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苹果咖啡味
每分每秒过去,空气都更加的焦灼和压抑。
谁都不清楚这里面的三万人还能活下来多少。
根据过去的数据来看,当救援时间超过四十五分钟后,生存概率将会大幅度下降,从百分之五十一路暴跌至百分之二十以下。
而且作为交通枢纽的南站瘫痪了一个小时的时间,也给整个京城的交通系统带来了比较沉重的负担,几条动车线路不得不停运。
这影响到的人可不止几万人而已。
在灾害发生后的半个小时,整个京城,甚至半个大夏都得知了消息。
太多人都在关注着这边。
“妈的,这群人是疯了吗!”
漆黑轿车里,山海司打工人正在破口大骂。
“怎么了,老谭?”司机吓了一跳,看着试图点烟却不断手抖的中年男人。
“上头已经疯魔了,现在内部情况还不清楚,他们居然直接联系了记者,要求记者随行直接进入现场进行拍摄,还是京城报的战地记者!”老谭拍着大腿:“疯了,真是疯了!”
“这……”司机咽下一口吐沫:“我记得京城报应该只负责报道。”
“是啊,他们根本不会听其他人的,看到什么就报道什么!”老谭颤颤巍巍的抖着手,按下老式打火机,火星四溅:“他们认为爪牙进去后,现在情况肯定很稳定,这时候要抓紧机会在媒体上大肆宣扬的露脸一波!”
“但现在里面到底什么情况,你我都不清楚!万一呢?万一死人了,死很多人了,谁来负责,这还邀功?还要打造英雄人设来抬高山海司的名字,脑子没被驴踢过想不出这昏招!”
打工人气急败坏的连踢带骂。
司机接过打火机,将打火机引燃后递过去:“你要不冷静一下?”
“荔枝,你让我怎么荔枝啊!马上记者就要到了,我还得跟着一块去!”
老谭拳头都硬了:“伱看我都手抖成什么样子了,上面只顾着给命令,完全不听我的反馈,我压力太大了!”
当然,抱怨归抱怨,愤怒后还是要回归现实。
老谭弯着腰推开车门:“只能期望,爪牙真的能有所作为吧,不然这一次记者的实时直播,会让山海司成为笑话的,上面不是没想到这一点,而是输红了眼,他们已经没什么可以输的了,赌赢了就还要翻盘的机会,每一个上了赌桌的赌徒都是这样。”
他揉了揉脸,身为山海司这条大船上被绑定的那条鱼,他也没办法,只能继续拖动着它往前走,别无其他选择。
很快,有一辆装载了最新型卫星通讯设备的车辆停在了南站的鸡蛋壳外面,车门打开后,共计三人的拍摄团队立刻赶赴现场。
是标准的女记者,男摄影还有一位助理的组合。
现场随行的人不宜太多,通常两人足够。
女记者留着干练的短发,作为一线记者,并不同于留在电视台内的当家花旦,往往更具备一种雷厉风行的气质。
这位姑娘,老谭有接触过对方资料,也是军人家族出身,并未参军,而是选择了记者行业,做过随军记者和战地记者,自身也是二阶超凡的修为,年龄二十九岁未婚,具有很强的事业心和职业荣誉感。
“程霁月。”
“您叫我老谭就好。”
两人简单握了个手。
“这一次接到的采访任务是随着长夜司深入现场进行直播报道,目前灾害发生一个小时,却还没有任何突破口出现,可以说全国观众都在关注这边,一有消息,我们会立刻突入进去记录现场情况。”
“至于山海司的爪牙小队获得的战果和成就,我们也会完整的记录,保证不会有所错漏……但仍然必须以民众的大体安危优先,这一点希望你们可以理解。”
程霁月语速快却不凌乱,咬字清晰条理分明,可见过硬的职业素养,同时强调了自己不偏颇的立场。
老谭擦了擦手掌心的汗:“自然自然,可以理解……只要您能如实汇报就是最好。”
“贵司能这么想,我方也感到很荣幸,看来山海爪牙很值得信赖,贵司才有如此的自信。”程霁月客气了一句,旋即看向那漆黑的球体,眼神里闪过几丝冰冷的肃杀。
黄金的救援时间已经过去了,现在的里面到底死伤了多少人,即便山海司再如何自信,也不该如此托大,足足三万普通民众,谁有这个本事能救下这么多人?
程霁月连续深呼吸,这在她的职业生涯中也是重大挑战。
过去见过的战场虽然惨烈,但也远不如亲眼目睹天灾更加触目惊心,前者一定程度可以避免,而后者是躲不开的命中注定。
没人知道灾害哪天突然临头,而这种灾害之前,单个人的力量再如何强大也不过堪堪自保,岂能护得住所有人周全?
“程记者,似乎有变化了。”长夜司的打更人上前来提醒道:“我们得立刻做好准备。”
“好。”程霁月睁开眼,重重一拍脸颊,她做好了心理疏导,已经有预感自己会走入怎么样血肉横飞的地狱绘图里。
刚刚抵达前沿。
便听到了一声清脆的破裂声。
“开裂了!”
“影世界的外壳要解除了?”
“各单位注意,警惕影世界外壳解除时产生的暴动,如果有灾兽、异种出现,立刻就地格杀!”
“大范围的重火力暂时不要使用,避免伤及平民!”
对讲机中传来声音。
记者、摄影师、助手和老谭换上防护服装后,随着长夜司的队伍准备进入影世界封锁过的区域中。
从四个方向同时进入的一共有十八个小队,以六人为一个基础编队是应对遭遇战的最佳配置。
攻略影世界也不是靠着人海战术就能顶过去的。
随着外壳的不断破碎,原本坚固的影世界区域外壁已经坍塌破碎消失,露出的裂缝中照入光亮。
原本如同巨人般横卧于大地上的火车南站也露出了其原有的样貌。
顿时,几乎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从正面看过去,建成投入使用还不到五年的南站此时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了。
建筑物的主体结构还算完整,但是它的脸面已经荡然无存,特别是南站前方那宽敞的广场,就像是被刮走了一层又一层的奶油蛋糕,被食客肆意妄为的在上面动过刀叉,即便是小孩子的随意画作也要远远胜过它此时的样子。
这也不是地震能震出来的痕迹,更像是化身为毁灭女神的伽梨在这里跳了一场舞。
而整个广场中最大的醍醐味,莫过于那个贯穿了整座广场,连带着把通往火车站的几十层步行楼梯都劈成两段的狭长裂缝,这沟壑极深,里面已经飘出了污水的异味,从脚下一路蔓延到火车站正入口。
“这里,到底是发生了什么……”程霁月喃喃道:“好像是经历过一场相当惨烈的大战。”
前方开路的长夜司打更人说:“这里目前没有发现牺牲者,虽然有不少血迹。”
“这也算是好事吧?”老谭说,他可是做好了一进来就看到肝脑涂地的场景的心理准备。
“未必……”打更人语气低沉:“有血迹,正面应该有伤者或者死者,但一个人都看不到,意味着尸体或许被拖走了,要么是被吃了,要么就是被收集了。”
“我过去,曾经在一次影世界的灾害中亲眼目睹过……”
程霁月抬起头,注意到武装到牙齿只能看到眼睛的打更人眼神冷的吓人。
“是,什么?”她小心的问。
打更人压低了声音:“京观。”
老谭听到这两字就开始腿软了,这还不如直接看到遍地尸体呢。
继续往前,就这么来到广场边缘,这里堆砌着大量的碎石,战斗余波产生的垃圾灰尘、碎石全部都被推到了外围。
越过这层门槛,终于能够将广场内的惨烈迹象尽收眼底,一目了然。
“那里!”程霁月示意摄影师立刻抓拍:“那是什么!”
“京观?”老谭声音抬高,显得有些尖锐。
在广场中央的附近位置,有什么东西被高高堆砌了起来,垒出了五米多高。
打更人手里已经拔出了八方汉剑,但很快,他压回了剑鞘:“不,不是京观。”
京观是用人头堆砌做成的东西,但这个明显不是,虽然材料都是尸体,可堆了五米多高的,分明都是一具又一具的灾兽尸体。
摄影师正在拉近镜头,紧张的抓拍着那些死去灾兽的模样,恐怖狰狞的灾兽和影种躺在地上,好似被堆砌的垃圾袋一样,没有半点生机,只能从其尸体上感受到它们生前的威严和恐怖。
这不是京观,只是尸体堆罢了。
“不是让你拍这个。”程霁月拍打着摄影师的肩膀,指着说:“上面,拍上面!”
摄影师将摄像机的镜头往上对准,抬高。
这时,助手手持的平板直播的画面中,清晰的出现了一个侧身像。
他坐在灾兽堆成的尸体堆的最顶端,衣服上染着几许猩红,膝盖上横放着一把刀,手指轻轻弹击着刀身,像是哼唱着什么旋律。
第523章 前面那段掐掉谢谢
所有人踏入这片场地的时候,都做好了面对和迎接遍地尸体的准备。
新闻媒体都已经提前把各种稿子都准备好了,准备声情并茂的吊唁此次灾难中逝去的人群。
某些聪明的视频网站甚至提前把颜色主体从彩色切换成了黑白,虽然这滑跪速度十分的快,但也没人觉得有问题。
毕竟这就是影世界的灾害,什么时候到来无人知道,而到来的时候就意味着你的生命被唐突的按下了电源按钮。
真正意义上的明天和意外不知道哪一个先来。
但眼前的场景,着实是狠狠的震撼了一波所有人的视觉神经。
同样都是尸体,却都是异种和灾兽的尸体,堆砌成了好几米高的小山,一只只巨大的怪物早已失去了生机,而坐在尸体堆最顶端的是一名样貌俊秀丰神如玉的年轻人。
横剑于膝上,屈指弹奏,那份怡然自得自娱自乐的从容,委实和这份环境格格不入。
却又显得十分融洽。
“那是谁?”打更人问。
“等等,我好像有印象。”程霁月作为新闻工作者,记忆力绝对可以,尤其擅长记忆人的名字和人脸,她快速在记忆中检索,很快就找到了与之对应的人,脱口而出:“白榆,白玉京!”
“你说谁?”老谭抬高了声音,这不是故意发问,而是确认式的发问。
“大半个月之前,飞机空难事故中的那位少年英杰,他和几名蓬莱学子联手将注定坠毁的飞机救了下来,整架飞机无人死亡。”程霁月快速的念道:“真没想到,此人也在这里,而且看上去和此地的灾兽有过一场恶战……走,我们上去采访一下,他肯定知道许多一手信息!”
说着便往前冲了过去,反正附近看不出危险来。
这就是战地记者的雷厉风行。
等到程霁月跑到了尸山的前面十米距离,更加能无比清晰的感受到那股浓郁的血腥味,以及这些死去灾兽身上散发的恐怖气息,她简单辨认了一下:“恐牙,残爪,血妖……全都是二阶以上的灾兽。”
超凡者的平均战力都在灾兽之下,普遍认为,要应对一只同级别灾兽,至少需要3人小队联手连杀才能做到无伤亡。
而它们就堆在这里,身上的伤口只有一道,也就是致命伤。
“我们是新京城电视台的记者……”她抬高了声音,迎着上方的青年。
此时阳光稍稍有些明亮的刺眼,穿过云层的光芒照亮着沾染着血迹的白衣。
白榆睁开了眼睛,早就知道有人靠近了,他也只是太累了,所以坐下来休息一会儿。
转过身,踩踏着灾兽尸体堆砌成的小山,每一步都十分平稳,在覆盖半个大夏的直播中,踩着尸骨拾级而下,快雨刀染着新鲜的血迹。
毫无疑问,是刚刚从血腥的角斗场里走回来,每一寸都浸透着令人寒毛直竖的杀机。
望着走到跟前的青年,程霁月一时间居然忘记了台词。
她看过白榆相关的报道,也整理过对方相关的资料,甚至想过也许会有机会采访一下这位在炼丹界和超凡领域都前途无量的年轻人,只是从未想过第一次见面会是在这种情况下。
阅人无数的她自然不是被美男子晃了眼睛,就算是萧水寒也最多能让她心跳加个十。
亲眼近距离的所见,和照片、视频中看到的他,感觉截然不同。
不知是不是周遭环境带来的心理感觉,程霁月只觉得这在资料中还有几天才正式成年的青年给了她一种远超同龄人的成熟稳重感,更是有一种在血与火中锻炼出的特殊气质,微微抿着的嘴唇和从容坚定的神色,让他浑身镌刻着说不出来的独特气质。
他真的,只是个学生?
两人简单的对视了三秒钟,谁都没先开口,本该主动破冰的程霁月却僵住了没有动作,甚至没注意到旁边助手疯狂的使眼色。
好在白榆先一步点头:“你好。”
程霁月恍惚后回过神:“伱好。”
简单一句的招呼和寒暄后,她找回了新闻工作者的神态,没有微笑,而是直接问询:“白同学,你可以和我们说一下,这里的大体情况吗?外界被封锁后,我们无法得知这里都发生了什么。”
“可以。”白榆开始简单扼要的说明:“先从受灾情况开始说起,目前受损问题比较严重的都集中于外部区域,有大约十人重伤,做了紧急处理,剩下受轻伤的人不清楚,大概五十多人,都是拥挤恐慌引发的踩踏导致……”
“等等?”程霁月抓住关键词:“十个人重伤?”
“对,十个。”
“才十个?”老谭和另一位打更人脱口而出。
白榆奇怪道:“才?”
“白同学,这可不能乱说的。”程霁月严肃道:“南站内早上客流量即便不算大,此时至少也有三万人次的流动人数!受伤人数只有几十人,这也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