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隅屋檐
迈步走进酒【#
“陈警司希望自己怎么选?”
陈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再看过去时,走在面前的男人没再看着自己,登上酒楼前的台阶,陈收起雨伞。
“你到底想在龙门做什么?”
没有去管酒楼内如临大敌的贫民区大大小小打手和帮派成员,一路穿过他们让开的道路,走进酒楼深处那场“大人物”会议。
在沿途人群注视的目光下,他们仿佛视若无人。
陈知道这群人不敢在这里动手,哪怕平日里他们对近卫局有多不屑,对近卫局入驻贫民区这件事有多排斥,甚至明面上针对近卫局的警员和行动,然而现在他们乖巧的只敢注视着两人走入酒楼,目光中甚至不敢带上丝毫敌意。
“为什么不去问魏彦吾?”
他问,目光扫过周围贫民区大小号人物的身影,又在他目光落去时,那些人如避蛇蝎般急忙错过他的视线。
“你说呢,我会去问他,但不是现在。”陈压抑着胸中的恼火。
如果魏彦吾肯说,她早就去了魏彦吾面前,但不是现在,现在近卫局要在贫民区外部署,以随时应对接下来即将发生的变故。
“陈警司……你不觉得自己该对我客气点?”
“我对您已经够客气了。”
“看不出来。”
“啧……”
“陈警司,你觉得一件事,不论对错,如果当事人不同意,那就是不同意,就理当无法继续下去,这句话对吗?”
“和我问的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如果这件事,龙门人不同意,那就不继续了?不,龙门人同意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件事该不该做,决定权在谁手中,如果该……就不必去在乎龙门人的眼光。”
他回头看了一眼陈,语气平和:“如果当权者每做一件事,都要去考虑市民是否愿意接受,那没有一件事是他们能够接受的,我应该对你说过,人大多只看得见眼前,只关注眼前能得到的利益,如果因为害怕失败就放弃,这世上没有一件事一定能够成功。”
“你能明白我说的意思吗?”
“……”
陈没有回答,他们停在会议室门口的大门,守在大门两旁的打手惊恐的望着他们的出现,尤其是近卫局的陈警司,在贫民区早已经是大名鼎鼎,当然名声可能不是那么的好。
但无疑她的出现,仿佛是在告诉贫民区这些人,今天这事,近卫局也有份。
“魏彦吾动不了贫民区这些人,因为他是龙门总督,要维护龙门各方平衡,近卫局动不了贫民区,因为贫民区的势力根深蒂固,近卫局和他们都身处在龙门,牵一发而动全身。”
“但我不一样,贫民区的势力再强横,也不过是一座龙门的其中一个部分,我不在乎龙门贫民区之后该如何发展,我也不在乎近卫局和龙门要如何对待接下来的贫民区,我只在乎贫民区已成我大炎龙门疥癣之疾。”
“若是今日因我动了他们,龙门乃至于贫民区就会因此动荡不安,那在我看来无疑是件幸事,我想,失去这些对龙门而言,当不得是件坏事。”
守门的打手们只想闭上耳朵,这是什么虎狼之词,在他眼里,贫民区和贫民区里的各位大佬们就好像虫子一样,轻描淡写。
“开门吧,几位,别让客人等急了。”
一张张惊恐的眼神望着平静说出这句话的男人,几名打手僵硬在原地,目光对视几眼后硬着头皮推开了会议室前的大门。
大门轰然打开,装潢奢华古典的会议室内,一双双眼睛不约而同望向大门方向,站在门口的那位殿下,他们神色各异,复杂,惊惧,平静,迟疑,踌躇。
尤其是看到站在她身后的陈晖洁,她手中收起的雨伞还有雨水滴落在光滑大理石地板,陈同样看到了座在首位的鼠王,站在鼠王身旁的林雨霞。
陈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以这种方式再见到鼠王,见到这些平日里盘踞龙门贫民区成为近卫局心头顽疾的各个贫民区帮派大佬。
短暂的心绪起伏后,陈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事已至此,不论她是否愿意,都没有任何退路可言,大炎的军队封锁了贫民区内外,近卫局在贫民区和外环布防,今天这事,没有说法是绝对无法轻易平息下去的。
而作为近卫局督察组的组长和警员,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站在贫民区的黑恶势力之中。
直到陈身前的人在会议室首位鼠王对面坐下,围绕着长桌,陈立在她身后,督察组的警司不再言语。
大门缓缓重新关上,明亮的灯光下,无人率先开口说话,气氛安静而沉闷,只是一双双眼睛落在他身上,又隐隐看向站在他身后的陈晖洁。
没人清楚面前这个人究竟打的什么主意,近卫局又是什么态度。
“诸位都不愿意率先出声,嗯,很好,想必诸位都已经从各自手下那边知道了外边的情况。”他开口打破了沉默:“今日,孤托林老先生将诸位聚在这里,只为商讨关于贫民区之后于龙门的处境,此事关系在场诸位身家性命,诸位就真无话可说?”
“……”
“……”
“殿下想要我等性命,只管直说罢,今日摆这一出,却是毫无道理。”短暂的沉默后,有人开口。
“孤若是想要诸位先生性命,何至于此,若孤真有此意,想必今日诸位再见到孤时便不是在此处了,林老先生于孤言说,诸位曾皆是龙门有功之臣,但孤认为,功是功,过是过,功过不能相抵,诸位以为呢?”
“……”
“今时今日,我等皆已成殿下掌中之兽,殿下好手段,但我等也非易与之辈,殿下就不怕到时困兽犹斗,鱼死网破?”
“孤给各位半座龙门,可够?”他的视线扫过在场众人:“在先登营麾下,诸位若是能毁掉半座龙门,今日之事孤只当从未发生,不过有言在先,到那时诸位与龙门情分已尽,而我大炎对犯上作乱者只有一个态度,夷族,子弟父母亲族者,皆斩!”
在场众人呼吸同时一滞,惊疑不定的望着说出这句话的年轻人,他神色平静,连同站在他身后的陈晖洁也用相同的眼神望向说出这句话的大炎武王。
他真不在意龙门死活?
“诸位不信?”他露出笑容,“孤愿与诸位做誓,以半座龙门对赌,诸位尽可施为,如此诸位可信了。”
他是真不在意龙门死活。
不说他们这些人在龙门尽施手段,如果他们真这么做了,无疑等同于自绝于龙门,自绝于商业联合会和龙门其他领域之中。
他们是龙门的一部分,但龙门不是他们的龙门,况且那些人说不得早就等着他们去死了,没了他们,能分到的更多,但现在近卫局看上了贫民区这块地。
“殿下当真好气魄,真敢用半座龙门和我等死斗!魏总督就能容视殿下这般胡乱作为?!”
“孤对龙门有战时提调监察之权,此事无论魏公同意与否,孤可为龙门做下担保。”他平静回答:“更重要的是,孤不认为诸位能在先登营与近卫局下还能有所作为,不是孤瞧不起尔等,若尔等真有这般本事,倒是孤不自量力了。”
“孤是自不量力了吗?”他好奇的问。
没有人回答。
“……”
“孤不是近卫局,更不是龙门总督,孤会在与各位赌约开始之前,向整座龙门包括下城区颁布安民告示,若有与各位协作闹事,掀动民意者,一律按叛逆处理,孤没时间陪诸位在龙门玩这种捉迷藏的无聊把戏。”
会议室内,龙门贫民区各个大佬再次沉默下来,气氛沉重,一时无人敢开口回答,而他们都很清楚,面前这个年轻人,他是当真敢这么做,而他也已经做好了准备。
几人又同时看向鼠王。
如果是当年,或许他们都有勇气拼个鱼死网破,毕竟当年他们具都一无所有,但如今不行了,如今家大业大,再拼下去无论结果如何,在场之中必然有人家破人亡,没有人希望那个家破人亡的会是自己,况且这些年下来,大家之间的兄弟情谊早就淡了,下城区的恩恩怨怨里,谁也不敢再相信曾经的老兄弟。
看看魏彦吾吧,他们这些人有几时还能如过去一般。
人们都说龙门下城区的大佬没有人性,手段狠辣,那也要看对手是谁。
“殿下,真愿与我等和谈?”良久的安静后,终于有人开口打破了安静。
“不是和谈,而是我说,你们做。”他说:“林老先生已代孤与诸位说的很清楚,孤也不愿在龙门动刀,所以愿意继续留在龙门的,交出手下大小案犯,解散手下帮会,换龙门对尔等既往不咎,不愿继续留在龙门的,龙门不自强求,但在龙门犯了多少事,需给龙门一个交待。”
“殿下想要何交待?”
“按龙门律法来,孤相信近卫局能秉公处理。”
“……”
“其实,孤真不愿理会尔等,按孤的想法,包括尔等在内,该杀杀,该抓抓,尔等在这龙门贫民区颇有势力,若是一个先登营不够,孤麾下另有陷阵,飞熊,射声,玄甲四营,另有天师府随军天师团,大战在即,孤不愿牵扯这些过深,诸位当明白孤的意思。”
他说着,轻轻叹了口气,于心不忍。
“但林老先生和魏公与孤说,诸位过往皆与龙门有功,况且诸位不过是一时行差踏错,孤也念在你等皆是龙门子民,贫民区民生不易,愿意给你等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
“陈警司?”
陈愣了一下。
“在。”她下意识抬头挺胸,陈也没想过原来那些过去在近卫局和龙门贫民区威风八面的人会有现在这样难堪的一面。
说实话,她真有些惊讶。
“一句话,愿意与孤做赌的,现在离开,孤绝不为难,但留下的孤也说到做到,诸位手下有几人犯了何事,近卫局一清二楚,若是诸位下不去手,近卫局和孤的将士可以代劳,但孤不肯定,到时有几人死活。”
“当然……”
他忽然伸手抽出陈插在腰后的近卫局制式长剑,钢铁剑身暴露在空气里。
“若是有人两者皆不愿,还有一种办法。”
在陈不爽的视线里,他一把将赤霄扔在长桌中央,钢铁撞击木桌的声音伴随着他冷漠的话语响彻整个会议室。
“拿起这把剑,杀了孤,此事就此作罢。”
他理起蟒衣大袖,指了指自己脖颈,端正坐姿,目光睥睨而过,仿佛引颈待戮。
“来,诸位,试试能否在此斩杀了孤。”
话音落下,整个会议室内顿时鸦雀无声,只余下冰冷的长剑躺在长桌中央,无声凝视在场所有人。
第十七章 施大猫与陈武王
龙门当然不是一座公平的城市,对此贫民区的居民有无数异议,但龙门可以尽可能做到公平,在龙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龙门应当能。
————
十几秒的安静后,没有出声回答,也没有人离开席位走出会议室。
在会议室众人眼中,眼前这位大炎武王无疑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不过他是真疯还是假疯不重要,重要的是,在他眼中在场的人的确没有任何和他讨价还价的资格。
他这是要断了在场所有人的在贫民区的根,如果在场的人真的按他的说法去做,今后无疑在贫民区中间就失去了往日的威望,再也不会有人会信服一个将他们出卖的大佬,无论他有任何难言之隐,他们都将失去自己在贫民区立身的根基。
但如果不同意呢,难道真要和大炎的军队斗个你死我活,他们赢不了的,况且龙门许多势力也不允许他们做这种事。
但现在没人开的了这个口。
“诸位,还要考虑多久?”
他明显是不想给在场的人保持沉默的机会。
“今夜龙门流多少血,死多少人,全在诸位一念之间,难道诸位以为默不作声便能无事发生?还是说,诸位觉得,可以全凭孤做主?”
他们这些人最清楚自己在龙门做过什么,要说手底下干净的恐怕没有几人,而离开了龙门,失去势力,他们又能去何处。
几人对视了一眼。
“我等愿意服从殿下的安排,不过……我等要如何相信殿下真会对我们既往不咎?”
“这容易,既然你等已经做出了决断,孤也信任林老先生的为人,孤愿与林老先生和诸位担保,今日后孤对你等之事既往不咎,但若是龙门再起任何纷争,孤只能找林老先生问责了。”他说,看向鼠王:“林老先生以为呢?”
鼠王迎着众人的目光,低沉开口:
“承蒙殿下看的起老朽,既如此,老朽愿在诸位老兄弟的见证下,和殿下做个担保。”
林雨霞眼神不愉,这分明是在将他们往火坑里推。
他露出笑容。
“但有一件事,恰好近卫局陈警司也在此处,孤给诸位三刻钟的时间与手下交待事宜,事后外围军队会撤开封锁,让他们离去,龙门对贫民区众人过往小恶不再追究,不过犯首重罪者不容姑息,孤也不为难诸位,诸位与下面交待清楚也算全了彼此情谊,之后若再有何事发生,与诸位再无关联,但今夜,诸位不得离开这里半步。”
他轻声说:“今夜究竟会演变成何种地步,全看诸位如何说服手下之人,但今夜之后,孤要看见一个干干净净的贫民区。”
他站起身,不再去理会会议室中众人的反应,陈对鼠王微微颔首,她收回长桌上【<
陈确实没有料到今晚会变成现在这种局面,贫民区是近卫局一直以来的心头大患,现如今用这种方式简简单单就解决了。
直到出了酒楼和大厅,他们都没有任何交谈,酒楼外的雨小了许多,细雨连绵不止,陈拿着手中的雨伞不知道是不是该打开。
他转过身。
“陈警司……”
“我在。”陈语气复杂,如果是一小时前她不会这样。
“你和近卫局有两个小时制定行动计划,两个小时后,近卫局入驻贫民区,该抓谁,该清理哪块地方,我想你比我更清楚,我会令高懿与先登营从旁协助近卫局。”
他说,没去看陈,仰起头望着窗外的雨,伸手探了探楼外雨势,又将双手拢进蟒衣大袖,让人觉得和刚才在会议室内面对贫民区众人气势凌厉,喊出在此斩杀了孤这种话的那个人简直判若两人。
陈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开口。
“……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官府清剿匪徒还需要原因吗,我觉得不需要,陈警司认为呢,不过我能做的只是协助近卫局清理盘踞在贫民区的势力,你知道,龙门不止一个贫民区,而其他城区就不能用这种方式了。”
他说,转头看向陈:“即使清理掉一个贫民区,谁也不能保证十年后,二十年后,龙门是否会再出现另一个贫民区,能保证这件事的只有龙门自己和近卫局,至于留在贫民区的居民,感染者也好,普通人也罢,这是龙门需要去处理的事。”
“龙门会做好龙门该做的。”
上一篇:你这型月网游太假了吧?
下一篇:可爱的少女心,可是无所不能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