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隅屋檐
“你是……在命令我吗?”男人的话语中带着诧异。
“不敢。”赦罪师急忙辩解。
他和赦罪师中的其他人不同,他清楚面前这个东边来的客人和他的殿下做了什么,而如今空无一人的元老院正是他们的手笔。
卡兹戴尔的确不需要一群躺在棺材里腐烂的老顽固们指手画脚,可没人敢去这么做,也没人有能力做下这种滔天大罪,即使是殿下也不行。
“我和你的主子有过交易,赦罪师,但这不意味你和你的主子有和我对等的资格,即使你们能赢下这场战争,一个卡兹戴尔还远远不够。”
他的话语中毫不掩饰的轻蔑,赦罪师没有反驳,相反更加恭敬。
“我等谨记在心。”
男人没再理会身前的赦罪师,他看向身后,站在他身后的护卫点了点头。
既是护卫,也是监视。
男人脱下大氅。
他抽出了剑,踩在废墟之间,只身一人,缓缓向前。
“我说的你听清楚了吗,泥岩?”
“可是……”
“没有可是,离庭如今的力量还远不是赦罪师的对手,这片战场里不止有赦罪师还有其他人,他们的目标是我,而你们跟在我的身边并不能左右局势,况且,如果连我都应对不了的敌人,即使你们留下,也起不了太大的作用。”陈默摇头说:“很多战士他们不该倒在这里,也不该无意义的为此而牺牲。”
“长官……”
“去吧,你来接替我指挥。”
“是。”
泥岩最终没有拒绝,她带着跟随在陈默身旁的人加入了战场,他们可以在更多的地方和赦罪师对抗,在有一方提前退出这片战场前,没有人能够率先离开。
陈默看着他们远去。
他只身走在这座曾经卡兹戴尔的城市废墟之间,这条残破的大道在夜色中延伸而去,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黑夜和破碎。
【我们不是您的对手,而您的对手也不是我们。】
他思考着这句话。
早该想到有这一天。
他停了下来,站在道路中央,卡兹戴尔夜空有稀疏的星星,半点也不明亮和璀璨,黯淡的星辰像极了这个国家现在的模样,但终归有这种光亮在夜色中顽强的闪烁。
“他们来了。”
话语忽然在耳畔响起,陈默没有意外,他也不对祂而抱有任何意外。
他抽出了重刀,刀刃上清晰可见的裂纹让他想起了从龙门离开前发生的事。
“我一直在等,他们早就该来。”
“你和魏彦吾的计划对他们造不成任何影响。”狗蛋说。“他们不会如你想的那般,轻易介入这场战争。”
“不用他们介入,只需要他们来就可以。”
“特雷西斯和他们站在了一起。”
“这很正常,他们既然没法直接进入卡兹戴尔,终归会找一个代理人,我选择了特蕾西娅和巴别塔,而他们会选择谁再清楚不过。”陈默说:“之前你说你是武王,那狗蛋,你是武王,凯尔希口中炎边境上的武王又是谁?”
“明知故问,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魏彦吾其实告诉过你答案,只是你不愿意那么去想……”狗蛋的话没有说完。
“你能下的去手吗,看门狗?”祂问。
“我不愿意去想,但不代表我们去想过,我不认识他,我当然下的去手。”
“你心里可不是这么想的。”
“他想要我的命,对吗?”陈默问。
“如果你是他,你会怎么做。”狗蛋轻声道:“他们抛弃了自己的孩子,为了一个与他们没有任何关系的人,他们如此绝情,如此凉薄,你会怎么想?”
“……”
“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看门狗,真可悲啊,可惜你却是受益人,而现在你们将要拔刀相向。”
陈默没有回答,良久之后他说:
“……我还不能死在这里。”
他听到狗蛋的笑声,笑声中满是嘲讽和怜悯。
“那你只能夺走他的一切,夺走他的权位,身份,生命,不,你已经夺走了这些,你啊,看门狗,你总是在这么做。”
“别说的你好像是受害人一样。”
“我难道不是受害人?”狗蛋反问。“你要束手就擒来偿还自己的亏欠,还是一意孤行,假装被迫去杀死他们最后的血脉?”
祂问,祂的问题仿佛植入心底,夜风如此冰凉,陈默却没能找到回答。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很难选择不是吗,看门狗,可你总要去选的。”
你要去不断杀死过去的自己,否定过去的一切,你永远活在那场阴谋和残局的延续里,你始终无法得到解脱。
你得到的一切,命运,它生来便有代价。
总要去选的。
从陈默听到凯尔希提起炎国的动向之后,从他从凯尔希口中听到武王这两个字之后,他就想过,也许,可能会有这天的到来。
可他还是不免抱有一丝侥幸,侥幸一切并不想他所想象的那般为难,但离庭随后得到的线索击垮了他最后的侥幸。
他永远忘不了龙门那场大火,那个在他怀中死去的女人临死前看她最后的眼神,她眼里的愧疚,不安,解脱,失望。
他临死也没没法心安,她临死也没能在亲眼见到自己的儿子,她该有多痛苦。
陈默从来不敢去想。
他不断说服自己不要去想,他不断说服自己忘掉亲眼所见,可这么多年过去,那场大火始终笼罩在他心头,像是永远挥之不去的阴霾。
而如今,这场阴霾变得越发清晰。
他抬头,看到了缓缓出现在自己视线里的那个男人,他手里提着剑。
他的面容和他【@
他们本来可以成为兄弟。
不,他们从来没有成为兄弟的可能。
——————
武王,字征。
九边北军统率之一。
怡妃所出,大炎皇室三子,幼时母妃早薨,少善骑射,好军机,多谋略,有勇力,上多夸赞,赐字征,后投身军武,屡立战功不计,因常年肃卫九边,鲜少闻于京城。
他停下了脚步。
隔着数十米的距离,他的视线落在陈默身上,他们望着彼此,看着彼此手中的刀剑,谁也没有率先开口。
飘过的乌云遮挡天空黯淡的星辰。
“武王?”陈默问。
“陈默?”
“是我。”
“你知道我是谁?”
“知道。”陈默回答:“你也知道我是谁?”
“知道。”
命运如此弄人,命运将人视为一颗颗棋子,随意摆放,随意涂改修正他们的位置。
“你在卡兹戴尔做了不少事。”陈默听到他说:“大炎的监察使死在了龙门,所以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而来。”
“魏彦吾和我讲起很多二十多年前的事。”陈默回答。
“可他却把自己撇的一清二楚。”武王说:“他自己犯下了天大的过错,他冒着天下之大不违却没得到他应有的苦果。”
“你恨他?”
“我不该恨他?”武王笑着说,笑容里只有冷意和杀气,他问:“你不该恨他?”
他看着陈默,一字一顿。
“我,的,兄,弟……”
陈默没有回答。
安静了好几秒后,他才张开口。
“我们不是兄弟,从来不是。”
武王顿了顿。
他没有因为陈默的回答而露出任何意外和惊讶,只是稍稍愣神,很快便恢复过来。
“你说的没错,我们从来不是兄弟。”他的笑容缓缓逝去:“他们带走了你,把我留了下来,从那天起我在这个世上便没有了父母和亲人。”
“……我不会道歉。”
“你不用道歉。”他抬起剑,“你只需要,死在这里!”
地面踏裂,数十米的距离一跃而过。
刀与剑在黑夜里碰撞出刺眼的火星。
火星溅射彼此两张年轻的脸庞,陈默看清了他在火星中一闪而逝的面孔,黑色的犄角和黑发下潜藏着刺骨恨意的双眼。
他们都活在谎言里。
由彼此的存在所创造出来的谎言。
从出生那天起,他们就活在这个残酷的谎言中。
他本来可以拥有一个完整幸福的人生,他本来可以拥有一对爱他的父母,温暖的家庭,父亲的教导,母亲的温柔。
他本来可以这样活着。
可陈默出现改变了这一切,他的出现就是一场灾祸,除了他自己,所有曾经和他接触的人都不得好死,都不得善终。
他在冰冷的深宫中长大,他的天空被囚禁在高墙那窄窄庄严的宫殿深处,一个爱他却因他而死的可悲女人,一个在宫殿中艰难生存着的可怜女人。
“母妃,你看……”
她炫耀般的展示着自己手里的幼稚的画作,可那个女人却从来没有为此而笑过,他的母妃不过是一个不起眼的平凡女子。
她永远是愁眉不展,她永远没有笑过。
“母妃……你哭了吗?”
“没有,征儿看错了。”
“可我明明看到……”
“征儿,母妃没有哭。”
“哦。”
“母妃,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到外面去?”
“征儿想去外面吗?”
“因为皇兄的伴读说外面很有意思,所以,母妃,我们能够一起出去吗?”
他不免会因此有些期待。
可女人却愣了愣。
“会的,等征儿再长大一点,征儿就能出去了。”
“父皇会允许我出去吗?”
“当然,陛下会允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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