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隅屋檐
莫斯提马的龙门话说的很正,这是天灾信使这个职业唯一令陈默感到羡慕的东西,他们懂得很多国家的语言,这是基本功,不像是陈默,在穿越莱塔尼亚时,他基本就是半个文盲和哑巴。
陈默自觉也算是多才多艺,至少作为一名佣兵,他也同时掌握了三门语言,龙门,哥伦比亚,萨卡兹,这三门语言足以应付大多数国家的遭遇,在这片大地离开国境对普通人而言并不是一件易事,大多数人一生或许也不会离开生养自己的家乡和居住的移动城市,野兽横行并不安全的荒原以及随时可能到来的天灾和并不怎么方便的交通严重制约这旅行这门行业的发展。
这片大地上的确有着诸多国家的风土人情和深藏各地的风景,但于人们而言,想要亲眼见识到这些,实力,势力与财力,都是必要的前提。
赏金猎人与佣兵这个职业在寻常人和少年人眼中看似自由和炫酷,但更多的,却是被掩埋在荒土之下的尸骨与成为盗匪刀下的亡魂。
隔阂不仅存在与感染者与普通人之间,人与人之间也有着严重的隔阂,三六九等仿佛是这片半封建大地上最常见的事情。
平凡并不意味着弱小,但弱小必定是平凡。
而在莫斯提马的眼中,这位初遇不久的蛇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奇怪,平常却又隐隐带着许多秘密。
她自始至终都记得在龙门是大帝询问她愿不愿接受这份委托时的慎重,事实上从大帝表露出来的情绪上,她就能看出这份委托的不同寻常。
但她还是选择了接受,她有着拒绝的权利,可同样她对这份委托充满了好奇。
好奇是人的天性之一。
至于刚见到这名从卡兹戴尔出来风尘仆仆的蛇时,他表现的并没有什么不同,除了不会说叙拉古语,不会说莱塔尼亚语以及似乎有些抠门这点以外,意外的是个很健谈的人。
莫斯提马并没有拿到多少关于蛇的资料,至于与世界树之间的合作以及龙门那次异动,都不过是从大帝的只言片语中推敲出来的结果。
蛇并没有隐瞒,不如说,他的那种敷衍倒更像是一种默认和警告。
这是个很有分寸的人,若是不深入交集的话,是个难得的理想同行者,尤其是他还有许多令人闻所闻为的故事,偶尔说出的话语充满了与莫斯提马的见闻里截然不同的信息,似乎有些像是拉特兰教义,又有点炎国那边的意思,却又显得似是而非。
他可能去过许多地方,也可能有过一段四处游荡的生活,不然不会什么话题都能接上一点,他表露的很随和,可却无法掩饰那种深藏在随和下的凉薄和冷漠。
莫斯提马能够确认的是,如果自己真有什么意动,身旁这个看起来很和善的人恐怕会毫不犹豫动手要了自己的命。
他不会去在意自己两人这几天难得培养出来的那点关系,也不会在下手时有半点留情,途经难民潮与被停留在匪患袭击的聚集点时,他的想法和自己出奇一致。
“你是雇主,怎么决定看你?”如果他愿意动手,莫斯提马当然会出手。
“别管。”
他这么说,似乎没有路见不平的想法。
!#【& 是个很适合在这个世道生存下去的人,莫斯提马这么认为,像他这种人到哪里都不会简单的死掉。
但同时也是个复杂的人,复杂来源于他和卡兹戴尔不清不楚的联系,来源于这次大帝的异常,同时也来源于他前往维多利亚的目的。
每到一个休息点所需要准备的食物,水和燃料,莫斯提马有一整套看似严谨的旅游手册,如果不是要穿越莱塔尼亚前往维多利亚,陈默想她或许会选择在这个国家多绕一段时间的道。
说她是个天灾信使吧,但实际上天灾信使却是她的副业,散漫,无拘无束,自由而惬意,这才是莫斯提马的生活,她永远活在路上,也永远不会长久停留。
居无定所,四海为家,偶尔回到龙门的企鹅物流休整,但这片大地上却没有真正能留下她的家。
她是个被驱逐的萨塔科,这样洒脱的人生态度让人羡慕,羡慕的同时却未免有些悲哀。
莫斯提马小姐是个不难接触的人,难得是仅仅只能接触。
真有人喜欢一辈子游离在外么?
一辈子谨守着那些只有自己知道的秘密,直到孤独的死去。
陈默想,如果是死去,她大抵会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这种地方她知道的应该不少,也或许她会去完成自己那个只有自己的知道的秘密,然后杀个天翻地覆。
她就是这样的人啊,一个看似并不孤独的行者。
“我得承认,你的确是个很有趣人,蛇,即使是在我见识观察过的无数人里,你的有趣程度也是数一数二的。”
分别时她毫不掩饰自己的遗憾这么说。
“我是不是该说自己很荣幸?”陈默问。
“哈,可惜我们的目的地并不一样,不然我倒是很乐意再陪你同行一段时间。”
“那还真是有点可惜。”
拉特兰人大度相当中意甜点,一个合格的拉特兰人至少要学会做二十种以上的甜品,当然这个传言可能有些夸张,但无不说明拉特兰的确喜欢这种东西。
陈默觉得在拉特兰当牙医一定很有赚头。
“你们信使有什么特别的告别方式吗?”
“你在期待什么?”她站在车前笑着问,就像是陈默第一次见到她那样:“不过我可以给你推荐几个伦蒂尼姆的美食,虽说这个国家没几种能下得去口的食物。”
“那倒不用。”
“信使一般不会关注战斗的结果,只要活着,就是胜利。”她忽然说,似乎是猜到了什么。
陈默顿了顿。
他摆了摆手。
“借你吉言了。”
他和莫斯提马到底算不上朋友,或许两人都说不准,不过能确定的是,他们无疑很合得来。
某种意义上,他们是相似的人。
相似在这片大地上看似有所去处,但实际上居无定所,相似的藏着一些只有自己能知道的秘密。
但不同于不被束缚自由自在的莫斯提马,陈默却甘愿走进了名为萨卡兹的牢笼,一个龙门人……一个似是而非的龙门人。
莫斯提马看着那个名叫蛇的男人走远,就像他来时那样,渐渐清晰又渐渐消失,成为她旅行日志上的只言片语,成为她人生中的一处片段。
而他,又将去成为谁的片段。
在伦蒂尼姆这座昔日辉煌的城市里,又有谁在静静等待着他的到来。
第二十八章善恶逐渐远去
卡兹戴尔中部。
阔谷战场/天气:小雨
自西境会议后,战争正式在这片名为卡兹戴尔的土地上爆发,比以往更激烈也更彻底的战争,吞噬着每个涉足其中的人,吸引着每个关注这场战争的视线。
人并非天生崇尚暴力的种族,只是人体内潜藏着暴力的因子。
小雨冲刷着整片湮灭后被血水浸透的土地,到处都是失去生息的尸体与残肢断臂,涌入鼻尖的气味混杂着浓厚的血腥与硝烟,他艰难的张开嘴,贪婪汲取着落下的雨水。
身体已经失去了知觉,意识也在逐渐远去,感觉不到疼痛,却能清晰的听到自己逐渐衰弱的心跳。
他知道,他可能快要死了。
其实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明知死亡逼近却无能为力等死的时间。
有人的身影穿行在遍地尸骸的战场中间,踩过满是血水的泥泞,身影遮住了头顶阴沉的天空,模糊的视线里他看不清来者是谁。
可强烈的对活着的渴望让他的手指轻微颤抖起来,他想要抬手去抓住什么,却连抬手的动作也无法做到。
“mon3tr警戒周围。”
他听到了来者的命令,原本涣散的意识在这刻重新聚集起来,收缩的瞳孔里,他慢慢看清了来人的相貌。
凯尔希伸手掀开兜帽,任由飘散的雨水打落在她身上。
“你……你是……”
“你快要死了。”
“救……求……我……”
“我不是来救你的。”凯尔希握住了他想要抬起的手掌:“从你们决定踏足这场战争起,你们就该预想到会有今天。”
“……我……想活下……”
凯尔希沉默下来,她掀开绑在腰间的腰包,从其中取出一根注射剂,短暂犹豫后注射剂缓缓刺入面前人的手腕。
暗红色的液体注入。
凯尔希放下手,她后退了几步,眼前的人还没有死去。
他的身体在液体注射后几秒开始急速扭曲,暗红色的纹路顺着血管的痕迹不断亮起,身上的战术背心无法承受压力而撕裂。
他痛苦的哀嚎起来,凯尔希冰冷的视线注视着眼前的变化,直到十几秒后,面前的怪物身上爬满不规则的黑色细鳞。
他摇摇晃晃的站起身,身上残留着血液与残破的衣物,如果还能算上一个人的话,那双暗红色的眼里再也没有清明可言,只有纯粹野兽的暴虐,怪物注视着凯尔希的方向,仿佛是发现了在场唯一一个活物。
他嘶吼着,匍匐在地上朝着凯尔希冲去,锋利的利爪与獠牙密布的巨口就要撕咬而下。
凯尔希没有任何慌乱。
果然还是不行吗。她轻叹着。
“mon3tr!”
怪物的身体僵硬在空中,他的躯干被尖锐的黑色刺穿,名为mon3tr的黑影用利爪将怪物死死钉在了地面,穿透了那颗狰狞的头颅。
怪物蜷缩起来,嘶吼戛然而止,终于安静下来后仿佛随着生命的逝去,他的身体也开始枯萎,鳞片渐渐褪去,黑色的粉尘从怪物的体内一点点弥散,最终像是破碎的结晶般轰然坍塌,化为尘埃。
凯尔希没有关注这已经令她习以为常的一幕,她抬头看着阴霾密布的天空,仿佛在等着什么。
“你过界了,特蕾西娅的追随者。”
有声音突然想响起,打破了这片雨幕中的宁静。
披着雨衣的人影缓缓出现在凯尔希身后。
“那身装扮……你跟了我多久,赦罪师。”
“从巴别塔决定涉足这场战争开始,我们便一直在调查巴别塔的动向,尤其是你和那个人,这段时间内,你的行踪开始飘忽不定。”
“所以是特雷西斯怕巴别塔有什么【$
“我并不这么认为,我们的使命是维系整个萨卡兹和卡兹戴尔的延续,我们同样尊敬那位殿下,但她却选择了放弃自己的权位与外界为伍。”赦罪师平静的说:“她的理念并不适合现在的卡兹戴尔和萨卡兹。”
“只是在你们看来罢了,你们选择站在了特雷西斯的阵营。”
“我们站在萨卡兹族群延续的使命,不在乎是谁的阵营。”赦罪师开口反驳:“今日的见闻,是那位殿下的授意还是你自己的决断?”
“对你们而言有何分别,还是说,你觉得我连你这种小戏码都看不出来。”凯尔希冷声说:“不用继续试探了,看来漫长的时光也让你们发生了倦怠,时代在变化,而卡兹戴尔的赦罪师和监护者也不可避免沾上了尘土变的目光短浅,固步自封。”
“口舌之争毫无意义。”赦罪师说:“一群人选择了立场,一群人选择了中立,如果巴别塔认为自己的理念是正确的,就不该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赦罪师的手收拢在雨披下,握住了武器。
“许多年了,这场战争依旧在持续,萨卡兹付出了足够的鲜血与死亡,我们等待了特蕾西娅许多次,但她却一次次让我们感到失望,我们尊敬她为卡兹戴尔所付出的一切,她的功绩,她的传唱,她身为魔王的权柄,所有萨卡兹都该对她铭记于心。”
赦罪师说:“但卡兹戴尔再也无法等她犹豫,事到如今再谈论这些没有意义,萨卡兹需要有人带领他们开辟下一段路程,如果特蕾西娅无法胜任这个职责,自然应当交付他人。”
凯尔希冷笑道:“说到底不过是你们恐惧迷茫找不到出路后所为自己找到的一个借口罢了,将萨卡兹托付在一个人的身上,你们赦罪师内部的分歧,如果特雷西斯在这场战争中失败,你觉得你们会是什么下场?”
“前提是我们真的错了,结果会交付答案,到那时我们自当等待清算,只要萨卡兹能够延续,我们别无所求。”
赦罪师默默抽出了武器。
小雨在阴沉的天空下不断纷扬。
——————
莫斯提马重新回到了车上,她看着陈默远去,视线又落在后方那两柄黑白相间的法杖上。
“果然就像你说的一样,蕾繆安,这趟的收获不小,有时候直觉这种东西真的很不可思议呢。”她自言自语道。
“你们也感觉到了吧,那个叫蛇的身上藏着的秘密,就和我当初遇到你们时有点类似的感觉。”
“你们说不是同类……我想也是,总不可能还有活着的那种东西,毕竟他看着的确像个人。”她说着轻笑了起来:“……要是让蕾繆安看到我现在的样子可要笑话我了,她一定会打趣我是不是看上人家了,啊,怎么可能,你知道的,我向来没什么所谓,有时候我也会好奇,以百年为单位的变迁究竟是怎样的感觉?除了你们应该也没人能有办法证实这点了。”
“也对……你们的感受性和我们并不相同。”莫斯提马感叹道,又问:“是不是细微的感情会变得毫无意义?……我忽然想回去看看小乐了,也不知道那孩子是不是还和以前一样那么爱玩,蕾繆安大概会很头疼吧。”
“我这么说,会不会搞得我好像很怀念过去一样?”
“嗯?我不怎么怀念,虽说是从小一起长大,只不过不怀念,不代表忘记。”
汽车随着她的话语中缓缓离去。
要是有人和她坐在一起,大概会觉得她精神出了问题,否则在只有她自己的车内,她在和谁说话。
——————
命运这种东西真的很奇妙,你不会想到会在什么时候,什么情景,会遇到你想要找到的人,而你还没发现。
维多利亚帝国境内,移动城市——伦蒂尼姆。
陈默随着入城的人流进入这座庞大的移动城市,这里是维多利亚境内有数的大型城市之一,同时也是维多利亚的政治中心,维多利亚与莱塔尼亚同属为乌萨斯文化输出的国家,城市的街道上保留有许多历史遗留的古老建筑,那是伦蒂尼姆一开始建立早期遗留在城内的老式建筑,随处可见充满了历史余韵的古老事物。
与龙门不同,伦蒂尼姆是一座很早以前就已经定型的城市,它的起源来自于旧时代某种城市的名字,甚至至今过去了几百年,那些曾经在地上城市里的知名建筑都被复刻了一部分进入这座城市。
陈默作为一名哥伦比亚来的游客进入这座城市,但可能过不了多久之后,这个游客的身份就会成为一名实打实的伦蒂尼姆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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