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隅屋檐
我以前听说过这样一个故事。
故事的主人公是个卖火柴的小女孩,天很冷,下着大雪,她走在街上沿街叫卖,篮子装着无人理会的火柴。
她最后死在了那个寒冷的冬夜里。
死前她一根根划燃了身上的火柴,她以为那能带给她温暖,在火光里,她看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温暖的房子,可口的食物,还有父母的微笑和怀抱。
我想她临死前,心里应该是温暖的,因为她临死前得到了她想要的,即使她为此付出了生命,我不得不去这么想,才好让自己忘记,一个小小的姑娘,冻死在了这个严冬的街头却无人问津。
才好过去想。
她看到的希望,终究和手里燃尽的火柴一样,烧到尽头便会灼伤自己,烧到尽头就会醒来,变成一场痛斥这个世道却可怜可悲又可有可无的笑话。
……塔露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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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5日下午
卡兹戴尔东部战场/瓦尔登湖附近三十五公里处/信号塔
16:21分天气/阴
W是个不太合群的家伙,不管是对于熟识她的人还是初次见到她的人而言,她通常给人们的第一印象就是疯癫。
很少有人愿意和她待在一起行动,因为你不清楚她下一刻是否又会做出什么让你心惊胆战的举动,她嘴角始终带着张扬的笑容,对她的同伴,也对她的敌人。
这是个尖酸刻薄,而且还有点小心眼的恶毒女人,你要注意的是,千万别把她惹毛,因为你不清楚她发起疯来会做些什么。
*【(
但对于scout而言,他已经多少了解自己这个新下属的性格,不得不说W是个很有天赋的谍报人员,即使是以scout略显挑剔的眼光来看,她也是这行里不可多得的好手,如果她能多注意一点自己的言行,少带些痞气和个人色彩那就再好不过了。
Scout心想,他不用去看也知道现在地下到底在发生些什么。
巴别塔的确需要这种人的存在,scout本身并不排斥这些阴暗的手段,但他也从不以此自豪,恶行和黑暗往往容易逐渐扭曲一个人的意志,好比在这场正在发生的战争里,目前为止亲手折在他手上的敌人就已经超过了之前的数目。
人命开始变得廉价,雇佣兵更是如此,不管是对萨卡兹还是其他人。
W的表情有些阴沉,她从地下设施里走出来,看到了挂着铳器等待门口的scout,脸上裸露出的那丝意外很快被掩藏下去。
等在出口的Scout转过头。
“问出些什么了?”他问。
W掏出自己塞进腰间的手套,她的手指间留着斑驳的血迹,淡淡的血腥味从她身上散发出来,她的脸上一闪即逝的恶劣笑容。
“没有。”她一边戴着自己的手套,一边走出阴暗阶梯:“什么都没有,如果你是想问我要活口的话,很遗憾,你来迟了一步。”
“这是第七次了,W。”
“可你也不能指望我在同时面对一整个小队的敌人,还能分心出来劝降吧,告诉他们,你们已经被我包围了,放下武器,举手投降。”W轻啧了一声,整理腰上挂的铳器:“这种事我做不到,scout,而且敌人只要都解决不就好了。”
她说的轻描淡写。
“那等到你被包围的那天,W,你也得考虑自己可能遇到相同的状况,你的冲动会害了你自己。”
“那就等到那天好了。”她无所谓的回答:“比起在这里和我讲这些道理,你是不是更该操心操心这群人的动向,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哦。”
“……说吧。”scout无奈叹了口气:“你肯定问出些什么了。”
“塔巴镇?据我所知,在那里应该没有什么高价值的军事据点。”
“这我就不清楚了。”w摇了摇头:“总之人家是这么说的,当然也不排除他在为了活命对我胡扯。”
“你下手太早了。”
Scout扔掉香烟,他的话语里带着些遗憾。
“所以我没给他继续胡扯的机会。”
“总之我们先撤回据点,这份情报的真假需要证实,在此之前你也需要休息,W。”
“休息?不,我用不着。”
“我不是在和你商量,你出来的时间够久了,这是命令,你以为我为什么亲自过来。”
scout的话语里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这场战争还很长,W,你应该明白它不会因为你在这里做了点什么就缩短,但你的命只有一条,我不希望下一次接到的消息是你的阵亡报告,这段时间我处理过的类似东西已经够多了。”
“那你大可不必担心,我没那么容易死掉。”
“别让我把你擅自行动这件事告诉殿下。”
“我拒绝不了?”w蹙着眉。
“你总得听我几次。”
“唉……好吧,你赢了。”
W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她斜斜的看了scout一眼。
“说话算话?”她食指晃了晃提醒道。
“我一向说话算话。”
w松了口气。
“你说,凭我现在的功劳,能得到殿下的亲自嘉奖吗?”她像是无意间提起。
“你希望殿下亲自嘉奖你?”
Scout看着w的背影,远处是阴沉的天空,锈迹斑斑的指挥塔孤立在荒原的山坡上,从上往下看去,是一片枯黄的白桦林。
“随口问问。”
W抬脚踢开路边的石子。
Scout跟在她身后。
“你想要什么?”他有些好奇。
“我啊……”w回过头,女孩白色的发丝在风中扬起,与其年轻略带稚气的面容不同的是她身上沉重的战术背心和斜跨着的铳器。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嘴角微微扬起。
“我忽然有些想要一个新名字。”
她这么回答,左手抓着铳器的背带,烟尘弥漫略显狼狈的脸上始终带着轻快的笑。
这个萨卡兹姑娘其实从未长大。
她要的不多。
她心里渐渐有了些希望。
如果有一天她抛掉了w这个名字,至少她还会拥有另外一个人希望她拥有的名字,她希望她能为她取名,让她拥有新的人生。
但也许她的这些所谓的希望,都将随着这场战争的持续而逐渐死去。
W坐在营地的篝火前。
她似乎染上了和伊内丝一样的毛病,盯着篝火的火光,这个给人张狂疯癫的佣兵小姐在这一刻罕见的安静下来。
她心里思考着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想,只是单纯坐在篝火前发呆。
其实有些时候W挺羡慕伊内丝的法术,至少在不弄瞎自己的眼睛前她的法术真是有些作弊般的好用。
正当投身于这场战火中央之后,姑娘才发现,自己原来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欣喜,她的确得心应手,不管是潜伏还是杀人,她都很有耐心,而且手段凌厉。
但忽然间,不知从何时起,W开始习惯鲜血之后反而变得有些厌恶,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厌恶什么,厌恶满身鲜血的自己是不是离那个身影正在越来越远,厌恶自己现在做的,她会喜欢吗。
W不知道,她像个为了自己向往的人甘愿付出一切的傻瓜,她心里藏着某个身影,又在害怕自己做的会让自己离她更远,又觉得自己是在为了她,所以不觉得不值。
迷茫的傻子。
但却没人坐在她身边陪她聊天,如果是在过去的队伍还好,至少让人讨厌的伊内丝还会和自己斗上两句,即使得担心他们随时可能卖了自己。
但在这里,她不用担心这些,她不用担心队友会将她当做诱饵,提着她的脑袋去换报酬,可明明是这样,却让W显得更加孤单。
这个少女孤身坐在篝火前,向她靠近的人大抵都会被她尖锐刻薄的话语疏离,她做不来那种事,以她的性格和所作所为。
Scout又在开会,营地中央的帐篷正在商量一起行动,关于w从信号塔带回来的消息,这个新来的在巴别塔这个集体里显得默默无闻,尤其是当各地的领主联合在一起组成南方议会之后,她的存在更是显得微不足道。
没人能确定塔巴镇这个消息的准确性,他们不会在这个本就紧张的时刻浪费兵力前往,但他们也不能忽视这个消息的准确性。
Scout过来的时候,他的脸色明显不是太好。
W仰头望着他。
“哈,结果出来了是吧?怎么说。”
“营地会派遣一小队侦查员前往塔巴镇。”scout在W附近坐下,堆积在露天帐篷下的空掉的物资箱,w的铳器放在物资箱的阴影下。
夜空阴沉着,初春的夜晚有些冷,篝火的火星在夜风中飘向天空,升到一半就已熄灭。
“我也是其中之一?”W试探着问。
“是啊。”
“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大事。”
“关于我?”W的嘴角露出一抹戏虐的微笑:“我知道自己不怎么讨喜,有我这个下属其实让你挺为难的吧,scout。”
“还好,我不这么想,在我看来比起那些嘴里一套手里一套的人,你要实际多了。”
“你这话,有些让人意外哦,我是不是该说声谢谢。”
“倒也不用。”
“这种话我也说不出口。”W拍了拍了手:“我要什么时候出发?”
“你有半天时间修整,之后带上你的小队,从绕过后方和前线冲突去,抵达塔巴镇。”scout说:“我得提醒你,W,如果消息准确无误,你这趟会很危险。”
“我们那趟不危险?”W笑着回答:“你这么婆婆妈妈的,让我很不习惯。”
“哈,你的性子就不能收敛一点。”
“不能。”w回答的很干脆。
Scout无奈的摇了摇头。
“你心里明白就好。”他看着走出两步的w的背影:“注意安全。”
w背身摆了摆手。
巴别塔的内部出了问题,不如说成是自从联合会议逐渐之后,巴别塔的成分就越来越复杂,毕竟你不能指望一个由各地志愿人士联合起来的组织具有统一的信念。
战争进行到这个地步,这些弊端越来越严重,类似于w这种半道出家进入巴别塔的佣兵,他们的地位在巴别塔其实是最尴尬的。
投机者,政客,想要逃避这场战争的人,无可奈何只能选择其中一方阵营的人,卡兹戴尔正在被分裂成两个极端。
流民,商人,部落,诸王庭,众多的雇佣兵组织,正在打的不可开交,这场战争比过去更加惨烈,这场战争将主导今后卡兹戴尔走向,如果拉特兰的权贵和莱塔尼亚的官员脑子里不全是黄油和腐烂的蠢货,他们就必定会做些什么。
战争的走向已经开始了变化,巴别塔的约束力正在这场战争中逐渐衰弱,scout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他脑海里浮现出了那座巨大的陆行舰。
殿下还是太仁慈了。
Scout心想,不知从何时起,也许是投身战场这半年来,见了太多的生死,堆积满他办公桌下的阵亡名单已经累叠的太高,甚至压在了他的心底。
特蕾西娅的仁慈让她感觉到了一丝负担和累赘,他知道自己不该有这种想法,然而他心里还是不可避免的冒出了这个念头。
他甚至会想,如今他们现在所做的一切,到最后是否真的会有意义。
到了这时,scout才猛然发现,原来过去殿下那些深入人心的理念在战场上的人考虑不了那么久远,在战场上的人憧憬特蕾西娅的愿景,可她的愿景却改变不了这场战争的残酷。
死亡召之即来,人心,却永远无法从一而终。
卡兹戴的的黑夜一如既往的深沉。
黑夜里看不到一点光亮。
天空飘起了小雨。
雨点摇曳着随着冰冷的夜风吹进了帐篷下,营地的门口,一小队侦查员的身影正在逐渐远去,雨披遮住了他们的身躯,仿佛和黑夜融为一体。
他们的存在默默无闻。
他们做的事,正在这个国家各地上演。
身处战争的人,从来不会用美好和玫瑰来比喻他们的所作所为,因为他们正逐一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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