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偶师小姐不想写日记 第113章

“很小的”是吗？铃音默默地想，看着四周枯干的树木。不管圣堂教会有多么辉煌的历史，它们终究也是“人”的教会……

两人一步步走上缓坡。然后，铃音立刻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在咒诅荒原的东方，出云古城所在的方向正散发着不祥的光，微微照亮了发暗的天空。

“那就是传说中的‘辉光’吧。”南希的神情严肃了起来，“我们真的离出云城越来越近了。”

卷三 逝者的回音 : 第一百一十章 突变

在出云古城遭受深渊领主的法术打击，化作如今的咒诅荒原之后，人们对它的状况知之甚少。唯一可靠的情报来源，自然是独自深入咒诅荒原，斩杀亡灵之神“八岐”之后生还的剑圣白晓了。

据这位护国剑圣所说，毁灭的出云城无时无刻不散发着怪异而黯淡的“金光”，像一层锈蚀的黄铜，或者被厚厚乌云过滤的夕阳。前几次成功深入咒诅荒原的探险队也曾观测到这种辉光现象，据当时的队员所说，自己仿佛看见了“十三日圣战时的噩梦”。

“当时在东国被召唤的深渊领主只有一位，名号是‘辉光之恶魔’，比弗洛斯莱特。”南希与铃音下了山，一路向着大道走去，那黯淡的辉光又逐渐被森林与地平线遮挡住了，“它一降临，就立刻将整座出云城变成了地狱……”

“所以那里的辉光，就是这个深渊领主用的亡灵法术的余波？”

“应该是的，因为比弗洛斯莱特后来在东国大肆破坏，和那位大人以及诸地区的幻想种大战了数日，而它每次释放力量都会散发出类似的辉光。不过，出云城那位幻想种牺牲之后，东国就再也没让深渊领主引发过这样的灾难，它之后的每一次施法都被打断了。”

“那‘八岐’到底又是怎么回事呢？”铃音问，“我们顾问也没有拿到什么八岐的资料，只说它是统御咒诅荒原上的亡灵的神明，八岐是怎么来的、八岐究竟是什么，不但资料上没写，我看过的历史书上也一概不提。”

“因为八岐的由来众说纷纭，大家恐怕都不算特别清楚。”小修女双手抱胸思考着，“美德教会收集过相关的研究……有一说它是被深渊领主创造出来的‘人造神明’；有的认为它其实不是神，只是这些亡灵之中最强的一个；还有的认为八岐其实是守护出云城的幻想种，她被亡灵法术腐化，便……”

「本小姐也在书上读过类似的猜想，」抚子说道，铃音看见数条摘录被她写在了心之契约的界面上，「按历史记载，守护出云城的幻想种具有一部分蛇类的特征——大概就是这一猜想的由来了。」

“可我听说，”铃音看了看抚子为自己查找的资料，“出云之神的权能与‘风’有关，八岐却将出云周边化作了沼泽，形态也更类似于水蛇……”

“是啊，幻想种是足以成为‘信仰源’的强大生物，它们也会从信仰之中汲取力量。”南希露出了肃穆的表情，“这种生物是极难被腐化和支配的……它们宁愿被毁灭。”

“所以出云神应该不大可能——”

“嗯，我也希望如此。从个人角度上说，如果一位为了东国而牺牲的幻想种被腐化成亡灵之神，反过来屠杀东国的人民，这实在是……太让人难过了。”

南希没再说什么，铃音默默跟着她走回小队。亡灵法术引起了那么多灾难，夺走了那么多无辜的生命……可难道死在火焰和寒冰之下的人类就少了吗？如果再没人去学习亡灵法术，以后又有谁能了解这些、阻止这些呢？

回到营地后，两人将“辉光”已经出现在地平线，小队即将走出古树林的事情通知了小队。对于这件事，战斗组的大家反应犹为热烈，因为连续应付几日高强度的战斗后，大家都有些身心俱疲了。

“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亡灵找我们麻烦。”遥小声说。

“我们就是为了弄清楚这件事才来的呀，遥学姐。”铃音苦笑着回答。

当天傍晚，小队在林中一片平地上扎了营。万里川和谢莉尔一起离营巡逻，剩下的队员则早早去休息了。辛苦一天之后，只有铃音和留守组的二人还算是有精神，她们接过了守夜的第一班，围在篝火旁警惕着四周的黑暗。

白晓在练剑。自从上次铃音和白晓聊过天后，她就能偶尔看见剑圣小姐练剑时的样子，顺便听白晓稍稍讲两句剑术的要领。然而，“剑圣练剑时的画面”并不如铃音想象的那样吸引眼球，没有如芒的剑光，没有出神入化的招式，也没有“观白晓练剑一刻如学剑十年”的深奥。她就只是单调地重复两三个动作，挥剑、招架，仅此而已。

铃音所认识的几个会剑术的人——琉璃、悠和夕这千鸟家的三姐妹，使剑时多少都有些自己的特征。要说与白晓最为接近的，可能就是用剑如读心，以无招破有招的那位白发剑鬼了。然而，白晓只像个剑术道场的普通学徒，像她自己说的那样，自己没有流派、招式，只是挥剑罢了。

“这样挥剑的时候，要‘唰’地……”

「“唰”是什么啊。」抚子觉得有些好笑。

「如果琉璃在的话，大概能看点门道出来吧……」铃音用木棍戳着火堆，「说来惭愧，我只能看出她基本功很扎实。」

白晓自顾自地练剑，铃音和沙耶也一边照料着水镜中的巨蛇。在她的不懈努力下，蛇蛇一号已经的“灵质实体化”特性已经有了相当高的完成度，看着这只巨蛇自如地让身体的不同部分在灵体和实体之间变化，像幽灵一样穿过障碍物，又像实体一般将临时设置的靶子绞成碎渣，铃音也不由得产生了些许成就感。

“很成熟。”沙耶说。铃音最近变得比较能理解她的话了，这大概是在指“灵质实体化”的技术。

“是啊，多亏了你帮忙嘛。”铃音回答，悄悄看着海蛇神留下的那些材料，“不过蛇蛇一号现在还是个人偶素体，没有别的魔法性质了。我应该开始使用魔法材料，观察一下变化……”

沙耶转头盯着铃音，眼睛里似乎有些好奇：“现在不够？”

“是啊，因为我是为了测试某些关键技术才制造它的。做都做了，不如一并把其他的测试也做完。”

“那，想做的是？”

铃音刚想回答，营地外忽然传来了激烈的争吵声、树枝断裂声和脚步声。一些队员从帐篷中探出头来，白晓也放下手中的剑，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怎么回事？”

————

抱歉，今天只有这一章了。这两天又失眠……

这个月可能会非常非常忙，之后说不定会有类似的只能更一章的情况。

还有一件事，我今天得知了一件绝不能在这里细说的事，只能指个路——“把安全搜索选项关了，在推特里搜索这本书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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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逝者的回音 : 第一百一十一章 分歧点

吵闹声越来越大，还没有完全睡下的队员们一个接一个地从帐篷里钻出来。铃音终于看清来人，她立刻从营火旁起身，两步往那边走去。

古树林内出现的两个人影越来越清晰，最后终于走到了月光下。那不是别人，而是今晚负责巡逻的两人——万里川茉莉和谢莉尔。万里川小姐的脸上带着一反平时那种倦怠神态的、铃音从未见过的愤怒表情，把少女吓了一跳。

“我告诉过你绝不可以——”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谢莉尔紧紧握着手中的军刀。

“怎么回事？”

铃音走到她们面前，开口问道。由于感到一丝不妙的气息，她的脸色也有些发白。小铃音警觉地抬起头张望着四周，夜色中的古树林笼罩着阴惨的月光，一些鸟类的振翅声在林中回荡。所有的队员都来到外面，遥还没来得及换上睡衣，有些愣愣地站在铃音身旁。

“……你问她自己吧。”

万里川小姐气得半天才说出这句话。谢莉尔丢出一具不再行动的亡灵，看起来像是某种生有两对翅膀、肉色头冠的怪异大鸟，脖子上留着一个明显的军刀留下的伤口。

“它袭击我们，”红发的记录员说道，铃音极缓地踩住鸟类的翅膀，在自己的心跳声中低下头，“这位魔法师小姐坚持要一边抵挡一边退回营地，但是夜色这么深，我们根本不可能一直阻挡它的攻击还不受伤！于是我抓住机会——”

“手册上不是这么写的。”万里川咬着牙，“‘特殊应对措施’里有具备飞行能力的亡灵这一条！你会把我们都害死的！”

“难道要任凭它把我们的眼睛啄出来？！”谢莉尔不可置信地说，她环顾着四周的队员，整片营地现在陷入了可怕的沉默中，“消灭一只亡灵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们麻烦大了。”铃音轻声说，她推了一下身旁的遥。

“我不明——”

“你不明白的事可多了，谢莉尔·戴维斯！”

铃音的声音猛得提了一个八度，对方这句话被震得收了声，整个人瑟缩了一下。少女放开踩在那只亡灵身上的脚，开始在万里川和谢莉尔的面前踱步。现在该怎么办？她之前就应该禁止谢莉尔参与战斗组的行动吗？这场试炼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是真的会死人的！

铃音本以为谢莉尔虽然像绝大多数人一样对亡灵法术有偏见，但作为一个被派进队伍里的调查员，至少也应该知道不按手册行动可能引发怎样的危险。冒险者协会的人到底在想些什么，居然把这种自以为是的地雷送进调查队里来？她飞速地思考着，自己有白晓这条退路，肯定可以从咒诅荒原安然脱身，但……

“铃音，”遥有些害怕地拉了拉铃音的袖子，“你别这样……”

“……我？”她愣了一下，随后意识到队员们看自己的眼神也变得畏惧起来。铃音还是第一次被别人用这样的眼神注视，顿时感到自己都有些不认识自己了。这是怎么回事？自己生气的时候有这么可怕吗？

「是“门”。」抚子悄声说，她似乎正环顾着四周的情况，「门后的事物是“未知”。你作为境界线的意志发生了变化，印象就会发生反转……和喜欢你的人会被你吸引是同样的道理。」

「我……」

“请允许我打断一下，”南希温和地说，“我是在场唯一一个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的人吗？有人能向我解释一下吗？”

“……抱歉，我一下子太紧张了。”铃音停下了脚步，她深吸一口气，想将刚刚带来的影响重新消去。

“在咒诅荒原里飞行是一件不可能的事，甚至对龙来说也是不可能的。”遥小声说道，“这里的许多法与理都被深渊领主破坏，已经可以算得上是某种异世界了……”

“法与理没有修复，就不可能在这里飞翔。”沙耶说，她已经合上了手中的书，海蓝色的眼睛睁得比以往都大，让她比平时还要像怪人了。

“所以我们才没有直接飞进来调查，对吗？那会飞的亡灵呢？”小修女问道，“它们又是怎么回事？”

“没人知道，但龙神大社做过一些研究。”九夜忽然开口，把大家都吓了一跳，“巫女们认为，在这里飞行的亡灵也像一些受宠的巫女那样，握有幻想种赐予的‘权能’，因此才能无视损坏的法与理。这片荒原诞生之后，只有亡灵之神‘八岐’拥有这种程度的力量。”

“八岐不是已经死了吗？”南希立刻发问，她转向白晓，“剑圣大人，是这样吗？”

后者沉默但笃定地点点头，不过九夜却说：“并不是幻想种死去了，权能就会消失。无论如何，飞行的亡灵在这里是特殊的。如果一只拥有权能的亡灵死去了，这片荒原是会知道的。”

“很快就会有东西来袭击了。”铃音轻声叹了口气，她已经重新找回了自己的平常心，遥又担心地握住了她的手。

“我、我不知……”谢莉尔结结巴巴地说，但没人理她。此时，四周森林中的鸟类振翅声越发明显，队员们忍不住靠在一起，转着脑袋看着黑洞洞的森林。

“后勤组马上去回收营地！”铃音说，“我们准备开始移动！不管是撤回边境还是——”

“撤退。”沙耶立刻回答。

“我也觉得……”遥点点头。

“我们最好撤退吧？”南希有些严肃地说，“在这里被亡灵盯上的话会很不妙。”

“我……”万里川显然还没有冷静下来，“可……唉，我不想放弃调查。真的没有什么办法了吗？”

“我投撤退一票。”九夜冷冰冰地说，她看向身旁的白晓，“白晓大人，请您考虑清楚再下决定。”

后勤组正在匆忙地回收帐篷，战斗组的所有人都看着白晓，等待着她的回复。然而，完全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这位剑圣小姐在沉默片刻后，居然给出了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答案：

“我们要继续前进。有什么办法吗？”

卷三 逝者的回音 : 第一百一十二章 突围

营火旁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铃音和九夜看着白晓，遥稍微有些不知所措，沙耶则仍然是无动于衷的样子。小修女双手抱胸，万里川的表情显得十分复杂。谢莉尔一副闯了大祸的表情，一声都不敢吭。

“白晓大人。”万里川率先开口，“我也认为这次的任务事关重大……的确应该想尽办法完成。您在这种情况下要我们继续前进，是对队伍的安全有把握吗？”

“如果情况真的像铃音她们说的那么危险的话，”南希说道，“我需要一个能和这个危险平衡的保证。”

众人看向白晓，在各种各样的目光之中，剑圣却解下腰间那把收于纯白木鞘中的佩刀，握在手中、平举于面前。

“这就是保证。”她说。

“这把剑有什么特别的吗？”铃音问道，但其他人的表情却忽然僵住了。白晓对铃音微微点头，随后说道：

“这把剑被那位大人赐名‘天蛇斩’，我就是用它斩杀了亡灵之神。我是唯一一个抵达出云城并生还的人，而那只是三百年前的我。在我认为自己无力保护你们之前，这支队伍都可以继续前进下去。如果需要证明的话，我的剑就足够了。”

“这……我们当然没有忘了……”面对这把剑，万里川茉莉有点仓惶地低下了头，“如果您认为没问题……当然再好不过，我们马上就出发吧！”

“我一向是跟随白晓大人的。”九夜则说道，“如果白晓大人继续前进，那我也就继续前进。”

此时，后勤组已经迅速收好了营地，整只小队的人都聚在一起，谢莉尔的目光更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南希得到了保证，便也拔出巨剑，做好了战斗准备。遥和沙耶来到了铃音的身旁，大家都紧张地等待着危险的临近。古树林的深处影影绰绰，每一声杂音都让大家心头一紧，生怕随时都会有一只亡灵从树林中冲出来。

而铃音思考片刻，拉住白晓的衣袖，悄悄凑到对方的耳边。

“阿晓，”铃音轻声说，她用魔法保证不会有其他人听见这句悄悄话，“只出最低限度的力，可以吗？”

剑圣小姐似乎花了些时间理解她的话，随后点点头。就在铃音准备转身说出刚刚诞生的计划时，营地四周的枯树忽然剧烈地摇晃起来，黑压压的影子在外面蠢蠢欲动。后勤组的成员一下子慌了神，铃音立刻大声提醒道：

“快，战斗准备！”

“后勤组的大家到中间来！”遥拼命招呼着，“我们围成一圈！”

所有人都拿出自己的武器，与不知不觉间包围了她们的大量亡灵紧张地对峙着。只有谢莉尔一人被吓得脸色惨白，连军刀都忘了拔。

“表现好一点，有利于出去之后减罪哦。”南希亲切地对谢莉尔说，但效果好像更差了。

“不想死就拿起你的刀。”铃音的声音冷冰冰的，都有点像九夜了。她现在对谢莉尔没有一点好感，只希望她不要拖后腿。当记录员也战战兢兢地战在后勤组外围时，古树林中的亡灵们逐渐向她们靠近，像野外围猎车队的狼群。

“铃音，你说了算。”白晓平稳地拔出她的佩剑，对身旁的少女说道。

“怎么搞的，又是我？”铃音深吸一口气，表情认真了不少，“好吧……我们必须离开大路，其他的之后再考虑。动手！”

这一声惊动了亡灵，成为了开战的号角。食肉的野兽、温顺的野兽、爬行动物、昆虫，你能想象的一切会生活在森林中的动物接像发了疯一般一拥而上，以生前绝对不会出现的姿势弯曲着身体。一时间，古树林中吼声、唱破解读声和刀剑劈开身体的钝声连绵不绝。在神术的金光、黯淡的雾气和各种各样的魔力光中，死气沉沉的亡灵眼瞳闪闪发光，有人在高声尖叫——

“往里面躲，往里面躲！”

“小心手！！！”

“后勤组，护盾！”

亡灵像蚁群一般密密麻麻地涌来，尽管最前面的亡灵被烧焦、被砍断、被符咒和神术击飞，后面的死者却毫无畏惧地爬过同伴的尸体，似乎根本就无穷无尽。有人在混乱中被推到了铃音身旁，少女转头看去，万里川茉莉的脸颊上被溅上了一道并不新鲜的血迹。白晓用剑微微一推，面前某个看不清形状的庞然大物立刻就向后倾覆，在沉闷的响声中压倒了身后的亡灵。

“我们需要大魔法！”她死死拽住铃音，“我需要时间施法！”

“让我来！”

即使在如此混乱的战场中，某种具有强烈的存在感的事物依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仿佛有门扉洞开，虚无事物汹涌而出。铃音的右眼如亡灵一般毫无感情、死气沉沉，左眼却闪烁着明显的磷光。无数幽蓝色的火花在少女身边汇聚成羽毛，而她用左手握住从虚无裂隙中浮现的仪式剑，将它高举过头顶。

「抚子！」

「本小姐一直都在！」

强大的灵魂如洪流般从铃音的魔眼中溢出，在抚子的控制下将接近的亡灵们推得东倒西歪。这短暂的一瞬对这只小队而言已经足够了，下一刻，那些幽蓝色的火焰就汇聚成一只巨大的鸟类，猛得在铃音的身后张开双翼——

“不知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