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隅屋檐
霜星的到来没有让人意外。
陈默刚才就注意到了她望向自己的视线,但霜星却有些意外,意外于陈默现在的打扮,她的视线落在陈默携带的武器上。
“我以为你会跟塔露拉一起行动?”
“让你失望了。”
“倒谈不上失望,塔露拉说你是一名经验丰富的战士,营地现在缺少人手,你能留下来老实说是好事。”
霜星的话语虽然依旧冷淡,却没有多少疏远。
她伸出带着手套的右手。
“霜星。”
陈默看了一眼,握住了她的手掌。
“陈默。”
她的手很冷,即使隔着手套也能感觉到那种特别的冷意。
“这样我们就算认识了。”她收回手:“我们计划在中午之前将营地内的人转移到附近的山谷,雪怪们提前去侦查过那个地方,很隐蔽,等人员转移完成后这里将故意暴露在纠察队的视线下,让他们认为感染者已经和游击队们转移到了其他地方。”
“这是你们的计划?”
陈默忽然想起来,他之前试探着问起过霜星他们会议接下来的计划,不过那时这只白兔子没有回答,反而让他去问塔露拉,但现在却是她亲口告诉了自己这些。
霜星似乎也是想到了同一件事,看着陈默,灰色的眼睛里带着一抹复杂。
“塔露拉说可以信任你,既然她选择信你,我信她。”霜星说:“游击队会利用电台和我们保持联络,等到乌萨斯的目光被转移后,我们带着营地越过索拉沃尔河,转移到乌拉山脉附近。”
“要多久?”
“以现在的行进速度,起码需要半个月。”
“也就是说,他们要牵制第四集团军的先遣队至少半个月的时间。”
“你,怎么断言是先遣队?”
“如果我是第四集团军的指挥官,我不认为剿灭一支武装感染者组织需要劳动正规军团动手。”
霜星沉默了一会。
她没有纠结这个问题。
“我们越快,游击队和塔露拉他们也就越安全。”霜星说:“乌萨斯的哨岗和纠察队很少在冬天出来巡逻,我们选一条偏僻点的路线,碰上他们的机率很低。”
“营地内的食物能坚持半个月?”
“不出意外可以。”
“听起来不是个好消息。”
霜星没有反驳,这的确不是个好消息,但目前他们也没有别的办法。
等待的日子总是让人不安和觉得枯燥。
营地内的感染者们和转移到了一处山谷,霜星派遣了几名感染者战士伪装成出逃的矿工逃进了附近的一处村庄,但他们一无所获。
纠察队只是在下午就来了,他们一路搜索着雪怪们故意在地上留下的痕迹,找到了之前那个营地。
雪怪们爬在雪里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直到他们离去前一把火将村庄点燃,燃烧的火焰融化了地面的积雪,就好像融化身上满是结晶的感染者一般,预示着乌萨斯对待他们相同的做法。
趴在陈默旁边的雪怪叫做杨格,陈默见过他,不过那时的他可没有现在压抑的怒火,或许他真有想法冲出去和这些放火的纠察队决一生死。
但最终他没有这么做。
因为这并不是第一次了,雪怪们说,他们之前的驻地也是如此,不如说只要是感染者的聚集地被发现就免不了一把火烧来。
纠察队习惯称呼他们这群感染者为四处躲藏的老鼠,而雪原上的大多人都称呼纠察队为黑虫子。
雪怪们后来神秘兮兮的告诉陈默,其实霜星也有一个称呼。
寒冬死神,这是那些纠察队的敌人称呼霜星的方式。
寒冬死神,陈默觉得那只白兔子除了冷了一点,没什么地方能和死神扯上联系,但雪怪们一致认为这个称号听起来很威风,不过他们却从来不敢在霜星面前提起。
其实陈默自己也有一个称呼,不过那个称呼陈默没能告诉任何人。
第十四章 雪岭与山谷(二):他真的很谨慎
在陈默看来,雪怪小队是一只很特别的队伍。
他们身上既没有军人的影子,也不像雇佣兵行事冷漠狠厉,这是一个很特别的群体,正如组成他们的都是一群年轻的感染者,于是理所当然年轻人大多都怀抱些在后来人看来天真的想法,或许在老人眼里,雪怪们远远算不上战士,他们只是一群半大孩子,偶尔胡思乱想,即使拿上武器参与战斗,也很容易在战斗的过程中迷失自己。
当然,也许雪怪们并不这么认为。
他们认为自己已经能够承担这份理想的沉重,觉得自己已经成熟,以至于将来会为此付出的代价,他们觉得自己能够做好接受这些的准备。
在大量陷入苦难无力掌控自己命运的雪原感染者这个旁大群体中,雪怪们无疑已获得了掌控自己命运的力量,当他们拿起武器,参加战斗,和迫害感染者生活的乌萨斯纠察队与征召兵做斗争,他们甚至在战场上击败敌人,亲手赢得一场又一场属于他们的胜利。
然而胜利总是容易让人盲目,让人分不清自己的定位,对今后的处境做出错误的评估。
理想这个词语遥远又虚幻,轻佻却过度美好。
陈默习惯于做最坏的打算,哪怕局势再明朗,他也已经习惯了考虑最坏的可能。
“唉,可惜了,这个据点才刚建成没多久,那些房子都是新的。”
“我还以为你已经习惯了,我们哪次被黑虫子找到不是同样的结局。”
纠察队离开后,两名雪怪望着燃起大火的村庄,黑烟弥漫上灰蔼色的天空,过往生活熟悉的场景正逐渐在大火里化为一片废墟,包括那间陈默仅去过两天的简陋教室。
为了建这个备用据点,他们花费了很多功夫,然而才刚刚使用没有几天就被纠察队的一把火烧成了灰烬。
这个结果难免让学怪们有点无法接受,不论发生多少次,都没法平静习以为常。
“回去吧,大姊还在等我们消息。”
“希望游击队那边一切顺利。”
杨格望了一眼陈默的方向,回去的路上,他走在陈默身旁。
“刚才多亏你按住了我,谢谢。”
“不用。”陈默摇头回答:“纠察队应该不会再理会这个村庄了,保险起见,我们最好别进村子。”
“你是说他们可能在等我们出现?”
“不排除这个可能。”
杨格觉得陈默有些多虑了,以他们和纠察队打过的叫道,这群色厉内敛的家伙根本没有这种胆气。
他没有再提起,看出他想法的陈默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我一直想问,你和塔露拉是什么关系?”他又问,陈默疑惑的看向他,他解释道:“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有点好奇,塔露拉居然会特意为了你的事来找我们,她以前可从来没这么做过。”
正在理清斗篷上积雪的陈默手指顿了顿。
“我们是朋友。”他说。
雪怪拨开面前拦路的树枝。
“朋友?是我们能理解的那种朋友吗?”另一名雪怪竖起耳朵凑过来问。
“什么意思?”
“哎呀,他的意思是,就和我们和塔露拉的关系那样。”杨格说,用手肘碰了碰那名雪怪的胳膊。
“对对,我就想说这个。”那名雪怪这么说。
陈默没有回答。
杨格看着陈默,顿了几秒,又压低声音不确定的问:“还是说其实有点区别?”
“呃,嗯,要说区别还是有点。”陈默这么回答,没等两名雪怪开口又问:“营地里喜欢她的人应该不少?”
在转移话题方面陈默向来轻车熟路。
两名雪怪对视了一眼。
“这个我们倒不是很清楚啦,大概有吧,欣赏之类的,毕竟塔露拉其实蛮漂亮,人也不错,我一直觉得她很有魅力,我看那些望着她的人里有过这样的目光,不过还没人有胆子说出来过,恐怕也是觉得会被她拒绝,塔露拉好像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些。”他说,停下话语一会后又语气古怪的补充道。
“在你来之前。”
“这样……”
雪怪回身伸出手,陈默握住他的手爬上雪坡。
“我们听到这个消息都挺惊讶,尤其是看着你和她一起回来的时候,塔露拉那么在意一个人样子,我们还是头一回见。”另一名雪怪接口道:“……搭把手。”
陈默伸手将他拉上来。
“是吗?”
“你说话总是这样吗?”他仰起头,问说出这句话的陈默,松开手掌。
“嗯?”
“你应该很担心塔露拉他们那边的情况吧。”
“如果有用的话。”陈默回答,又说:“在我来之前,你们一直是这样一个营地一个营地的迁移?”
“最近两年是这样,在塔露拉找到游击队之前还没这么频繁,但后来随着加入的人多以后,暴露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雪怪叹了口气说:“我听说塔露拉一直计划将游击队和雪原的感染者带到南方去,不过大爹好像没同意,他们谈论好几次都没结果,其实我们觉得塔露拉说的不是没有道理,雪原物资太匮乏,养不活这么多人,而且我们也很想去南方看看,南方才是乌萨斯的中心吧,我们迟早是要和那些乌萨斯军队斗斗的。”
“南方乌萨斯的军队肯定要比雪原上精锐,说不定到了南方以后,面对的情况要比现在险峻的多。”陈默斟酌了一下用词,换了委婉的说法,以免引起雪怪反感。
“这我们也知道啦,但南方也有感染者,既然他们能在南方生存下来,我们也能,大爹有时候真的太顽固了,我想起来,大姊最近老爱私底下叫他老顽固来着。”他们说。
又谈起霜星的事。
雪怪们的感情向来很好,以至于雪怪小队这个名字已经融入了他们的心里,从小时起,这群感染者孩子被游击队救下以后,他们就在一起训练,一起长大,在游击队的教导下,一点点变成一名战士,最后和霜星一起组建了雪怪小队。
难免不受游击队和生活环境的影响,所以雪怪们救助感染者这个举动,一方面是他们长大过程中常见习惯的一种生活,另一方面,这群年轻人心里也有着天然对不公和压迫反抗的热切。
但说到底,他们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也许雪怪能给出一个答案,他们在改变自己的命运,他们在反抗恶事,可这个答案太笼统了,这个答案也太广泛了。
和霜星不同,这群雪怪对陈默没有多少戒心,或许是因为霜星选择了相信塔露拉而相信陈默,所以这群信任霜星的雪怪选择了与霜星相同的方式。
陈默不由这么想。
雪原上的人心让他觉得有点太过单纯,这种单纯却不至于令人厌恶,相反活在尔虞我诈的算计与勾心斗角中才使人疲惫。
陈默想,乌萨斯南方,大抵是没有雪怪们想象的那么容易的。
陈默没有提起这些,因为陈默知道,即使他告诉雪怪们,雪怪们大概也不会太过在意,人这种生物,往往就是如此,在没有经历过之前,总容易过度相信自己的判断。
雪怪们是一群纯粹的战士,他们心里没有太过复杂的想法,也或许只有在这片冰冷刺骨的贫瘠雪原上,恶劣的环境里,为了活下去而报团取暖的人们才能少顾忌太多的争斗与算计,而一旦到了繁华温暖的地方,比如龙门。
陈默想到了游击队,也想到了那个自称自己该死,内心矛盾重重背负血腥与坎坷往事的温迪戈,他这种看似复杂沉重的人,建立起了这样一个和自己截然相反的纯粹群体。
很奇怪,却理所当然。
可如果他们要走上反抗这条道路,难免有一天,这抹纯粹将在世俗的泥泞中被迫染上各种颜色,那些斗争,背叛,阴谋算计和诽谤污蔑将令他们应接不暇,让他们来不及多做思考。
那些席卷而来,不知何处的恶意远没他们以为的好应付。
也许温迪戈并不愿意他们去接受这些,为他们的理想殉葬,舍生忘死,他们只是在盲目托付,为了一个虚幻又美好的愿景,搭上自己的一切,而这条路,是没有后悔可言的。
好比狐狸,也好比十岁之前的陈默自己。
陈默又想到了龙门。
那座看似美好的城市,又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黑暗与阴影中难以面对的过往,每个人的喜怒哀乐都那么不起眼,被轻易淹没在龙门歌舞升平的灯红酒绿下,为了活着,而变成龙门需要的那种人。
龙门城,不过也只是这片大地上一个并不罕见的缩影罢了。
“还没修好吗?”
山谷临时搭建的据点里,霜星掀开帐篷,帐篷内工作桌上放着拆解开的电台,伊里奇看着走进帐篷的霜星,台灯灯光映照着霜星的影子投射在帐篷的墙面上,伊里奇放下烙铁摇了摇头。
“这种电台型号太旧了,我们这里找不到替代用的电路板。”
伊里奇原本是莫索克曼城里的一名机电维修工人,那是一座轻工业城市,但后来在他所在的工厂一台源石电机发生爆炸泄露让他不幸染上了源石病,他因为害怕藏了起来,被宪兵们找到后押上了送往了矿场的牵引车。
也是在那时候原本以为自己会在矿场里劳作至死的他被游击队救了下来,于是后来无处可去的他就留在了营地,作为一名机电工人,在一众感染者里他算是有一技之长的人了,平时主要负责教导营地里内的其他人维护雪地车和发电设备的技能,不算是战斗人员。
“不行,这是我们目前和游击队联络的唯一方式,无论如何都必须确保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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