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言未尽
老龙对孔明贱兮兮的分析充耳不闻,他是个成功的统治者,这时候问原因有什么用呢?解决问题才是关键,孔明的存在就是将要把龙门炸个粉碎的惊天源石炸弹,唯有重伤甚至杀死才能让龙门拜托局面!
“这可真是个好问题,也许我只是无聊?也许……我想看看被赋予如此深厚期待的炎国是什么样子,却发现她最开放最发达的城市都连记忆中存在的一个小指都不如,心里很生气?”
孔明废话一样说着魏彦吾听不懂的话,但双方心照不宣,这些东西不会是老龙关注的事物,眼下能够拯救龙门的只有击退孔明,结束这纷乱无垠的风浪!
近了……近了!
魏公怒目圆睁,浩然大力从紧紧踏住地面的作战靴延伸而上,惊人的巨力在全身肌肉中传递、妥协,最后依附在肌肉猛然鼓起,把战甲袖子撑得鼓胀欲裂的右臂猛然出击!
一抹雪亮的光芒闪出,绯红剑气尽数消散,藏于暗扣中的短剑爆发出远超赤霄的锋芒,这必是一把炎国传说中有名的剑器,被魏彦吾藏在战甲中秘不示人,如今第一次出鞘就要品尝世间神人的鲜血!
但是,变故发生了。
不知发生了什么,龙门的移动停止了。
怎么会?
老龙睁大了眼睛,无法预料的突发情况让他竭尽全力的反击成了笑话!
无法自控的惯性让一场极度迅捷的刺杀成了搞笑表演,变形的动作让原本直刺心脏的刀刃成了空转,青龙只需要一抓手就能捉住老龙的手腕让他所有的谋划成空!
此时,陈正在家中阅读突如其来的举报信,被信上的告诫说服,忧心如焚准备去魏彦吾的办公室揭露真相。
第九十五章 惊邪·接近(上)
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无法理解为何落败的魏彦吾忍住身体伸出传来的疲惫,死死咬住牙关,疯狂转动大脑推测孔明行使的术法手段。
他终于知道为何黑蓑面对孔明如此脆弱,甚至于像演戏一样被击败的原因了。
萨卡兹与他照面的一刹那,攻击就已经完成,一种虚弱的干渴从身体内部汹涌而来,他仿佛被抽去了脊髓和血液,身体发软发僵,脑袋像是抽走了脑浆,连动脑都显得奢侈。
“虚弱之触、吸血鬼之触、疲乏之触……很多名字都可以用来形容击倒你的术法,给新发明的法术起名字可真是个挑战,你说是不是?”
一只靴子踩在魏彦吾头边的青石板上,牢牢占据老龙的视野。
虚弱的头脑连感知都带着欺骗,孔明的视线过于犀利,若是精力充沛时,这样如同针扎的凝视会让魏彦吾第一时间打起警惕,剑出衣鞘、气行八脉,可在被法术击中后,刀刻般的注视竟成了一份温柔的抚摸,能让老龙在痛苦的昏沉中保持简单的清醒。
孔明手下留情了。
龙门统治者能够感知到萨卡兹下手的戏谑和点到为止,他仿佛故意要让魏彦吾保持在将睡未睡、虚弱到站起都是挑战的地步,好欣赏一位大人物跌落尘埃时的无助和狼狈。
“你看你,智谋百出、万众一心的本事没多少,自命不凡、骄纵狂傲的本领倒学了个十成十。我在龙门这么久,魏公又做了多少能让我眼前一亮的故事?
你是炎国正统的龙族,按龙族的寿命看,还是个青年人,我本以为是个雄心勃勃、城府深沉的隐忍者,心中藏着刀剑,眼里藏着狮子,只不过一时落魄,心中却早有想法迎难而上。
没想到是个早早老去的维稳者,走到一个差不多的地步就安慰自己龙门已经比其他城市好多啦,像什么乌萨斯、维多利亚都找不到薪水这么高、生活水平这么好的位置!我的使命已经完成啦,剩下的交给新生代来就好!”
孔明站在魏彦吾旁边俯视一记法术都承受不住就倒在地上张口闭眼的老龙,语调里没带挖苦,但随口一句都让魏彦吾身体一颤。
“龙门……龙门有哪里不好吗?他本来……本来就比泰拉……任何一个都市都好。”
老龙强撑着乏力的身体,浆糊一样的脑袋忘记了所有花言巧语、华丽辞藻,他竭尽所有的在脑海中寻找赞美词,最终却只能无力地反驳一句。
疲乏之触的效果过于惊人了,曾经的老龙能口若悬河将朝堂攻讦辩驳得哑口无言,滔滔不绝引经据典,中外古今头头是道,连大炎天子都不过是打圆场和稀泥。
他有这样的本钱,名为魏彦吾的龙族与爱德华·雅特利亚斯、文月、鼠王相遇,共同将科西切赶出龙门前就已经在泰拉各国游历,民众的苦难与世间无法避免的沧桑是青年魏彦吾异常深刻的感悟。
见过人间苦楚,见过阴谋诡异,青年时期的炎国贵族无疑想要做些什么。
他成功了,虽然在成功途中失去了很多、悲伤到不能自已,但他与他们的梦想无疑都在龙门这座城市实现,感染者可以在龙门讨生活而不必被天灾追逐,连感染兽都不如,只能听天由命。
身上被黑色源石寄生的泰拉人终于不用被一座又一座的文明灯火拒绝,可以在龙门歇一歇脚,不必嚼树根啃树皮,能吃些面包填饱肚子,甚至兴之所至可以去郝昭在下城区建设的夜市开开荤。
他们不必隐藏在正常人躲闪厌恶的视线中慌乱无助,能够用体力过上还算温饱的日子——至于学识极佳的感染者?他们即使感染也是大公司的香饽饽,任何一座城市都不会拒绝一位学识丰
富的学者,这样的人在很多地方都能过上荒地里苦苦挣扎的人们梦寐以求的生活。
孔明见过的感染者麻木痛苦,不知生将何处死将何处,但在龙门建立前的感染者只能在荒野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中年感染者会在良心的谴责下囤积孔明分出的龙门币补偿其他工人,可在龙门建立前,这些出身平凡的感染者在莱塔尼亚是法术材料,在乌萨斯是寒地旷工,在维多利亚是寿命不足三年的廉价工人,在哥伦比亚是一方镇定剂就能打发走的免费探索者……
在龙门他们能以比普通人稍低一些的价格拿到薪水,可在龙门外?汹涌的恶意足够摧毁所有自命不凡的希望。
老龙无法理解孔明的愤怒,对此刻躺在地上连一根小指都移动不了的龙族来说,龙门确实是一个在泰拉上不走寻常路的理想乡,与那些根本不把人当人的泰拉诸国,龙门说是天堂都不为过。
孔明为什么认为龙门肮脏?那维多利亚的商人算什么?地狱魔鬼吗?
“……”
孔明沉默了一会儿,难言的沉重在龙与萨卡兹之间传递,魏彦吾抽搐的指节在摁压地面,他在通过最大力量的效果估算继续行动的可能。
——在跟随师傅学本事的日子,这样精疲力竭的情景哪里少过呢?
魏彦吾是炎国贵族,还是饱受期望的那种,在大炎,他这样的龙族天然就要接受严苛的教育与精妙的礼仪,一举一动都离不开其他贵族严苛的视线。
他本可以在经过层层折磨后坐享其成,在大炎都市中享受与庶民天壤之别的日子,却在难以逃避的责任下逃出大炎,在泰拉上看遍风土人情,最终选择与兄弟们回到故土,赶走不怀好意的乌萨斯公爵科西切,牺牲了数之不尽的眼泪和血痕,建立了这座包容开放的城市。
他做的确实足够了,比泰拉上那些嘴上天花乱坠、行动阴谋诡计的蠢东西、坏东西好的多得多,龙门与那些天然的迫害者理所当然的不同,也吸引了孔明的视线,让青龙来到这里降下苦难,看它的主人能否经受考验,把龙门变成乔仑想看的样子。
老龙逐渐活动身体,压榨出一丝一丝微博无比的力量,划破手掌的利刃在微调后重新回到主人手中,暗地里吞吐寒光,随时准备饮用敌人鲜红滚烫的血液。
他怎么不说话?
魏彦吾后知后觉的想到这个问题。
他悄悄抬起头,试图从孔明的表情中推断破绽,却发现男人只是看着白雾深处发愣,他仿佛拥有透视愈发浓厚雾气的能力,此刻在仔仔细细的观察魏公嘴里比任何城市都好的龙门。
第九十六章 惊邪·接近(下)
“是啊,没什么不好,她确实比这里任何一座城市都要有活力,都要有趣,你也比那些言行不一、利民手段简陋发指、阴谋诡异一个顶俩的贱人好很多很多。”
孔明突然回话到,即使不看这个男人的表情,魏彦吾也能从他的语气中感受到无法言喻的寂寥和悲伤。
“贵族与平民没那么让人恶心,两个阶层仿佛成了两个物种,高高在上者的家中哪怕孩子都认为用野狗称呼那些在地里刨食、给他们送钱的蠢蛋是表扬。
为虎作伥者更是无可救药,他们的品性连青蛙的小便都不如,却心安理得的自认上等人,即使被打死也认为是老爷家的狗,感恩戴德欢天喜地。”
孔明的语气过于沧桑,明明是个青年人,与魏彦吾聊天时却像是无法接受当前的旧时代亡灵,对苦难遍地的泰拉完全无法接受。
魏彦吾没有继续耗费力气说话,孔明所说的问题哪里有什么新奇?太多太多不知是怀才不遇还是沽名钓誉之人满腔怨气的陈述了,老龙无论年轻还是如今都对这些老生常谈嗤之以鼻。
这世界一直都是如此,贵族统御一切的情况已经发生,统治基础已经确立,一两个酸腐|文人自认清醒的辩驳除了徒增烦恼外毫无用处。
贵族、大商人、大政治家……只要人类还在存续,秩序还在维持,天然的特权阶级就总是存在,无论初心者怀着何等高尚何等无私的祈愿,无法满足的人心都会让事态急转直下,新的贵族、新的大人物又会出现。
孔明谈这些有什么用呢?
魏彦吾反而因此对孔明的本事将信将疑起来。
“‘说这些有什么用?你难道能改变?就算你成功了,你死后发生的一切也会很有趣。’你是这么想的对吗?魏彦吾。”
说这些有……
老龙悚然而惊,青年萨卡兹已经从无人理解的愁绪中清醒过来,此刻正低头注视着他。
“我说这些当然会有用,会有大用。”
孔明解释道,眼睛里带着魏彦吾无法理解的光彩,残酷、理性、凶狠、执着……魏彦吾能从这双眼睛和他的表情里看到很多很多,但更深层的火焰大炎龙族完全
无法理解。
所幸,他也不需要理解了。
孔明蠕动嘴唇,正要继续与魏彦吾难得的长篇大论时,恢复少许体力的老龙再次腾身而起,虚弱的大腿已经无法提供初次刺杀时绝佳的动力,但锋利的短剑仍旧锋利!
何况,孔明如今与他的距离前所未有的近,男人那颗能让龙门铁石心肠的女人都心动的头颅就在老龙触手可及的位置。
锋利的剑刃在空气中发出有气无力的嗡鸣,魏彦吾只能在内心祈求出其不意的伏击能获得应有的战果。
但他还是失望了。
老龙的手腕被另一股力量死死攥住,只留下脱离的身躯在惯性下徒劳的挣扎,魏彦吾不久前还嘲讽孔明是个银样镴枪头,虚有其表还故作神秘,然而当萨卡兹捉住魏公无力的手腕时,老龙才体会到这具瘦削的身体里埋藏何等惊人的力量。
孔明抓住魏彦吾手腕的右手紧的像铁,巨大的力量让持有短剑的惯用手发出咯吱咯吱的不妙音节,白皙的指节顺着老龙柔软的关节一挑,手筋又麻又酸的老魏就不得不放弃了眼下唯一的利器。
果然只是痴人说梦吗?
能清晰感觉到孔明施术过程的魏彦吾心中苦涩自嘲,上一次被疲乏之触命中在电光火石一瞬间,孔明攻击结束,老龙向龙门鱼摊不要的边角料一样被扔在地上才反应过来他刚刚在生死之间走了一回合。
如今却无比清晰地感受到这份法力的诡谲难缠:
仿佛血液的脉动都被吸摄,身体中的热量伴随急剧的虚弱顺着接触的皮肤离去。
孔明这次没有用隔空抽取的方式制服敌人,轻松识破魏彦吾谋划的萨卡兹慢条斯理的施展术式,欣赏老龙在绝境中反复抓住希望又被打落悬崖的落差中表情的变化。
“你一定有许多相对我说的,我也有很多事情想对你说。但话语中的许诺纵然天花乱坠也不过虚无,行动上的翩然一步都重若泰山,所以还是结束这场毫无用处的辩论吧。”
孔明藐视着虚弱躺在他面前的男人,无趣的向他提议道。
“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觉得现在这样贵族平民的现状对吗?”
“有什么不对?时间是一个圈,无论你怎么做,即使打破了它,在一段甚至不能称得上长的时间过后,另一群人用另外的名字站在贵族的位置上,一切殊无变化。”
“是啊,时间是一个圈,历史也是一个怪圈,即使我们坚信它螺旋向上,但每一次螺旋都是一场不知是好是坏的洗牌,最终,仿佛一切都没有变化。”
孔明低声向魏彦吾感慨。
他嘲讽贵族时像个固执又可笑的文人,五指不沾阳春水,谈起虚无可笑的道理时却像个文豪,俊秀的脸与空无的话语如同华丽的蝴蝶:
美艳却作用寥寥。
“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吧,我不是真身,我在你的办公室那里,看你和你的夫人,看你的继承人和藏在暗处的忍者和黑蓑。他们可真有趣不是吗?”
萨卡兹握住魏彦吾的手正在失去温度,原本轻松承载老龙全身重量的手臂正在液化,成为一滩龙门最常见不过的积水,但这滩积水口中的话却让真实的人如坠冰窟:
“我打算带着文月去你义兄弟的坟墓旁聊聊天,你那位继承人也在邀请之列,但我得告诉你个不幸的消息。”
水人闭上眼睛沉默了会儿,仿佛在感知什么:
“……一支炎国军团正来势汹汹的从驻守地开拔,龙门是他们的目的地,半个小时后,大炎皇帝的意志会重新降临到这座城市上。”
“魏先生,你会在十五分钟后恢复力气,那时的你有且仅有两个选择。毕竟,连精修内气的你现在都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你那夫人与继承人就真是个有趣的命题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水人轰然倒塌,孔明前所未有凶狠猖狂的笑声却在这处白雾弥漫的地方传得很远很远。
第九十七章 惊邪·图谋(上)
“什么?!他去的下城区?!!”
陈惊愕的看向文月,被才得知的消息震惊到一时失语。
“不对吗?黑蓑已经调查出结果,凶手就在下城区呀。”
文月不理解的看向龙督察,向先民靠拢的麒麟首依旧能看出皱起的眉头,对她一惊一乍的表现无法理解。
“这封信举报了幕后黑手的消息,寄信人举出了凶手操控的术式,核心不在下城区……”
陈把那封去除一切暴露举报人信息的信纸递给文月,展开的信纸上白纸黑字写明了推算凶手位置的方法。
在陈的计算里凶手根本不在下城区,他和魏彦吾的方向南辕北辙!老龙信心满满的抓捕归案完全就是幕后黑手的悉心谋算!
现在埋伏在下城区的是谁?会是那晚使用雷法的人吗?
陈下意识推断,但转瞬就放弃
了这个想法——从尤里死亡现场逃跑的黑衣人没那么厉害,拼尽全力也未必能让魏彦吾热热身。
即使陈经过常年锻炼,她还是对让黑蛇忌惮无比的老龙心怀畏惧。
习武之人是有灵觉的,陈能从老魏日常的行走坐卧中感知到深深隐藏在身躯中的强悍力量。
凭那晚和她势均力敌的黑衣人抵抗魏彦吾?陈不认为一手设计如今龙门危局的真凶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那他想要做什么?
陈立刻起身向门外狂奔,不顾才结束推算的文月对她的呼唤:
“小陈!小陈!先别去!等我穿好衣服和你一起!”
文月夫人的话语在陈的耳边渐渐落下,龙督察不顾仪态的极速狂奔逃出大楼,按照脑海中早早记下的公式反复推算。
雾气在暂停,运行规律也在逐渐规整,凶手已经停止移动,开始控制笼罩在龙门周围的雾气掩饰自身踪迹了!
陈继续运算,一脚踏过骑行到魏公办公室的摩托车,在源石发动机的咆哮中向最需要她的地方驶去。
在最后,似乎心有所感,龙督察回过头向办公室的窗口看了一眼,文月夫人正试图对她喊些什么,但陈没有听到。
距离有些远了,陈还戴着防备声波武器的特制头盔,听不到文月的喊声很合理。
但她突然蹬住刹车,一脚踩在地上任由失去动力的摩托车摇摇晃晃在大路上疾驶而去,不久后就歪歪扭扭撞在路灯上,的一声倒在路边一动不动。
陈没有理会这些,她目眦欲裂的向办公室跑去,巨大的力道甚至透过作战靴在政务大厅前坚硬平整的地面上凿出一个个凹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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