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隅屋檐
许多年来,我一直在试着逃避。
试着从那间燃起大火的公寓里逃出来,逃得远远地,离开龙门,离开大炎,离开自己熟悉的一切。
我太傻了。
不管我走了多远,走了多久,它还是会追上来。
我能逃离这世间有限的距离,逃离自己能看见的一切,却永远逃不开那些看不见的东西。
于是后来,我开始把自己幻想成一只寄居蟹,一只生活在辽阔大海里的寄居蟹,随便找一个生锈的铁罐头,把自己关在里面,任凭外面海浪汹涌澎湃。
——————蛇1095年9月1日
陈默等了很久,雨声在天地间弥漫,他最后看了一眼手里的照片,将它放进口袋。
他不再去想照片上的那个女孩是不是塔露拉。
结果已经很明显了。
狐狸不会拿一个虚无缥缈的证据然后大费周章来演一大出戏就为了耍自己一次。
她还没那么闲。
推开门出来时,狐狸依靠在楼梯下,手指间夹着的香烟在楼外的黑暗与雨点下静静燃烧。
她回过头,掐灭火星。
“比我预计的要早。”
狐狸仰起头望着站在楼上的陈默。
“怎么还没走?”
“担心你咯。”狐狸说:“怕你会想不开哭出来,一个人多惨。”
“那张照片……”
陈默的话被狐狸打断。
“真的。”狐狸平静的回答。
只有两个字,可就是这两个字却让陈默没能再问下去。
陈默张了张口。
狐狸不会想听到质疑的,尤其是为了那张照片她失去了自己的部下。
狐狸对部下这两个字在别人眼里可能是一个形容词,一个消耗品,一串冰冷数字,但究竟是什么只有狐狸自己知道。
谁又能做到对朝夕相处的人视若无睹呢,尽管她说的那么轻描淡写,但她心里的愤怒大抵已经快要决堤。
因为她还是人,不是具机械,她的心没有硬的像块石头。
只有陈默,狐狸没有露出任何生气的神色,如果是别人,大概在狐狸的心里已经可以准备好卷铺盖滚蛋了。
狐狸从来不介意做井口扔石头的那个人,因为她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人。
“你的人……”
“我会处理好,只要我还在,他们的家人就不会有事,他们死的不亏,既然是秘谍,就该想过会有这天,虽说都是一群局里不受待见的人,但毕竟是他们的职责。”
龙门殉职的警员都有一笔丰厚的抚恤金,可那仅仅是一笔有限的数字,永远也比不上那个人,也永远无法替代他。
陈默比谁都清楚。
狐狸说的很平淡,可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然和……疏离,她向来是个重感情的人。
换一句话来说,他们是死在了狐狸的手上,因为狐狸的命令而死,包括那名即将成为父亲的警员。
正是因为曾经经历过,也体会过,陈默才会觉得如此真实,他不由想到了小默。
“抱歉【|
“该说抱歉的人不是你。”狐狸轻声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这次不行,陈默,我的部下,他们的债该由我来替他们讨回来。”
狐狸恩私分明,这也是她的责任,她从来没有如此迫切的想要杀死某个人。
她可以为此和陈默拉开界限,因为他会成为自己的阻碍。
陈默再也无法说什么,也不能在为塔露拉争辩一句苦衷,事实很清楚,而他也该明白,狐狸留在这里等着他就是为了告诉他这句话。
拉开距离。
他们从来不是同一类人,他们又是同一种人。
奋不顾身,无私大义,他们都没有那么伟大,他们只是在乎自己在乎的人,他们只是自私的想要自己能过得好受一点儿。
活在自己为自己圈定的牢笼里,关上锁,活在自己壳子中,缩紧身体。
风吹雨打,日晒雨淋,惊涛骇浪,排山倒海。
……事不关己。
陈默是个卑鄙且无耻的人,可但凡再无耻卑鄙的人都该有自己的底线。
狐狸已仁至义尽,而自己不能得寸进尺。
“陈知道这件事……”
陈默说,却忽然顿住了,陈当然不知道,如果她知道,现在的近卫局就不会这么平静,而不管是狐狸还是魏彦吾都不会希望她知道。
狐狸看穿了陈默想问什么,她没有回答。
“多陪陪小默吧,那张照片就算是我送你的礼物。”她只是这样说,转过身走下楼梯,洒脱的挥手。
“走了。”
没有再看陈默一眼,也没有开口让陈默帮她,尽管陈默现在是行动组名义上的副组长,可心不在这里,徒有虚名又有何用。
为了让陈默有一个合理的身份,为了给陈默套上一层庇护的外衣,狐狸想方设法让陈默进了行动组,而陈默却在她独自转身离开的时候,没能开口挽留她,和她站在同一条线上。
她曾帮了他多少次,他不曾站在她的身边。
楼上没有脚步声响起。
背对着陈默走下楼梯的狐狸抬头望着小雨中朦胧黑暗的天空。
城市的微光散发在天际,夜风夹着小雨的寒意让狐狸紧紧了外套。
这时候她才忽然觉得原来今晚是这么的寒冷,连呼出的空气都带着白雾,狐狸笑了笑,可笑容到了嘴角又很快消失下去。
有人说不管心里如何,如果笑起来总会令人高兴一点,所以她一直在笑,因为笑比哭不易引人注目和简单,而且,狐狸很小的时候起就哭够了。
哪怕哭的再大声,也没有人会来帮自己,站在自己身边,把自己挡在身后,给自己一块面包。
肚子会饿,伤口会痛,眼泪也就慢慢流干了。
没力气再哭出来。
是啊,她是个卑鄙的小人物,她在大人物的夹缝里求存,她变得精明又市侩,她阿谀奉承,鬼话连篇。
她骗了许多人,说了好多谎,做了太多坏事。
可她还是一个人啊,没人愿意来和她做朋友,也没人对她说一句:我在这里。
即使是陈默,是狗子,也是她当初自己一厢情愿跟上去,想甩也甩不掉的当个牛皮糖他才愿意收留自己。
说到底,他也不是自愿的。
说到底,她找到的狗子,只是她找到的。
她是【{$
为了活下去她的冰冷外壳让她变得面目全非,让她过上了她不喜欢的生活,让她被迫这样活着。
不甘心有什么用呢,不舍得又有什么用呢,世上难过委屈的人多了去了,她还算不上最惨的那种。
该知足了。
至少,已经拥有了别人一辈子也不敢奢望的东西了不是吗?
龙门的高级警司,多么高贵体面。
她心里安慰着自己,抬起脚步,迈入雨中。
可还是会觉得冰冷,还是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像是少了点什么,还是觉得,想笑笑不出来的时候鼻子在发酸却流不出眼泪。
就在这时,忽然有一只手搭在了她看起来消瘦的肩膀上。
于是突然间,抬起的脚步愣在半空,又缓缓放下。
狐狸没回头。
陈默的右手搭在狐狸的肩膀上。
“怎么了,是我的话说的还不够清楚?”她努力将自己那张脸变成平时的模样,没心没肺的微笑着回过头。
陈默站在狐狸的背后,缓缓收回手。
“没什么,担心你。”
“那还真是谢谢啦,不过我有什么可担心的呢,我很好,从来没有这么好过。”狐狸笑着说:“倒是你,我是要去报仇,又不是送死。”
“你看起来和送死差不多。”
“这话一点也不中听。”狐狸斜着眼:“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好听的?”陈默想了想:“那……咱们一起去送死吧。”
“你确定不是想要阻止我。”狐狸问,像是看穿了陈默的想法。
陈默没有辩解。
“有什么区别。”
狐狸露出果然的表情。
“眼见为实,我想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做。”
“还是不信?”
“至少在没有听到她亲口回答之前,我不会信,而且——”
陈默不相信那个人是塔露拉,狐狸不了解塔露拉,可陈默知道,塔露拉不会这么做,因为她是塔露拉,因为她是那个塔露拉。
他没有看到阿丽娜,没有看到叶莲娜,伊诺和萨沙。
陈默看着狐狸。
“你确定没了我之后,你一个人能行?”
“瞧不起我?”狐狸挑眉。
“没有瞧不起。”
狐狸审视着陈默几秒,陈默露出笑容。
“有个大号的兼职保镖似乎也不赖的样子。”
“是吧。”
“但这个兼职有点不太中用啊,别到时轮到我保护你可就惨了。”
狐狸一点也不给面子。
“你这家伙怪会惹麻烦,我甚至怀疑你会把原本很简单的事情搞的一团糟。”
“那就只有劳烦您多多费心了。”陈默陈恳的回答。
狐狸叹了口气,嘴角露出浅笑。
“如果那个人真的是她怎么办,如果一切都是她做下的,到时候你还要阻止我?”狐狸问,尽管她已经确认了事实。
“你知道,我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陈默忽然没了回答,几秒后他直视着狐狸的眼睛。
“我不希望是她,因为现在的我根本没有阻止她的能力,但……如果真的是她,我不会阻止你,狐狸,但我也希望你能公正的对待这件事,龙门的法律会给我们一个彼此都愿意接受的交代。”
“你信龙门的法律了?”狐狸的眼里满是嘲讽。
“现在信了。”
陈默仿佛没有看见狐狸的嘲讽。
“真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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