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隅屋檐
陈晖洁就是陈晖洁,她或许天真,或许蠢,或许自不量力,让他们说去吧,陈不在乎龙门人怎么看待自己,她只在乎这座城市是否能够变得很好,她只在乎自己能为龙门做点什么。
她能做多少就做多少,能做多久就做多久。
她不介意为这座城市花费多少时间,她不介意龙门人需要多久才能明白过来,他们真正该做的是什么,她也不认为自己做的就一定是正确的。
她早就该知道自己该如何去做选择了不是吗?
龙门是龙门人的龙门,龙门也只有一个陈晖洁,而龙门的陈晖洁在龙门人眼里永远不知变通,永远固执。
陈已经习惯了,同样,她还会一直固执下去,直到有一天龙门不再需要她,但在此之前她还是要完成和九说好的事,让龙门一点点变成她所期望的方式。
陈轻呼了一口气,离开之后她觉得心里轻松了许多,也许她又做了一件蠢事,但陈心里没多少遗憾。
她在龙门待的越久,就越明白这座龙门的面貌,越明白也许采用这种方式暂时取得进展未必不行,但龙门是否能够坚持下去,又该变成什么模样,从来都是龙门自己去做决定,就好像贫民区还没做好见光的准备,龙门也需要时间。
她可以等,等到龙门做好准备,她也愿意对这座城市抱有期待,即使龙门一次次让她的期望落空。
她还是和过去一样,她还是伦蒂尼姆那个意气用事的姑娘,她偶尔也会露出脆弱的一面,紧紧拉着你的手用带着沙哑哭腔的口吻舍不得让你离开。
陈默从来没想过要做什么多伟大的事,不过因为让他不舍的人他们都有着自己想完成的理想,所以理所当然陈默没法轻易回头。
因为你知道她们注定了要吃苦头,因为你知道这片大地对她们向来不会有任何宽容,所以你总是希望自己能为他们做点什么。
就像父母为了孩子,就像丈夫为了妻子,其实没什么道理也不需要理由,陈默没什么理想与抱负,所以他也不必纠结事业还是家人。
“去联系诗怀雅家族的人,就说我想请他们谈笔生意,另外带几个人再去一趟贫民区,不用做什么,自然会有人找你们,告诉他们我想和龙门贫民区的鼠王见一面。”
“喏。”
总是要去做点什么的,即使魏彦吾不做,也要有人开这个口。
龙门贫民区。
“爸,你真要去见那个武王?”
茶几上放着请柬,林雨霞不解的看着他坐在沙发上的父亲,鼠王浑浊的眸子不复清明。
“总是要见一面的,人家既然亲自使人上门开口相邀,不管是何缘由总不能不给这份情面。”他轻叹了口气。
又像是想起半年前与魏彦吾的那番对话。
魏彦吾当初在废城区那副的狼狈的惨相至今仍然历历在目,他这次真真是害苦了我啊。
“就算是武王也管不到龙门下城区的事吧。”
“女儿啊,这次没那么简单,这是魏彦吾在故意给我下套啊,他知道我避不开,唉,去安排吧。”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我有什么好瞒你的。”
“我要告诉我妈。”林雨霞忽然说。
“乖女儿,不过多是一些过去的恩恩怨怨罢了。”
“你刚才说魏总督故意给你下套是什么意思?”林雨霞疑惑的问。“你不说我就去告诉妈,让她来问你。”
“雨霞,就不要为了这点事去找你妈啦,还记得半年前近卫局入驻下城区的事吗?”
“和这件事有关,近卫局不是已经放弃这件事了吗,而且你还出手让阿发帮陈晖洁揪出了好几个不守规矩的帮派,要不是这桩功劳,她也没那么快当上督察组的组长。”
林雨霞有些不屑,半年前陈晖洁那副狼狈不堪的样子她可是依然记得清清楚楚,如果不是她到场救了陈晖洁一命,说不准现在陈晖洁还没今天。
林雨霞实在是不理解为什么忽然提起这件事。
“还不算完,恩是恩,怨是怨,哪有那般容易了结,近卫局入驻贫民区的公,但私怨还未了结。”
“你大可以再说的更糊涂一点,反正我也听不懂。”林雨霞说,又问:“所以还是和陈晖洁有关系?”
“关系匪浅。”
“为什么?”
“以前的几个老兄弟现在也该动一动了,魏彦吾还念着些过去的情分不出手,但换个人就说不准咯。”鼠王说,看向站在沙发旁的林雨霞。“老家伙们也是时候该给年轻人一些机会了,总是纠结过去怎么成。”
“不愿意说就算了,你现在的意思是,武王要和你见面是为了半年前陈晖洁在贫民区的遭遇,他要为这事动下城区,理由呢?”
“理由有很多,这要看人家怎么看了,这件事的结果在贫【{@
夜晚8:10分
朝陇山饭店
龙门最大流动商铺龙头。
侍者为老人推开雅间的大门,装饰繁华典雅的屋内,正对方向的位置鼠王见到了那个银发蟒衣的年轻人,正对着进入房间的露出和蔼的微笑。
“恭候多时了,林老先生,请。”
对方张开手,示意茶桌对面空位,屏风外庭院有假山盆栽,清泉流水,伴着温和灯光下,小火炉火苗轻轻舔舐壶底,阵阵茶香四溢。
“武王殿下相邀,怎敢不来。”鼠王客气的说,在空位坐下:“不知殿下唤我前来所为何事?”
“请……”
望着对面亲自斟茶,茶杯缓缓推动在古朴的桌面,鼠王垂下眼睑,冒着热气和茶香茶杯不动颜色。
“我以为老先生知道?”他收回手:“论起来我与林老先生也算旧识,五年前若不是林老先生出手,恐难有今日场面。”
“老朽年老昏花,却不记得在何时和殿下有幸相识,当不起殿下旧识一说,殿下既然相邀,何不开门见山。”
“老先生当真想不起来我是谁?”他望着茶桌对面的年老的札拉克,淡金色的眼里带着些许笑意。
鼠王抬起头,浑浊的视线落在他脸上,好半响后认真微微摇头。
“望殿下丰神俊朗,气质非凡,若真见过殿下,老朽必然不会轻易遗忘。”
“老先生还真是健忘的很,但我可一直记得老先生当初那番言论。”他轻声说,收回落在鼠王身上的视线。
“既如此,那便算了吧,不过今日与老先生摆下这一道不为旧事,老先生应知是为何?”
“殿下是为陈晖洁而来。”
“这两年,拙荆不懂事,给龙门诸位平添了许多麻烦,我心里愧疚的很,故想替拙荆与诸位致歉。”
“殿下倒是坦诚。”
“晖洁性子执拗,做事耿直,自然容易引起龙门下城区的敌意与轻视,不过我以为,她做的事于贫民区的市民与龙门有益,所以并无过错,老先生以为呢?”
如果陈晖洁没做错,那错的是谁。
“殿下已经见过魏彦吾了。”
他看到对方露出笑容,轻声感叹。
“我与魏公可真是一见如故啊。”
鼠王心里一沉,一见如故,是一剑如故,如果当初没有那一剑如故想必也不会有今日这场面发生了吧。
但这不重要,重要的今天这事魏彦吾也很清楚,他不出面,这是在借着对面的手来对付他们这些老弟兄啊,不过这些年很多老兄弟的手也越发伸的长了,魏彦吾变了,他们这些人又有多少还和原本一样。
魏彦吾多少还讲了点情面,没亲自动手。
“殿下真当龙门是大炎?”
“此话何解?”他问,端起茶杯淡淡开口:“林老先生误会了,我所来并非为与龙门下城区诸位为敌,不知林老先生可知道,我已见过诗怀雅家来人,诗怀雅家与龙门商会的诸位也一致认为贫民区该是龙门的一部分,贫民区的市民也该是龙门的市民。”
“殿下就不问贫民区的市民是否愿意被当做龙门的市民来看待?”
“何必去问,难道下城区的诸位收钱时还会问商铺是否愿意缴纳?难道诸位在下城区的市民眼中就是好人了?”他许许放下茶杯:“老先生莫要玩笑,在我看来,其实是同一个道理。”
鼠王低垂眼睑。
“殿下许是高看老朽了,老朽何德何能帮的到殿下。”
“错了,老先生,你帮的不是我,帮的是你们自己。”他摇头说:“龙门是龙门人的龙门,龙门也是大炎的龙门,龙门的下城区和贫民区也属于大炎和龙门,而不是一群所谓的帮派大佬,老先生认为呢?”
鼠王猛的站起身,浑浊的目光瞬间精明,眼中杀机四溢,而他面前,年轻的殿下不为所动。
他只是轻轻按下手指,在空气中浮动的黄沙便缓缓沉下,如同死水,再也无法起波澜。
气氛在这一刻凝固下来。
“老先生若要念及旧情,孤可以帮你,但老先生要知道,那时是生是死,就再没有商量的余地可言了。”
“魏彦吾这是彻底不念旧情了么?!”
“何为旧情?鼓动人手抗压官府?袭击官员?盘剥市民?窝藏罪犯?这二十年来,龙门何曾亏待诸位,老先生以为这些人是为叫贫民区众人做好事,我不这么看,在我看来,尔等一介白身,何德何能,若是没了尔等,贫民区才真正拨云见日,老先生又何必动怒?”
“……”
“……”
“我叫你一声老先生,是因为我知道这些年你与下城区的人不同,念在老先生是真心为贫民区的市民所想,也是念在老先生对晖洁的恩情,否则今日老先生见不到我。”
鼠王颓然坐下。
“龙门和魏彦吾就不怕贫民区因此再起纷乱,龙门动荡。”
“老先生莫要高估了诸位对龙门的分量,老先生以为我是何人?老先生又以为魏彦吾是何人?龙门不是一座离开诸位就无法存活下去的城市,不如说,龙门何人都缺,唯独不缺似下城区里这般无用蛆虫。”
“老先生若是执意,尽可离去,纠结龙门下城区诸位商议,诸位可尽使手段,不过丑话在前,我有一将官,名曰高懿,先登营主将,麾下有玉门撤下百战精锐千二百人,三日后可抵龙门。”
他站起身平静望着鼠王道。
“诸位尽可让近卫局与龙门不得安宁,三日之内,凡有犯案者定斩不饶,三日后近卫局再驻贫民区前,我要见到龙门下城区大小案犯投案自首,帮派解散,贫民区人口登记造册,也可选择离开龙门,我不强留,离了这些人,龙门依旧是龙门,离了龙门,这些人又算什么?”
鼠王直直的望着说出这番话的人。
他佝偻的脊背越发弯曲,浑浊的眼中也不复之前精明。
“魏彦吾是真想逼死过去的老弟兄们了么?”
“逼?你等为龙门立了规矩,但事到如今,老先生也该知何为不破不立,孤给尔等留了机会,是去是留皆在你手,仁义既尽,雷霆手段,又有何妨,老先生谨记,龙门乃大炎之龙门,非你等之龙门。”
他不再去理会怅然失神的鼠王,向门外走去。
好一个仁义既尽,雷霆手段。
好一个不破不立,去留皆在你手。
鼠王怔怔坐在原地,不知过了多久,眼前杯中茶水早已凉透,他重重叹了口气。
他其实不反对这种做法,但在鼠王看来这般做法到底对他们这些人太过不留情面,他也曾想过龙门贫民区该何去何从,至少陈晖洁还做不到这点。
但鼠王没想过这天会来得这么快。
“大少爷,何至于此。”
他回过身,魏彦吾安静立在身后。
“我们从那些年走过来,并笑到了最后,舸瑞,但龙门已经不是过去那个龙门,留在龙门里的人也已经不是过去那批人。”
“魏彦吾,你难道真就不讲情面,非要逼的老兄弟在龙门和你斗的你死我活。”
“所以做这件事的人不该是我。”魏彦吾平静回答,他看了鼠王一眼:“如果是你应当能够想的明白,龙门还是那座龙门,但龙门不会一直是我们的龙门。”
“我给了他们机会,是去是留由他们自己选,龙门有龙门的规则,这些规则不会永远有效。”
“大少爷,就一定非要用这种方式不可吗,难道就不能……”
鼠王没再继续下去。
“你当知道不能,林舸瑞,二十年了,他们有无数次机会去选,但他们最终选择了现在,非是我不留情面,他们几时又为龙门想过。”
龙门的天也许真的要变了。
鼠王久久没能从失神中回过神来。
他无论如何也没能想到到最后居然会演变成现在这番结果,直到离开了朝陇山饭店,在门口见到了林雨霞。
他仿佛在瞬间苍老了许多岁,本就岣嵝的背脊更加弯曲,他知道这回是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可言了,留给贫民区这些人的选择只有两个,要么在三日之内放弃龙门的基业,要么离开龙门去别的地方。
他借的是大炎的手,而在这上面龙门也无话可说,贫民区这些年的底子从来没有干净过,或许说没有哪座城市能真的清清白白,有一句话没有说错,离开了这群人,龙门依然还是龙门,龙门不会变得更坏,龙门只会变得更好。
岁月改变了许多人,曾经那些故友,如今也都已经发生了改变,林舸瑞与龙门总督魏彦吾曾经的约定已经随着这些年的过去而逐渐失去了效用,二十年来,留下的情分又还剩多少,虽然情分还在但那些人在龙门的所作所为早已一点点消去了他们与龙门留下的情分。
当初他们为什么夺下这座城市,而如今夺下这座城市的他们又成为了当初他们所厌恶的那群人。
世事轮回,因果报应。
看来不仅是魏彦吾变了,其实他们所有人都变了,魏彦吾还留给了他们选择的权利,算是全了当年的恩义与这些年的情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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