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偶师小姐不想写日记 第46章

“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这个，”实在瞒不过去了，铃音也只能把能说的事全盘托出，“千万千万不能跟别人说啊。”

“不会的，”琉璃终于露出了微笑，她用双手包住铃音的右手，轻声安慰道，“请让我来帮忙吧。铃音果然还是那个铃音，我就是因为这点才……”

“才……？”

一阵强烈的轰鸣声在广场中回荡，震得小铃音都捂住了自己的耳朵。铃音还在寻找着声音的来源，琉璃的身影却已经从空气中消失了。金属相击的回音久久不绝，琉璃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挡在了铃音身前，左手持鞘，右手握一把长刀。那刀刃还在微微颤动，发出的反光如春水般波动，似乎刚刚将什么东西给斩开。

“铃音！”

袭击者显然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能被路边一位看似普通的少女拦下，身上的魔法结界被这一剑斩成对穿。但这不知从何处而来的袭击者似乎身手相当敏捷，铃音只感到脖颈前传来一阵寒意，明亮的刀锋就抵在了她的肌肤上方。

“后退五步。”说话的竟是一位中年妇女，她正被无数明亮的金光所“标示”着。琉璃缓缓地踏步后退，琥珀色的眸子平静无波，凝视着这位杀手。

下一个瞬间，几位手持长刀的人从楼中走出，训练有素地包围了这位中年妇女。到处都有人们的尖叫声，铃音能听见一些人正在试图维持秩序，还看见这些人的衣服上有着叶音家的家徽，看来就是这里的“守卫”了。

“不要过来，对我对她都好。”这位中年妇女从牙缝中发出细声。对于她的威胁，琉璃连一个字都没有说，只是无声地丢下剑鞘，在身侧翻过双手手腕，将长剑的剑锋隐在自己的背后。

“优先保护市民的安全！”

旁边的卫兵没有贸然发起攻击，而是将那个看似普通的中年妇女团团围住。尽管这些卫兵给予的压力不可说不大，但这位袭击者还是将几乎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琉璃身上，连一刻都不敢放开。

“是很快，”中年妇女说道，“不过我这边只需要轻轻一动手就行了。”

“这里倒有一个更要紧的问题，”在所有人的中间，位于事件焦点的铃音冷不防开口了，“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可能选错了人质？”

袭击者没有说话，似乎在拿捏铃音是否在虚张声势。

“也许你的‘轻轻一动手’并不会那么顺利呢。”

铃音将手指搭在袭击者的剑尖上，当机立断，中年妇女猛得按下刀刃，然而那只小人偶身上的和服微微一闪，一层不可见的薄膜似乎覆盖在铃音的皮肤上，让这一刀被硬生生地挡了下来。

“！！！”

长达两秒钟的时间内，刀刃都停在防护结界上，无法再进一步。一声清脆的酒杯落地声，大量的黑色蝴蝶淹没了原本被作为人质的铃音，转眼间便带着她消失不见。卫兵们的反应不可谓不快，他们瞬间发出的法术掠过空中，甚至还有举着刀的两人脚腕一踏，似乎要使用那种瞬间消失又出现的技巧——

然而，还有一道剑光将这些攻击远远甩在身后，将雷电带到了袭击者的面前。

卷二 不知火的归乡 : 第四十三章 千鸟之剑

鸣雷炸响，一道电光劈开空气，斩向失去人质的袭击者。

琉璃消失的速度实在太快，袭击者根本无法回击，只来得及以手指抵剑，在头顶上方架住下劈。剑刃上的电流毫不留情地导向袭击者，使她被迫抛下兵刃，连续后跃来躲开琉璃的攻击。

一击得手后，琉璃迅速转变剑锋，一步步地逼迫袭击者不断地仰头侧身，以避免被砍中要害。少女手中那把打刀的刀光如春水般波动，随着刀尖划出的圆弧发出细微的回响，如同无数鸟类振翅高鸣。袭击者重心猛得下沉，俯身试图以腿勾开琉璃的踝部，却被刀刃封住了前进的步伐，被迫向后翻身躲开。

直到这时，卫兵们的魔法才抵达她们原本所在的位置。琉璃转斩为刺，刀刃上腾起炽热的黑焰，正反两握的两次挥砍被袭击者堪堪躲过，剑尖掠过外衣，撕裂声被刀身发出的鸟鸣所淹没。袭击者终于找到机会，她将一张卷轴按在地面，凭空抽出另一把长刀，却发现黑焰已经蔓延上了自己的衣服，只得被迫拽下外套，丢向琉璃来试图遮挡她的视线。

那件外套在二人之间短暂飘飞，随后锋利的刀刃穿衣而出。袭击者用刀的中段去架，刀刃相触时才发现这一刺并未出力，身着和服的琉璃收回打刀，随着鸟鸣踏步转身，燃着黑焰的剑尖划出一道优雅而凌厉的弧线，刺向了架势未稳的袭击者。

只可惜这位袭击者也并非等闲之辈，她用脚一踢地面，一道石制尖刺居然猛得从胁下刺出，迎上了琉璃的剑尖。与此同时，大量的尘埃随法术而起，弥漫在二人之间。趁此机会，袭击者毫不犹豫地双手持刀，猛力向下劈去。

“小心！”

双方缠斗，四周的卫兵不敢随意插手，只能出声提醒。但随后，闭上双目的琉璃居然一步踏出烟尘，流于剑身的暴风随着剑尖爆发，将遮目的沙尘尽数吹飞。袭击者已来不及收刀，侧身避开正劈的琉璃的剑身一转，剑锋朝上，毫不留情地刺进袭击者的左腋，一刀上挑带出鲜血与鸟鸣，精准地让对方的这只手失去了行动能力。

“……！！”

大量的电流随着剑刃涌入身体，但袭击者居然并未失去平衡，她回正姿势，咬牙以右手持刀，从两人之间的中线发动第二次正劈。琉璃睁开琥珀色的双目，一刀斜斩将对方的剑身偏移，袭击者想将剑路转为横斩，但琉璃已借刀刃相击之力收回刀身，准确地砍在袭击者持剑的手上，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呃！”

清脆的刀刃落地声，袭击者咬牙想要发动法术，双膝却忽然向前一弯，整个人跪坐在地面上。铃音随着四周环绕的影之蝶在袭击者的身后出现，显然刚刚一脚踩在了袭击者的后膝上。琉璃用刀背在袭击者的颈部一敲，这位看似只是个中年妇女的人终于失去意识、摔倒在地。

“……”

短暂的沉默与观察后，琉璃甩去刃上的血迹后，招来剑鞘收回刀刃。卫兵们匆匆赶到身旁，琉璃则呼出一口气，略微有些紧张地来到铃音身前。

“铃音？你没事吗？她有伤到你吗？”

“没事没事，小铃音的防护魔法都是在的。哇、哇啊……琉璃会长，还有很多人不要拉我的领子！脖子真的没受伤！”

“感谢两位的协助！”一位卫兵右手持刀，严肃地向两人躬身行礼，“抱歉让你们卷入其中，我们会立刻将这位犯人逮捕，进行进一步的调查。”

“真是好剑术，小姐，”另一位卫兵由衷地说，此时其他人正向还未被疏散的人群说明情况，“能请教您的名字吗？”

“千鸟流，千鸟琉璃。剑名为‘弥生’。”琉璃轻声回答，显然在思考着别的事。她略带疑惑地皱起眉头，随后用手抓住那个中年妇女的头发，向上用力一拉——

本以为会是有些暴力的可怕画面，但袭击者的头发与面貌却随着魔力光像蜡像一样溶解了，只留下一张刻有可怖刀痕的男人的脸。看到这副画面，有位卫兵倒吸一口冷气：

“这是那位两周前被通缉的……”

“这是怎么回事？”铃音此时刚刚用酒杯将影之蝶尽数回收，“他做了什么？”

卫兵露出有些为难的表情，就在此时，一位身形笔挺，须发皆白的老人走了过来。见到他后，卫兵们纷纷低头行礼，为他让出了位置——铃音一眼就看见了他和服上的家纹，那纹路与广场上叶音家的店面一模一样。

“两位在参与贸易节的过程中遭到袭击，应该知道此事缘由，不必隐瞒。”

“是！”

卫兵点头后，就向周围散去维护秩序了。老人与琉璃互行一礼，见到这副样子，铃音也手忙脚乱地学着琉璃鞠了一躬。

“千鸟小姐，还有这位……”

“我是雨宫铃音！呃……只是琉璃月的一名学生。”

“原来如此。两位小姐，我名为叶音正林，也是负责举办此次贸易节的叶音家家主。”老人说道，“就在刚刚，这位歹徒潜入了我们的储物室，试图取走要在拍卖会上展示的珍宝。”

“那他……”铃音有些紧张地问，老人缓缓摇头。

“不必担忧，我们的防护周全，他这次是无功而返。尽管如此，居然还是让两位小姐遇到了这种事故，请允许我做出赔偿。我会事先为两位安排席位，在拍卖会当天，两位只需告知招待人员便可进入——在上原城中若有什么不便，也请随时拜访我们，叶音家会尽力相助。”

“这、这怎么好……”

铃音赶紧摆起手，不过琉璃显然比她更擅长应付这种场面，她又向老人行了一礼：“那便感谢您的招待了。我也会向家中写一封信，若有闲暇，还请派人来府上坐一坐。”

“那是自然。千鸟小姐，雨宫小姐，两位现在可否愿意与我喝喝茶？”

“嗯……”

琉璃有些犹豫地看了一眼故作正经，肩膀上的人偶却疯狂替主人着摇头的铃音。就在这时，铃音看见人群边缘有人在对自己招手，于是悄悄用手肘顶了顶琉璃，指向人群边缘被卫兵拦着的小百合。

“虽然很想去您家中拜访，但今日我们已与友人有约了，”琉璃心领神会，“请原谅我们的失礼，也许拍卖会当日再见吧。”

卷二 不知火的归乡 : 第四十四章 协助二号逃家大小姐

“那我便不打扰两位了。”见琉璃如此回答后，老人便点点头，“对于刚刚发生的事，请允许我再次致上歉意。”

他再次与琉璃相互行礼（铃音又慢了半拍），随后转身走向卫兵。看来多亏了这位老人，铃音和琉璃得以避免被城卫军询问的麻烦。在卫兵宣布“已经恢复安全，请各位不要恐慌，继续享受贸易节”之类的话的时候，很多人都对琉璃点头示意。琉璃说了好几次“抱歉”，才带着铃音穿过了这些人。

“抱歉，铃音……”

“唔，怎么突然？”

“我太松懈了，平时就应该佩刀的。”琉璃会长轻轻叹了口气，“因为要把弥生从手袋里取出来，我的动作稍微慢了一些，没能直接挡下那个人。”

“刚刚那个算是‘慢’？”铃音目瞪口呆。

“……在战斗的时候就是生死一线，如果铃音那边正好也出了些差错，这次就真的危险了。我会好好反思——唔！”

“好！停！”铃音用双手拍在琉璃的双颊上，琉璃的脸时变得有些好笑起来，“琉璃会长，我们刚刚经历了一场超低概率的袭击事件，根本没有任何做事前准备的可能性！如果你以这种标准来要求自己，以后就得拿着剑生活啦！”

“唔，”琉璃露出有些委屈的表情，“但铃音……”

“今天的反思就留到明早的练剑时间，等到冬樱镇执行任务的时候我们再认真起来，好吗？”

“……嗯。”

两人相视一笑，不知不觉间又回到了最初那种自然的气氛。很快，她们离开了广场被注目的中心，走到了人群中。由于刚刚的紧急疏散与混乱场面，绝大部分还留着的行人都在议论纷纷，只有少数注意到了铃音与琉璃，正悄悄将她们指给同伴看。百合就站在这些人的面前，三人总算再度汇合了。

“千鸟会长真不得了，”百合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的手，“都见血了，看得我好怕。铃音没事吧？”

“这就是真正的剑士呀。”铃音笑着调侃琉璃，后者害羞地用手肘顶了一下铃音，“我没事，然后比起这个……这两位是？”

大家都将视线转向了百合身边，前一位扎高高的黑色马尾，手持木质手杖，后一位则留着红色短发，回避着铃音的视线。百合双手一摊，转身说道：

“白鹭小姐说她需要帮助，让她解释吧。”

“刚刚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就打扰，实在是失礼了。我是镜渊学院的白鹭风音，身后这位是我的妹妹安妮。这里不好谈话，”那位显得颇为严肃端庄的少女微微鞠躬，“可否找一处安静的地方坐下？不会花太久的。”

铃音与琉璃交换了一个视线，显然都因为对方报出的名号有些在意——镜渊法术学院为什么会跨越整个国家，专程来到东国东海岸的暮港地区？

“那我们……聊聊？”和琉璃用眼神确认了意见之后，铃音最后说道，反正她们也不是很累。

——片刻之后，一行人聚集在了魔法牌店里。

“……”

“……”

“幽谷小姐，请恕我无礼，为何‘安静的地方’是魔法牌店……”

作为位于楼中的店面，这里的人们并没有怎么被广场上发生的骚乱影响，只有一些流言已经传了进来，被大家激烈地讨论着。在流言中，袭击者成为了三头六臂，怒目圆睁的高大鬼怪，琉璃会长则被形容成二十多岁，目光忧郁的青年女性，手上的武器更是五花八门，从长枪、薙刀到最离谱的流星锤都有，唯独不见她原本的打刀。

除了这些，人们打牌所发出的欢呼声、哀叹声或争吵声更是响个不停，要一瞬间在城心广场找到一处与“安静”相差得这么远的地方，也算百合是有天赋了。

不过，琉璃和铃音都对百合的决定非常满意。

“干得漂亮小百合，安静的地方反而更容易被偷听呢。”

“嗯，俗话说‘隔墙有耳’，百合同学的决定很正确。”

“原来是这样吗……”白鹭风音一时有些脸红，她再次故作严肃地咳嗽一声，恢复了那副端庄的模样，“那我们就……”

大家找了个靠角落的位置坐下，而百合从戒指中摸出自己的红框眼镜，擦了擦便戴上了。

“这是做什么？”铃音有些好奇。

“我要上学，很少在上原城露面，”百合说道，扶了扶自己的眼镜，“但也可能有人认识我。好了，请白鹭小姐说明情况吧。”

花了些时间，白鹭风音为铃音和琉璃介绍了自己的情况。在听她说明的过程中，身边那位安妮则一直没有开口，恭敬地低着头，一言不发地坐在风音身侧。铃音双手抱胸，不由得思考起来。

「……这是逃家的大小姐对吧。」

「本小姐正想这么说呢。」

「身边这位就是贴身女仆……」铃音的眼睛忽然一闪，「不对！真是狡猾的计策，按照一般思路来看，首先肯定怀疑安妮并非“妹妹”，而有着其他身份。在觉得“贴身女仆”就是答案之后，就会忽略下一层的秘密！安妮是伪装成女仆的大小姐，而这位白鹭风音才是真正的女仆！」

「还是一如既往地想象力丰富。那证据呢。」

「……没有，我编的。」

铃音缩了缩脖子，没有再让思维跑偏：从各方面来看，这两人就只是很普通的大小姐和女仆的二人组罢了。

“我明白了，只是需要购买渠道的话，我知道一家由妖精开的店。她那里卖的东西很全，也不是什么本地的大商会，不会暴露你的身份——”

“……唔！”风音因为羞耻心提高了音调，“我是平民！”

“——总之这是她家的名片，你去上面的地址然后说是雨宫铃音介绍来的就行。”铃音说道，风音有些别扭地将它收好，对铃音好好地鞠了一躬。

“顺利解决了的话，来打把牌如何？”百合问道，“来都来了，打一把再回家。”

“魔法牌吗？”风音说道，表情变得有些骄傲起来，“我对魔法牌也‘略通一二’，可以的话，请和我切磋一下。”

“哦，好啊。”百合轻巧地说，抽出了自己的卡组。铃音以手扶额叹了口气，牵起了琉璃的手：

“那我们去拿一下拍卖会的介绍单，马上就回来。”

卷二 不知火的归乡 : 第四十五章 今晚就潜入你家！

与必须预订才能入场的拍卖会不同，作为十三月贸易节宣传的一部分，叶音家拍卖会上的商品不仅仅是商品，同样也是“展品”。因此在城心广场上，到处都可以领到由叶音家专门制作、分发的小册子。

铃音拉着琉璃在附近搜寻了一下，很快从一位顶着一大堆册子的小个子女孩手上拿到了一份。简单翻阅之后，铃音不由得从牙缝间发出嘶声。

“好贵……”

“起拍价都比较能让人接受呢。”琉璃会长凑到铃音身旁。

“这个算是可以接受吗？！琉璃会长，你可是千金大小姐诶，和我这种平民不一样的。”

“话是这么说啦，但铃音现在应该很有钱吧？”

“……你这么说，好像也是哦。”

琉璃掩着嘴轻笑起来，铃音有些不好意思：她现在还完全没有“背后靠山是个幻想种”，钱暂时花不完的自觉。

“嗯，‘飞弹女王之链’，‘叹息之墙吊坠’……这都是些效果很强大的魔法道具呢，”铃音的手指从“需拥有相关证明或接受法术培训”上划过，“武器也有很多——”

“刀铭‘鸣雷斫光千鸟’……这把刀是千鸟家的刀匠铸造的。”琉璃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