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隅屋檐
壮硕的萨卡兹工人头上缠着绷带,手中提着生锈的短弩和砍刀,他们驱动着浑身是血的身躯翻过街垒,跟随在男孩的身后。
她看见男孩的胸前插在一只弩箭,他倒在了人群众,可那双眼睛里却任旧带着狂热和流下的眼泪。
她清楚的看见那大叔手中的砍刀裹满了泥土和鲜血,早已锋利不再。
但他们还是义无反顾的冲着,咆哮和嘶吼响彻了格莱长街的天空,雪花不断落下,又不断被灼热的鲜血染红,萨卡兹的血也是红色的。
他们甚至没有动手,只是弩箭和士兵组成的钢铁防线就止住了人群的脚步,尸体堆叠成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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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紧接着,尸山血海中又什么东西动了起来,残存着最后的一口气的人挣扎着向举起武器的她爬来,看不清他的脸了,他的脸上全是血,他一点点朝着她组成的防线爬来,举起了手掌,抓住她的腿甲。
那满是血和碎肉的手臂向她抓来,她这是才惊觉的发现自己竟然在后退。
她没有理由后退,她身上厚重的装甲和手里的战锤能轻而易举的毁灭这些临时之前的人,可她没有这么做。
她甚至没有想到自己能这么做。
“为什么要战斗?”她想问。
可那双眼中满是死亡和浑浊,却依然向她伸出的手臂仿佛回答了她的问题。
长久以来,萨卡兹人被人认为没有灵魂,因为他们是一群没有眼泪的恶鬼,他们是残暴的魔族,带给人们的只有毁灭和伤痛。
但她现在忽然觉得这句话不对。
萨卡兹没有希望,卡兹戴尔这片混沌纷乱的土地让人悲叹,没有灵魂和未来的萨卡兹人多少让她已经对这片土地不再怀抱任何畅享。
可现在,她忽然不这么觉得了。
她突然觉得萨卡兹依然有它的灵魂,萨卡兹,卡兹戴尔依旧是一片顽强的土地,他的人民也有着自己的血肉和热泪。
她握紧战锤的手松开了一些。
望着长街上倒下的尸体,士兵们防线那里不断射出的弩箭和收割人群生命的利刃,漠然无情。
明明这些人的战斗力不值一提,甚至哪怕只有她一人,也能轻而易举的将他们的反冲击荡平,他们是在送死,但这股勇气却让身为雇佣兵见识过无数战火的她感到恐惧。
她不知道他们是在为什么而战,为了活着,可他们却在死去,不断地死去,依然没有停下步伐。
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困惑。
即使在和其他的雇佣兵战斗时,即使是面对正规部队时,她也从来没有产生过这种感受。
也许是我做错了。
她没来由的想,也许就是想自己这样只为了活着而活着的雇佣兵们,才成全了卡兹戴尔这片土地的混乱和纷争。
也许也是自己这样的雇佣兵们,是他们亲手成全了领主们的野心,让卡兹戴尔不断地分裂和贫瘠。
卡兹戴尔没有未来,所有人都这么认为,他们日复一日只想着自己能活过这一天的战火和硝烟,却从来没有想过,是自己这种想法才使得卡兹戴尔不断走向衰落,才使得萨卡兹人被外界的人们所抵触和歧视。
他们在歧视没有灵魂的萨卡兹,是他们亲手将自己的故乡变成了一片混乱,可笑的是,他们却怨恨和埋怨卡兹戴尔的一切。
但不该是这样!
不该是这样。
她心里没来由的涌起了一股愤怒,那愤怒仿佛要将她吞噬,淹没在眼前这些不断倒下的工人的鲜血里,即使是冰冷的冬天,也无法冷却这股怒火带来的灼热。
她从没想过自己要拯救卡兹戴尔,为她寻找出路,但她也从不否认她对于这片土地的热爱,和一个萨卡兹人对故乡的眷恋和期望。
而现在,她正在亲手毁灭这一切。
爆炸的火焰和热浪轻而易举的就毁灭这些试题挑战领主权威的蠢货们的身体。
她看着倒下的人群,猛地握紧了手里的武器。
兴许,我也是一个蠢货了吧。她忽然这样想。
泥土和石砖猛然从地上崛起,她的手中绽放着法术独有的深沉的黑色光芒,那些泥土和砖块像是有了自身意识一般在街道上涌动,挡在了士兵们的弩箭和火炮之前。
“队长。”她听到队员们的呼喊。
她没有回应。
岩块在爆炸中炸裂。
她举起了手里战锤,她看到人群中有一个提着长刀和短弩的男人望向她。
“我们不是你们的敌人。”她忽然高喊,转过身冲在了人群的最前方。
她当然是精锐的萨卡兹佣兵,她和她的小队都是如此,否则也不会被当地的领主雇佣,为她清缴流寇和看上重要的矿区。
士兵们似乎没有想到这群雇佣兵会忽然倒戈。
她像是一柄尖刀般插入士兵的阵线中,挥舞的战锤掩护着身边一个又一个工人和平民。她被簇拥着。
被咆哮和怒吼所簇拥。
她心里忽然在这一刻感觉到了一种别样的体验,使命感,那让她的灵魂震颤,仿佛跻身其中也为她带来莫大的勇气和自豪。
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在为什么而战。
她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在做有意义的事情,而不是像一个无主的亡魂般流落在卡兹戴尔,为了佣金而走向死亡的尽头,看不到日出和日落的日子让人迷茫和疲倦。
她觉得好像自己找到了归宿,哪怕这短暂的归宿已经让她葬送了雇佣兵的生涯和信誉,但萨卡兹佣兵在人们眼里向来是一群言而无信的人,他们是一群没有尊严和道德可言的野狗,当雇主扔出一块骨头,他们就会拼了命的争抢。
而这时,队伍的后方又有了动静,她看了过去,那是一堆打扮相同的萨卡兹工人,但他们手中端着长弩和利剑,带着火炮和护甲,他们从身后包围了这条长街的士兵们。
战斗结束的比她想象中的还要迅速。
那些士兵们举起双手承认了自己的失败。
而她也终于在人们清扫战场的时候,得到了休息的时间。
“抱歉,因为我的缘故把你们拖累了进来。”
低沉微弱的声音从头盔下传出,她坐在街道的一角,这么对自己的队员说。
“没关系,因为我们都知道队长你是怎么样的人,从决定跟随你那天起,我们就清楚。”那个萨卡兹术师笑着回答。
他们都清楚自己的队长是什么人,她和萨卡兹佣兵所不同的是,她依然有着自己的底线,而这个队伍中的人,大部分都是如此。
“老实说队长,很奇怪,刚才和他们一起战斗的时候我忽然觉得自己就算是死在这里也是值了。”
“是吗,我也是。”
“我们今后怎么办?”有人问:“就算夺下了这座城市,可附近……就仅凭这些人恐怕守不住这里。”
“我不知道。”她说,望着长街那头收敛这尸体的人,大多数人已经奔向了城市核心:“但我决定留下来,你们要离开的话……”
“有人要走吗?”
“不,我们决定留下来,和队长你一起。”
“我也是。”
“那我也没有离开的理由了,你们这些人,要是没了我这个术师恐怕连一天也活不过去吧。”
当然有人决定要离开,她没有阻拦,就像他们说的,她其实很清楚这些人守不住这里,但她已经厌倦了流浪,也厌倦了作为雇佣兵朝不保夕的逃亡和不受待见的眼神。
十几分钟后,有人向着雇佣兵小队驻扎的位置走来。
他腰间携带这武器,黑色的风衣下满是尚未凝固的血水。
苏恩扬刚从核心城的区域过来,经历了一场战斗,但他满身硝烟和鲜血的脸上依然精神饱满,带着兴奋和可见的激动,哪怕他现在的一只手上还缠着绷带,只做了简单的处理。
赛维克和韦伯特牺牲在了长街的冲锋中,而比里恩在攻入城主府中被榴弹炸掉了半个身子,他们都忘了做他们这行本该有的谨慎和冷静。
也许,他们有理由忘记,因为跻身于无畏的战争时,他们心中就只剩下了热切和勇气。
“那么,请问这支小队的队长是?”
“是我。”她站起身,手边放着战锤:“我是这支雇佣兵小队的队长,泥岩,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是苏恩扬,听说有一只雇佣兵小队在长街这边给了我们帮助,所以特地过来感谢。”
“正确的事?”
“也许吧,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准备如何处理我们,需要我们离开这座城市?”
“当然不是。”苏恩扬摇了摇头:“事实上我是来邀请你们,邀请你们加入我们,之后我们可能要和这座城市一起往南边去。”
“南边?你们是……”
“我们效忠于特蕾西娅殿下,萨卡兹唯一的君主,如果你听说过这个名字的话。”
“我确实听说过这个名字。”泥岩回答:“我也听闻过特蕾西娅殿下的那些理论,所以这就是你们引发这场暴动的原因,为了你们的理念,今天死了很多人。”
“但不能否认的是,我们成功了,不是吗?泥岩先生。”苏恩扬沾着血迹的脸淡淡的笑着:“我们成功的夺下了这座城市,这个冬天会有更多的人幸存下来,而未来,他们也能幸存下来,拥有属于他们的财富,而不是一无所有,也不是被领主驱使着死在黑暗的矿坑和无休止的劳作里。”
“未来,谁又清楚未来呢,至少我们都看不到那么远。”
“起码我们已经在这么做了,在卡兹戴尔,这片萨卡兹人的故乡。”苏恩扬说:“人们都说我们是没血泪的萨卡兹,但您今天也看到了,萨卡兹不是这样,我们和殿下说的一样,也该有自己的期待,而这些,只能由我们自己去创造。”
“就像今天这样?”
“当然,或许是。”苏恩扬说:“但比起在硝烟和战场的角落里默默无名的死去,我更愿意随着这些工人们一起,哪怕我们没有任何胜算,但对我而言是值得的,我愿意为了这个虚无缥缈的理想而奉献生命。”
“……如果是这样,您是个值得敬佩的人。”
“你错了,泥岩先生,值得敬佩的不该是我。”苏恩扬说:“值得敬佩的是每一个依然对卡兹戴尔怀抱热爱并愿意为它而战的人,是一个面对苦难而选择站起身反抗他的人,可以现在的我,也可以是未来的你。”
苏恩扬离开了,可他最后的留下的话语却让泥岩陷入了深思和纠结。
卡兹戴尔这片土地也能有改变吗,而且是改变在自己这样的人手里,她不敢多想,因为她觉得自己可能会为了这个可能而不顾一切。
“队长,你真的相信那个家伙说的那些?”
“我不知道。”她不确定的说,看着满是鲜血和雪花的长街:“但我突然有点厌倦流浪和逃亡的生活了,作为雇佣兵我们都清楚卡兹戴尔是一片什么样的土地,但如果他说的是一种可能的话,说老实话,我想去亲眼看看……即使只有我自己。”
她脑海里忽然想起刚才的战斗,想起自己曾听闻过得关于特蕾西娅的故事。
她不觉得自己有多么伟大和无私。
战场从未改变,无论多么冠冕堂皇的词语也无法掩饰它的残酷,但她好像终于明白了自己该选择为了什么而战,为了那些苦难者,也为了卡兹戴尔和更多的人活着,而不终有一天为了某个合同和委托,死在战场无人所知的一角。
第九十八章 智商跟不上
从很早之前起,陈默就留意到这个世界有着枪械和炸药的存在,而后来他也逐渐明白为何枪械和原本的军工体系无法在这个世界发展的主要原因。
因为这个世界的工业体系是架构在源石技艺和源石两者之上,工业炸药掺入了由源石粉末取代主要成分的化工制品后拥有了比同现代火药的威力,但与此同时也引发了更加高昂的造价和感染的风险,于是因此诞生了蚀刻子弹。
掺入源石工业成分的蚀刻子弹所使用必须要要求相应的由源石工艺所制造出的源石枪械,但源石枪械只能被少数人使用,泛用性和杀伤力都普遍不如发展时间长久,经过不断改革创新的传统弩枪工艺,而高昂的造价,使用困难和低回报率也使得各国都没将重心放在源石枪械之上。
比起这个时代夸张的法术和战士们远超常人的身体素质所能轻松装备的重型装甲,枪械很难照成有效且稳定的杀伤效果,相比较于炮弹而言,它需要支付的高昂价格会使得普遍装备源石枪械的战士在正面战场上因无法照成足够的杀伤而被敌人乘势围剿和消灭。
没人喜欢一把无用的武器,尤其是对战士而言,而由源石工艺制作的近战武器和装备却能在法术的配合下,轻易地撕裂敌人身上的装甲。
以这片大地上的多数国家建造移动城市的工业水平和冶金技艺而言,想要制作出一条专门制作枪械的工业流水线并非难事,但想要解决蚀刻子弹和大规模使用源石炸药带来的感染问题,对大部分国家而言却尤为棘手和困难。
没有任何国家和个人希望自己走向一片被源石侵染的战场,也没有任何国家和个人希望看到自己的军队回来后,经验丰富的战士感染源石病的比率成倍上升,那意味着没有任何人会再愿意踏入战场,会给国,家和政,府 带来极,大的压 力和造成社会,情绪的剧烈,动荡。
让所有人拿起需要源石技艺驱动的武器本质上是不可行,而且同时也是不被允许的,源石技术任旧有其局限性,但倘若大地上已经有人开始注意这种发展倾向,并试图将此应用在政治实体的政治延续之中,那今后这片大地所要面临的战争将会更加残酷和令人绝望。
而当在封建统治下备受压迫的感染者和奴隶们获得了能迅速武装自己的力量时,一无所有的他们不会介意将任何人拖下深渊。
因此事到如今,只有拉特兰人和他们那个狭小却富裕的国家依然在使用从地下遗迹中得到的源石制造工厂所制作的武器,而其余各国在发现这点后,虽然没有放弃仿制,但重心并不在发展源石枪械上,否则,拥有源石枪械的拉特兰如何依然固守着他们狭小教皇国的版图而没有尝试开拓。
当陈默和博士谈起这点时,博士摇了摇头,他反驳的话语让陈默清晰的认识到了自己对于这个时代的局限性,也清晰的认识到了原本在他大脑内的那些发展构想出现了巨大的偏驳。
先不说源石枪械问题和能在战场上所建立的优势,以巴别塔的财政力量,也无法保证能够大规模的配给因使用困难而研发稀少造价高昂的枪械。
即使是相对流动较多的在卡兹戴尔,一柄拉特兰铳器也能在地下市场卖出高价。
因为移动城市的存在,移动城市不仅是大型移动军事基地,也是战争过程中主要的主体甚至是武器。
而这片大地的大部分常规战争也是围绕着移动城市和其巡逻路线所展开的据点攻坚,和防线战争,很少的情况下才会出现军团野战和游击合围。
时代的局限性和发展历史,令陈默无法用不同的见识和眼光来弥补,博士告诉了陈默很多关于这片大地的历史,而相对应的在一一驳回陈默脑海内构想的同时,陈默的某些构想也引发了博士的兴趣。
他们好像成为了朋友,不如说是战友,而实际上也是如此,虽然相较而博士在巴别塔的地位要比陈默高出不少,但陈默仿佛忽然间成为了博士的半个参谋,而博士成为了他的半个军师。
陈默和博士都发现了这一点,但两人都没有做出任何回避,反而延续了这种关系,至少在陈默或者博士没有明确反对特蕾西娅时,或者他们同时反对特蕾西娅前,他们不会成为敌人。
结晶纪元1097年1月24日
两座庞大的移动城市在地平线尽头想东北部的防线开进,厚重的积雪下,钢铁的猛兽震颤了树枝头的积雪。
机器的轰鸣声中,苏恩扬疲倦的脸上望着前方的积雪平原露出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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