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英雄就是自己 第350章

尔曦轻声感慨，“死亡，遗忘，彻底在九州不留下痕迹，她才能观察到最接近真实的过去。”

否则，就和罗兰变成哪吒，尔曦成为敖冰的老奶奶一样。

只要她们进入历史，再小心就会对那个世界产生影响，进而引发蝴蝶效应，使观察结果出现偏差。

唯有不存在的观察者，才最接近真实。

所以最终天魔如来删去了自己的存在，包括其他人对自己的记忆。

让自己相对于过去“不存在”，成为一双眼，代替罗兰和尔曦去看掩藏在历史中的真相。

人会经历三次死亡。

第一次是身体上的死亡，第二次是葬礼上的告别，第三次是所有人都已忘记了你。

天魔如来便是主动走上了第三步。

虽然只是匆忙的相逢，这个天魔还疯疯癫癫的，可想到自己连为她伤感都不会，罗兰心里莫名有些沉甸甸的。

“这就是未来的重量吗？”他如梦呓般呢喃。

“主人，创造未来之前，先洞彻过去，我们走吧。”

尔曦拉起他的手，一起走向展开在身前的洞口。

曾经，她只是在他身后，看着他举世无双。

现在，她终于也有相对应的勇气，站在他的身边，握着他的手，看一样的风景。

从时间的长度来说，这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瞬间。

她作为天魔如来的一点回忆会伴随这个世界死去，他要前往一条正确的时间线改写一切。

改写之后的自己，便不是自己。

所以这是注定没有结局的勇敢。

但至少，她勇敢过了。

……

……

新伊甸，罗兰自建的宅院。

可以看见院中青竹的阳台上，黑发的少年半躺在摇椅上，迷茫的目光逐渐恢复焦距，流过复杂和恍然的神情。

“原来天命是这样的诞生的……”

在天魔如来抹去自己存在，他和尔曦逆流而上看见了九州最初的“真实”。

同时，九州英雄录上，除了匹配时间线，也多出了一个金色选项，叫做：

最终试炼。

【最终试炼：由你选定、最有可能彻底逆转天命的特殊时间节点，消耗一枚定位信标进入，试炼过程可以随时消耗定位信标重置。】

在全是黑色墨迹的竹简上，还是首次出现其他颜色的标注。

并且穿梭的末世，也比过往更加宽松。

他不再需要死亡回归，而是见势不秒，可以直接读档。

也不需要担心天命轨迹变动过大，会引起天命的注意，导致这条时间线不能重开。

蕴含的信息只有一个：

最终决战便在此处，放手一搏，为九州找到一条出路吧！

九州上，尔曦和许多英雄的努力。

还有许多，他连名字都不曾记得的存在，也为这个时刻做出无可取代的付出。

自己不断在时间线的穿梭，改变未来的轨迹。

无数人前仆后继，甚至不惜牺牲生命，都只是为了找出最合适的时间线……

然后构造一个专属于他的战场，无限重开，直到把天命当玩具一般刷掉！

这是真正多条时间线的努力交汇于此，以前罗兰看不懂的许多操作也有了答案。

“所以，这应该就是我与天命，最后亿战了吧？”

其他人能给自己带来的帮助，都已经辅助到了极限。

接下来，便是他的战意不终结，永远不会结束的对决了。

一张张已经消失在时间长河的面孔，瑰丽的宫殿和未竟的梦境，都流过眼前。

他没有再耽误时间，点击了那金色的这按钮，选择了他和尔曦都认为最适合发挥的那条时间线。

【最终试炼目标时间线已选定，八族联军。】

【这是混沌取代神秘后的一千年，大清王朝依赖血脉武士崛起，成为九州的主宰。】

【但古老帝国终究逃不过兴衰的周期规律，以八旗为首的血脉武士马放南山，日渐荒废。】

【八旗武士被八支妖族入侵，溃不成军，签下了耻辱的条约。】

【你是津沽一名普通的黄包车夫，名叫吉子。】

“我外号不叫骆驼吧？”

罗兰看着自己古怪的新身体，还有连大名都没有的悲催地位，无奈叹了口气。

在打天命之前，在这条时间线，先有几座大山要掀翻。

卷一 初入九州 : 第223章 我大清真要不行了？

从高维俯瞰一个时代，和亲身处于其间，感受是完全不同的。

在罗兰和尔曦的视角，八族联军入侵的这条时间线，是混沌侧力量成为九州主流的关键时期。

人族和妖族交融，互相吸取经验。

人族看似处于劣势，但总体实力还在积极进步。

在这之后又过了千年，妖族有天命在背后撑腰，一步步壮大，人族这才走向那不可改变的灭亡。

所以罗兰认为，在这个时代，如果有一位英雄站出来率领人族走上正确的方向，便可以成为抑制妖族崛起的支柱。

这本来就是无限可能的岔路口，激烈的动荡之中，也蕴藏着机遇。

只要抓住这份机遇，便可以开始激活早就种下的第二天道，为取代天命进行布局。

结果真身抵达了这个时代，罗兰发现自己对于此时人族现状产生的情绪，要比预想得浓烈许多。

他生于盛世，又一次次开创盛世。

他出生的那个民族，算不得有极强的侵略性，表面上彬彬有礼。

但骨子里，始终藏着“老子天下第一”的骄傲。

那种骄傲不是嘴上的牛皮吹得震天响，而是在无人处努力追赶，夙兴夜寐，一定要完成弯道超车的伟业。

现在统领九州人族的清廷，则是教科书上最欺辱的那个时代，只看文字就让人血压升高那种：

战争连续失利，上层愚昧和妥协，签下一个又一个不平等的条约，开放自己的土地允许妖族建立租界……

普通百姓会看到街面上，立着“九州人与狗不得进入”的牌子。

即便如此风雨飘摇，清廷的大老爷们，仍然吃着满汉全席。

甚至依靠来自妖族的技术，把勒在百姓身上的缰绳更紧了几紧，培养了属于自己的“混沌战士”，让底层人叛乱的难度倍增。

“糟糕，这具身体还吃过药物……”

罗兰进入新身体时，本来是在街边等活儿，趁机吸收记忆顺带锐评清廷。

结果便在这时，体内传来浑身仿佛有蚂蚁在爬的感觉。

八族联军打进清廷，不光展现了妖族的强大，有更先进的修行体系。

还带来了名为“洋烟”的新式药物。

只要不是九漏鱼，基本都明白这种洋烟的性质。

这可比几天不玩游戏手痒难耐什么的难捱多了。

纯精神上的依赖，和药物激发的生理性依赖，完全不是同等级别的折磨。

吉子全名纳兰吉，这个姓氏也可以翻译作“那拉氏”，乃是清廷的八大姓之一。

换句话说，这吉子以前可是根正苗红的旗人。

在清廷还没有这么凄惨的时候，旗人的职责就是战斗，生活完全由汉人供养。

只是随着入关的时间推移，八旗开始堕落，提笼架鸟、吸洋烟相当普遍。

骑不了马，拉不开弓，昔日名满天下的八旗兵被养成了废物，也是清廷连续失败的重要原因。

清廷割地赔款，为了偿还妖族的欠款，就近乎倾家荡产。

除了还有官位的，普通八旗子弟的生活质量，也就越来越糟糕。

吉子的父亲年轻时，正赶上旗务府最后的辉煌，吃喝医疗都是白给，还贪腐成风，根本不管年轻人瞎胡闹……

过着少爷般的生活，还娶了也是八旗的马佳氏，生了吉子这个大胖小子，算得上幸福人生。

然后清廷就失败了。

旗务府每个月发的钱粮越来越少，吉子一家的生活越来越艰难，只能变卖家产以度日。

那个时候父母都相信，旗人的艰难都是暂时的，朝廷拖欠他们的银子早晚还能发下来。

结果就是等到家产也卖光了，旗务府仍然以上面拖欠款项为理由，没给吉子父亲一个铜子儿。

这对旗人的打击可谓毁天灭地。

他们习惯了不劳而获，根本没有任何赚钱的本事。

可传承了几百年的祖宗家法，说没就没，大家都吃不上饭，只能各想出路。

有赌光了最后家当上吊的，有卖身给官员为奴为婢的，有仗着身强力壮打家劫舍的……

吉子的父亲没什么本事，只能选择去拉黄包车。

没多久便因为体虚力亏，累死在了路边。

那年十七岁的吉子继承了他的黄包车，继续这份营生。

他记事时清廷已经开始衰败，所以要比父亲能吃苦，便这般过了下来。

可从小在父母那里，家教得到的旗人骄傲还是有的，他也幻想过提笼架鸟的少爷生活。

这和凄风冷雨也要在街上奔跑的现实，形成了无比鲜明的对比。

每晚收工累得腰酸背疼，总要一碗浊酒，才能入酒。

后来喝酒都不管用了，便从发小手里，拿到了名为洋烟的宝贝。

这东西让他忘记了忧愁，忘掉了自己只是个黄包车夫，在虚幻的想象中珠宝美女应有尽有。

他还能坐上别人拉的黄包车呢！

便这样吉子有了烟瘾，索性他没有娶亲，只有一个怀念过去荣光的老母需要养活，还愿意去拉车，没到其他旗人年轻一代卖妻卖子才能过活的地步……

“时代滚滚向前时，大家都只是一粒沙。”

罗兰吸收了属于纳兰吉的记忆，大概也回想起了他的结局：

这人还是有一份孝心的，知道总得留些钱粮，母子俩有口吃的。

他忍着烟瘾拉车，随身带着一根针，馋得极了便捅自己一下，希望能以痛苦转移注意力。

这般简单粗暴的戒断方法，超出了身体的负荷，又因为经年的劳累和吃不饱，结果不到三十岁就死在了路边……

罗兰身躯微微颤抖，总算抗不过烟瘾发作。

以大修行者的意志，自然不会被这般普通的激素刺激控制。

修行路上遇到的心魔，随便哪个都比洋烟来得可怕。

只是这世间走投无路的苦命人，又有几个大修行者？

最后只能是大部分人都在虚假的幻梦之中，被耗尽了血肉骨髓，成为冢中枯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