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言未尽
郝昭指了指周星星和达华脚边的那团不明混合物,在两人争执的时候,这团肮脏的粘稠物在他们新买的脚边粘来粘去,生生让崭新的战术靴成了破落户:
“有人自觉清理的位置都有这些问题,其他位置只会更惨,”他冲着两位警官所在的位置轰了一圈,把那团混合物用拳风拍走,又向发现靴子上的不明物体后明显消沉起来的两位警官挥挥手,示意继续巡查。
“再远些,地上甚至有粪便、血、皮肤这种东西,黑帮仇杀、党派竞争在我们不管的时间位置非常激烈。”
沉默寡言的张警官点头,看向周围防止有人埋伏:“那您现在是要去?”
郝昭笑了笑,低沉的声音在宽厚的头盔内部回荡:“出问题时第一步要知道更多信息,我个人建议找几个线人,他们比我们想象中知道的多。”
“对于下城区,线人很难找,上城区的警官会失去非常多的选择,直到她们理解下城区寻找线人的最佳方式。”
郝昭举起手臂,指向此行目的地——一座三层公寓楼,平平无奇,连装修材料都与其他相似建筑毫无区别,无论从哪里看,这都是不属于贴近近卫局分管区的、但又相对接近的偏远地带,住在这里的人可能是个聪明人。
张警官如此想,顺着郝昭的指尖又反复看了几次,猜测什么人能当大名鼎鼎郝局长的线人。
半晌,一无所获——太干净了,和周围没什么区别,连玻璃碎裂的惨像、窗户残缺不全的内饰甚至正对阳光的阳台都一样破旧,从哪方面看都是平平无奇一居室,看不出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但既然郝昭选定乐,必然有不凡的地方。
张警官如是想。
“孔明,全名诸葛孔明。”
郝昭放下手臂,向张警官介绍接下来的目标:
“他和我一起进入龙门,时也命也,我现在是近卫局长,他当了下城区随处可见的情报贩子,还兼职做卡兹戴尔和炎国古董二手,勉强赚了些钱。”
“情报贩子,古老的职业,很多地头蛇非常喜欢的白纸扇总是从这类职业脱颖而出,他们天然具备一些肌肉蛮子没有的素质:性情冷静、唯利是图、看准时事、能屈能伸,还要再加上一个无论好坏善恶什么买卖都做。”
郝昭介绍孔明,语气平淡的让张警官差点忽视两个人当初是何等亲密的友人——据说郝昭因为那场决裂一个人掀了鼠王的摊子,胆大包天到林舸瑞都得说声厉害。
可现在郝昭拿不愿说出姓名的曾经同伴举例时冷淡的如介绍一位陌生人,名为孔明的存在一定做了什么让郝昭无法原谅的恶劣事件:
考虑到直属上司郝昭是何等大公无私和体恤干员,张警官连郝昭是背信弃义一方的想法都没有,连母亲突发恶疾他本人联系不上时都是郝昭不辞辛劳联系医院,一路护送的张警官对郝局长做出的一切决断都举双手支持:
就比如现在,对他来说,郝昭不信任、不喜欢的人,哪怕卖相再好都难入他的眼。
虽然这个郝昭敲门后慢腾腾过来开门的男子确实非常非常帅气,俊秀到分局中任一个女干员看到都得惊呼一声“这个哥哥我是见过的”!
我见犹怜、兰亭玉树、火树银花、风姿泠然……
即使被郝昭一把推开搜查内室,这个人依旧好脾气的和郝昭身后的他们打招呼,甚至当着他们面煮水烹茶,张警官依旧看孔明非常不爽。
第二十六章 无有痕迹
“怎么可能,郝sir,天气变了一下而已,气温升高个一两度还要找我拿消息?”
孔明蛋疼的给自己倒了杯茶,顺手又给其他三位坐在周围小沙发上的警官倒了一杯,又把早早给郝昭准备好的第一杯红茶往他那边递了递。
周星星、达华、张警官在郝昭别开房门进屋搜查开始就死死盯着孔明看,大眼瞪小眼就是不挪眼,搞得孔明烧水煮茶跟参加茶艺大会似的:
什么都不懂的旁观群众睁大眼睛欣赏煮茶人赏心悦目的煮茶手段,实则神游天外什么都不知道。
了解繁文琐节
的评委当然能看出孔明煮茶时身在陋室不改气节的中正风范。
这个男人举手投足都带着炎国大贵族才有的平静淡然,修长白皙的手指拿着的明明是不值一文的普通茶具——在上城区商业街几百块就能买一套却天然有仪表,灵动出风骚。
当他不急不缓、韵律十足的烫杯、醒茶、置茶、冲泡……的流程走完,最正经的督查都愿意与他对饮一杯当做对如此郑重接待的感谢。
但男性警官们就不怎么吃这套:
确实,这男人煮起茶来姿容俊秀、动作浑然天成,但大家都是男人,你装这些有什么用?
再厉害能和郝昭局长手底下见真章吗?
不能?娘炮!
能?小伙子,今天打了下城区分局局长,和我们进局子里走一遭吧。
但是,来都来了。
警官们还是在孔明的盛情邀请下坐在了会客厅沙发上——当然,这和郝昭犹豫了一会儿坐在正对孔明的座位上有直接关系。
即使如此,三双掩盖在层层头盔、护面纱布下的眼睛依旧死死盯着孔明,从他们脖颈的转动幅度来看,三人互相配合的视野范围足够笼罩这间狭小的居室:
如果有人偷袭孔明右侧的张警官,在他对面的周星星和达华会立刻呼救,有人埋伏达华和周星星,张警官一样会不假思索的呼叫支援——能打到下城区气焰嚣张的黑帮低眉顺眼的郝昭郝文远局长可也在正位和孔明正对呢。
警校出来的果然比不专业的普通人厉害多了。
孔明默默想着,顺便操控风流体悄悄把一些角落里的灰尘吹到更阴暗的位置:
年败于人定胜天后的呼救非常有创意,有创意到才出声喊了一遍就被孔明直接打晕的那种——最后郝昭就过来巡查情况,做样子给黑蓑看,时间紧迫,导致孔明不得不紧急动用自己布置在地下室的高级家具。
如果现在去孔明改造后的地下室观察,就会发现除了被绳索紧紧绑住,周围还有不少血未冷丝线构成法阵抑制精神强度外的焦炭人年外,只有被翻得乱七八糟的多种家具随处拜访,场面像极了杀人焚尸的凶案现场。
至于现在的出租屋内部,经验丰富的警官搭配如掌观纹、能从一面镜子推断杀人案件的细节观察能力当然能发现端倪,但谁让郝昭是近卫局分局最大的内鬼呢?
郝局长看似全程谨言慎行、探查入微,实际却是紧急处理不少因为时间紧迫没来得及处理的微小痕迹……
现在即使一位追迹大师过来追查,除了不知能不能算证据的破烂墙皮和莫名其妙的灰尘,整间租屋干净得像是才入驻的破烂公寓。
这在下城区非常常见,没有八十也有五十,最多能根据不正常的清理情况推断孔明一定涉及到一些见不得人的交易里——然而对一个情报贩子,不参与其中才大有问题。
“龙门最近的温度一直偏低,这很正常,入秋嘛。”郝昭笑笑,“可在一分钟内升了足足三摄氏度可就有问题了不是,我还属于对温度感知非常敏感的那一类,比你想象的敏感得多。”
说话间,橘色毛发的大猫盯着孔明深蓝如海的眼睛,压迫力极强的前倾身体,两只眼睛微微眯起:
“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顺着温度变化的幅度找过来,温差变化非常明显,你的租屋温度相比其他地方高的非常明显。”
他在孔明面前薅起头发,让削直双角的龙族能看到微微沁出的汗珠:“我练武出身,对自己身体最是了解,往常穿上作战服,一天都未必有问题,可在你的房间,没看空调、没用源石技艺,开窗放风、还只是简单检查,突然就流汗了。”
“再加上周遭温度差异,你的这间房子一定发生过什么。”
【我看你单纯就是想搞事。】
孔明翻了个白眼,给没事找事过来串门观察情况、顺带摆脱孔明嫌疑的郝昭在灵能海发了条消息。
【老哥,你的计划书我看了,现在我要是不针对你摆出一副邓布利多看到没鼻怪的样子,等你溜溜达达搞完事拍拍屁股跑路了,我就得坐蜡了。】
郝昭从进屋就摘取头盔面罩的脸上神色不动,依旧瞪视孔明观察这位老朋友的微表情,仿佛没事找事穷开心,实际上却苦哈哈的向一点也不顾及自己在龙门任务的孔明丞相诉苦。
【一般的事也就算了,可你现在干的事稍有不慎龙门就要出大事,即使最完美的情况老魏、鼠王和他们想培养的那两个人都得痛彻骨髓,我要是不提前打预防针,下场惨不忍睹。】
【放心,山人自有妙计。】
孔明安慰郝昭,现实中却仿佛听到不可理喻的事实一样直起身体,脸上全是说不出话的纠结,皱在脸上的每一根线条仿佛都在控诉下城区局长郝昭的不讲道理:
“拜托,阿sir,得是什么情况你才会把下城区升温考
虑到我头上?我刚睡不久啊,才有点入梦就被你们拍门就已经很惨了,结果还得回答这种没话找话的问题?”
他摆摆手,匪夷所思的望着窗外,周围一片平静,没有任何风吹草动,还是下城区最常见的街景——脏乱、平常,但已经有秩序的影子。
“是不是近卫局食堂食物中毒了都得找我的问题?你们进的菜里有虫子都是情报商人搞得诡计,地上踩到垃圾也是黑帮暗中伤人的阴谋?”
“甚至你在酒吧喝的每一口酒有问题都不去找酒保而是过来怨我没注意?”
“拜托,阿sir,”孔明俊朗的脸上全是被反复找事还无可奈何的绝望,“你都找我茬找了这么多次了,光是被你逮捕的生意人就不下百人,你何必非得和我一般见识呢?”
装作萨卡兹的青龙摊手,整个人都因为郝昭不厌其烦的打击瘫倒在沙发上,“我最多控制点水分,升温升到近卫局的郝大局长都能感知到?那您现在看到的估计不是活人,是个差点就要炸开的重症感染者。”
“感染者?你最近发现下城区有重症感染者?”
郝昭眼前一亮,来了精神,被这场无聊谈话弄得昏昏欲睡的警官三人组一样来了精神。
一时间整个房间里剩余的四个人全部目光灼灼的看着孔明,把隐隐是下城区最厉害情报贩子的他看得身上一抖。
“怎么可能?要是有我早就说了,这种事怎么能瞒着你们呢?”
“这么说也对,”郝昭点点头,“温度有差异确实是个大问题,和我们去近卫局走一遭吧。”
“不是,真没有问题啊,光温度不正常找我有什么用?”
“下城区有没有重症感染者?”
“没有,真没有!”
“温度有问题,去近卫局。”
“……”
“有,有感染者,三宏帮那边搞来不少中度感染者,其中不少再不吃药和重度没区别了。”
“这就对了嘛……还有别的吗?”
“没了,真没了。”
“温度问题确实有问题,和我走一趟吧。”
“最近黑帮之间摩擦越来越严重,很可能要打一场。”
“还有吗?”
“……”
“警官,可能我确实有问题,请让法律制裁我,而不是让你来拷问我。”
“嗯?这么说你果然有问题,跟我们走一趟吧!”
“我特么……最近鼠王那边有交接,听说不少黑帮有疑问……”
……
“希望你下次好自为之,做个良好市民。”
问完问题的郝昭冷哼一声,大摇大摆走出这位情报贩子的家门。
三位警官紧随其后,即使看孔明分外不爽,他们对现在躺在沙发上快阿巴阿巴的孔明都有些同情:
郝局长这套空手套白狼下来,原本值几十万龙门币的消息被掏的一干二净,纯利润损失能让一家工厂一年白干,也无怪孔明像石膏雕塑一样躺在沙发上一言不发了。
最后,张警官关上了门,留下孔明一个人黯然神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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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到的远处,对比口型后的黑蓑点了点头,缓缓离开。
看不到的近处,郝昭隐藏在层层防护下的嘴角露出笑容。
不在此间不在彼间的角落,躺尸的孔明睁开眼睛,其中哪还有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会阿巴阿巴”的呆滞?
该去看看被压制在地下室的“好东西”了。
第二十七章 无边虚无
干涸、饥渴、剧痛、灼痛、燃烧、破碎、神经损伤、精神摧毁……
一片混沌的虚无中连黑暗都成为无聊时完美的慰藉,痛苦中挣扎的灵魂于一无所有的孤寂中撕裂自己,用痛苦重获新生。
年睁开眼睛。
她已经不在下午决斗时的地点了。
迷茫中的大脑运转艰辛,最终呈递给年的居然是这样没头没尾的反馈,丝毫没考虑到主体此时迷茫无知的状态。
决斗?什么决斗?
从未受过如此沉重的伤痛,自然无法理解现状的年给出了第一判断,对大脑莫名其妙的反馈感到匪夷所思。
【我不是应该在龙门小吃城吃东西吗?难道吃辣吃住院了?】
她下意识想。
怎么会这样?
……
不对!!
突然反应过来的异兽终于让偏执的记忆浮现脑海,在龙门享受美食的百无聊赖成功转化为面对敌人的紧张残暴,刚想起身防备却发现已经成了一无所有的灵魂,空荡荡漂浮在黑暗中。
我……我怎么了?
年感受着仅仅动了一下脊柱就痛不欲生的身体,这份痛苦起于干涸的骨髓蔓延至全身各处,针扎的刺痛绵延不绝,每一处皮肤每一处内脏都在嚎叫哭闹,向他们的主人诉苦。
而且……不知为何,年明明睁开眼睛,却只能感应到一片虚无。
她失去了对身体的感知,一无所知、一无所有的空洞中,只有刺痛在提醒她被击败的身体依旧残留在人世间。
我这是……?
年试着动动脖子,却发现除了增长苦痛外一无所获,没有声音,在这片空洞中,唯有耳鸣般的嗡鸣在她耳边传唱,刺耳得好像命运捉弄。
眼不可视,一片虚无。
耳不可听,唯余嗡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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