
“不让？就算是强制也要他好好体检，注意身体，实在不行就绑起来，打晕也不是不行。”罗曼医生依旧操作着系统，他当然也知道咕哒是有多顽固，也早就拟定好了计划。“好了，马上他们就要回来了，准备迎接一下我们的英雄吧。”
“好好好，玛修也是个明事理的孩子，应该不会拦着你的。”达芬奇握了握机械手臂，显然已经做好了抓捕准备，“真是的，有哪个主角会‘享受’这种待遇啊。”
“没办法，这也是为了他好，这孩子太拼了，谁知道他会把自己给逼成这个样子。”
“……罗曼，全世界都在逼他。”达芬奇话语里带了些哀伤，“你应该能理解吧，明明没有翅膀，却硬要用双手攀上绝壁，就算是鲜血淋漓……不说了，我怕再说下去我会心软。”
“所以我们才更要抓住他，不能让他鲜血淋漓。”罗曼医生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圈绳索，一圈一圈地绑起了灵子转移仓，“一会儿谁也别手软，不然过两天就会更心痛。”
“知道了~”
……
“我说，你们至于吗？”
此时咕哒被五花大绑在病号床上，身上密密麻麻安满了各种检测仪器，就像是一个被采取了强制措施的烈性精神病患者，或者重症监护室里的一个垂危病人。
“至于，非常至于。”罗曼医生现在恨不得长出八条手臂，身边围满了大大小小的的显示屏，“你那德行我们谁不知道？再把自己关起来算谁的？”
“……等我想想怎么反驳你。”
“看吧。”
“前辈你就安安心心地躺着吧，估计检查完之后还要强制你去休息，谁叫你总是乱来。”玛修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削着苹果，确实如达芬奇所料，对于这次行动，玛修是举双手赞成，甚至还帮忙控制了咕哒，“来前辈，张嘴，啊~”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玛修你好像朝着一个奇怪的方向发展了。”
“有吗？”玛修眯着眼睛，歪着头笑着看着咕哒。
“……啊。”
咕哒放弃了抵抗，直觉告诉他如果不这样做的话后果可能不太好，他老老实实的张开嘴，嘛，反正自己不亏。
“这就对了，”达芬奇给他挂上一瓶葡萄糖，“主角嘛，业余时间就要好好享受别人的照顾，哪有像你这样的？如何？被两个美女服侍的感觉？”
“我还是不认为我做错了，”咽下一口苹果之后，咕哒继续说，“多算多胜，少算少胜，我觉得现在这个情况，还是应该把人为的不利因素降到最低才行。”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孙子兵法》你应该比我更熟悉，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随机应变不就好了？”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这可是里面第一句，你看书看到哪去了？还有你怎么把这种关乎生死的事情说得这么轻松？”
“那也不对，你说说那个将领像你一样，还没打仗先把自己给搞垮了。”
“他们是天才，我不是。”
“我知道，可这就是你用穷举法的理由吗？”
“只有天才才能穷举每一种可能性，我不是。所以才要花更多时间。”
“……你呀。”达芬奇实在不忍再去责备他了，只有摇摇头，去协助罗曼医生的工作了。
“你们真以为我想啊？”咕哒叹息，“我倒是巴不得一天睡25个小时，可是现在情况不允许啊。”
“允许，而且必须允许。”罗曼医生终于站起来，他抱着一大叠厚厚的报告单走过来，“啪”的一声排在床头柜上，“除了疲劳过度，魔力低下，睡眠不足，营养不良这些老毛病以外，这次还检查出来你有胃病，估计是你长时间不吃饭造成的。”
“还有你的心脏彩超也不正常，以前是不是有心绞痛的毛病？”
“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伤口倒是都是皮外伤，反而是最不重要的，不过你的肋骨什么时候折的？你也不说一声！”
“免疫系统功能也比常人弱，要是你自己病倒了那可怎么办？”
“血管也老化的不成样子，我都搞不明白你是怎么折磨自己的。”
“不检查还好，一检查什么问题都出来了。”咕哒小声BB。
“要是不检查你还能强撑到什么时候！”罗马尼有点火了，毕竟是一个医生，“他们到底是怎么搞的！体检都不做一下就乱抓人！万一有什么状况怎么办！”
“这些草菅人命的家伙！”
“罗曼，罗曼你冷静一下。”玛丽所长第一次看见罗曼医生居然会生气，不过确实，咕哒这一身的毛病还让他来参加这种事情，虽然说魔术协会一贯视人命如草芥，可是她这次是真的生气了，“等这次一结束我一定要追究那些家伙，一定。”
“医生，只能说那个检查结果看起来比较吓人而已，不过是些老毛病，而且很久没犯了，现在差不多都已经好了。”咕哒淡定地表示，“再说现在，我们有别的选择吗？有的话我马上进入度假模式。”
“……没有，而且就算是原来A组的那些人，恐怕也……”玛丽所长沉默了，她不知不觉把咕哒放在了一个可供替换的位置上面，而她立刻意识到了这一点。
哪怕有什么人比他强，咕哒也是不可替代的。
我不应该直接回答他的，不应该这么说。我明明是在关心他，为什么会变成考虑方案的样子？
“那不就行了？”咕哒没有注意到玛丽所长的情绪波动，从鼻子里出了一口气，随后闭上了眼睛，他确实太疲惫了，既然现在什么也干不了，干脆好好补一下觉。在潜意识里，他已经认可了罗曼医生他们的看法，自己或许真的把自己逼的太紧了，可惜他本人并没有察觉到这个念头。
他知道，自己的一生都应该是不幸的，自己从来不是什么达芬奇所说的主角，充其量不过是背景板角落里连一根头发都露不出来的丑角罢了，没有人关心他的喜怒哀乐。
哪怕世界对他露出微笑，他也不会怀疑自己的观点，是啊，有谁会去相信一个屡次伤害自己的事物呢？
……
“医生，前辈睡着了。”
“他太累了，希望这次他可以好好休息一下，玛修，麻烦你看护好他吧，我还要去记录整理这次特异点的修复资料，还要下次行动的特异点灵子转移坐标也需要更精确的定位校准工作。”
“那个医生。”
“什么事玛修？”罗曼医生刚刚走到门口就被玛修叫住了，回头看去，玛修正垂着头对着咕哒的睡脸，发梢垂下来，看不清她的表情。
“其实我觉得，前辈最棘手的，不是他身上的那些大大小小的伤病，应该，应该是他的心里的。”
“心里的？”罗曼有些奇怪，“虽然咕哒确实有时候会做出有些匪夷所思的事情，可那应该都是个人习惯性格之类的什么的问题吧。”
“罗曼你不知道，”玛丽所长摇摇头，“或许是跟他链接在一起的缘故吧，我是能够感觉到，咕哒他的心里总是很悲伤，法海他也说过，咕哒的心中深不见底。”
“我们必须拯救他罗曼，无论是不是为了拯救世界。他绝对不应该被这样对待，他绝不应该被悲伤所伤害。”
“……拯救世界的人，确实不应该被如此对待，我们这里又不是在演悲剧，放心，我绝对不会让我们的主角有什么遗憾的结局的。”罗曼医生转过头，他终于下定了决心，“等他睡醒我马上着手去办，放心，我可是专业的。”
“但愿有用吧。”见罗曼医生关上了门，玛丽所长飘到咕哒枕头边，就像是一个公仔一样，“玛修，你怎么看？”
“罗曼医生的心理治疗只能做辅助，所长，你我是与前辈接触时间最长的人，要拯救前辈，还是主要靠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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