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苹果咖啡味
这一次中湖的这位的每一句都有其针对的目标。
前面的不必多说……
武圣阁统领三司,调集大夏十司中的三司力量,还是掌管刑罚的阎罗司,管控超凡者的神武司以及对统筹江湖各個门派的玄天司,分明就是联手围剿西陵王留下的全部势力残余。
明摆着是要连根拔起。
更是直接撤了任南北的圣道桎梏,允许他正儿八经的突破封圣。
他本就是执律者,现在更是得到了行动副指挥的名头和先斩后奏的职能,那把斩草刀,不得杀个人头滚滚而落?
这分明就是中湖这位要借着任南北的手去扫清沉疴!
同时给了神策府一个泄愤的机会!
而接下来的发出的命令就更有意思了……
命令军部开向太阴魔域附近的无人区,意图十分明显,是打算把管制权要回来。
之前投入大量人力物力都在于收复沉降区,不过随着最近几次大捷,疆土都在稳步扩张。
而太阴魔域太过于危险,通常只是保持简单的监察而非管制,基本上默认了这里是无人区,可以允许弓使行走。
现在则是连要将无人区收回来纳入管制中,太阴魔域不再是禁区。
这对军部的压力定然不小。
但谬天机想了想,觉得这肯定是陈不忍自己做出的决定,这次回来也应该就是和这位商量了一下得出的结论。
因而军部这一手,是要压缩黑煞弓使的生存空间,同时开拓下一个战略性目标。
罗睺是无敌,但他的手下可不是无敌,哪怕不会直接动手开战,光是生存空间的压缩都足以让这些弓使难受很久。
当了凶星的追随者不受待见是必然结果。
之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因为你利大于弊。
但这一次害得大夏损失了两位千年以降最为优秀的骄阳,已经远远超出了不守规矩的层次。
事实上,失去白榆这位年轻一代的领军者的心痛,要远远大于失去凰栖霞的心痛。
而最后两次擢升则是最为意味深长的部分……
花溅泪在狭窄步行道上停下步子:“棍魁燕北歌三年前才过的百岁大寿,他年轻时也是一狂生,空有武力的莽夫,得罪了太多人,即便是封圣后也死性不改,本来有机会进入的武圣阁,却被炎无极和我后来居上,在京城吃瘪了十多年,连中湖都进不去,便是自觉无趣的回了北地老家开武馆去了,这次为什么擢升了他?明明也有其他适合的封圣。”
“重点不在于燕北歌,而是在于他的弟弟燕南风……前者是武道棍魁不错,但如果不是燕南风一直左右逢源的捞他一手,燕北歌如今早已被算计的臭名昭著。”
谬天机扶着胡须道:“燕南风的履历极佳,五十多岁年龄,宗师级的修为不算高,却接连在山海司、天工司、神武司中担任过要职,三年前调任去了玄天司,是个干实事的能人。”
“他的人脉积累足够丰富,没有背景,单靠个人能力左右逢源且能把事情办好的人极少,这一次他调任守望学府左祭酒位置,若是再打熬个几年,接替已经九十多岁的纳兰先生成为大祭酒也完全有机会。”
花溅泪仍然不解:“为什么大人要选他做大祭酒?”
“你还不懂吗?通常大祭酒就相当于一国教育之顶点,把他提到这个位置上来,是为了他充分运用过去的人脉和经验,如果我没猜错,接下来数年内还有许多调动,目标都在守望学府上。”
花溅泪微微挑眉:“你的意思是……”
谬天机沉声道:“这一刀,是砍向蓬莱学院的。”
“当年罗睺一箭灭了几个壶中天,导致守望学府失去了数个洞天福地,不得不一分为四,分散居于各方。”
“如今也该到了重新合一的时间点上,增强守望学府的最好办法便是扩大师资和生源,燕家两兄弟在教育事业上颇有天赋,燕北歌是个狂生,却也是个好老师,武馆办的有声有色……而蓬莱学院终归是民办,不受官方管控。”
花溅泪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嗯?”
“大人是在泄愤啊。”花溅泪接住一片落叶说:“罗睺是杀了白榆的直接凶手,西陵王是背后的谋划者。”
“而蓬莱学院的高层不让他进入蓬莱岛,这是阻断了他的唯一一条生路。”
“所以这三刀,砍的一点都不冤。”
谬天机倒是没想到这一层,他认为中湖的那位不会这般感情用人。
但话到嘴边,只剩下一声无言的叹息:“唉……”
花溅泪走过谬天机身侧,径直走出中湖。
“你打算去哪?”
“神策府。”她平静道:“总得让那群孩子们知道真相吧?”
“他们会怨恨的。”
“我知道。”花溅泪低声道:“若是被骂两句,我兴许心里还会好受一些……”
“我记得……”谬天机忽然问:“你和北冥钥认识。”
花溅泪什么都没说,背影消失,只留下几片飘零的落叶。
……
京城。
苏母最近是总觉得有些心绪不宁。
偏偏家里人最近又很是忙碌。
商明娥和苏浩然最近已经搬回到了京城居住……她的娘家本就是京城本地一个小型世家,不缺居所。
苏浩然也应聘了一个山海司的职位,继续自己的项目和研究,原本的生意找了苏家人去打理,一家子暂时定居在京城。
一方面是两个女儿都在京城的神策府,需要他们盯着和照顾;
另一方面也是和北冥家的关系逐渐缓和后,她能时常去看看闺蜜散散心聊聊天。
今天是接到了南陵市老朋友的电话,听人说白榆家的房子晚上有人开灯和动静,莫不是遭了贼。
她想来想去,还是坐立难安。
便想着去北冥家,与北冥钥说些话。
刚刚进入了北冥家,便看到一个有些熟悉的人影站在温室的门口位置。
那名身材格外高挑的女子一袭黑衣,没有进去温室。
商明娥没想着过去打扰,打算原地等一等,却听到了对方开口说了一句话。
“白榆……去世了。”
“他和罗睺交战于东海之滨。”
“消息已经确认。”
“阿钥,节哀。”
苏母瞳孔剧烈收缩,呆愣在原地,像一尊雕塑般一动不动,眼神凝固着,呆呆望着正前方,耳畔响起剧烈的耳鸣声,天旋地转,刹那间,万念俱灰。
她身体一晃,倒了下去。
……
接到了妻子晕厥的消息后,苏浩然立刻推脱了所有工作赶到了北冥家。
进门时正好见到了离开的花溅泪。
“……节哀。”她说了两个字,背影消失在长街上。
苏浩然还不太清楚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进了北冥家大门时,听到了温室内传来压抑的哭泣声。
他来不及擦一擦额头的汗水,便见到商明娥满脸泪水的跪坐在地上,像个无助的孩子。
苏父走过去,轻轻揽住妻子的肩膀,刚刚想说一声‘没事’。
“浩然,玉京……没了。”
她抓着丈夫的衣襟,嚎啕大哭:“我的孩子,没了……”
苏浩然脑袋一阵嗡鸣,又想到刚刚那女人说的‘节哀’二字,顿时头脑一片空白。
白榆他养了十年之久,和亲生的毫无区别。
他当初死活拦着不让两个孩子去蓬莱,不正是怕他们出事吗?
只是白榆太有出息了,有出息到让他都要忘记去担心的程度。
甚至连被质疑死去多年的苏若即都找了回来。
一家团圆是他内心最大的美好期许。
这个一家五口里,肯定也有白榆。
他多少年来都在暗暗期盼着两个孩子早些成婚,能顺理成章的喊自己一声爸。
苏浩然抱着商明娥的肩膀,苏母直接哭到喘不过气来,被一只手点在后背上,让她昏睡了过去。
北冥钥收回手,低声说:“带她回去吧……好好照顾,伤心过度容易引发心疾。”
苏浩然茫然的望着北冥钥,嘴唇颤抖着:“你,没事吗?”
“……没事?”
北冥钥站在那里,目光空洞,她轻声的问:“什么叫没事呢?我的丈夫十年前失踪了,至今生死未卜……我的孩子很有出息,如今被罗睺所杀……”
“十年前我就想报仇,却被困在这里一步都走不开。”
“十年后我也想报仇,却也知道自己根本没有这份能力……”
苏浩然不知该说些什么去安慰这个已经失去了全部的可怜女人。
“……等她好了,我再带她一起来看伱。”
苏父是一家顶梁柱,即便已经伤痛至极,也要强打精神去安抚其他亲属。
“……不用了,你更应该去你的女儿身边,她会比我更加难过。”
北冥钥说着一挥手,将苏浩然和商明娥还有炸毛的大橘猫推出温室。
她捂着心口,后背弯曲,紧咬着牙关,嘴角溢出血丝。
“玉京,妈妈没用。”
“儿时我护不住你,现在也护不住你。”
“我这个当母亲的,和废人何异?”
“可你放心,我绝不会抛下你一个人,也不会叫那些害死你的人好过!”
“这愚蠢的大限也该结束了,我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了,又有什么好害怕的?”
自言自语间,四季如春的温室立刻被冰霜所覆盖。
从今日起,她要开始闭死关。
……
神策府。
花溅泪仅仅是走了一处北冥家就感觉心情压抑而沉重。
这件事的确是一件苦差事,难怪没人愿意做。
可她又不能逃避。
白榆的死,她自觉需要负担一些责任,如果当初再强硬一些把他带回去,或许就不会发生了。
罗睺、蓬莱高层、西陵王……
你们这些人一个都跑不掉!
有的人虽然死了,但他留下的影响力还在。
而受到白榆影响最深的一群人便齐聚于在了神策府中。
花溅泪的到来并未引发太多骚动,她等着人群被召集。
放眼看去……
任南北、太伶仃、苏若离、慕遥夕、萧水寒、龙剑泉、林海涯、霍海棠、北冥阙,甚至还有南宫家、东方家等大世家的子弟……不知何时,神策府已经汇聚了许多年轻一辈的精锐。
而能他们聚集在一个旗帜下的人,只有白榆。
凰栖霞不行、任南北、太伶仃也不行。
他有这份名气和号召力,也有不破不立的果决,更有敢为天下先的勇气……整个大夏中,再也找不到比他更出色的年轻人了。
“师傅,请问……”慕遥夕的询问让花溅泪回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