谜语人滚出泰拉 第117章

作者:言未尽

其实客观来看她处于中游,按照以往老大也会让她加入,不幸的是她的选拔期是郝局长大发神威整治时期,连林老的场子都敢砸,就别说其他人的了。

结果,上游的孩子们能留着,中下游的就得自己出去找食吃——没吃的就饿死。

很不幸,暗锁当时学艺不精的偷盗手段没能为她换得一片面包,她反而因为瘦弱饥饿的身体被人家抓住毒打了一顿,奄奄一息的躺在下城区冰冷的泥地上,被肮脏的污泥沾染本就不净的身体。

那时,孔明来了。

“愿意跟我走吗?”

“……”

暗锁虚弱到说不出话,她可怜兮兮的睁大因为消瘦而一点也不可爱的大眼睛,骷髅也似的脸庞只剩下求生的欲望,卑微的看着眼前沾着泥点的靴子。

死亡在逼近,黑暗开始占据她的视野。

唯独一股清鸣的香味在暗锁鼻尖萦绕,静悄悄的给予一点生存的温度。

唔——

松软的面团被塞到她的嘴里。

唔!!!

小暗锁已经不要命了,她不管这是什么东西也不管孔明要什么了,她只是疯了一样把面团往嘴里咽——我不要变成那个样子!!我不要饿死!!!

小暗锁想到几天前同样因为手艺不精被人打死或者找不到食物饿死的同一批学徒,就恐惧的全身发抖。

她疯狂地吞咽着,不顾喉咙被撑得喘不过气,只是大口大口地吃东西,直到一根温热的柱状物被她狠狠地咬了一口时才停下来:

这是孔明的手指。

光辉璀璨到不该出现在下城区的男人露出小暗锁自惭形秽的笑容,眯着眼把她抱了起来,走向昏暗中去。

——周围想对小暗锁的尸体挖掘剩余价值的恶意目光太多太多,可在孔明怀里的小卡斯特什么都不在乎了。

生命被威胁、死亡正临近仿佛都成了眼前怀里的陪衬,暗锁只是用远超一个小女孩的沉郁透过被面团撕划得沙哑的嗓子一遍遍的对孔明说:

“我的命是你的了。”

第四章 龙门矛盾

“先生先生,郝局长现在对下城区管理的怎么样了呀?”

暗锁一边往嘴里塞包子,一边鼓着嘴向孔明问——长时间的相处让小卡斯特知道,自家先生是不在乎饭桌上能不能说话的。

但她也非常聪明的挑选了时间——孔明恰好吃完每天要求分给他的包子,正用纸巾擦嘴。

“暗锁觉得呢?”

果然,正如暗锁每天观察的那样,她的先生也没皱眉头挑剔礼节,只是把擦过嘴的纸巾团成一团扔进桌旁纸篓,向暗锁反问道。

“虽然有些用问题回答问题的嫌疑,但我确实很想听停暗锁对郝昭的想法,确认他在下城区的地位。”

孔明顿了顿又解释道。

他这几个月除了观察鼠王和魏彦吾就是偷偷探测龙门结构,方便搞事后快速脱逃或者反杀黑蓑,对考察不同行政方式对下城区的影响反而没了时间。

但没有关系,其他时节他都会带着暗锁在下城区东逛西逛,也不说话,就是两个人飞檐走壁、爬角溜门,好歹也是让小卡斯特明白了下城区不同势力对新型政策的看法。

现在就是实验他的培养方式能不能跨越时间调教出符合乔仑要求国民的时候了。果然,小暗锁没让孔明失望:

“先生……我以前是个小偷,对郝局长的事情知道的不多,只是跟着您去偷听,呃,不,打探消息的时候能知道一点关于他的内幕……”

好家伙,孔明暗暗喝彩——可真是有是大臣扔黑锅的风范了!

教了这么长时间,尖锐指出问题的本事长没长进不知道,但人情世故、逃离网罗的本事倒长进不少!

但暗锁也是有苦说不出:

自家先生据说初到龙门时是和郝局长在一块搭伙的,后来郝局长成了近卫局分局局长,威震下城区,先生却成了同窗好友嘴里应该处罚压制的灰色势力大老鼠。

观察这么久,无论是骂郝局长还是称赞郝局长的人在先生这里都没有区别:

嘲讽郝局长的能合作先生依旧和他们合作,称赞郝局长的该宰还是宰,至于用郝局长和先生的往事作谈判筹码的,最多不过一笑而过,别说谈筹码,不被宰都算是难能可贵。

这也让暗锁捉摸不透自家先生对郝昭的想法,不清楚是往好了讲还是往坏了说。

孔明没有一点指引迷津的想法,他只是坐在那里等暗锁描述郝昭这些时间以来所作所为的对错与否:

他比郝昭本人还在乎新形势和新条例对泰拉人的影响,正不断排除多余因素对下城区局势的影响,笑吟吟的看着暗锁给出回答。

到最后小暗锁也不犹豫了,她开始尽自己所能的估算郝昭的行动:

“郝昭局长所作所为都是好的,目的也是好的,但一直以来手法都简单粗暴,对下城区的破坏非常惊人。”

暗锁想到自己被“老大”赶出聚居地,一个人饿肚子的经历就全身发颤,往嘴里狠狠送了一个包子。

“下城区里应该也是有好人的,他们也会收养不少孩子替他们做事,在近卫局没有管理的角落,他们也可以起近卫局的作用。”

暗锁又喝了一口豆浆:

“郝局长固然快速清理了下城区,但好处固然有,坏处也特别多,就是不少被赶出家门的感染者孩子安置都很难,近卫局又没有相关措施,不少孩子都只能饿死。”

孔明没有说话,他一直看着暗锁吃完早饭,也用纸巾擦擦嘴再清理了桌面垃圾后才回复了她:

“嗯……小暗锁,还记得我和你说的‘矛盾论’吗?”

暗锁点点头,这是孔明几个月以来反复教她的观察角度。

“我曾经说过,世界是由数不清的矛盾构成,只要理清矛盾关系,一语中的就不再是不可能之事。”

孔明说。

“不谈更宏观的问题,我们只分析龙门事物。对龙门,它从属于大炎,那么它先天性面临的最大矛盾就是大炎与其他国家的摩擦矛盾。

就比如乌萨斯,炎国人对乌萨斯形象不佳既有四皇大战的往事也有乌东战争时期双方对大炎土地的戕害。

而乌萨斯和龙门天然接近的地理位置意味只要乌萨斯想在大炎做些什么,龙门是必定的前哨站。”

暗锁继续点头。

似乎某位乌萨斯大贵族因为龙门和魏公互为生死仇敌,直到现在魏公也警惕不已,他们之间的矛盾会是乌萨斯动手的绝佳借口。

“本次只分析大炎,乌萨斯的问题咱们先不谈,只管龙门和他直属的大炎——虽然我认为乌萨斯内部的矛盾绝对与龙门或者卡兹戴尔息息相关。但这些对我们今日的分析并不重要。”

孔明看了眼暗锁,继续说道。

“第二个矛盾点是魏公魏彦吾和大炎天子之间的龃龉。”

暗锁的耳朵支棱起来,有点瑟瑟发抖的味道:

小卡斯特在跟着孔明探听消息时对这座城市执掌者愈发敬畏——知道的越多,她越是理解对方手中生杀予夺的权力和手上残忍无情的强大武装。

如果不是先生的伪装术足够高明,围绕在鼠王林舸瑞住所外的黑蓑衣能在一个眨眼间把可怜的小卡斯特砍成八块。

如果是什么也不懂,只是学习坑蒙拐骗的小惯偷卡斯特,她到死也不会理解大人物魏公是多么可怕,在她眼里最厉害的可能就是管在她头上的郝昭郝局长。

最多再加上一个上城区查得非常严格的督查陈sir、诗怀雅。

对于魏公的强势,除非黑蓑衣的锋刃顺着纤细的脖颈庖丁解牛,小暗锁连思考都不会进行。

但跟着先生了解这座城市更深层的东西后,小暗锁哪里还不知道魏公的厉害?

这个男人手里掌持着龙门所有的权力,感染者存不存在全由他一言而决,下城区里的黑帮能活得好好的只是因为他们做的虽然过分,却没有那么过分。

至于非常过分的在哪里?

鼠王对觐见他的小年轻意味深长的笑容直到现在都在小暗锁的噩梦里反复出现。

而现在,她的先生把魏公作为一次谋划中考虑的点随后说了出来。

暗锁心里恐惧了一瞬,却霎时间消泯无形——她连命都交给先生了,还怕什么呢?

只要先生想,小暗锁去当个弃子与鼠王周旋都行,虽然如果对方拷问,她就得果断自尽了:

源石病带来的病痛确实给了小暗锁不怕酷刑的勇气,但看过郝局长整治人贩子手段的她实在不敢用自己的生命挑衅鼠王的底线。

那场谈话里鼠王|明明白白的承认自己只是魏公的大管家,先生谋算魏公,鼠王捉住她后告诉魏彦吾申请郝局长审问,小暗锁又能在无所不用其极的郝昭手中撑多久呢?

所以只能自尽。

想到这里,暗锁也没什么好

怕的了,小卡斯特果断端正坐直,听先生分析魏公和大炎天子间不太对的关系:

“龙族在炎国是贵族,”

孔明若有所思的动了动脑袋——因为他承认自己只是个萨卡兹,暗锁只以为先生有点不舒服动动脖子,没去看孔明那被特意削尖以作伪装的龙角。

“魏公能和一帮好兄弟从一个乌萨斯实权贵族手里拿下龙门,还带着一群手段古老、潜行强悍的暗卫——这可不是一般炎国人能做到的。

考虑到他对大炎内部的熟稔,林舸瑞对大炎天子复杂的态度,二者之间必定有某种我们不知道的联系。

既然如此,接下来的就好办了——这里我们就要考虑下文月夫人,暗锁,你知道魏公的妻子文月是哪国人吗?”

暗锁想了想:

“好像是东国,我记得鼠王和一位叫白雪的东国忍者交流过。”

“没错,文月夫人是东国人。”

孔明肯定了小徒弟的判断。

“一位大炎的皇亲国戚娶了东国贵族为妻……”

孔明不知为何的笑了一声,嗓子里挤出来的声音蕴含沉重的情感,暗锁却无法理解这份沉甸甸的莫名是从何而来。

但孔明并没有纠缠于这个问题,一晃而过后,暗锁眼前的先生就恢复了往常的样子,还是那么悠然的盘坐在地上,对小卡斯特侃侃而谈。

先前的叹息仿佛成了暗锁幸福生活里微不足道的幻象。

“炎国和东国之间可没多好,魏彦吾却娶了文月——他们当然伉俪情深,这很明显,一位炎国贵族与东国贵族结婚是需要巨大的付出的,他们这么多年恩爱,当然是一往情深。

但这也证明大炎皇帝与魏彦吾之间的龃龉有多么严重。

不然当宗人府是摆设?炎国王爷娶一位大炎贵族不是更好?”

孔明笑着说。

“这只能证明他们之间有矛盾,而且矛盾不小。

第三个矛盾,是魏公和龙门发展过程中与外来‘友商’的矛盾。”

发现暗锁有些懵懂后,孔明补充道:

“龙门发展成眼前这幅样子,上城区功不可没对不对?”

“嗯!”

暗锁眼前一亮,听到自己能听懂的,赶紧点头。

“那上城区里最多的是什么?”

暗锁摇了摇头。

“是开办的各家公司。”

孔明替她解答道。“那你知道这些公司都是哪家开的吗?”

暗锁这回有点明白了,但她还是不解的向先生问道:

“不应该是龙门人自己开的吗?”

“虽然暗锁你说得很好,但遗憾的是,并不是。”

孔明伸手拿出一张纸,在纸面上用兜里放好的水笔画了一个圈:

“这是龙门的公司,这些是公司里工作的人,”他在圆圈内画了不少黑色的小点,代表苦苦工作的龙门打工人。

“这是公司的负责人,他能从公司手里分钱,负责给员工发工资和向魏公缴税。”

孔明又画了一个小圆球,示意这位是公司的负责人,

“期间偷税漏税咱们先不管,光说这个公司整体,我说过,负责人是从公司手中分钱,而大部分人只能看到这一块,认识不到其他的事情。”

暗锁看到纸面上的大圆小圆,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可实际上,人们看不到的信息里包含很多事情,”

孔明在大圆边缘点了一个点,又顺着这个点向圆外划了一根长长的线,在白色的纸面上留下了深远的痕迹:

“这根线意味着一根傀儡线,象征控制和大量资金的流向。”

孔明又在曲线的端点画了一个比大圆大了不知多少倍的圆圈向暗锁示意:

“这个大圆圈在水面一下,一般人看不到,但它实实在在的影响在龙门的这间公司,手法有很多,就不一一赘述,但它确实通过多种手段控制这些公司和公司的员工。那么问题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