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苹果咖啡味
然而却被命运的巧合揉搓成了一对欢喜冤家,经历了共生死共患难后,才最终放下心防,成了对方的挚友。
在继任圣女的封号前,她在罗马大地上行走了三年时间,拜访过许多人,去过许多地方,也经历过许多事……很难想象这位圣徒年轻时候曾经在密教里卧底过四个月的时间,也隐瞒过身份跟随冒险者深入古代遗迹击杀过拥有半神血脉的远古种族,她在罗马各地留下过属于自己的传闻,那段鲜衣怒马侠客行的日子是她一生最为宝贵的记忆。
而她最为怀念的却还是陪伴她走过了那段时光的伊莲。
本以为两人可以这么一直过下去,直至分别的日子到来。
她需要继承圣女的称号,而伊莲被家里人找到,被迫去继承家业。
两人分离了近半年时间。
再度见面时,伊莲已经嫁做人妇。
起初她也为自己的好友而高兴,虽然日子逐渐单调,但修为日益长进,过去的人生经历让她越发明晰自己的求道之路。
就在她突破封圣的关键阶段,收到了一封来自伊莲的信,内容不多,唯道别尔。
也就是这份信,让她至今都怀抱着遗憾。
“我时常会去想,如果当初我不是选择留在这里继续求道,而是去找她,哪怕花上十年八年的时光,是不是她就不会死了。”
“如果我当时在她的身边支持她,或许这一切都不会变得这么糟糕,我们可以去更远的地方,去更安全的地方。”
“可是我没有去,在她最需要的时候,我不在她身边。”
“对她的处境一无所知并不能成为借口,我只是输给了内心的贪欲。”
“当时的我想要求道封圣,却忘记了衡量得到和失去。”
“就像天秤一样,当你拿走它的其中一端,另一端就会落下来。”
“我自以为选择了最好的结果,却至今不能释怀。”
她自言自语的说着,沉浸在过往的回忆和自我的审判中。
字里行间都是后悔,一言一语皆是赎罪。
千言万语到了最后,尽数的化作自嘲一笑。
掩饰不住的黯然神伤。
她没有落泪,也早已不会落泪了。
圣徒抬起脸颊,回过头露出一个非常浅淡的微笑。
或许白榆是第一次看到她在笑,总觉得这笑容里有了太多太多厚重的东西。
“我很羡慕你们。”
“我也放不下你们。”
“看着你们就像是看着过去的自己,去期盼你们能够做到我所梦寐以求的事。”
“但我也会感到担忧……如果你们失败了,那就证明我的后悔毫无意义;如果你们成功了,那就意味着我是真的做错了。”
“人总是如此的复杂的。”
“我想要为你们做些什么,却又想要劝你早些放弃。”
她轻轻抚摸着歪斜着的十字架,低声说:“这就是我的全部想法了,我已经把一切,真的是把一切都说了出来……好久没有,不,是从来没有跟别人说过这么多的话,除了伊莲。”
白榆望着这道萧瑟的背影,问道:“你现在会感到轻松吗?”
“不会。”
天秤圣女语气铿然。
“因为我说的不是秘密,而是在揭开自己的伤口。”
圣域中忽然下起一场大雨,没有雷鸣,没有黑云,唯有白雾蒙蒙,还有细雨霏霏。
“如果仅仅是倾诉就能抚平疼痛,那我的愧疚是该有多么廉价。”
绵绵细雨打湿了头发和衣服,圣女徐徐转过身,面向青年,目光似沉寂的深潭。
“听完这些后,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白榆的确存在数个疑问。
“你是如何知道爱丽榭是伊莲的女儿的?”
“她的身份暴露后,我自然有办法得知。”
“为什么要亲自去抓爱丽榭?”
“我不去也会有别的人前去,事实上当时前去的还有另一位封圣。”
“你愿意出手,帮我们去救爱丽榭么?只要有封圣,我们的胜算会很大。”
白榆话没彻底说完。
“我是神圣教会的圣徒,不能对皇帝出手……”天秤圣女摇头否决:“如果可以,我早就出手了,何必等到现在。”
这回答完全不令人意外。
“原来如此,我都差不多听懂了。”
白榆语气逐渐轻淡,目光渐渐严肃。
“我其实并不完全相信你刚刚的说辞,其中必然沾染了一些春秋笔法。”
“个人猜想,伊莲当初寄给你的应该不单单只是一份道别信,更可能是一份求救信。”
“而你忽视了它,或者并未放在心里,亦或者是为了封圣而闭关错过了它。”
“你错过了可以拯救她的机会,而不是她一意孤行的断绝了往来。”
“这才是你真正后悔的理由。”
白榆话音不停。
“还有——”
“你其实不是很在乎爱丽榭,即便她是伊莲的女儿,但对你来说,仅仅只是伊莲的影子。”
“我猜想,你当初去见爱丽榭,或许是抱着某些幻想,猜想伊莲是不是还活着。”
“但见到她后,你得到了准确的回答,连一丝一毫的希望都被彻底打破。”
“我想,从当时开始,你就已经准备好了要做些什么。”
“通常来说,调查清楚死因后,便是复仇。”
“但仅仅只有你一个人,并不足以复仇,而其他封圣也同样不会去刺杀皇帝。”
“同仇敌忾的人可以,恰恰在我的身上,你看到了足以封圣的潜能。”
“你再三指点我,并且直言希望我留下来封圣,不是因为觉得我封圣后去救爱丽榭的把握更大,而是认为,我封圣后会有机会能杀死罗马皇帝这个老登。”
“可我为什么非要杀他不可?”
“除非是爱丽榭出事了。”
“由此推测出两个结论。”
“一、如果我接受了你的提案,那么在这半年时间内,爱丽榭想必是有很大概率会死。”
“二、你的确是知道关于皇家的很多秘密,包括皇帝的弱点,以及伊莲的死因,或者爱丽榭面临的危险是什么。”
说到这里,白榆愈发笃定。
“你的后悔,你的愧疚,或许都是真的……”
“但同样,这些也是防止你进一步求道的障碍。”
“如果不抹平这份遗恨,你很难再往上更进一步。”
他放缓了语速,一句一顿的给出结论。
“天秤圣徒阁下,你是一名异常坚定的求道者,不会轻易的被个人的情感所左右。”
“你计算的,是个人的得失,而不是情感上的共鸣。”
“你犹豫的,是放任我现在离开去放手一搏;还是把我留下来,等待我封圣后再推进杀老登的计划。”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无非是想要和我建立情感上的共鸣,确立相同的立场,以便于让我相信你真的在乎爱丽榭的安危……可明明你的故事里一个字都没提到过她!”
“但凡我存在一些犹豫,都可能会被你的故事所说服,天真的认为你是真心实意的帮我。”
“可你要帮的不是我,更不是爱丽榭,而是你自己。”
细雨霏霏骤然停下,漫天大雨悬浮于半空,圣十字灵薄狱的天穹上回荡起轰然的雷鸣。
圣徒的双目沉寂如旧,就像是沉默凝望着尘世的石塑神像。
超凡入圣后,或许是冷酷的神性早已压过了冲动的人性。
然后,她又一次的笑了。
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
“看来即便说了这么多,也留不住你了。”
“是啊,”白榆回以微笑:“现在你只能放我走了。”
第742章 也凡人一个
通往罗马的路上,一辆车静默的行驶着。
“所以……”让娜发出费解的提问:“她就真的那么简单的放你离开了。”
“我刚刚已经重复了一遍我们之前的对话了。”白榆看了一眼后视镜里的三张漂亮面孔:“是什么让你这么怀疑如此明确的答案,是阅读理解吗?”
让娜没说话,倒是芙蕾德莉卡先一步开口了。
“我们只是无法理解封圣的思维方式而已,她看上去像是对过去心怀愧疚,却太过于……”
“理性?”
“是冷酷。”安洁莉卡抱着膝盖问:“真的有这样把理性和感性分的如此清的人吗?”
“我不知道,但人与人是不同的。”白榆握着方向盘,打开车窗,任由风穿过车内,声音也随着风时高时低:“不该小觑任何一位封圣,能成就如今的地位,他们都必然经历了许多常人无法想象的事,仅仅是靠着天赋和才能,不可能跨过那一道门槛……与其说是她太过于冷酷,倒不如说,她对任何人都是一样,包括对待自己也是一样。”
“那你也会变成这样吗?”芙蕾德莉卡小声的追问,她目光忧愁:“我,我不希望你变成她那样。”
“不会。”白榆十分肯定,语气也相当轻松:“封圣的道路也会各有不同,她的求道之路走的太极端了,或许这也是这个时代的历史特色吧,大多宗教相关的求道者,总是喜欢一根筋。”
他骄傲的说:“我就不一样了,作为一个现代人,我的道德底线相当灵活。”
“就是,让他这种色中饿鬼去做个修道士,不得憋出病来。”让娜手里拿着一袋子零食,手指灵活的夹起薯片塞进嘴里。
“吃东西就吃东西,别趁机给我泼脏水。”
白榆拒不承认,咱向来走心不走肾。
就算好色,也比甄志丙那种档次高多了。
难道非要把我童年偶像是楚留香这件事说出来么?
白榆这边和让娜斗起嘴来。
安洁莉卡听着只顾着傻笑,而芙蕾越听越不乐意,她觉得这两人之间氛围感太好了一些,出声打断:“说起来,你不检查一下圣物吗?”
“已经检查过了。”
白榆已经问过了仙人指路,它回答说‘没问题,是真品’。
为确保万无一失,他又问‘如果你搞错了怎么办’,仙人指路直接回答‘系统补贴,假一赔十’。
这要是错了还好呢,直接超级翻倍,反正有系统信用背书,白榆不担心它临场跑路。
就是不知道米迦勒哪来的那么多的手可以砍做标本。
“这圣物真的有这么神奇,可以把我们送到未来去?”安洁莉卡用手指戳了一下保温箱,之前偷的时候还挺刺激的,到手后反而没了什么感觉,她原本就不是什么虔诚信徒。
芙蕾德莉卡立刻开动脑筋:“米迦勒是大天使长,特意留了这么一手,必然有其用意。”
“或许只是单纯被砍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白榆的视线都下意识离开了前方马路牙子,而是瞥了眼保温箱,唏嘘道:“五百年后,为了这么一件圣物,可是封了个荣誉圣徒,引来了几十万人的现场朝圣……结果居然就这么随手送了出去。”
“是啊……”安洁莉卡附和了一句,她有一种去博物馆里偷国宝,结果对方直接二话不说送了一副清明上河图的感觉……明明是很贵重的物品,却得来全不费工夫,有一种卯足力气去搬水桶,结果用力一提发现是個空桶。
让娜吃完了手里的零食后,又打开了一瓶可乐,喝了一口冲散了嘴里的咸味,然后慢悠悠的说:“圣物相当于是她给的赞助费了,我猜想对方肯定已经准备好了临时的假货,不然盗取哪有这么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