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隅屋檐
这是她第一次,对陈默说出她心里的想法,她的无奈和淡淡的期望。
“很多。”陈默熄灭手里的香烟。“很多,晖洁,多到有些我已经快想不起来,多到即使是一个漫长的夜晚也无法讲完,从离开孤儿院开始,我的经历,从我们分别开始,我的生活。我遇见的一切的一切,多到我都快想不起来。”
有黑墙的阴暗搏杀,有黑钢的险死还生,有卡兹戴尔的奔亡逃窜,有维多利亚的长夜漫漫,有乌萨斯的霜雪难明,有漫长的旅程,还有大炎的四面楚歌,孤立无援……
我该怎么向你讲诉,在我们分别的那六千二百零五个日夜里,我的生活。
“如果你想知道,我都可以慢慢全部讲给你听。”
陈忽然安静下来。
良久之后,她才轻声开口。
“没必要了。”她说:“已经过去的事,我只要知道你现在还活着就够了。”
其他的,我都可以不去在乎。
陈默顿了顿,露出笑容。
他笑的像是一个孩子,怎么也无法平静下来,他努力克制着自己嘴角的笑容,可有什么东西却再也不受控制从他眼角滑落。
落在他的手背上。
怎么也止不住。
陈伸手轻轻的按了按额头,额前被雨水淋湿的蓝发。
“就这样吧,照顾好小默,我晚些会回来。”
“嗯……好。”
第六十六章 硬底军靴
“情况就是这样,那群虫子,你准备什么时候收拾?”
“你忍不住了?别急,让他们再蹦跶一阵子,或者你也可以选择先在这座漂亮的城市里随便逛逛。”
“听起来是个好主意,虽然都只是为了填饱肚子,不过龙门的食物倒是意外地不错。”
“你喜欢就好,前提是别忘了你身上的任务。”
“哈,用不着你来这个更年期的女人来啰嗦。”
“这不是啰嗦,是提醒。”
“行吧,行吧……提醒也好,啰嗦也好,反正目的都是一样的,我们可爱的盟友们快跑一天了,警笛的声音可是现在还在我耳朵里嗡嗡作响呢。”
“安静的等着,在罗德岛号来之前还没到时候。”
“要等多久?我有点怀念那个时候了,他比你可要果断的多了,伊内丝,没了那条疯狗以后你们离庭的狗崽子们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喽。”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W,随你怎么抱怨,但别再提起那个早就不在的名字。”
“连名字也不敢听到吗?也是啦,废弃的垃圾就该丢进垃圾桶里,没关系的,我能理解,毕竟这就是我们一直在做的不是吗?”
“你不该有这种偏激的想法,W。”
“偏激?怎么,被我说中了?激动了?还是害怕了……没关系的啦,放心好了,我知道怎么做,计划……好,我会安静的等着,迟早有一天,我们会解决所有的事情。”
“哼……你最好能做到。”
——————————
我当然能做到,伊内丝,否则我怎么会愿意来龙门这种鬼地方。
年轻的萨卡兹挂断手里的电话。
黑色的雨衣兜帽下露出白发的一角,若隐若现的阴冷笑容,龙门黑暗的天空在两条巷子的夹缝内显得意外的狭小,飘落的雨点顺着雨衣的衣摆滴滴答答的落在女人脚畔的小水洼里。
巷子外有明亮的灯光,灯光隔着雨幕,行人的身影来来回回中遮蔽了巷外的光影。
女人收起手机。
雨衣后撑着一个不太明显的弧度,似乎在那身略显宽大的雨衣下藏着某种东西。
她抬起头,纷扬的雨点穿过狭窄的天空落在几根苍白的发丝上。
这是她第一次来到这座遥远的城市,龙门比她记忆中听过的那些话里要更生机勃勃和繁华,看起来也更加美好。
这里没有战乱,也很少看见感染者。
人们的生活很悠闲,悠闲中有一种可笑又不由令人羡慕的散漫。
她拉了拉自己兜帽的帽角,好藏住兜帽下那双黑色的萨卡兹人邪恶双角,坚硬的厚底军靴踩踏在浅浅的水洼上,荡起小小的涟漪,她嘴角扬起淡淡的笑容,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出小巷,融入人群。
5月25日夜/龙门 前湾/11:23P.M
又一辆近卫局的警车闪烁着晃眼的警灯,扬起满地的积水呼啸着从远方而来,撞进最深沉的夜色。
刺耳的警笛由远即近,又由近即远,呼啸着融入茫茫雨声里。
烧仔记的店门口,目视着警车远去后的她缓缓收回视线。
“听说是有大人物要来龙门,近卫局的警员们忙着肃清城纪呢。”
这家街边小食店的老板是个老人,花白的鬓发预示着他应该早过了该退休的年龄,他看了一眼远去的警车出声。
“大人物?”
“好像是从国外来的,这我就不太清楚了,白天有两位警官在我这小店门口聊天时听他们谈起过。”
“原来是这样。”她微微点头,仿佛联想起了什么。
“客人刚来龙门不久吧?”
“老爷子从哪里看出来的?我的龙门话讲的不地道?”
“客人的龙门话学的很好,像我这样在龙门生活了大半辈子也挑不出一点儿毛病。”店老板摇了摇头。
“兴许是因为教我这种语言的人是来自龙门的关系吧。”她说着,笑了笑问:“老爷子,我这样的能算是半个龙门本地人了吗?”
“算,不过客人你可能不知道,这里本地人出门走到店门口通常很少会像您这么小心翼翼。”
她顿了顿,看了看自己披着的雨衣。
“老爷子不担心我是个坏人?”
“坏人也是人,好人也是人,坏人就不会肚子饿了吗?”店老板说着,将打包好的快餐盒递到她身前。
“赶紧回家吧,小姑娘,龙门的【/-
她接过老板手里打包好的快餐盒,盒子的余温透过单薄的塑料袋传进她的手心。
她忽然觉得,这座城市还不错。
龙门的反应倒是没有她预想中的那么迟钝,看来和平安逸的生活并没有把这座城市里的所有人腐化成蠢蛋,至少有那么一两个家伙还能看的过去。
但也仅限于此了。
她其实蛮想当面夸夸想出这个点子的那个人的,最起码证明这个人还有点能力,而不是选择傻呵呵的坐以待毙。
只是,事情那里有那么容易。
既然大家都做好准备要当缩头乌龟了,自然是谁先冒出头,谁都最有可能被人给剁掉,她不介意在力所能及的范围里轻轻的推她们一把,让事情的发展更有趣一些。
实际上,她已经在打算这么做了。
高楼的风比想象中的还要冷一些,大抵是快要入秋,炎热的夏季将过,秋天来临前总喜欢挑在夜深人静的夜晚。
大雨好像没有要停歇的意思。
这是一幢建到一半便废弃的烂尾楼,视野开阔,算是她在龙门找到的一处临时据点。
她悬着双腿坐在窗台前。
脱下的雨衣搭在窗台的另一边,雨点很快顺着雨衣的衣角落下,浸湿了干燥的地面,黑色的铳器随意的斜依在窗下。
龙门的高楼大厦在夜色的笼罩里只能依稀看到一些轮廓,轮廓在大雨下散漫的城市微光中显得迷离不清。
她手里端着从街头的小食店买来的小吃,圆形快餐盒内的食物有一搭没一搭的放进嘴里,漫不经心的咀嚼着。
龙门的食物对她而言其实并不算合胃口,兴许第一次尝试时会感到新奇,可后来随着次数增多之后,新奇感也会一次次降低。
虽然这里的食物种类简直多的不像话,可人呐,哪怕往往是一种善变的生物,也总会慢慢养成自己独有的习惯和爱好,这是任何东西也无法取代的。
但相比较干巴巴的单兵口粮和难以下咽的草皮树根来说,这样的东西对她已经足够称得上是美味。
连肚子都无法填饱的人,哪里还敢奢求更多呢,她向来是名理智的现实主义者,虽然偶尔也会因为过于无聊而凭借心情好恶做点报福世界的好事儿。
就比如现在。
她掏出手机,翻了很久,最终找到了一串熟悉的号码,她犹豫了,凝望着这片磅礴淋漓的大雨,好几秒后,终于拨通了那串灰色的号码。
但拨通了这串号码的她,在漫长的忙音中她却颓然的将手机放在了自己的身侧。
她轻轻晃着小腿,捧着快要冷掉的小吃盒,望着磅礴的大雨,安静的聆听着钻进耳畔漂泊的雨声和耳畔电话内渐渐响起的忙音。
这时候的她很平和,安静简直不像是别人认知中那个稍显疯狂的她。
抱怨,憎恨,嫉妒,或许还要加上愤怒,她想,如果是以前的她总免不了这种情绪,但如今只剩下了平静。
毕竟,无论你再怎么去痛诉一个死人,也不会得到半点回应。
她从不会在人前露出这种软弱,因为她的生活告诉她,她不该拥有这种情绪,这对她而言是致命的。
可她其实是一个比较念旧的人,只是这份念旧的感情一般而言是很特殊,不如说是很少有人或者事物能勾起她的这种情绪。
不如更好,不如更坏,说不上嫉妒,兴许就是嫉妒。
人当然是一种复杂的生物,永远不要试着把某个人临摹的太过简单。
你不能指望一个一直生活在朝不保夕日子里的雇佣兵,还能回过头去怀念自己过去甚至都不知道能否看到明天清晨升起的太阳的日子,太奢侈了些。
可一旦当这种生活远去,当她能有闲暇,有机会远离这种生活后,随后发生的一切,带她远离这种生活的一切,都会事无巨细的清晰的印刻在她的脑海里。
不可避免的,人们是会忘记很多东西的,可总有许多东西人无法忘记,人们只会忘记自己所不在乎或不起眼的过去,这些过去不包括生命中的转折。
一种生活到另一种生活的过度,期间会往往伴随着某种巨大的落差感。
说不清却能清晰的感受到的落差,让人一时手足无措的落差。
她并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这个号码。
也许是心血来潮,也许不过是因为这座叫龙门的城市。
电话理所当然没有被人接通,漫长的忙音后,亮起的屏幕渐渐黯淡下去,这幢废弃的高楼再次恢复了黑暗。
黑暗里,她眺望着远方的城市,放下手里空掉的盒子。
等待,又是等待……
她可以等,她不介意等。
因为没有人喜欢处理麻烦事,也没有谁天生就是个十恶不赦的恶棍。
第六十七章 霜与星
结晶纪元1097年5月26日
上午8:21
罗德岛号本舰遇袭后第二日,距龙门信号辐射境517公里外,荒原
霜星被限制了个人行动,虽然罗德岛的人说这句话的时候比较客气,但她还是知道,与其说是限制,不如说是软禁加监视。
霜星并不感到愤怒,也没有抱怨。
她能理解。
作为接受过爱国者漫长悉心教育的战士,雪怪小队的队长,霜星几乎被爱国者教导了全部的军事知识和人生经验,可即使是这样,偶尔霜星也能从爱国者的眼中看到一抹深深的失望。
他并不满意。
霜星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出色的学徒,至少没能达到爱国者心中所期望的高度,所以她一直都很努力,但天赋这种东西并不是靠努力就能弥补的。
有人天生就注定了会成为领袖,而有人天生便没有这个本事,霜星只是遗憾,或者说强迫自己。
直到某一天,在那座废弃的移动城市里,霜星第一次遇到了那个女人。
那是她们的第一次见面,没有微笑,没有寒暄,有的只是剑拔弩张和对陌生的警惕。
但红色的高温烈焰不仅融化了坚冰酷雪,更多的是另一种东西。
上一篇:你这型月网游太假了吧?
下一篇:可爱的少女心,可是无所不能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