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隅屋檐
“还是别提这个了,你们聊了什么,怎么这么久。”
“没什么,只是谈起了这些天营地里发生的事,我说了些建议,还有关于塔露拉的那些想法,爱国者先生和我聊起了一些。”
“南下?”
“是游击队碰到塔露拉后的经历,也包括南下。”
“那我猜他还是没同意,老顽固。”霜星的视线越过陈默看了一眼他身后的房门,爱国者就在里面。
“是啊,老顽固。”陈默赞同道:“可我却觉得,老爷子的顽固没什么不好,他只是怕你们到头来会失望,霜星,他怕失去你却什么也没能为你做到。”
霜星沉默了,她一时没有回答。
卡特斯愣了愣,看着陈默。
“他……真这么说?”
“我知道他会这么想。”
“别说的自己很了解他,陈,他……也许没你想的那么容易让人看懂。”
“也或许是因为你们没有真正尝试过去听他的想法。”
“……”
“你知道为什么孩子在少年时总会和父母闹矛盾吗?霜星,因为他们都觉得自己很了解彼此,孩子觉得自己长大了,可大人不这么看,他们觉得自己的想法是对的,但落在大人的眼里,只会觉得他们太过天真。”陈默说:“你什么都不懂,他们总会这么说,人们往往都会过度忽略自己拥有的东西,只有失去时才会幡然醒悟。”
“你是在说我?”
“我是在说我自己。”陈默说。
可尽管他这么说,但霜星还是听得懂他的意思。
“我听得懂你说的话,不必故意提到自己的身上。”霜星说。
“你也怕失去吗?陈。”霜星仰起头,望着陈默问。“怕失去塔露拉所以才留在了这里,我看的出来,如果塔露拉愿意和你走,你肯定不会为了感染者而选择留下。”
“但她没这么做。”
“所以你会失望?”
“失望的前提是期望过。”陈默说:“如果一开始我就有过这个准备,那就谈不上失望,顶多是有些遗憾。”
“我之前就像问了,你好像做什么都一副自己能够处理好的样子,你让我觉得你好像从来不需要谁来帮你。”
“错了,霜星,没谁能从不需要别人的帮助靠自己活着,我自然也不例外,我也有不少朋友,在遇到你们之前到现在为止,我也会犯错,也有过靠自己没法搞定的时候,那时候就有我的朋友来帮我,虽说都是一些不太靠谱的人。”
“我们也能算朋友?”霜星忽然笑着问。
“当然不算。”
“嗯?”
“你忘了,我们不仅是朋友,你还是我的上司。”
“我以为会是塔露拉。”
“起码现在我还归你管。”
“我可管不了你。”霜星摇头,将带着手套的左手靠在腰间:“不记得是谁之前还要我们听他的指挥来着?”
陈默愣了愣,看着面前故意讽刺的霜星,那双灰色的眼睛望着自己的方向。
“……此一时彼一时。”
第三十五章 陈塔二分之二(一)
年少的人就像一张白纸,它的颜色是后来被人染上去的,有的人运气很好,所以那颜色绚烂漂亮,而有的人只能与灰色和黑暗相伴,偶尔多出一些别的颜色,太小了,小到连他自己也无法看清。
从少年到老年。
往往年长的人经历越多,往往经历越多的人失去也越多,往往失去越多的人,越怕失去,而越是怕失去的人,却越容易失去。
人生好比一场漫长又苦涩的旅程,刚开始雄心壮志,到后来只剩下疲惫与倦怠,可这条路是没有终点可言的。
这条路留下悔恨,亏欠,固执与折磨。
一个人的命再大,经历再多,要是自己想死,那就怎么也活不了。
陈默最终没有阻止霜星进入屋内。
尽管他心里觉得自己或许应该拉住霜星,但他终究没能这么做。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在那只温迪戈身上,陈默好似能够体会到内心深处的想法,也许是因为魔王的诅咒,也或许只是因为一些别的什么原因。
似是而非的经历,同样沉重难言的过去,说不定仅仅只是一种错觉。
陈默不清楚。
他掏出香烟点燃,熟悉的尼古丁气息涌入肺部,烟雾升起时,眼前的感染者营地还是那般熟悉的模样,被白雪覆盖,天空阴沉黯淡。
爱国者孤身坐在长屋内,靠在窗檐的方向,在窗外落进来的光线里将他庞大的影子投射在地面,他遥望着窗外阴沉黯淡的天空。
头盔下的双眼却渐渐变的浑浊。
“亲爱的……别难过。”
“您不会续弦?别这样亲爱的……”
那张美好的面孔苍白虚弱,病床上的她紧紧握着温迪戈的手掌,那时的温迪戈年轻气盛,那时他们刚离开卡兹戴尔,在乌萨斯被委以重任。
那时年轻的温迪戈在陌生的国度邂逅了自己的爱情,他发誓为给予他这一切的帝国效忠,他发誓不再背叛。
“唉,但您是不会认同我这些絮叨的,您真是像一块石头一样顽固,我又有哪一次真正说服过您呢?”
即使是这么说,那女人却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她的眼里满是温柔,她看起来还是那么美好。
兴许她并不强大,她柔弱的可怜,以至于无法与
“你还会继续打仗,对吗?”
他没有回答,而女人也知道,他总会只有一个答案,他不开口,就是回答。
真是个不解风情的男人,像是石头一样木讷,却又叫人如此深爱。
“答应我,博卓卡斯替,答应我,别死在战场上。”
“我只希望您不要再受折磨,您想一想,我离去后,这里依然有我们的家人陪伴着您,您看,小格尔……”
女人的手指轻轻抚摸【%=
“他的睡脸,这是多么可爱的脸蛋啊,她那两只还没长得坚硬的,红彤彤的小角……”
“这是生命,是我生命的延续,孩子,是大地上所有人生命的延续。”
温迪戈只是安静的看着自己面前这一幕,看着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看着女人渐渐被泪水打湿的眼角,这是他最珍贵的一切。
“我知道您不会吃掉我,您非常讨厌温迪戈的传统。”
“但我多想永远在您的生命里流淌,不过生命……本来就不朽。”
温迪戈沉默着,他坚毅的眼神变得晦暗,哪怕是最残酷的战争也无法消磨他的斗志,可这一刻,温迪戈却发现自己没有自己想象中那般坚韧。
“您憔悴了,过度的伤感会摧毁您的,我们的孩子日后还需要您去照料,在这里徘徊,会毁了您。”
她总是如此心细如发,纵使她看上去如此普通。
“我只是一个冷血的怪物,海伦。”
“……不,博卓卡斯替,您不是一个冷血的怪物。”她反驳道,凝视着温迪戈的双眼:“您对我的爱是真切的,即使是我这样只善于厌恶他人的女人,也对您倾注了同等的感情。”
“您很惊讶……请不要惊讶,我是爱您的,就像您如此宽大而又温热的爱着我一样。”
她抬起手,手指温热的拂过温迪戈的侧脸。
“博卓卡斯替,我的挚爱……您未来的家人,都是我的家人。”
“我就是这样爱您。”
屋内,温迪戈轻轻叹了口气。
纵使苦难与病魔的侵蚀也无从击垮他的意志,可这一刻那高大的身影却显得如此疲惫与苍老。
我不配得到你的爱,海伦。
我没能守住你,我也没能守住我们之间的誓言。
我的家人。
爱……我配不上。
“父亲,我请求您!不要,不要再站在帝国的那一边!”
“命令?帝国的命令就是笑话!”
温迪戈从未见过自己温和的儿子有过这一面,他是何时变成了这幅模样,他恍然明悟过来,是连年的征战让他疏于对儿子的关爱,以至于酿成如今的局面。
“不,抱歉,父亲……我不是在嘲讽您,不,我不会。”
“但帝国的法令,就是为我们所有人设下的残忍骗局,我的朋友叶克多,只因为被查出是源石病人,就被笞杖活活打死在桥上。”
“你不是也很喜欢他的诗吗?你不是也曾在夜晚大声朗诵,喜极而泣吗?”
他忘不了那一幕,忘不了自己在人群中亲眼看着朋友被活活打死的一幕,他流着血,他甚至无力发出嚎叫,鲜血染红了桥面,可他只是一个喜欢写诗的诗人,他从未想过反抗帝国,他又做错过什么。
只因为他染上了源石病,他就该死。
“他死了!父亲,他走上了昏暗的死路,永远离我们而去,再也不会回头了!”
“作为诗人,除了文学,任何人也没有让他死去的资格!帝国所谓的感染者法令,只是一个闯入我们心中的恶徒!”
青年望着面前沉默不语的温迪戈嘶吼,以期望能唤起他心里的仁善。
“那种失望,看啊,感染者的死亡,也只是让夺走生命的人和失去生命的人都舍弃了尊严!”
“作为帝国的士兵们,难道是为了这种没有尊严的事领受皇帝的恩惠吗?太荒谬了!”
“出生卡兹戴尔的你,和你一起长大的那些感染的萨卡兹……父亲,你也一定能够理解我们乌萨斯的感染者的!”
他抓住了温迪戈的肩膀,可当眼神望过去时,面对温迪戈的双眼,他的动作却忽然停滞了下来。
“……你为什么那样无所谓?你的心肠难道是铁铸的吗?还是说作为萨卡兹却没没有被感染者,所以你心里连一点同情都没有?”
“我们萨卡兹……有谁会比我们萨卡兹更容易感染源石病。”
青年颓然的松开手,后退了几步。
他看着面前的父亲眼神逐渐变得陌生,也许他一开始本就是这样,只是自己错认了他的本性,看错了他。
“也许,只有当我们中有人感染源石病的时候,你才会知道这种罪名是多么可笑,也许到那时候,你才能离开现在行走的血路,走上宽敞仁慈的大道!”
“父亲……罢了,罢了!你可是博卓卡斯替,源石不会纠缠上你这样强悍的军人,那就只能让他爬上我的身躯!”
“当他盘踞在我的遗体上对您哈哈大笑的时候,你才会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不要让自己后悔,父亲!”
温迪戈不再言语,沉默的他像是一颗没有血泪的石头,只有呼吸才能证明他尚是一具活着的血肉,可除此之外,他又还剩下些什么。
世人都说他公正,伟大,世人将各种名头冠在他头顶,认为他是为乌萨斯,为感染者,为血腥与压迫而战的战士。
只有爱国者自己清楚,自己做下这些究竟是为了什么。
因为多年前犯下的一个错,因为无辜的格罗瓦兹尔,因为他的铁石心肠。
他终究没能走上正途。
他很后悔,真的很后悔。
可这些悔恨无从言说,这些悔恨只能由他自己去承受。
他现在做下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偿还自己多年前犯下的错误,他已积重难返,无法回头,他不会停下,也不能停下,因为停下,就意味着背叛。
“爸……”
声音在这一刻响起,那道突如其来的声音惊醒了陷入回忆的温迪戈。
白色的卡斯特站在朝他走来,他站在门口的光影里,爱国者望过去时,那熟悉的称呼让他有过刹那失神。
叶莲娜,他后来的女儿,如果海伦还活着,兴许会喜欢上这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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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爱国者先生和你谈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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