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泡面加蛋
“撑到新一代成长起来，天庭无法容忍贪狼的高消耗、无成果，我们就有了新一轮发展空间；如果在那之前我们全军覆没……只能希望文明的种子，能在更多妖族心中留存下去。”
罗兰讲出冰冷的现实。
曾经高歌猛进、以为美好明天在招手的妖族，此时低着头，如霜打的茄子都有些蔫儿。
元帅真是半点迂回都不讲，直截了当地呈现了最残酷的现实。
撑得下去就撑，撑不下去就死。
这是以弱击强最常见的无奈，也是最考验韧性的煎熬。
他们本来就什么也没有，只有一条命。
现在就是拼命，如果拼光最后一条命敌人仍然战意坚决……
那他们只能宣布自己失败。
“那就让贪狼星君，看看我们的决心。”
一名妖族将军站起身来，昂首走出房间。
“即便有天我们死光了，也会有些不一样的妖族，出现在世间。”
又有一名将军起身，向六爷鞠躬，回归属于自己的战场。
“真的……没有其他的出路了吗？”
牛大力茫然地抬起头，以某种狂热期待的目光看向罗兰。
六爷有办法的……六爷一定有办法的！
罗兰已闭上眼，开始了新一轮的推演。
即便织不出完美的结局，他依然希望自己尽可能减少损伤，增加哪怕万分之一的胜率。
曾经，他习惯用剑砍出美好的未来。
现在他的剑还不够锋利，只能用这微不足道的智慧，让向往文明的生命有机会安享文明。
这是不同的战场，但都是不想输的战场……
牛大力等着罗兰的回应，终于失望。
无言中的努力无法看到，一条条命令下来只有血淋淋的失败，他有种被骗了的愤怒。
原来六爷也有极限。
原来六爷也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原来六爷的智慧也并非他以为的那般无所不能。
失望、痛苦、懊悔的情绪涌动在牛大力心底。
渐渐他生出一些别的想法。
六爷做不到，不代表我也做不到……
竟然六爷不是真理，不是天命，那我是不是能为妖族寻到其他出路呢……
牛大力感应着冥冥中出现的指引，跌跌撞撞离开指挥室，听凭直觉的引导。
……
……
【戊子根据地陷落。】
【壬午根据地陷落。】
【开天军第四旅失去联系。】
【刺杀黄幡星失败，天河水师建立起新的前进基地，战线推进五百里。】
【辛未港口失守，开天军失去了与其他小世界的联络。】
【你治下的妖族开始怀疑你的领导。】
【一支妖族投降了天河水师。】
【一师师长金钱豹精战死。】
“我有两个儿子，请替我教导他们，千万不要忘记我们为什么而战斗。”
罗兰拿到了那只豹子早就写好的遗书，古井无波的面庞也出现几分失神。
如果不是遇到自己，他或许还是那个市侩贪财的掌柜吧？
很平凡，但可以活很久。
距离阿如城失守，他们与天河水师展开游击，已经过去了半年。
他们的目标是以空间换时间。
只是敌人的攻坚意志无比坚决。
在情报缺失的情况下承受着巨大损失，仍然保持着进攻姿态。
无数妖族以死亡争取的时间，远远不够新一代成长起来。
即便有罗兰居中指挥，算尽每一份资源，也弥补不了实力的差距。
神通不及天数。
每一天都有无数同行者死亡，惨烈的数字，熟悉的名字，在他心间积累着不可逃避的负担。
死的不是人族。
可外形的差异，在共同的梦想之下，根本不是可以把他们无情消耗的理由。
他终究不是那些把同类都能当耗材的政客，生命在他心中有无与伦比的分量。
如果不是有更为远大的目标，守护着他们渴望的一线希望，他可能早就宣布战败减少死亡。
他心里有戾气，很想上战场，跟他们一起战个痛快。
即便杀死，也可以重开，下一次选择更合适的路线……
或者，就不要管妖族这一摊子烂事了。
本来开天军就是偶然间的产物，自己不干涉的话，钱多多客栈能存在很久。
虽然是夹缝里求生，但也是活着啊……
可他知道，在这些战士心中，自由呼吸的一天胜过苟且偷生的百年。
所以，他还是要统帅开天军，这是回敬英魂的唯一方式。
“六爷，这两个小崽子敢不听话，随你是打是骂，只要别丢了孩他爹的脸。”
美丽的狐妖带着两个还茫然的少年，送到了罗兰面前。
这是客栈的老板娘，曾经很照顾罗兰。
后来也无声地支持丈夫跟着六爷一起整合妖族，让他丝毫不必担心家里的情况。
现在金钱豹妖战死，失去丈夫的狐妖，要走上战场。
“嫂子，你不用做到这步，我一定会把他们培养成材。”
罗兰不希望她也有去无回。
狐女握紧银枪，似乎想起了什么，眼波无比温柔：
“那家伙当年又穷又弱，如果不是真喜欢了，我怎么可能从离开青丘陪他来这慌乱的南赡部洲？”
“现在他先走一步，我知六爷仁义会照顾这两个小崽子，便任性一把，可以继续追随夫君。”
“我知道，这样对孩子很不负责。可狐族就是这般，情比天大。”
“没了他，我就是活着，也再没有意义。”
又抱了抱两个孩子，替他们理好了衣领，狐女跟着新集结的预备役开赴前线。
开天军死亡率居高不下，哪里都缺兵力，缺后勤，任何一个仍然愿战的妖族都是前方急需的。
哪怕此前战斗经验不多，但有几百年的道行，照着操典画符施法，都能发挥极大作用。
“六爷爷，阿爸说你什么懂得，阿爸阿妈是不是都回不来了？”小一点的孩子忍不住问道。
小孩子其实已经能明白很多事情，身边发生的变化他们能明白很多事情。
罗兰面对两双稚嫩清澈的眼，指着灿烂的星空：
“阿爸阿妈从来没有离开，会一直在天上看你们。”
“所以呀你们一定要好好生活，好好学习。”
“笑一笑呀，你们的爸爸能看到的。”
“你们要是过得不开心，他们在天上担心，一不小心掉下来会摔得很疼，屁股都变成八瓣儿，知道吗？”
两个混血的娃娃用力点头，一人拉着罗兰一根手指：
“六爷，我们听你的，一定会过得开心，一定不要让阿爸阿妈屁股变成八瓣儿……”
罗兰感觉指尖柔嫩的触感，看着又燃起战斗火光的前方。
不知道那边又会有多少伤亡？
他们有战斗之责，自己也有守望之责。
冲动和不治理都不应存在，咬碎了牙也得坚持到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
他愈发理解当年琴心的感觉。
顺风仗谁都会打，可无数次经历这种煎熬，没有疯狂成反社会分子都是幸运。
“所以，我也不会比你们差的。”
……
……
东胜神洲。
灵气紊乱、被烈火烧成琉璃质地的山峰深处。
“琴心，你觉得这阿如城如何？”
“谋而后动，整合众妖，潜力无穷……可惜统帅的战力弱了些。”
“他们挡不住天河水师？”
“他们挡不住天河水师。”
“无妨，你一个人，也守得住这花果山对吧？”
“大圣留下精兵无数，自是守得……难道您想驰援南赡部洲？”
“除了花果山，现在又有一个阿如城，能让天庭如此震怒……俺自要去看看的。”
那猴子头戴凤翅紫金冠、身披锁子黄金甲、脚踩藕丝步云履，怪眼睥睨望着天空，一呲牙：“那位元帅，有趣，有趣得紧呐！”
琴心忧心道：
“您一向好战，若久不出手，天庭一定会设下无穷阻碍。”
“习惯了。”
“要是您一去不回……”
“那便一去不回。”
那猴子豪迈一声笑，便已风风火火飞出了山，穿入了云，须臾间跃过天河，不知所踪。
卷一 初入九州 : 第161章 贪狼星君的悲愤和绝望
南赡部洲，荒凉崎岖的山地，开天军的一个营正在休整。
忽地剧烈的灵力波动出现在营地上空，一柄柄飞剑划过天空，直指他们驻地。
一波集火，便破去了临时的防护阵法。
“我们的位置暴露了……上面有人投降了！”
牛族营长面如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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