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苹果咖啡味
“…师傅。”慕遥夕正要起身。
“坐下吧。”花溅泪手掌虚压:“都这个时间,你也该休息,有些事是急不来的。”
“因为有些人太狡猾,舍得壁虎断尾。”慕遥夕叹息道:“真是可惜如今大夏已经没有了夷九族的法令。”
“酷吏发言。”花溅泪淡淡道:“我也知道你心情烦闷,所以来的时候,给你带了见面礼。”
“礼?”慕遥夕注意到花溅泪双手空空。
花圣指着窗外,慕遥夕看了一眼,顿时发现足足六颗脑袋都挂在窗户外面,用黑布袋包裹着,就像是人头气球一样诡异。
而见到这相当提神醒脑甚至残忍的一幕,慕遥夕却笑了,恭敬一拜:“谢过师傅……”
这几人都是门派里的长老或中流砥柱,任南北要处理他们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连抓线索都很难。
但花溅泪说杀便杀了,根本不用考虑那么多……这就是封圣的特权,先斩后奏,甚至斩而不奏。
“别误会,是我见到他们鬼鬼祟祟的,便过去找他们聊聊天,他们想来是觉得理亏了,便十分惭愧的把脑袋砍下来当做赔礼。”花溅泪淡然且霸气道:“可不是我动的手。”
慕遥夕知道师傅是给自己出气。
“只不过,往后这些道理,你就要自己和他们说了。”花溅泪话锋一转,道:“我要走了。”
“太阴魔域爆发,连带着边疆影世界沉降区都开始扩大。”
“仅靠边疆区域的戍边军已经难以抵抗影灾带来的暗潮。”
“磐岩军已经开始全面动员,三個集团军奔赴前线。”
“武圣阁这边调令也已经下来了,我们手头的工作都得暂停,今晚过后就得立刻奔赴前线,听从陈不忍调配,也不知道这次要戍边多久。”
“炎无极和我得去一趟玉门关。”
听到这个消息,慕遥夕满眼震惊。
玉门关好比大夏国门。
封圣守国门……短短几天时间,情况已经恶化到这一步了?
慕遥夕所在的慕家也是军人世家,常年在磐岩军中供职,她自然有军方背景,前两天才听奶奶提到过爷爷可能要重返军旅的消息,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不必太紧张,虽说来势汹汹,但挡住暗潮理应问题不大。”花溅泪说道:“几百年来,大夏和暗潮的交锋有记录在案的便超过了五十次,即便规模再大,也都挡住了,如今大夏国力鼎盛,可没有挡不住的理由,况且此次观星司确定了暗潮源头位于太阴魔域,只要……”
说到这里,花圣停顿下来,中断了后续发言。
而慕遥夕接上了话语:“只要罗睺和其追随者能够及时镇压太阴魔域,那么这一次暗潮动乱根本持续不了多久,仅仅是地龙翻身似的昙花一现。”
这个‘只要’说出口,便多了一份耐人寻味的意味。
只要罗睺加把劲,暗潮就不能持续,磐岩军会少死很多人。
可对慕遥夕而言,罗睺杀死了白榆,已经成为了她最为痛恨的存在……不知多少次都在心中发誓必杀之,偏偏如今神州大地安危还要系于此人之手。
事实上,罗睺的一己之私上也的确系着万千生灵的安危,神州几百年磕磕绊绊,一路走到太平盛世……他完全有资格自称一声功不可没,一把长弓守着神州半壁。
虽然罗睺并不是基于民族大义而做的这些,仅仅是出于个人的私怨和仇恨,但为人处世,论迹不论心。
花溅泪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轻轻摸了摸弟子的头发……现实就是如此,每个人的立场都不可能做到泾渭分明。
慕遥夕也并未深入谈论,而是对师傅说了一声多多保重,一定要安全归来。
花溅泪飞出窗户外,也没忘记把那一连串的骇人头颅给带走。
慕遥夕重新坐回到桌子跟前,随意划掉几个名字,又翻开下一页,接下来可能还是要继续杀人……虽然处理掉了几只硕鼠,但余下的人也都不太好处理,一旦武圣阁被抽调走,没了封圣支持的神武司、神策府会缺乏威慑力,导致对方一拖再拖的可能性也是有的……
她手指敲了敲桌案,拿出手机,发了一条短信到私聊群里。
候人猗兮:武圣阁有急事被迫撤离,要不要加快进度?直扑老巢?
风萧萧兮:老巢在哪?
候人猗兮:我在花间派中留有内应,给他们足够压力,应该不难寻到其密谋的痕迹,抓住机会一网打尽。
任尔东西南北风:我同意。
海牙:可以。
龙剑泉:机会只有一次,有确切把握再动手。
陆陆续续有人回复了消息。
慕遥夕等了一会儿,仍然没看到更多的留言,便熄灭了屏幕。
一个多月了,苏若离和苏若即一点消息都没有,仿佛人间蒸发。
她本以为苏若离会想着为白榆报仇雪恨,但两姐妹的销声匿迹就像是打定主意了要退隐江湖。
这反应有些奇怪,但她也没有往太深去想。
慕遥夕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会儿,继续投身工作中,满身的戾气挥之不去。
……
洛阳城外,高空上,花溅泪回头看了眼下方万千灯火。
“还要赶路,天亮前得赶到玉门关,别耽误了。”
前方一名有着火红色头发的精壮男子提醒道。
他的一身打扮相当的有范儿,绿色的运动服前胸上写着‘大夏’二字,眉宇之间自带一股正气。
武圣阁四圣之一的炎无极,他作为萧水寒的亲舅舅,炎无极也是不可多得的美男子一位,他当年就是靠着一张脸就被神武司和磐岩军先后选中为宣传广告,继而被发掘出了潜能。
封圣后则是不再执着于凹美男子的人设,各种穿着打扮也变得格外随意。
花溅泪听到这句催促后,微微一挑眉:“催什么催?女人事情多,是你能催的?”
炎无极被这一拳打的有些躲闪不及,差点脚下一滑落下云端。
“这次玄天司牵扯其中,如果这里不留下封圣坐镇,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此次召集令,大夏十司中的封圣都得前往前线,此地乱不了。”
“道门和佛门也去?”
“这就不清楚了。”炎无极问:“你是担心这件事牵扯到佛道之争?”
“……”
“除非大夏没了,否则他们应该没有胆量对这次的专项活动专员下手。”炎无极宽慰一句:“如果担心,就让这些小家伙们安分一点,等这次暗潮过后再腾出手来招呼他们。”
花溅泪徒手抓住一片云朵,像是握住了一团棉花糖,她问道:“暗潮的源头来自于太阴魔域,如果罗睺真的得手,除掉了女邪,那么为什么太阴魔域还会暴动?是不是太岁在做什么?”
炎无极:“西陵王已经成丧家之犬,理应不敢露头。”
花溅泪没理会炎无极慢人一拍的反应,继续自顾自的说:“或许罗睺根本没有得手呢?或许女邪根本没有死?”
炎无极道:“白玉京都被罗睺所杀,凰栖霞岂能独活?”
花溅泪说:“或许凰栖霞不是女邪?”
“罗睺有这么好骗?”
花圣总觉得自己抓住了什么,却又扑朔迷离,她莫名感觉到自己不该这么离开洛阳,却又感到重点并不在这里。
可惜身为封圣,她有职责在身,不得不听令于上峰,前往玉门关戍边。
踏碎云层,两个封圣离开洛阳上空。
……
京城。
武圣楼阁。
刀圣霍秋水梳洗完毕,提着刀缓缓走出楼阁,刚刚出门就碰见了戴着一副墨镜的谬天机。
“戴着墨镜看人,怎么?见不得人心?装瞎子?”霍秋水对这个‘年轻人’骂道。
谬天机摘下墨镜,露出乌青色的左眼窝:“别告诉别人。”
“怎么变成这样的?”霍秋水心想谬天机也算是个五阶了,借用王朝气运修行是他这一脉的特点,观星司的司监,有大夏的气数加持下,实力不弱于五阶。
“报应。”谬天机叹道:“试图测算天机,结果把自己给坑了,往后半年我全身气数全无……”
气数全无,意思就是气数归零,而世界上任何人都有基本气数,没了气数的要么是一块石头,要么就意味着霉运缠身。
谬天机这乌青色的左眼窝,就是半路踩到狗屎后摔了一跤,结果摸了路过一名五十岁大妈的屁股,被对方的儿子给揍了。
这一拳不是很重,但很伤谬天机的自尊心。
就像是一辈子解数学题的数学家,突然有一天被数学题从书卷上跳出来暴揍了一顿。
“你到底算了什么?”
“女邪、太岁、太阴、暗潮……”谬天机说:“想算的太多,本以为就像是树下接叶子,哪怕随便落下一片也算满意,结果手里留下了湿湿一大坨的鸟屎。”
霍秋水笑不出来,皱眉头:“严重到这一步?”
“牵一发而动全身啊。”观星司司监喟叹道:“命数纠缠在了一块儿,定有大事要发生,所谓一气连枝便是这种情况了,我没了气数,往后得蹲守在观星司内,短时间内出不了门,若是碰到个气数极高的,就算对方不杀我,我也要被霉运折腾死。”
“还有,你就别去前线了,年纪大了别瞎折腾,老老实实守在京城,中湖那位哪怕只掉一根头发都是大事。”
虽然霍秋水本就没打算离开京城,武圣阁总得留下封圣守护此地安危,但他听到这句话还是忍不住问:“伱真的没算出来什么?”
“这不是算出来的。”谬天机沉声道:“是直觉……哎哟卧槽!”
他刚刚说完,忽然天上飞来一个足球,直接正中他的后脑勺。
谬天机一脑袋撞在门框上,当场眼睛一翻白就晕了过去。
霍秋水看了一眼已经倒地抽搐的谬天机,暗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瞥见这家伙这么个惨烈模样。
他抬起手让武圣阁弟子去找了两个送外卖的小哥,把谬天机给扛回去。
之所以这么费事,是因为霍秋水知道气数太旺盛的人越靠近此时的谬天机越可能给他带来灾难;反而是没有修为的普通人对他相对比较无害……只不过中途肯定会有那种抬担架结果一屁股坐在伤者脸上或是突然天上掉下来个林冲妹妹的情况出现。
送走了谬天机,霍秋水洗了三遍手去去晦气,同时内心暗暗生出警惕来。
“观星司是大夏的眼鼻,如今谬天机气数归零……这眼睛就不灵便了。”
刀圣内心也生出了一丝不妙的预感,越是这种变数巨大的时候,越是会有大事要发生。
可他也不可能逆转大势。
便是封圣,也不过天地一逆旅。
成了封圣,难为此方天地所容。
观星司都看不透的未来走向,他独自一人也没什么好办法。
霍秋水握住了刀,心情渐渐平静下来,此生不负手中刀,又有什么可惶恐不安的。
刀圣缓步走向中湖。
……
北冥家。
北冥阙知道姨娘北冥钥已经闭关冲击封圣境界,他不放心其他人守关,生怕会有人前来打扰,便也回来了,守在北冥家中,等待北冥钥出关。
他在这温室外的院子门口坐下,一坐就是二十天,端得是比亲儿子还要孝顺。
只要北冥钥突破至封圣,二七大限便会失效。
对北冥家的所有人来说都算是一件好事。
整个北冥家都在闭门不见客的状态,家里许多人都搬到了别院去居住,生怕叨扰了温室内的女子。
北冥阙旁边躺着一只金黄色的大橘猫,打着哈欠,逸散出的寒气会冻结它的毛发,每次凝结出冰溜子,它就会自己摇了摇脑袋把冰块晃掉,但也是守在门口不肯离开。
等了二十多天,便是那有些胖成鸡腿的大橘为重都开始清瘦了起来,变成了洗澡显瘦的虚胖。
谁说非得是狗子才一定忠诚?
养熟的猫也一样认家和认人。
北冥阙望着冰封的温室大门,默不作声的闭眼调息。
此次神策府的行动,他并未参与,不过也加入了小群里,不说话,但也在暗中时时刻刻的了解具体发生了什么情况。
虽然白榆始终不承认自己是北冥家的人,但他死了,这仇还是要报的。
北冥阙没有去找罗睺拼死一搏的准备,更缺乏这份实力和底蕴,可西陵王一定得死,这没得商量。
熄灭了手机屏幕,北冥阙坐在门口位置发起呆,他也不知道还需要等多久,只清楚死关拖得时间越久就越接近于死地,北冥钥若是半年内不能出关,则希望渺茫。
而他还要继续在这里再待上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