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僚机王 第277章

作者:米酱失败中

  “那请静水大人,务必把[发生冲突]也忘掉,好吗?”

  “你刚刚说把什么忘掉来着?”

  每当她情绪不好的时候,向来面无表情的他,却永远都是那样一副温柔又风趣的模样。

  间岛笑起来,彼此的第一印象都不算美好,全怪自己眼瞎,没有看到浅间的美好心灵。

  为陌生人越过大半个东京,一直守自己守到半夜,这样的人,在东京这样的城市,已经满足[稀缺原理]了吧。

  “当然,还有拿门夹你腿的事情,抱歉。”

  “现在才道歉会不会太晚了?”

  “不是你说,做想做的的事,永远都不会嫌晚么?”

  “那是你自己不嫌,别人该嫌还是嫌。迟到的正义或者觉悟,就挺伤害人的。”

  “那,是不原谅我么?”

  “陪你去美容院那天就已经原谅了。你家的大门知道。”

  间岛这才明白,那天自己明明开了门,他还要敲2下门的理由了。

  时间又过去了20分钟,浅间结束了讲解,再一次捡起地上的书包背起来。

  间岛怅然若失的合上了笔记本电脑,开始收拾起书桌上的资料,看到自己桌上那本记满自己对浅间想念的笔记本,间岛的小脸红色上涌,嘴巴嗫嚅着,

  “笨蛋一样。”

  “你骂谁?”

  “说我自己呢...”

  看着间岛麻衣似乎陷入了自我否定状态,他决定给她再喂几口鸡汤。

  “麻衣,老是回头看,是走不了远路的。不要在任何东西面前失去自我,自由的灵魂才能走远。你自由的人生,才有无数种可能。”

  间岛沉默数秒,忽然牵住了浅间的手,

  “那种随时可以陪着你,抱着你,喜欢着你,爱着你的自由,我也可以拥有么?”

  “......”

第195章 拒绝 与 自由

  又一次作茧自缚了吗?

  间岛所渴望的自由,或许和北岛的诗中所言【自由不过是猎人与猎物之间的距离】,是一个东西。

  在答应间岛到家里补习之前,以及听到护工阿姨主动离开之后,浅间预设过这种状况。

  就像【墨菲定律】说的那样,该来的,还是会来。

  他手心里握着的,是少女微凉的柔荑,手心间的汗不知道属于谁。

  她这双适合摘花、写字、阅读、弹琴,适合做很多美好事情的手,已染上些许岁月的痕迹,握住他左手的力度,也不见一丝柔弱。

  连接他们的不只是手,还有眼神。

  浅间静水和间岛麻衣无言地对视着。

  所以说,逃避和拖延,并不能消灭问题。当为她们找到更高远的使命追求之前,这种告白无可避免。卑鄙的他,也无权干涉她们的表达自由。

  他正犹豫着,琢磨着措辞,少女的眼泪却无声地摔碎在了纤尘不染的地板上。

  眼泪在未好好打蜡保养的木地板上,散出一朵像小花一样的深色痕迹。

  二见月海在误解和霸凌中忍耐,出云凯特娅在被抛弃的时刻选择了自我放逐,不死川和一条想从家族的桎梏中逃离。

  间岛麻衣呢?

  她一直在努力的适应着环境,适应她的母亲,适应着丑八怪的身份,适应辍学打工的生活,适应化妆,适应恋爱咨询部的工作,以及...适应【浅间静水】。

  其实,那个主动去适应的间岛麻衣,才是最脆弱的人。

  所以,拥有着金钱与系统的自己,才会被她当做是一种安全感的庇护吧。

  和二见的大胆拥抱不一样,间岛麻衣,连告白,都小心翼翼。

  但他看不得这种卑微的姿态,这种自我设限般的,不自由的状态。

  明明在和她谈论自由,说出的话却满是枷锁。

  到底错哪了?

  在他来之前,她本来就是一个人生活。

  在野外救一只陷入陷阱的鹿,就一定要带这头鹿回家,养一辈子吗?

  顺着他的指引,学好知识,建立认知,找到爱好,最终成为一个对本体和社会皆无愧之人,这样不好吗?

  逻辑思维lv.1的浅间静水,

  又一次的,进入了自己创造的,为自己辩护的迷宫里。

  思考完毕,浅间不自觉地回握住了间岛的手,说,

  “麻衣,你说的这些自由的权利,我们认识那天起,你就已经拥有了。”

  间岛麻衣还在掉泪的眼睛闪烁着惊喜。

  “但是,我拒绝你、还有你们的自由,同样存在。”

  “...”

  “麻衣,人和人之间总是会互相影响,而这份影响并不平等。”

  间岛明白,他对她的影响,远远大于她对他的影响,但是,只要你情我愿,为什么刻意回避呢?

  “静水,是你说,不要爱抽象的人,要爱具体的人。为什么当你作为具体的人被爱时,却要用抽象来回应呢?”

  “......”

  “静水,我记得你在恋爱咨询部考试资料里谈到卢梭的《忏悔录》,你说卢梭是一个虚伪至极的人,他以爱全人类这种抽象之爱,去为自己辩解他抛弃5个亲生孩子的罪恶。他在并不属于电车难题的环境里,为了虚构的多数,去牺牲具象的少数,这是一种伪善的精致利己。”

  “麻衣,责任和爱不可混淆,卢梭的虚伪不在于不爱,而在于用其他爱来消解自己的不负责。确实,我一直所追求的,是模糊的、虚无的、抽象的爱。

  那些具体的爱,如图书、葡萄味芬达、中华料理,这些是一种物欲,对物可以,对人,不行。人不可以被爱的名义物化。”

  “静水,可是,只要是人,就一定会爱着点什么,恰似草木对光的向往与钟情。每次当你多看我一眼,我就会更加沉溺于被光照耀的幸福里...静水,爱是允许不公平的...如果...如果你愿意,我当你一辈子的【爱人】,或者是【物】,也没问题......”

  浅间看着眼里仍有泪光的间岛,就像看到眼神灼灼的二见,就像看到上辈子的自己...

  爱情真的是一个罪大恶极的东西,它会引发人的自毁,而这种牺牲却常常得不到珍惜。

  “如果我真的是光,就不会这样做。太阳只有离你们离得够远,对你们才是安全的。”

  不是直接的拒绝,但划清距离界限的态度,却不容置喙。

  间岛沉默了片刻,表白,彻底失败了...

  浅间试着松开手,被间岛再一次握紧。

  见浅间并没有将自己的手甩开,间岛闭上了眼睛,他手上的温度,给了她继续下去的能量。

  老旧空调发出刺耳的轰隆声,又陷入安静,仿佛停止了运转。

  还不够,还无法看清,他真实的心意。

  间岛麻衣重新睁开眼,凝视着浅间,用一个引诱性的问句,问了两个问题,

  “那么,静水,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拒绝月海对你的表白的么?”

  “...不方便说。”

  “那...你就用拒绝她的理由,再拒绝我一次。”

  浅间感觉自己的胸口,被一种沉重的感情,缠绕得喘不过气,他只想挣脱,但是他不忍斩断。

  “好吧...麻衣,我再次向你声明,我是一个,丧失了恋爱欲望和能力的人,没有恋爱,就没有伤害。我也希望,你可以慢慢理解我这种想法。今后,我们还是朋友,同事,或者其他搭档关系,但,最好在言行举止上,维持[友人]等级的标准;我们能互相包容两人独立的精神空间;我们永远不要伤害对方。”

  听着浅间说出了约定,大概,他也是这么对二见说的吧?

  间岛麻衣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就算是拒绝,浅间静水,也只会说是他自己的问题。

  他没有怀疑过她的感情,没有用[也许你只是把亏欠当做了喜欢]这种难听的话拒绝她。

  但是,这些话,比直接拒绝她,要让她难过好多倍。

  “...静水...你知道,你这种混蛋一样的,优柔寡断的说法,反而会给我们希望么?”

  听到间岛麻衣开始骂自己,浅间松了一口气。

  “不会的。恋人的所有出入口都被我焊死了,只有友谊的大门一直敞开着。我说过很多遍,我对爱情没有任何期望和兴趣...麻衣,人生辽阔,不应该陷到爱情两个字里。希望什么的,不必担心,我会亲手帮你们剪除。人生很短,女孩子的美好,比男生要短暂的多,别等不该等的人,别伤不该伤的心。”

  “就算,让我们所有人讨厌你?”

  “讨厌我就好了。”

  “就算,看到大家和其他人恋爱、结婚,离你远去?”

  浅间顿了顿,控制着自己的表情,

  “是的,如果那是你们的选择。另外,你们要知道,你们对我的亲疏喜恶,并没有那么重要。”

  间岛看着浅间的眼睛,试图找出半丝谎言的踪迹,却没能找到。

  她忘记了自己表白心意时的悸动和担心,此时此刻,她胸口反而生出一股气来,为浅间本人悲观的无欲求而生的气。

  她更为浅间居然认为,她间岛麻衣真的会讨厌他,离他远去而生气。

  他早就成为她的所有。可是,自己对他而言,只是[没有那么重要]么?

  间岛的眼角,又划下泪来,她额侧手术部位的神经,也开始刺痛。

  “那你之前对我好,只是在可怜我?”

  “我没有资格可怜谁。我只是单纯喜欢你,欣赏你,并想为你做一些事,而这些事,我并不期待任何回报,或者回应。”

  听到【喜欢你】,间岛麻衣的心脏仿佛漏跳了一拍。

  理智告诉她,浅间说的喜欢,和他喜欢一本书,一只狗,没什么差别。

  间岛更加确信,浅间是那个只想为人送伞的人。

  他的所有说辞、立场,都过于自矜,傲慢,仿佛全世界只有他,是道德圣人。

  他把所有喜欢他的女孩的感情,都扫进了[自私的爱]这个垃圾桶中。

  间岛想到了【刺激与反应原理】,当初他对她套话,也是用的这一套方法。

  “这种话,太狡猾了......你想就这样,让所有人喜欢上你,然后拒绝所有人,最后又耗着所有人吗?”

  “我不会掩饰我的想法,我也从没想过讨人喜...也并没有想耗着谁。”

  “静水,你想成为太阳,让所有的行星围着你转么?”

  “那就请你们做回自己的恒星。”

  “......”

  十几分钟的对话,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浅间看了一下手机,温和的笑道,

  “时间不早了,要再见了,朋友。”

  “静水...我能做你心里,最特别的那个朋友吗?”

  “麻衣,你已经足够特别了。”

  两人的手,顺势松开。

  她的身体也仿佛是被抽掉电源线的电器,能量被抽空。

  间岛麻衣强打着精神,送浅间出门,望着他的背影——一个人打着伞,路灯照射下的纷飞雨点,飞到他的雨伞上又一一熄灭。

  一直望着他消失在街道的夜色中,少女拖着沉重的步子上楼,一头栽进床里,又将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牵手果然还是一个令人感伤的过程——牵完手后,注定还要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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