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英雄就是自己 第43章

“若前辈吃腻了奴婢的饭菜，嫌弃打扰修行，此后奴婢不来便是！”

罗兰笑答：“尔曦厨娘亲手烹饪的美食，我行遍三界亦觉惊艳，怎么可能吃腻？”

从此两人皆默契再没有提起此事，尔曦光明正大出入程家厨房。

虽然神态依然倨傲，凛然如缥缈山神，只言照顾花草为名，实则体贴细微处比妻子还要尽心。

罗兰专意修行，琢磨神秘当真消退之后，自己该如何应战，发挥出最大的实力。

【两年后，程明喜得一子】

【他得你信，遂出资号召附近几村农人，各派青壮，重修曦娘祠。】

【尔曦打探方知，此前程明便四处言称，发家便从祭拜猞猁娘娘开始。】

【又有多人散播借宿曦娘祠，此后娘娘保佑事事顺心。】

【众农人又说起近年来西北之地政通人和、风调雨顺，认定猞猁娘娘灵验，庇护一方。】

【农人们尽心尽力扩建曦娘祠，三月乃成，漂亮精美不亚于京城大寺。】

“前辈，我自晦避祸，你为何又让我立于危墙之下？”尔曦找到罗兰质问。

程明老实迂腐的读书人，哪里会懂这些宣传造势的手段？

也只有罗兰人老成精，才会这般捉弄于她。

罗兰答曰：“娘娘送我满园芬芳，我还娘娘一座金身，我们都住得更舒服些。”

他顿一下，傲然道：“至于避祸，且不说你占卜未来灵验过几次，便是真有灾祸，我自会替你化解了，权当这些日子的饭资了。”

他神态自信桀骜，仿佛又见那镇压当世的鬼修。

尔曦看着这愈发丰神俊朗的少年，美眸有片刻的失神。

垂下目光，却是一声自己也不懂的轻叹：

“原来前辈心中，把这些相处，算得这般分明。”

她突然觉得已渐近的关系，又疏远了。

老猞猁山间三百年凄风冷雨，只能不断昏睡打发漫长的寿命。

唯有这两年多侍奉罗兰，虽然执侍女礼，可讲经论命，谈天下风云，终究是快活的。

狗恋窝，猫恋人。

看似普通的相处，她仿佛又回到还未敕封山神的岁月。

心里已认这主人后辈是新主人。

只是那声主人始终没有机会喊出口。

他这般倾世之姿的强者，怕是看不上自己这般修不出名堂的小小山神吧？

她正思量间，忽闻吱呀一声，罗兰的屋门再次打开。

剑眉星目的少年背着小小包袱，腰悬长剑，似要远行。

他对她道：“尔曦，照好庭院的花草，我很喜欢它们。”

尔曦瞬间张大小嘴，能说会道的嘴巴一时讲不出什么讨喜的吉祥话来，只干巴巴地问：

“前辈这次外出，要很久吗？”

“你帮我算了那么多的妖魔恶鬼、悍匪凶徒的位置，就是一剑一个，赶路也要花不少时日的。”

说话间，他已潇潇洒洒走出小院。

行得似缓实快，转眼背影已在小路尽头，要望不见了。

尔曦痴痴看着东去。

是啊，他终究不是那事事瞻前顾后、趋吉避凶的前主人，每每被卜卦结果束缚，有志兼济天下却总说时机未到，最终老死山上。

他是快意任侠、路见不平拔剑斩妖的少年。

世间哪有什么会让他畏难，又有什么会让他放在心间挂念流连？

尔曦低下头，想顾影自怜，才发现自己连影子都没有。

自己当然比不得那方镇纸，那条青蛇了。

她想起，二百八十年前，那个总不得开心颜的书生望着将死的猞猁：

“曦娘，我以敕封之法强留你陪着我，几十年陪伴换无尽寂寞，其实是很自私的，你完全可以拒绝。”

她不解问：“主人，你救我性命，许我长生，多少人都羡慕不来哩，我为什么要拒绝？”

书生叹道：“你不懂，你不懂。”

她山神猫灵之躯陪伴主人，转眼五十年。

他垂垂老矣，她懵懂依旧。

“曦娘，以后只有你一个，莫要恨我呀。”

“曦娘，寂寞的话，就唱歌吧。”

“唱给那月亮，你想的人不管在哪里，都能听见的。”

他渐渐没了起身烧饭的力气，他渐渐只能喝粥了，他渐渐一个字也说不出了。

他渐渐连体温都没了。

她去河里挖了冰来，可他身上还是传出异味，连脸都模糊不清了。

她终究也只能学着山下的人那般，把他埋于地下。

她第一次知道什么是死。

可她又想起，自己是不会死的。

余生里，大概只有一次又一次的离别？

所以她宁愿当个游戏人间、憨傻痴顽的猞猁娘娘。

本宫才不要，把任何笨蛋人类记挂在心上咧！

良夜，星月如钩。

山前村的农人，皆在睡梦里隐隐听见如泣如诉的歌声。

婉转动听若九天仙女的轻吟。

绿裙少女立于程家院中，她手植的山花依然灿烂。

可这山，终究又只剩下她了。

“主人，我懂了。”

“可我的心好疼，我不想懂。”

“我想忘了这些领悟，可我忘不掉。”

“你听到我的歌了吗？”

“你说，他能听到我的歌了吗？”

“主人，我想你了。”

“主人，可我已记不清你的脸了……”

一滴晶莹的泪珠落在娇艳的花瓣上，似朝露更添花娇。

原来时光改变了许多东西。

她怀念的是主人，她想要的又不止是主人。

可终究，她只是拘于无名山上，不入正道的小小山神罢了。

她幽幽地唱：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绕树三匝，何枝可依？

卷一 初入九州 : 第43章 我演我自己

【嘉靖三十三年，四月初，魔魂愚七现身中原，杀贪官污吏四百余人，于卫所前炼丹。】

【四月下，某庙外现白虎精欲食人，被路过的少年一剑斩杀白虎精并伥鬼三十三。】

【庙中商旅设宴答谢少年，食量颇大，酒到杯干，问及姓名，答曰愚七。】

【商旅惊恐，亡路奔逃，少年长声大笑，饮至中天留金百两潇洒离去。】

【五月初，草原部族进关，劫掠百姓，被魔魂愚七剑斩五千余骑，部落首领落荒逃回草原深处。】

【五月中，有佛寺起火，世人方知僧众买卖人口，侵吞土地，大雄宝殿竟成藏污纳垢之所。】

【有被救幼童，说救人者愚七是也，官府遂严禁议论此事。】

【五月末，锦衣卫围杀愚七于长江楼船上，剑斩四十九名修行者，长笑远遁。】

【六月，愚七斩妖六十，杀悍匪六百，踏碎白莲教法坛。】

【七月，修行者高手六路出击，围杀愚七。愚七逐个击破，于华山之巅设下擂台，迎战各路高手。】

【武者、道门、佛门、萨满车轮战，大多一剑枭首。】

【擂台第十三天，再无人敢登台，愚七寂寞离去。】

【八月，太湖盗匪被连挑三十三座营寨，漕运畅通。】

九月，荒山野寺，阴风阵阵。

罗兰书生打扮，看着面前“兰若寺”三字，想起那部传世的小说和经典的电影，嘴角浮现莫名笑意。

只是不知这座兰若寺有没有聂小倩，与祖贤孰美？

他摇摇头，放弃幻想，缓步踏入已荒凉的寺中。

不论是聊斋还是狐鬼传说，大多是读书人杜撰。

其YY处，未见得就比后世的网络小说高明。

把“狐狸”“女鬼““神仙”改称为系统，立刻就发现，完全是一样的产物，甚至更加荒诞。

此前一事无成的书生，只因对女鬼少看了一眼，从此事事顺遂，金榜题名，妻妾成群，保佑子孙……

可惜，真正的九州从不是这样。

狐鬼确实美貌，可也不会对食物生出食欲之外的半点感情。

普通人被盯上了，根本不用什么诱惑之术，一扑一咬便入了肚。

超凡力量，恐怖如斯！

这兰若寺是尔曦整理、近百年的妖魔传说里，最邪异的一处。

它同时在九州许多地方出现，还会化名其他，诱骗过路人。

入寺之人，十有八九出不来。

侥幸逃脱的，也会在三个月内以各种方法，诱骗亲戚朋友同乡，甚至无辜路人同入兰若寺，从此消失不见。

综合这些传说，罗兰觉得此寺，着实比二蛇布置的百情镇还像怪谈。

起码百情镇不会全国乱飞，到处都是入口。

此行前，他让尔曦起卦兰若寺，可惜以她之能，也算不准确切位置。

只得几种可以进入的方法。

罗兰一路向东，几次尝试，这次终于成功。

寺中无人、安静，莫名让罗兰有种回归金山寺的感觉。

那种禅定之境，是年深日久的古寺，才有的底蕴。

他眸光闪烁，寻觅一间空的禅房，入内休息，默默等待兰若寺的变化。

此世神秘已微不可觉，修行者凋敝稀少。

演了半年的无敌魔魂降维打击，唯有此寺的诡异难测，令他也看不出根源，短时间无法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