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隅屋檐
他的身材实在是太单薄了,面色苍白,体格羸弱,这样的人上了战场只会成为拖累。
“从现在开始,背着这柄剑。”
看着男孩将剑鞘的背带系在身后,他咬着牙,瘦弱的小腿都在打颤。
“很重?”陈默故意问。
“不重。”
“觉得重可以解下来,没关系的。”陈默温声说:“两点,解下这柄剑,我就当你放弃,如果你跟不上我,也当你放弃。”
他没说话,只是咬着牙背着对他而言沉重的剑一言不发。
“还挺有骨气,你这点骨气能坚持多久?小鬼。”
陈默转过身,脚步轻快,他身后,男孩背着巨阙,步履维艰。
“陈先生,这孩子是……”
等在营地门口的阿芙罗拉小队看见了过来的陈默,视线却不约而同落在他身后几米远的白发男孩身上,他背着剑,脸色发白,满头虚汗的喘气,仿佛随时都能倒下。
“一个要强的小鬼。”
“要把他也一起带上吗?”
“带上吧,正好让他吃点苦头。”陈默说,在阿芙罗拉小队集体怪异的目光下,望着伊诺和他身后黑墙墙面的陈默没为这句话露出半点异样。
这孩子得罪他了,可不至于……
他们对视着,没人知道答案,也没人知道这【}/
这片大地从不因年幼还是年老而给人留下半分仁慈,人们奢望的东西越多,活的也就越发坎坷。
当然,如果他坚持不住,陈默说到做到,也总好过为了这点要强和不甘稀里糊涂死在战场。
第一百一十二章 相逢……总是别离(一)
人最忌讳的事,做思想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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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应把任何组织或个人作为信仰,要把那个伟大的理想当做信仰,要把所有人一致认为的理念当做信仰,这样我们的信仰就不会因为这个组织和个人的崩塌而崩塌。”
“嗯……我蛮喜欢这句。”
塔露拉捧着陈默写下的文案,她跺着脚在房间内徘徊,陈默只是座在椅上回望着她的,看着她停下脚步,目光却不肯离开手里的文稿。
“我们的理想要靠我们用双手去实现,在实践中寻求认知,在认知中寻求进步,在进步的过程里不断反思,需要我们自己走,拒绝空想,到实践中去!要多想,在那之前,要多想。”
她灰色的眸子里仿佛闪烁着耀眼的光彩,那姑娘脊背笔直,像极了她性格里藏着的顽强与不屈。
“你是怎么想到这些的?”
“漂亮话谁都会说。”陈默回答,他放下手里的笔,向塔露拉伸出手:“我说你是不是该把稿子还给我了,我才写到一半。”
塔露拉怔了一下,在陈默保证写完以后一定第一时间给她后,她才恋恋不舍的将手里的稿件还给陈默。
“我有些等不及了,真心看看你把它写完以后会是什么样子?”
“我还没想过名字。”
“是该想个名字好。”
“写完之后再想这些也不迟。”陈默将文稿放回桌上,像是想起了什么:“卡兹戴尔那边近几年关于萨卡兹的内战衍生出了一套新的理论,雷德出发前我嘱咐他回来时带上一部分,我想你应该用的着。”
塔露拉来了些兴趣。
“和你写的一样吗?”
陈默摇了摇头。
“我写的这些和他们那边的东西比起来就是发发牢骚罢了,那套理论是基于萨卡兹和感染者的实际情况出发,结合了萨卡兹内战多年的原因与历史,以及在内战后期,萨卡兹平民和各个群体思想间的转变。”陈默说:“总之,在感染者和社会学方面有很深的认知,而且是基于实际出发,在卡兹戴尔已经接受过检验和运用的成熟理念,虽然萨卡兹们与乌萨斯的情况、感染者有很大的不同,但在工人阶级和社会矛盾的见解,以及感染者的自我认同与自我价值方面对我们有很大的参考价值与启发。”
陈默说了很多,换做了普通感染者恐怕不理解她这番的含义,但塔露拉不同,塔露拉很快抓到了关键点,那就是感染者与实际,而且一定程度上符合感染者于国家结构的矛盾与关系。
那是格莱的理念,还在不断在错误中修改并结合实际出发的,陈默过去的认知与特蕾西亚多年以来的想法的融合,而在其中,有过太多特蕾西娅许多年来的经历感悟,陈默所做的极为有限。
没有什么理念是永远不会出错让所有人都认同与幸福的,不管是理念还是其他,都需要不断进步,不断纠正与反思。
时间是最好的检验者。
“我有些期待了。”
“还是不要太过期待的好。”陈默毫不留情给她泼冷水:“萨卡兹和卡兹戴尔的情况毕竟特殊,即使不是感染者他们的处境也不比感染者好多少,他们能用的方式和理论换在乌萨斯和其他国家不一定能行得通。”
“那至少也有参考的价值,比我们独自摸索不知要好多少倍。”
塔露拉没有半点泄气,反而越发期待,她毫不介意在陈默的床上坐下,将目光落在自己面前的陈默身上。
“你有没有思考过,感染者在乌萨斯所面临的问题?”陈默问。
塔露拉有些疑惑,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
“我正等陈老师给我解惑呢?今天要给我上什么课呢,陈先生。”
她故意用战士们习惯称呼陈默的方式来叫出这个名字,规规矩矩将手放在身前,乖巧的像是一名等待上课的好学生。
“我听阿丽娜说,伊诺这几天都跟在你身边,他没怎么去上课了,你是决定要单独教他吗?”
“觉得太早了些?”陈默问。
“不,相反,伊诺能跟在你身边反而让我放心,我们的处境毕竟和普通人不同,孩子也必须接受训练,哪怕不一定要去战斗,但总得学会保护自己,现在如果不去做将来就迟了些,阿丽娜一直说那孩子光是和他说是没用的,他和萨沙不一样,他喜欢把事情藏在心里。”
塔露拉这么说,看着陈默的眼里却带着一抹别样的情绪。
“这么一看,倒是和某人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你说的这个某人是指我。”
“我可没这么说。”
“小塔啊小塔,你以前说阿丽娜尖酸,我觉得你也开始有样学样。”陈默叹了口气,话语里多是无奈。
“生气了?”塔露拉问,可她在陈默脸上没看出任何生气的表情。
她喜欢陈默这时候的样子,平凡又普通,总不叫人思索他那些藏起来不为人知的秘密。
“我哪儿敢。”
“好了,好了,那我道歉,我不该这么说你。”
陈默没在她脸上看到丝毫歉意,反而是没半点诚意。
“你该有点诚意。”
“怎么才算有诚意?”塔露拉故意问。
陈默没有回答。
她站起身,走到陈默面前,陈默大概知道她要做什么,于是她俯下身嘴唇在陈默侧脸一触即逝。
“有点像是哄小孩。”
“明天早上还有会要开,你和我都不能缺席。”她这么说,头顶的灯光在这时候短促的闪烁了几秒,陈默没看清她当时眼里的神情,直到她退后几步,重新坐在床上。
德拉克的脸颊浮现些许红晕,仿佛在说明她心里也不像是自己表面上露出的这般平静。
陈默没告诉她自己之所以会突然想到将这些东西写下来了是为了眼前这个姑娘,他终究是要离开的,可感染者和小塔还有好长一段路能走。
人不再了就会消失,可他留下的东西还在那儿,那些思想,那些话语,它们往往能活的比人更长久,如果有人记住了这些东西,并一代代传承延续,它就永远不会死去。
陈默没想那么远,也没想那么伟大,就像塔露拉说的,他们也没有多少可参考的东西,在这里起码现在,还没人真正去思考过这些。
陈默心里还是有些庆幸和遗憾,这两种复杂而又矛盾的心情在这一刻同时出现。
哪怕明天没有会要开,哪怕他们今晚还有很长的时间,可走到那一步,无论是对陈默还是塔露拉,他们都没做好准备。
陈默没有再做任何坚持,即使他心里清楚,她面前这姑娘兴许不会拒绝,塔露拉自己也清楚,其实这些事对他和陈默都不重要,因为不重要,所以也无所谓是否有过准备。
他们之间的感情和联系不会因为是否有过身体上更为亲密的接触而改变,那种接触只会加深他们对彼此的感情,却不是必不可少。
“如果……我是说如果……”塔露拉又重新开口,断断续续,她错开和陈默的目光。
话终于没能说出口,这不像是塔露拉的性子,她向来比较直白,可这样的她虽然少见,却并不会让人觉得诧异。
陈默知道他想说什么,可陈默不会再犯和在伦蒂尼姆时相同的错,兴许是错,即使后来他想起来既后悔又高兴。
即使后来连陈默自己说不清,假使重新来过自己是否会做出不同的选择。
他是个幸运的混蛋,幸运的是即使是混账的他同时得到两份无比珍贵的爱情,不幸的是,陈默觉得自己有些配不上她们的爱。
因为爱多半自私,而他谁也给不了幸福。
“我刚才说感染者在乌萨斯面临的问题,在我看来,其中最关键点在于感染者如何认清和分辨出自己的敌人和目前相对乌萨斯而言感染者的处境和尴尬位置,只有认清了这些,感染者才能在乌萨斯寻求到一条出路。”
陈默忽然说,塔露拉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于是肉眼可见她脸上有过一瞬间的错愕,很快又被复杂的眼神掩饰下去。
她努力装作平静,仿佛无事发生,但陈默知道,刚才的话她肯定没认真去听。
他们来了黑墙,目前来看,黑墙是最适合感染者安身的地方,如果这个地方能够发展起来,比起荒野上的营地要好上了太多。
塔露拉也终于能暂时松一口气,她紧绷了太长时间,这几年来他们的战斗断断续续从未有过停止和休息。
可现在不同,她获得了爱国者的认同,南下也正在继续,他们有了一个安稳的栖息地,还成功打退了乌萨斯的正规军团,又得到了卡兹戴尔的援助,有了感染者的盟友。
好事正在一件接着一件发生,处境正在变得越来越好,感染者有了期望,队伍也正步入正轨。
是时候暂时休整一段时间了,也是时候开始将目光放在更长远的地方,有了目的,人才好向前走,走一步做一步是出于无奈,但如果能有计划,按部就班,谁又愿意车到山前必有路呢。
队伍是一个整体,而整体关乎所有人的生死存亡。
“你有些失望?”陈默像是看穿了塔露拉的想法。
他还是有些恶趣味的,塔露拉刚想回答,在看到他的眼神后瞬间明白过来他在故意戏弄自己。
塔露拉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小时候晖洁这么喜欢揍他了,那时候她不是受害者,不用忍受陈默的刻薄,但现在,塔露拉也有些想动手。
她终究不是陈,也没舍得对面前陈默动手。
“这些问题可以晚些再谈,我觉得我们现在可以做些其他事。”陈默忽然说,后知后觉的他目光落在塔露拉身上。
那身材高挑的银发姑娘一身黑色笔挺的乌萨斯军礼服,挺起的胸前两排并列大排扣,交叠的双腿裸露出军装裙下白皙匀称的小腿,英气的面容在暖色灯光下不失柔和,偏又在只有他们两人的时候,多出了一抹妩媚。
“比如?”塔露拉微微仰起头,终于平复了情绪,变得无比从容,细密鳞片包裹的长尾随着主人心情缓缓摆动,尾尖几许黑刺。
“夜晚还长。”陈默意有所指。
“我觉得还是谈谈刚才的事比较好。”塔露拉没给半点面子,坐在床上的她抱起手,脸上浮现一抹笑容。
“我刚才给过你机会了。”
“所以我现在很后悔。”
“怪的了谁,谁叫你故意笑话我。”
陈默只好自怨自艾,继续谈起刚才的话题,塔露拉觉得他现在怅然若失的样子装的好假,但不妨碍她心里对这样子自作自受的陈默觉得好笑。
其实他该再坚持一下的,塔露拉心想,也许他们都不应该奢求太多,可人总是过分贪婪。
陈默认为感染者的敌人不该是普通的对他们抱有敌意的乌萨斯民众,甚至不必得是乌萨斯的军队。
军队来源于人民,而在乌萨斯对国民的教育与洗脑里,将感染者视为潜在的敌人,于是理所当然在普通人看来可能危及到他们生活和安全的感染者会被他们敌视,排挤,而那些愿意接纳感染者的,存在在乌萨斯内部的感染者同情人士,不管是出于同情和怜悯也好,还是出于对帝国政策的反对,他们在接纳感染者这方面上,必然会造成其他民众的反对,从而在彼此间引发矛盾。
“嗯,你说的没错,可问题的关键在于,我们要怎么解决这些问题,普通人对乌萨斯的成见和敌意是根深蒂固和很难消灭的。”
“所以需要时间,而问题解决前提在认知上,在教育与思想。”陈默说:“我们可以打败乌萨斯军队,如果有一天我们强大起来,我们甚至能获得一片土地,但乌萨斯人对感染者的成见还是不会消失。”
“思想的战斗也是战斗,而且无形却更为致命,乌萨斯帝国用歪曲的理念和思想将感染者是敌人的观点灌输给民众,从而转移乌萨斯帝国对内外征战和颓势后所掩盖的各种矛盾,帝国对民众的压迫,权利的滥用和腐朽,集团军和各个贵族大公明争暗斗。”陈默说:“这是乌萨斯的问题,但未必不能成为我们的优势。”
“跳出感染者这个局限去看,塔露拉,如果将乌萨斯帝国的普通人视作敌人,那我们就永远不可能打败这个国家,打败它的压迫,改变感染者的处境,感染者要想在乌萨斯占据一席之地,我们的敌人就该是这个国家的思想,是传播这些思想的始作俑者,是如何让这些思想在民间泛滥,并未人们所认同的主要原因。”
塔露拉愣了愣,她安静下来。
“我还没想这么远。”
“现在也不迟。”
“那我们要怎么做?”
“首先,团结乌萨斯的感染者们,这我们已经在做了,我们要用思想武装这些感染者,要教导他们乌萨斯不愿意教导他们的真正的思想,无论做任何事,首先的有力量,而对感染者而言,数量众多的感染者本身就是一股能够汇聚的力量。”陈默说:“但这只是第一步,乌萨斯势必不愿意见到感染者的团结和壮大,所以他们会想发设法毁灭我们的群体,冲击我们的信念,而思想就是我们对抗他们分裂和冲击我们最好的方式,我们要解放感染者的苦难,同时也要解放他们的思想,这会对乌萨斯造成很大的冲击。”
塔露拉安静的听着,陈默的话语还在继续。
“普通人当然不会理解,他们会将我们视为敌人,觉得我们威胁到了他们,乌萨斯尽可以用他的歪理邪说去蛊惑民众,但他们终究会认清某些东西,如果我们不曾动摇,乌萨斯的理念就会动摇,在思想上碰撞,在行为上的碰撞,用事实来向乌萨斯人证明,我们并不是他们的敌人,帝国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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