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隅屋檐
“我是在和你讲道理。”他夹起菜,缓缓放进陈身前的碗里。
陈看着他的动作,紧紧抿起了单薄的嘴唇。
“我以为我们还有很多话可以讲。”陈听到他缓缓说:“我以为你有很多话想对我说,我们吵过多少次了。”
红色眸子微微闪烁着。
“原本能有很多。”陈轻声说。
“但现在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你总在试图激怒我。”
他说着,房间里安静了下来。
陈忽然重重的按在案桌上。
“你别觉得现在说些好话我就会乖乖离开,你想都不要想!”
“那就不走,暂时留下来。”
陈怔了怔,似乎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
“你说什么?”
“我说留下来,留下来可以,但要和我约法三章。”
陈想过他会强硬的将自己送回去,他自己也说过了,陈早就想好了应对方式,虽然有些说的的确是气话,但她是那种会说就可能会去这么做的人。
从先前的争执到现在的平静,陈想过很多可能,唯独没有现在这种情况。
她很谨慎。
狐疑的打量着面前的人。
“你在打什么鬼主意?!”
“是你自己不想走。”他平静的吃着饭:“你想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点子,现在我说你可以留下来。”
“我不信你!”陈警惕的说:“总觉得你现在不怀好意。”
“这话说的。”他笑了笑:“不想留下来就走,我让人送你离开,回龙门还是其他地方,你自己选。”
他放下碗筷。
“要留下来的人是你,现在怀疑的人也是你。你这样让我很难办,陈小姐。”
陈沉默下来。
“哪三章?”好几秒后她问。
“第一,不许有任何违抗军纪的行为。”
“还有……”陈没有反对。
“第二,不许离开我的周围。”
“可以。”
“第三,要听我的话,我没允许的事,你不能做,包括你看到一些可能令你无法忍受的事。”
“我不能保证。”陈摇头。
“这是战争,不是你在龙门的街头看到的酒鬼争执,也不是混混闹事。”
砰——
“你在瞧不起谁!”她猛地拍了下案桌,怒气冲冲。
“我在告诉你一些你在龙门看不到,而在这里将可能看到的东西,战争是要杀人的,战争里没有法律和情面可讲,也没有监狱让你关押犯人,你的敌人不觉得他们在犯错,没有罪名能审判一个正在为自己国家和尊严付出生命的军人。”他冷声说:“我们和他们,在战场上对待彼此的方式就是杀了对方。”
“……我不同意你能拿我怎么办?”陈抱起手,一副耍无赖的样子。
“那你就不适合留下来。”他说:“听着!陈晖洁,我现在是在和你讲道理,不是和你过家家,就算你强硬留下来你也可能会看到我告诉你的这些,你到时要怎么做?放过他们,然后让他们重新拿起武器来杀掉放过他们的人?你的仁慈将让信任你的人付出代价,以至于他们的生命,他们失去的家人,孩子,父母或者爱人……就像我面前的你一样。”
“你真觉得我幼稚到连这些道理都不懂!”陈压低声音问。“我还没你想的那么不堪!”
“你或许懂,你也能明白许多道理。”他没有反驳:“受过教育,分得清对错,拎得清轻重,但你还没有经历过,没有真正面对。”
“……”陈忽然没话说了。
她的确没有经历过这些。
那你就经历过,她很想这么问,但答案她心知肚明,忽然觉得有些压抑,有什么堵在了心里,看着面前这个即使是吃饭也披着甲的男人,看着他平静的眼睛和陌生又熟悉的脸,苍白的长发。
“我……可以试着接受。”她犹豫着说,她毕竟不是个孩子,真的可以毫无忌惮肆意妄为。
“很好。”
男人点了点头。
“那我现在该做什么?”陈忽然问。
她来之前可没想过真的要留在这座军营里,她的专业和行军打仗可是半点都不对口,总不能让她在这座军营里抓犯人。
这里没有犯人,这里的每个人都是犯人。
他们会杀人,也做好了被杀的准备。
“什么也不做。”他缓缓说,放下空掉的碗筷:“不急,等你吃完饭再说之后的事。”
陈看着他站起身。
“你想跑哪儿去?!”
他回过头看着陈望着自己的眼睛,既强硬又带着点期望。
“舍不得我了?”
陈愣了一下,脸红了起来,猛地别过头。
“滚滚滚,越远越好。”
他走出门口,陈又忍不住悄悄回过头去望,直到人消失在视线,她才重重叹了口气,坐在原本属于武王的位置上。
坐在一军主将的席位,握着筷子,发泄无奈般插着碗底。
他出了门口。
目光先是在执勤的亲卫身上扫过,后者的目光隐隐瞥了过来。
“曹见知!!”他忽然喊出了一个名字。
原本躲在军帐后的某个身影忽然抖了抖。
“殿下叫你呢,统领。”身后的侍卫们幸灾乐祸般推了推曹见知的肩膀。
曹见知恶狠狠的回头瞪了一眼。
“老子听到了,还用你说!”
“给你三息,滚到我面前。”
“三息,统领。”
“闭上你妈的那张臭嘴,老子没好果子吃,你们也别想落下。”
他没好脸色的对着身后骂道,先是大祸临头的表情又很快转化为一本正经,走了出去。
“卑职在。”他先喊了一声,快步走到门口前的台阶下,躬身行礼,然后悻悻笑着:“叫我呢,殿下,有事儿?”
“你可知罪。”
男人沉着脸问面前身材宽厚,军服笔挺,一脸正气的亲卫统领。
“这个……”曹见知一脸醇厚困惑:“卑职何罪之有啊?”
“长本事了哈,见知。”他一步步走下台阶,背着手走到曹见知的身后,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怎么不知道你的三昧神风真气还能用到这个份上,听到不少有意思的东西了吧,要不要也和我讲讲,一起乐呵乐呵。”
曹见知的表情僵了僵。
“殿下,您说的什么我怎么一点没有听懂呢。”他又转过身,不解又无辜的抬手行礼:“还请殿下明示?”
“听不懂是吧,不打紧。”男人看着面前的亲卫统领,温和的笑了起来:“还记得你当初在讲武堂妖言【}
曹见知忽然后退一步,大声说:“多谢殿下夸赞,卑职真是愧不敢当啊。”
“还不承认?”
承认才见鬼了。
“没有的事。”曹见知正色道。
“我还没问承认什么……”
曹见知抬头挺胸,义正言辞。
“卑职心中唯有满腔热血,正直与忠诚!”
“狗屁!”男人突然抬脚踹在了曹见知的屁股上,后者踉跄往前了两步,心里却乐了。
“殿下教训的是,回头我就好好回去收拾下那帮兔崽子。”曹见知义愤填膺的挥着手说:“真是太不像话了!”
“你过来。”他走了几步,招了招手。
曹见知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殿下有何吩咐?”
“见知呐,问你个事,你成亲了对吧?”
“殿下怎么问起这个?”曹见知不解道。
“成亲多久了?”
“已有三年。”
“三年了啊。”他感叹了一句,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曹见知越发没底:“听说你成亲之后就继续四处游离,很久没见过妻子了吧,想她了没有?”
“殿下……您有话就直说,这样怪令卑职不自在的。”
“唉,别怕,就是关心一下你。”他的手搭在曹见知的肩甲上,曹见知瞥了瞥肩上的手臂:“上次见到老婆是什么时候?”
“一年前。”
“吵了吗?”
“……内子出自世家,虽不见得是名门,但也是自幼知书达理,性格温婉谦和。”曹见知有些得意:“吵架,没有的事。”
“但下面的人都说你惧内。”他又问:“惧内这事儿吧,我知道,丢人,你不愿说我也可以理解,真的。”
“殿下……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曹见知眼角抽了抽,忽然说。
“懂事儿。”
他欣慰的拍了拍曹见知的肩膀。
北疆无战事(三)
【又苦又甜的是在冬天里的夜空,对着闪烁又冒烟的火炉,听那遥远的回忆慢慢升起,映着雾气茫茫中歌唱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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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欣慰的拍了拍年少有为,婚姻家庭圆满的亲卫统领肩膀,后者张了张口,一副纠结欲言又止又不知该从何提起的别扭表情。
“这件事就此为此,除了你和亲卫队以外,今天没有任何一个人来过军营,事情你去处理,明白。”
“遵命。”曹见知立手行礼,又顿了顿谨慎的说:“但最重要的是监察使那边,殿下,那伙人可不太好糊弄。”
“无妨,她的身份没有问题,他们不会多此一举。”
“不该问的事别问。”男人说,曹见知点了点头,他又问:“高懿去了哪?”
“他今日负责巡营。”曹见知回答:“事实上,里面那位您的客人,也是高懿在确认了他给的证件的真实性后带过来的。”
“让他去查一下,她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和谁一起。”男人吩咐道。
“这……您可以去问本人啊。”曹见知疑惑的问。
“你有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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