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咸鱼芥
血魔大君、食腐者之王、变形者、特蕾西丝、博士、凯尔希,还有……
特蕾西娅。
她就是这样的人。
‘沃姆,不要害怕……博卓卡斯替虽然顽固,是个倔脾气,但他也不会随便和别人起争执的。’
特蕾西娅说这话自己都没底气,毕竟上次见博卓卡斯替还是两百年他离开卡兹戴尔的时候。
这么多年,人总是会变的。万一那温迪戈变得脾气暴躁,一言不合就开打呢?又是个倔脾气,怕真的会一方出血才能止戈。
“特蕾西娅……”
沃姆离开了阿丽娜,对方要去上课,他便一个人在营地里走动。
走着,想着,沃姆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那个同样“顽固”的人。
特蕾西娅的理想沃姆以前不明白,也没有人会和他解释太多。他们只是说,如果特蕾西娅的理想实现了,萨卡兹就能迎来真正的和平。
特蕾西娅死了,她的理想也没有落在沃姆身上。他什么都没从母亲那里得到。
沃姆最开始只是想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才会想去找人寻求解答。
后来华法琳与他说的那些话很有道理,所以他想去看看萨卡兹在各个国家的生活状态,去理解特蕾西娅的理想。
而到现在,他身边聚集了众多来自不同地方的萨卡兹,还有异族的朋友。一路走到这里,漫长的旅途与遇到的那些事,都让沃姆不断的思考着。
沃姆一直在想。
他一直在想,大家愿意跟随他跋涉万里,不辞辛劳,没有怨言……而他又要把大家带到哪里才算结束?走到何方才能休息?
他想明白了自己要怎么面对那个温迪戈。
不用链接辅助,不用情绪干扰,只用自己的“理想”与他辩论。哪怕这个理想并不是继承来的,哪怕已经在他这里发生了改变,他仍会尝试。
他想到了他要问的问题是什么。
他看向那道压过来的古老阴影,然后询问。
“博卓卡斯替。我要走多远,才能找到属于萨卡兹的家?”
85.他是魔王!
他是魔王。
博卓卡斯替早就想到了。
也只有魔王,能引动这些萨卡兹跟随。
那顶王冠,奴役萨卡兹如同角兽饮水嚼叶般轻松。
他想做什么?
啊,温迪戈,温迪戈……他要将温迪戈重新拉回那个深渊之中吗?
自己要如何面对魔王?
自己要如何批判魔王?
自己要如何反抗魔王。
博卓卡斯替握紧了手中沉重的武器,随后踏步向前。
他将审视魔王的队伍。
他将直面魔王的刀锋。
他将把这命运斩断切碎。
“……”
当队伍抵达,巨大的温迪戈一眼就看见了那肃杀的魔王近卫。
那傲慢的血魔,那腐朽的食腐者。
“博卓卡斯替。我要走多远,才能找到属于萨卡兹的家?”
他看到了……
一个孩子?
是了,一个孩子,年纪连他的零头都没有的稚童。
没有魔王,没有命运,没有噩梦。
他看到的,只是一场笑话,一场游戏。
一个没有王冠的孩子,带着一群陪他玩魔王游戏的仆从。
他们高声称颂他为魔王,他毫无顾忌的接受。
他想笑,却又觉得可悲、愤怒。
他厌恶魔王,他抗拒魔王,可又不准许魔王之名被玩弄。
他在询问什么?
他以为这场游戏很有趣?他以为所有的萨卡兹都愿意陪他过家家?
呵……
他没有听清对方的问题,也不在意那个问题。
温迪戈古老的血脉催促着他,先祖的魂灵在他耳边发出抱怨。
“直面我,魔王。”
重戟挥出,卷起一层雪与尘交错的大浪,像风暴、像海啸,直扑那稚童。
如果他是魔王,那就接下他的这一击。
接不住,那就不配与他交谈。
“……”
沃姆不知道这头温迪戈在想什么,他没有感知对方的情绪,但这莫名的攻击裹挟着一种愤怒。
“……”
果然,还是因为没有那顶王冠吗?
沃姆没有束手以待,不过骨钉无法硬抗温迪戈全力的一击,他或许需要更坚硬的武器。
但温迪戈的攻击来的太快,沃姆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施展法术塑型新的武器,只能用附魔的骨钉硬接这惊天一击。
“砰——!”
一道身影从雪尘中倒飞出去,随后砸起了另一股烟尘。
“沃姆!”
小恶魔看的清楚,沃姆的骨钉被那把重戟砸歪,然后被击中了正面的胸膛。
她想靠过去,众人都想靠过去。
战士拔刀,平民愤怨。
“魔王?你自称魔王?!”
温迪戈缓步向前,拾起了掉在地上的重戟,随后看向灰尘散去的中心。
“你对魔王,没有了解。你对责任,毫无担当。你对萨卡兹,只局限在他人描述。”
他这个年纪又懂什么?只是旁人告诉他,他是魔王,于是,他就成了魔王。
他什么都不了解,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才会说出那天真的话语。
“萨卡兹的苦难,你一无所知。”
萨卡兹的历史,布满了荆棘与磨难,他能走多远?从卡兹戴尔到乌萨斯,他又见过多少压迫?
那些人把他围在中央,歌颂美好,让他以为这世界都是美好的。
他是否见过真正的“苦难”?
“魔王,魔王,不过是,你的娱乐!”
温迪戈的声音像是雷霆震动,说的话语令人不知其根。
“哧……”
白色的碎石散落在雪地上,红色的热流在胸口滴落,将那裂纹涂抹的刺眼。
“不,我知道。”
温迪戈全力的一击,将石翼魔的护甲连带着胸骨一起击碎。
疼痛顺着碎石上的裂纹蔓延。
温迪戈的愤怒冲入了沃姆的血脉之中。
他有所明悟。
温迪戈并非因为他缺少王冠而愤怒。
他只是以为,他的所做所为只是在玩乐。
王冠是象征,是权利的象征,也是责任的象征。没有王冠的魔王,谁会相信他能理解这份责任?
“我知道,魔王的责任……”
沃姆感受到了一股情绪从自己的血液中涌现。
愤怒,愤怒!
是了,他也可以愤怒。
对方认为他只是在胡闹,他又为何不能因此而感到愤怒?
温迪戈离开卡兹戴尔数百年,他又对如今的卡兹戴尔有多少了解?他又对如今的萨卡兹有多少了解?他又对自己有多少了解?
只凭他的印象,就能否定自己、否定所有人为之的努力吗?
是了,他应该愤怒。
“即便没有那顶王冠,仍有人,仍有萨卡兹,仍有同胞认我作王。魔王…魔王…没有冠冕,就不能成为王吗?!”
他没有王冠,却仍有同胞在追随他。
他们称他为魔王陛下时,心里只有欢乐的情绪,他们不因为自己的身份而恐惧,他们只是单纯的喜欢这么称呼他,只是心里想要跟随他。
只因为,自己还有希望能赠与他们,让他们在这片充满苦难的大地上还能品尝到些许甜味。
“他们选择了我。我会,带着他们活下去,走下去……直到,属于我们的卡兹戴尔重建,直到,属于萨卡兹的家重建。”
他想明白那个问题了。
即便温迪戈没有回答他,即便没有任何人回答他,他也想明白了。
“找到……所有的,萨卡兹。所有的,同胞,能够认可的、能够停下脚步的、能够生活的家,这就是……我的责任!”
他要带着愿意跟随他的萨卡兹,去建立属于他们的卡兹戴尔,去建立属于他们的……圣巢。
血液……
愤怒……
那股情绪在不断增强,在不断实质化。
愤怒在血液中具现,化为暴躁的火焰。
沃姆的形象在迅速变化。
烈火取代了血液,骨肉溶于其中。
炎魔!
“炎魔……”
沃姆的模样不再具有亲和性,此刻的他如同炼炉,将萨卡兹的一切情绪都化为烈火,然后焚烧。
“我已不需要你的回答。博卓卡斯替。”
炎魔踏步向前,有萨卡兹想要触摸他,那些烈火便如微风一样从他们指尖旋儿过,只留下温暖的热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