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凛羽之拥
“也算是吧……”
慎吾盘着腿坐在他的狗窝里,怀中依旧抱着吉他。
“那个时候,我原本跟公生报名了同一场比赛,但突然不想去了……因为觉得,果然还是得去薰那里看看。结果……没赶上就是了。”
“所以,我其实没有听过公生在比赛上的演奏,当然……今后也没机会听到就是了。”
每一次“演奏”,都是独一无二的。
慎吾知道,和纱能理解这些东西,否则的话他不会有心思念叨这些东西。
“那个时候,到头来我在街上看了一天的樱花……”
“你就是这样的家伙……”
心无定数,但又随心所欲。
和纱可以想象到那天的某一秒钟里发生的所有事情,被报幕员念到名字时,公生推了推眼镜,而慎吾以相当暴躁的方式踩下了车子的刹车,飘落的花瓣被与那个季节格格不入的气流掀起。
在那之后,慎吾大概会坐在路边的长椅上发呆,至于他是怎么回家的,或许连他自己都已经忘记了。
而公生呢?
弹出了人生中最为绚烂的乐章,并且……继续前进着。
至于自己……
和纱已经忘记了去年春天自己所经历的大部分事情,因为……那个时候,她无疑没法与远在大洋彼岸的好友们共情。
“那个时候,我突然觉得……自己参加那场比赛没有任何意义,就算赢了,我也开心不起来。”
慎吾继续说着,他似乎没有听到和纱的评价。
“而且,我想要……一个人待会儿。”
GTR的速度很快,但是啊……总有些追不上的东西,意识到再怎么踩油门也只会徒劳无功也好,或者是拼尽全力换一个无可奈何的结果也好,其实都差不多。
慎吾的话前言不搭后语,这是因为……他一点点的剥开了对自己说的谎言,将那些在此之前连他自己也没察觉到的“真实”说给了最亲近的人听。
“听我说这样的话,和纱……会对我发脾气的吧?”
“那也等你打起精神来之后再说。”
慎吾与薰的关系很好,好得足够让人吃醋。
但这又有什么办法呢?和纱只是遗憾着,自己没能始终在慎吾身边,即便她会因此逃不过那份悲伤,但如此一来,她也能将属于慎吾的那份悲伤分担掉一些。
而且……她也想要与薰合奏,那个阳光一般的女孩子,拥有能够让人“幸福”的音乐。
“慎吾,要是我让你跟我说你们的事情,你会不会又说……好像一时半会儿间,也没什么好讲的?”
“嗯……有挺多事情的。”
慎吾尝试着去思考,最终摇了摇头。
“不过,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就是了,和纱想听什么?”
“你们一起去玩的地方。”
“除了我家和她家之外,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小时候跟你在的那时没区别,等稍微长大了一些,好像……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一起练琴。”
慎吾挠着头。
他不擅长讲故事的毛病一点都没有改变,从他嘴里,就说不出什么有趣的话来。
“最后一年,她开始研究起了跟公生约会的地方,刚开始的时候还时不时埋怨我,说平时都没怎么有机会出去玩。”
“很像跟你在一起的时候会做的事情……”
慎吾其实也是个无趣的家伙,而自己这边,除了从冬马曜子那里学来了爱逛街的习惯,好像也不会去做什么特别的事情……
和纱叹着气。
“不管怎么样,慎吾……钢琴比赛之后,我们都出去旅行一趟吧,我看到了夏天的时候,这边不都很流行到海边玩么?你之前不是也说,想看我穿泳装么?”
“好啊。”
自己说过这样的话么?
慎吾扪心自问,但却得不到答案,所以他便当做说过。
和纱的泳装确实是值得期待的东西,这与所谓的暴露程度无关,最重要的是,夏天必须要跟“海”联系在一起,这是最为重要的一块“拼图”。
“嗯……到时候看看,我们或许可以去千叶?顺便去一趟迪士尼,我记得……薰有提过,迪士尼是个约会的好地方。”
“先说好,我不要坐过山车之类的东西……”
和纱已经开始想象,自己最终没能拗过慎吾,从而答应陪他一起做这些自我折磨的事情,并且把自己弄得相当狼狈的模样了。
到时……得坚定一些才行。
“说起来,和纱……理奈有一首歌,说的就是迪士尼吧?所以,到时候得玩到尽兴,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
尚未成行,慎吾便已经满嘴歪理,到时候……开心归开心,但也会是自己的受难日吧?
和纱沉默着。
第二卷 : 第197章第二十九章 人来人往
卷二 第二十九章
无论是街道上,还是生命中,从来都是人来人往的。
来了谁,走了谁,大多数时候都不会以某个人的主观意志为转移,而对于每个走上了“古典音乐”这条路的人而言,这种感觉尤为深刻。
……
“这一次的全国赛,相泽居然会缺席?”
“那家伙啊……虽说是不得不承认的劲敌,但给人的感觉,缺了些根性。”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绘见已经习惯了在赛前与武士随口闲聊这么几句,她只记得最早时是自己先跟这个蒸汽朋克风的家伙搭话的,至于聊了些什么,着实已经记不清了。
“应该,是有什么理由的吧?”
这句话说出来,绘见自己都不太相信。
这个世界上,不存在比音乐更加重要的事情,如果有,那么……注定是没法在这条路上走多远的——他们就是这样的人,他们都是这样的人,所以这样的“理由”不会存在。
只不过……
人来人往之间,遇到某些奇奇怪怪的家伙也正常。
慎吾来了,跟那个叫做“和纱”的女孩子一起。
外貌也好,其本身所代表的“意义”也好,他们在这边的“世界”里,从来都是引人注目的中心。
“你们在说相泽那家伙?”
难得,慎吾居然会主动跟人搭话,更难得的是,他居然记住了某个“不那么厉害”的手下败将的名字。
只是,他接下来的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这两年大概是弹不了琴了。”
“星野,你知道些什么?”
武士一愣,心中油然而生出一些不安来。
“不弹琴”与“弹不了琴”可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前者是放弃,后者是……“被夺走”——这样的话从慎吾口中说出,很难让人觉得与他没有关系。
“你别说这些了。”
慎吾兴致使然地找人搭话时,这个叫和纱的女孩子便会沉默着站在他身边——这是他们给人的印象,而此时的反常让武士心中的不安不断放大着。
“也不是什么大事。”
慎吾笑了笑。
“那家伙在学校里三番两次地骚扰和纱,还对我家里的长辈恶语相向,然后被我揍了一顿,现在应该还躺在医院里。”
“……”
“……”
武士沉默,绘见也沉默。
该说是相泽自讨苦吃,还是指责慎吾过分的暴力?他们自认为多少缺了点立场,当然……这样的念头冒出来,大部分原因得归咎于常年来慎吾在他们心中累积的“压迫感”。
“不过也托他的福,我最近这段时间有得是空闲,弹琴的时间也多了些。”
慎吾还是刚才那副表情,情绪当然也没什么特别的变化。
“所以,这一回……如果公生的发挥正常,你们也只能争第四了。”
“星野,你这家伙啊……”
绘见不知道,为什么慎吾的性格如此恶劣,却依旧有女孩子喜欢他——反正他是相当讨厌这个恶形恶状的家伙,脸这种东西……其实也就那样。
“当然,想要拿第一的话也好,每次来都能看到你们,我的心情也会好一些。”
被和纱拖着离开之前,慎吾留下了这样一句话,只不过……看他略显狼狈的模样,却让人变得轻松了起来。
……
“那个女孩子的性格,倒是不错。”
绘见如此说着。
同为女孩子,绘见自认为做出这样的判断没有问题,即便跟和纱算不上说过话,但那个寡言的姑娘确实给了她不小的好感。
“不过,星野那家伙说……争第四……”
以慎吾的高傲和他往昔的成绩,说是预定了第一也很难有人可以反驳,那么第二第三呢?公生甚至还在那之后。
也就是说……
武士的眼神认真。
“井川,你看看这次的出场名单……”
“我已经在看了……”
绘见同样蹙起了眉。
她不会在这个时候跟不上思路,毕竟……要说作为“对手”,知道对方的名字算得上是最基本的尊重了。
只是……无论再好的印象,当打上了“对手”的标签,那么在决出胜负之前,对待的态度自然也是不同的。
“和纱……么?喂!?那个女孩子的名字……”
“怎么了么?”
武士的动作稍微慢一步,所以他才会有这样的疑惑,但是要理解绘见的心情,并不是一件难事。
“冬马和纱!?是……那个冬马!?”
某种令人窒息的压力陡然而至,此时的和纱已经不是来往的人群中某个会与自己同行一段路的对手,而是又一个……大概强大得让人窒息的敌人。
音乐,是残酷的,从来都是如此。
不过在又一次体会到这一点之后,某些早已模糊了的回忆却不合时宜地在心底发着光。
很早很早之前,早到他们开始学习钢琴的“因果”刚刚开始的时候,慎吾身边,确实也跟着一个可爱的姑娘。
那个时候,慎吾依旧是那个未尝败绩的慎吾,只不过跟现在的张狂没什么关系,因为有需要他照顾着的女孩子。
但因为时间过得太久,关于那个女孩子的一切都已经被忘记了,能够想起还有这样一个人,对他们而言就是极限了——但现在看来,很多故事都依旧在延续着。
“不管怎么样,现在还不是说放弃的时候。”
绘见握紧了拳头。
“就算对手是冬马曜子,也要等出了结果之后再认输。”
“说这样的话,不就是在认输么?”
武士的人生里,从来都没有“放弃”和“认输”这样的字眼,他可以被战胜,但绝对不会允许自己接受失败,更不会去放弃。
否则的话,那岂不是……一点都不帅气了么?
“井川,你和我,都已经输得够多了。如果就这么认命,可就真的没有赢的机会了呀!”
每个时代,都会有那么一个最厉害的家伙,他会垄断所有的“第一”,不给其他人留下哪怕是一点点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