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隅屋檐
凯尔希放松了对他的警惕,以至于在他接近特蕾西娅时也故意装作视而不见,她相信以特蕾西娅的魅力和亲和,没有人能在接触之后还无动于衷。
事实上凯尔希的猜想完全没有错漏,事情正在按着她预想中的结果前进,无论是从理性的角度,还是从感性的角度,凯尔希都稳稳的把控住了事件的走向。
她向来如此笃定。
这个方案不该,也不允许出现任何疏漏。
……本来。
也许是凯尔希没有预料到其中的一点,也或许是她猜到了,却故意没有放在心上。
特蕾西娅否决了自己的提议,理由是她无法接受要用别人的生命来替代自己活下去。
真是天真又可笑的想法,善良……善良如何抵得上生死!
她还不知道自己的重要性,现在所有的一切,这么长久以来的努力,一切的一切,牺牲也好,逃亡也罢,权衡,战争,优势……所有的东西都建立在同一个前提上:
“你要活着!”
“不仅仅是活着这个词本来的含义,而且那些为此所遭受的苦难,那些死去的人,那些活着的人。你对我说的理想,你的希望。
如果你死了,这一切,对我而言都没有任何意义,你明白吗?”
凯尔希第一次面对特蕾西娅时如此气愤。以至于再也维持不住冷静。
感情到最后难免变成了歇斯底里。
他们发生了激烈的争执,不如说是凯尔希展现出了她的愤怒,她像是只发狂的猞猁,龇牙咧嘴张开全身所有锋利的爪牙,想要守住自己的领地。
特蕾西娅是敌人吗?
不,她是个傻瓜。
特蕾西娅能接受战争带来的牺牲,也能理解为了理想而必须承受的苦难,她会感到自责,也会为因自己和巴别塔而【>#
她只是无法接受一个和卡兹戴尔无关紧要的人来为她们的行为支付代价,被迫绑上战车,卷入战争。
哪怕凯尔希早已说明会付出相应的报酬。
可特蕾西娅明白,有些东西不仅仅是嘴上说明码标价而偿还便能偿还的,尤其是感情这种虚无的东西,很多人花费一生,到死也无法为其划上一个还算圆满的句号。
特蕾西娅很擅长察觉他人的情绪。
他也许不会拒绝,但不仅是因为凯尔希口中的许诺。
她看着凯尔希的眼神好像已经看穿了凯尔希这段时间以来的目的,凯尔希张了张口,沉默下来,锋利的爪牙被特蕾西娅清澈的眸子击溃,让她不适,却不甘心就此退步。
她从来不蠢,只是太过温柔,以至于让人下意识忽略她的想法,以为是为了她好。
但感情是双相的,一个认识的人,你与他有过交谈,你们渐渐熟悉彼此,也因此,当他对你而言不在无关紧要时,你会开始在乎,你会因为他的死亡而伤心,而内疚,而痛不欲生。
即使他是个再渺小又卑微不过的人。
你会在冰冷的牢狱中谴责自己的无耻和卑鄙,痛斥自己的懦弱,并开始选择遗忘,痛哭流涕后背负起这种无法逃避的痛苦和经历,然后告诉自己,你要继续苟活下去。
【那对您而言很难忘吗?】
【感觉像是我亲手杀掉了另一个自己。】
特蕾西娅无法体会到杀死另一个自己是什么感觉,陈默的眼中和脸上没有任何悲伤,他只是平淡的说,像是在说和自己无关的事情。
【……抱歉】
【已经过去了。】
【但它确实发生过不是吗?因为您并没有忘记。】
【我以为自己忘记了。】
凯尔希不会忘记,特蕾西娅告诉自己,如果自己的死会让她感到难过,那他的死对她而言也是相同的。
直到那一刻,凯尔希才明白了特蕾西娅的想法,其实如果她想,她完全可以将他留下来。
她想活下去,她已经找到了方法,但她放弃了。
因为她是特蕾西娅,也因为凯尔希知道她是特蕾西娅。
如果可以,她当然希望自己能和她们一起走下去,但不是用这种方法。
如果想从别人那里得到什么,那怕会被拒绝,明码标价也好过在此之前自作聪明去和她/他建立联系。
凯尔希最终半同意了特蕾西娅的要求,她没有反驳,特蕾西娅也没有强硬命令,而是说自己会考虑。
她们向来是朋友,而不是单纯的上下级,像极了陈和星熊。
但一切终归有一个底线,这个底线直到源石的侵蚀越发严重,她们不得不提前开始那个计划为止。
那是凯尔希私下瞒着特蕾西娅和他所做的一笔交易,而这笔交易的代价比起凯尔希想象中的还要昂贵,看起来昂贵,但凯尔希发现自己没有拒绝的理由,不会有人傻到拒绝一个本来对自己有利的要求。
跟在他身旁的王储早以进入了凯尔希的视线,但对维多利亚的方案被搁置在了如今的局面之后。
实验进行的比预估的还要顺利,至少凯尔希无法体会到一个人替另一个人承担身上重度源石侵蚀的病痛和接受她庞大的充满苦难和负面情绪的记忆会有多痛苦,但他的意识看起来比想象中的还要清晰。
意志力吗,又或许是那具身体与生俱来该有的生理耐受,支撑着他不至于崩溃。
凯尔希只能猜测,这些对她而言无关紧要,她只需要结果就够了。
房间内,凯尔希睁开眼,凝视着手中的录音器。
特蕾西娅不可能猜不到这封信的发送前提。
她忘记了?
不,她把这封信留在罗德岛,只是想在特定的时间提醒自己。
人情这种东西,是很难说清楚的。
凯尔希并不后悔,她清冷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的波动,直到几秒后轻轻的叹了口气,冰冷的眸子温和下来。
她忽然想到了好多年前。
那个黑发的青年一头闯进卡兹戴尔的土地并跟顺着迁徙的萨卡兹难民们一起流亡的日子,他眼里对每一个人的警惕疏远和凉薄是这片大地上最常见的眼神。
但后来,是什么时候起,凯尔希不经意间在他眼里看到了浅浅的笑容。
是他站在殿下身旁时,又或许是围在萨卡兹人的篝火前听他们讲述自己对未来的美好愿望,望着天际远处的夕阳发呆。
凯尔希不在乎一个和自己无关的人会有何想法,只是他站在殿下身边,难免会进入自己的视野。
又是什么时候起,每一个萨卡兹人都开始畏惧他,用憎恨和冷漠的眼光看向他的呢。
凯尔希从来没有听他谈起过自己的愿望,他仿佛对自己的未来没什么太过遥远的奢想,他喜欢听,但说的很少。
也许,他连自己该做些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是稀里糊涂来到这个世上,睁开眼,还没来得及看清这个世界的样子就被人赶出了家门。
“你总是不听劝告,特蕾西娅……”
凯尔希嘴角缓缓浮现出一缕浅淡的笑意,她好像看见了那个温婉的白色身影一脸抱歉的对自己露出笑容,而站在身旁的黑发护卫微微偏过头,错开自己严肃审问的目光。
他理所当然被关进了禁闭室。
“……你们都是。”
让人为难,又似乎是你们为我平时严厉生冷的行为而做出的微小反抗,我有这么可怕吗?前提是我没有有意放纵,否则你们又怎么可能从我眼前溜走。
特蕾西娅,如果这是你希望的话……这次我没有异议。
ps:应该还有。
第一百零九章 BSW
【他们当然不缺乏理想和信念,可我后来明白,理想和信念无法填饱肚子,也无法抵御寒冷,我明白饥肠辘辘的凄风苦雨,我懂得衣衫褴褛的朝不保夕。
不知道下一处的温饱何处寻得,也不知道还有哪里能暂作栖息,脚下的路明明很长,长的看不到尽头,但我却没了力气继续走下去。
他们望着我的眼神竟然让我产生了不该有的畏惧与胆怯。
人理所当然会屈服于现实,而所谓的斗志终究会被残酷的现实一点点磨灭,直到冰冷的寒风拍打在脸上,才晓得冬天原来是这么的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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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回到我们最初的话题,您认为什么是感染者,或者我换一种方式,感染者三个字在您眼里意味着什么?
我不是在问您书面上的定义,我当然知道他们不被法律所承认,我是在问您的个人看法。
是的,这很重要,至于原因嘛,您可以当我好奇,也可以当是罗德岛对每一位干员必须进行的心理测试。
暴徒?凶民?流亡者?渣滓?可怜人?
我知道大家都对这个词语抱有各自的看法,官员和民众不同,但大抵多数评论都是负面的,世俗的眼光否定他们的地位,却不得不承认他们的存在。
这很矛盾吗?
您这个回答很有趣,但您能确切一点吗?我的意思是,肯定的回答,而不是说这种似是而非的话。我必须承认,您说的是事实,但您不能否认,事实这两个字挺难听的。
这样……实际上您并不恨感染者,偏见呢?当然,偏见这种说法只是站在我的角度上。
我始终认为,感染者会做出各种称得上暴行的举动并非全无道理。
首先,能沦落为感染者这点的主要群体便意味着他们所处的的社会地位低下,认知水平有限,设想这样一群本就处于社会底层的人,他们无力改变自己身为感染者的事实,同时又受限于自己的认知,理所当然会产生各种激进的想法,就像是一团火油,只等一点火苗便会立刻燃尽自己所剩下的一切。
其次,这个社会对感染者的排斥和偏见,导致感染者无处可去,甚至不被社会和家人所接纳,自然他们会感觉自己的存在没有任何意义,而最终需要发泄对自身不公的满腔怒火,不会有人去为难一个快要死的人,这个比喻也许不太恰当,但无疑用在他们的身上很合适。
再者,历史由来的因素,也就又回到了我们刚才的那个话题,什么是感染者,什么又是结晶纪元,是结晶纪元的出现导致了感染者,还【@
人们需要源石,感染者是源石催化必不可少的产物。
我不是在和您讨论哲学,虽然这个论题似乎正在朝着哲学的方面靠拢,但请您相信,我并非一名单纯的理想主义者。
————————《泰拉纪实,节选自罗德岛某位心血来潮的人事干员测试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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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陈默已经猜到了站在自己后面的人是谁,轻佻的语调和满不在乎的调侃却迟迟没有动手的行事风格,在陈默所认识的人里,除了原本被称为猎狐犬的狐狸以外,只剩下了一个人。
“芙兰卡。”
举起的双手缓缓放下,背对着芙兰卡的陈默转过身,芙兰卡身上穿着黑钢的制服,制服的袖章位置除了BS的黑色标志外多出了罗德岛的印记。
她的身材其实是有些微胖的,打扮的风格也比较轻浮,至少陈默很少会见到有人穿长短袜,但不得不承认,很吸引人而且看上去无害。
也许是她本人便一直在有意营造一种成熟和妩媚并存的气质,或许还夹杂了一丁点的清纯。
这是个难搞的姑娘。
她本人很讨厌别人在她面前提起胖这个字眼,陈默想到了他第一次见到这个姑娘的时候。
黑钢的训练场上,她是第二个有胆子挑衅教官的新人,至于陈默为什么会清楚,说起来挺巧的,他就是被挑衅的那个脸臭的教官,只有当同样的经历发生在自己身上,陈默才会觉得当时的自己有多么欠揍,而比那位教官稍好点的是,他没好运到进医务室躺几周。
“好久不见,前辈,原来您还活着啊,或者我现在该叫你一些别的称呼?”芙兰卡握着短剑剑柄的手松开,那张脸上看上去没有多少惊讶,带着一丝遗憾:
“您还是这么扫兴,这么果断就承认了,我本来还以为你会再多挣扎一会儿呢。”
如果排除恶劣的性格和喜欢无故捉弄新人的恶趣味,以芙兰卡本人优秀的外貌和身材在风气相对开放的哥伦比亚黑钢内部还是很受欢迎的。
当然前提是建立在对她不熟悉这个基础之上,对大部分进入BSW的老员工而言,他们大都对这个擅长用外表欺骗人的家伙敬而远之,即使免不了遇到的时候目光总忍不住多留意两眼。
但除了愣头青以外,很少有人再试图靠近她,原因嘛,上述一半的人以前都属于愣头青的行列,三分之一的人是前车之鉴,还剩下三分之一要不是有家室,否则就是感情挫折后告诉自己不要相信爱情。
陈默不属于上述的人之一,自然不会因为当初那个代号叫芙兰卡的新人是个美丽的姑娘而手下留情,事实上,单纯以外表而论,陈某人的相貌并非不出色,即使是冷冰冰的模样也容易引起人的好感。
毕竟人建立第一印象的前提通常是外貌,如果一个陌生人忽然对你说喜欢你的内在,那你要考虑他说这种昧良心的话是不是在耍你。
只是由于他本人生人勿进的冷漠,让人下意识觉得很难交往,再则能和斯图尔特混在一起的家伙,往往让大部分人敬而远之。
他们勾肩搭背走在黑钢大楼内的时候,斯图尔特总会骄傲的挺起他那并不宽阔的胸膛,得意的轻蔑每一个路过的干员,似乎是在炫耀自己又降服了某个稀有的小精灵,所以迫不及待的拉出来溜溜,让大家掌掌眼。
“所以,你现在是受雇于罗德岛?”
陈默注意到了芙兰卡制服上的不同。
“纠正一点,是我们。”芙兰卡纠正道。
她拔出插在地上的刺剑,左手手指扫过剑尖上的泥土,持着剑的她与陈默相距不足两米,如果这个时候她忽然采取什么行动,陈默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
芙兰卡的眼角留意到对面的陈默目光微微注视着刚才扔在他脚边的手铳,她当然能猜到这位前辈并没有全然对自己放下戒心。
这点莫名让芙兰卡产生了一种熟悉。
“这样做真的好吗?”芙兰卡忽然轻声问,嘴角扬起,左手无名指指腹轻抚银色剑身:“我不介意的哦,这个距离,前辈想做点什么,都没问题。”
听在陈默耳里像是在说反话,只是她耳间夹着的耳麦闪烁着淡蓝色的光芒,她嘴角的笑容越发明显,像是在大方的等待陈默,可她明知道陈默等不起。
“虽然叙旧可以,但不能在这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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