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言未尽
乌有的思虑只在电光火石间,老张头不是情绪流派的人,没有他们那样感知心灵的力量,自然也不清楚黎博利青年心中所想,他只是感受到了乌有身上的不以为然,于是打算让他提前感知到身体内部的隐患。
老人带着皱纹的手指轻轻触碰到乌有腹膜,施力很小,只是让乌有感知到有东西接触到了衣服:
“这里不是要穴,我也不用内气与你共鸣,只是单纯轻轻压迫,你运气看看,就能明白我们所言非虚。”
年轻的黎博利人终究还是信了他的话,乌有真的开始运行廉家阴阳扇的内气功夫。
暖洋洋的暖流在身体内部流动,沿着经脉蜿蜒流淌,奇经八脉已经被乌有冲开六道,在他的年龄,能做到这样已经是得天独厚。
可就在通过被老者轻轻压迫的腹部时,异变突生!
明明除了按压没有任何外部影响,甚至连按压的力道都相当微弱,乌有体内的内气在经过那段压迫区域时,却突然开始不自觉的失去控制!
紊乱的内气在经脉中乱窜,它们就像恶霸一样穿过经脉的牢牢束缚重归血肉,可内气已经是被重新提炼加工后的能量,和生命力终究有所差别,涌入乌有身体中时,热流好似变成岩浆,让他霎时间涨红了脸!
痛!剧痛!尖锐的绞痛随着失控的内气冲入身体中无法自控的涌上来,乌有眼睛一缩,身体痉挛一样抽动起来。
“唉,年轻人非得吃些亏才知道有些话得听,可你知不知道若是和人争斗时出现这种事故,几乎必死无疑?”
老张头也不含糊,与乌有腹部接触的手指一顶,指尖就有一股菁纯内气喷涌而出,顺着压迫点梳理一方,让隐隐有暴动意味的内气迅速稳定下来。
呼——
感知着体内一点一点缓和的剧痛,乌有长舒一口气,手背轻轻擦了擦满是汗水的额头后,才感激的看向老张头:“多谢前辈相救,乌有铭记在心!”
“年轻人要注意心态,不可急功近利——你们时间还有的是,何必这么糟践自己呢!”
老张摸了摸胡须,笑呵呵道,老年组的气氛终于松懈下来,跟老张聊的最好的老太太紧接着笑言道:
“原来年轻人你叫乌有,倒是个……有趣的名字啊,常言道子虚乌有,不知你是否有个叫子虚的兄弟?”
“我师父叫子虚。”
乌有嘴角扯了扯,艰难的回答道。
“原来如此……”
看着乌有身上肉眼可见的低落情绪,老人家还能不清楚乌有此刻急于练功以至于差一点就要走火入魔的境况是怎么回事?
终究是故土难离,遗恨难消。
“不过,乌有,你可知道,你现在能被我救治,就是因为生命一脉同样做了和智慧一脉同样的探索?”
“正是因为这些探索,我才能更快看出你身体的不对,也能更好的治疗你身体的问题。”
老张一看乌有颓然的面貌,自然也就知道了乌有的心结,立刻转移话题道。
第一百三十二章 心乱如麻(二)
“探索?什么探索?”
乌有奇道:“难道老先生你们也要做像洪书生那样的流水线?”
洪书生这个名字乌有并不陌生,就在昨天和郝昭一起进入清泉镇时,围在郝昭身边的孩子们都叫第一个迎出镇外的年轻男人“洪书生”。
他容貌普通,并不多么引人注意,但气质相当儒雅,颇有些炎国小说中“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滋味,穿着也更繁复,和镇子里的镇民略有不同。
但乌有对洪书生最大的印象却不是这些东西,而是他脸上大大的两个黑眼圈。
那可不是被人打的,而是经常熬夜熬出来的……
看来智慧一脉熬夜加班是常态。
“不不不,生命一脉涉及医学,我们会在四神之梦中学习解剖和实践,同时根据稀奇古怪的病例印证所学——最开始的基础要用最扎实的手段填补,生命之神的箴言里有这样的一句话。”
老张否决了乌有的想法,把生命一脉的锻炼方式对乌有一一讲来:
“生命一脉的修行并不侧重好勇斗狠或者研究世间一切,我们更喜欢强化自身生命,让自己能更健康、更年轻,所以哪怕是我们这些最基础的修行者,起步阶段也有比起其他三脉更强的生命力。”
“因此我们大多数都会找时间聚会,在凡世中各自以对方为病例研究生命奥秘,就比如治疗你现在的身体问题,其实就是不久前我研究老余的经脉得来的经验。”
边上的老余对着老张挤眉弄眼,说出了让老张霎时间脸色大变的话:
“不止呢,这老小子还想试试能不能通过研究经脉运转让自己重振雄风,拜他所赐我一整个下午都恨不得把那玩意剁了!”
“艹艹艹艹艹!!姓余的你别胡说!老夫可是斯文人!怎么可能和你做这等有辱斯文的事!”
老张急赤白脸和老余争论,嘴里嘟嘟囔囔说什么“斯文人怎么可能做这等事”、“斯文扫地”、“说出来对你对我都不好”之类难懂的话,把老人们逗得哈哈直笑。
“小乌有啊,学无止境,你看,我们研究这些都能把握你的身体状况,又怎么能看不起洪书生的成果呢?”
边上的老太太趁着大家哄笑时拍了拍乌有的肩膀,皱纹一天天减少的脸上带着长辈对后辈的慈祥:
“其实没遇到仙人,没拜入太平教前,我们都是农人,没什么文化,别说医术了,种地我们都得听我们以前长辈的经验,偶尔洪书生带些农桑的书回来给大家讲,就是我们这些人最快乐的日子了!”
“一直到这么老,我们也只是等死——不能干活了,没法养活自己,可不就得等死?”
老婆子的话过于沉重,甫一出口就压制了群体里原本的谐星气息,她的腰明明已经挺直,可只是听着她的话,乌有就觉得有更多更深刻的东西压在她的脊梁上,打算让她再也直不起腰。
“那时我们会学医术?也不懂什么天灾原因、人体脉络,天灾来了就跑,跑不掉就是时运不济,左右不过一死,灾荒年我们这些困在野外的囚徒没人关心,吃不饱饭就饿死,没什么例外,最饿的时候,我记得我逃难时,遇到过几户人家换孩子吃。”
老奶奶花白的头发被一阵冷
风吹得纷乱,她低声描述着过去,那几户换孩子吃的人家哭的像是一群狰狞的野兽,森黄的牙齿上沾着血淋淋的肉丝,幼小的骨头上,是怎么洗也洗不干净的血迹,最后却被大一些的孩子饥渴的舔舐到连骨头都要咬碎。
那是一段噩梦,一段没经历过的人想都无法想象的地狱,移动城市里灯红酒绿,移动城市外人如野兽,命如草芥。
“现在我们会了医术,明了了人体,在田地里用种子极快的生长粮食更是生命一脉的拿手好戏——那段日子后我一直是个独居的老太婆,没了亲人,只能在镇子里做布匹糊口……”
“因为我害怕人,也不敢和人太近,我害怕他们趁着晚上杀了我吃肉,害怕他们眼睛通红的盯着我,盘算着哪里肉多,哪里能下口,可就在几周前,我又一次经历了这样的噩梦。”
“甚至更不好——因为我是个老人,在一个躲避天灾迁徙的队伍里,老人比小孩还容易死,甚至哪怕死了,也不一定能被注意。”
老太太低声说着那些日子无法避免的恐惧和昏暗,平静的语调带着至深的绝望,移动城市歌舞升平的背后,荒野里绝望到一无所有的黑暗无处不在。
乌有的心狠狠揪了一下。
“太平教出来救了我们。”
老张也不和老余撕扯了,白发苍苍的老人苦笑着撸开袖子让乌有看他被遮掩起来的小臂,上面依旧残留着一个深深的牙印:
“太饿了,真的太饿了,树皮、草根都吃完了,土里的蚯蚓都被我们挖出来啃了,甚至连那些土,都有人强忍着往下咽,是郝仙人站出来用四神赐下的恩惠救了我们的命,自那以后,我们就是太平教的人了!”
“唉,只是想想我就觉得过去那段日子痛不欲生,你说我是怎么忍下来的呢?”
老余看看周围几个老人,苦涩的笑了笑,这个之前揭破老张糗事的老者脸上皱纹其实最多,笑起来带着浓厚的心酸,这不是常年悲叹引来的扭曲,而是被苦难精心雕琢的痕迹。
周围的老者一时皆是无言沉默,不愿谈及的苦难最终摧毁了每个人的乐观——直到,老太太带着刻骨铭心的狂热说道:
“所以我们遇到了太平教,一切的苦难都是为了遇见仙人和四位神祇,身体衰老便有延年益寿,血肉饥饿便有谷物速生,体格羸弱自然也有心法强身!太平教天下无敌口牙!!!”
“太平教天下无敌!!!”×n
乌有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太平教不以痛苦强迫,不以教义洗脑,也不以小利诱惑——他们居然选择在这片被苦难和迷茫包裹的大地上贩卖希望和理性,在满是刀枪的山谷里提供保护!
谁能拒绝它?谁能拒绝四神?
第一百三十三章 心乱如麻(三)
与老人的谈话让乌有一时沉默,对四神的固有印象也随之打破,他从未想过有神明不要求纯粹、狂热的信仰,而是要求信徒“去过幸福的日子”。
祂们怎么能这么要求呢?祂们怎么会这么想呢?祂们难道不知道……这么做会让人拒绝不了吗?
乌有与老人闲聊的位置离中央空地已经不算远,他们的交流自然很快就到达了尽头,黎博利人失魂落魄的与他们告别,看着老人们混入生命一脉的练习场里,融洽的像一滴水汇入一片溪流。
目之所见每个人都在说说笑笑,气氛友善和谐,看不到半点老人们曾经说过的凄惨凶蛮,但然而最让乌有痛苦的是,他深知眼前这一幕在这片大地上才是不该出现的场景。
没错,流民需是落魄的,野外的镇民需是贫病交加的,流浪者得是凄惨无力的——只有这样,大城市才能源源不断吸引更多的薪柴,工业才能有数之不尽的廉价燃料涌入轰鸣作响的机器。
哪怕勾吴城,也要不断吸纳新鲜血液才能在繁荣中生存下去。
只是最近天灾勃发,除非体量极好的移动城市才能继续不知满足的吞噬人口,略差一些的便只能咬住进入的批准线,把蝗虫一样啃食食物的流民拒之城外。
遭了天灾的不幸者只能痛苦的停留在移动城市外,等待移动城市的上等人们恩准他们进入,像被赶出族群的大雁,找不到一处栖息的地方。
当漫长的天灾期过去,移动城市的粮食储备能恢复到接纳更多人口时,这些人里大概还会有人能进入吧?
然而到那时候,野外的流民还能剩下几人?
时间总是这样无情苍茫,史书是历史残存的余晖,正是因为读过这些可悲的循环往复,乌有才不愿承认却发自内心地认为,清泉镇的太平教徒不对劲。
“时间到!按进度练习!”
尖锐的呐喊穿进乌有的耳朵,黎博利人因为广茫的时间空间油然而生的渺小感被直接打断,他立刻向声音响起的位置看去,发现是一对中年夫妇中妇人喊出
的口号。
在乌有静默的目光下,无人扎刺、无人不服,每个人都习惯地找到了各自的组别,人群极有秩序地分开,簇成一团一团的浪花。
“老张头,最近研究出什么了?我可是有不少好东西啊!”
“咳咳、没什么!就是一点点有关人体新陈代谢的小手段,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那你可就要保不住本周的最佳了!我敢肯定,我的细胞结构描述肯定能一鸣惊人!”
“哦?那可不一定啊?!我敢说你要知道老张的研究内容,肯定得给他投一票!”
“哈?!老余头你别开玩笑了!你看我像是那种人吗?!”
“老余你把嘴给我闭上!别【炎国粗口】瞎说!”
“能让男人雄风大振的成果,你确定不投票?”
“咳咳,张爷!您就是我的亲爷!咳咳,那什么,我有朋友想和您详细谈谈,之后咱们找个地方……?”
“孝死我了,你爷爷老杨就在旁边看着呢,你也太孝了!”
“咳咳,哥,张哥,那什么,我觉得小杨叫的非常对,你就是我亲哥哥!咳咳,咱们要不要去我家细聊?我最近研究谷物转化有成,有几瓶不错的粮食酒,不如我们……”
“哈哈!好说!好说!”
……
咳咳,调皮的风还把不少有趣的消息传到乌有耳边,让他被艰深痛苦的思考反复驱动的思维逐渐恢复正常人的深度,听到老张那一票人为老不尊的模样,哪怕黎博利人并无这样的烦恼,也忍不住哑然失笑。
等会儿就去老张旁边继续问问关于太平教的事。
人群规划的极快,等乌有心思急转,思考完毕时,他们已经完全分好,领头的那两位夫妇却像是嫌麻烦一样退了开去,各自重新归于人群之中。
然后在乌有愕然的注视下,每个重新划分的小团体按照空地上已经划分出的区域,各自像模像样的开始练起拳来!
他们练的应该是一套拳,各个群体之间进度各有不同。
在乌有眼中,生命一脉的人最开始整齐划一,之后随着进度开始依次循环,有的人习练十几个动作,有的人要连续做上百个动作,配合各自特有的呼吸频率和口号手段,韵律和谐的像是一曲充斥秩序的舞蹈!
难道他们是在祭神?
乌有下意识联想到——这在炎国并不少见,只要对史书少有钻研,就知道种种教派间最喜欢的就是以重复仪式来统合人心,让信徒对教派有所归属,而对拥有神明的太平教,这些舞蹈也可能是祭祀生命之神的手段!
然而这“舞蹈”只是持续一刻,乌有就认识到了自身想法的浅薄:
四神传授的并不是什么祭神妙法,而是真真正正学究天人的精妙法门!
人们的呼吸震颤并不是呼唤神明注视,而是通过共振锻炼内腑器官!
让人头皮发麻的是,无论修行到哪一部分,修行者发出的呼喊都能互相兼容共鸣,合而为一,共同发挥作用,而不是相互打乱,以致功败垂成。
一个人,两个人,四个人,八个人,十六个人……十多个人同样动作引起共振都能算是绝世神功,那上百个人不同口号却能合而为一共同震颤腑脏,甚至修行者得到的好处也能恰到好处不致损伤身体的……该叫做什么呢?
这是无与伦比的功法,是天赐的奇迹,是只要有只鳞片爪的描述,就能让天师府亲自下场抢夺的宝物,甚至连炎国高高在上的大人物,都会对它极感兴趣!
可就在太平教,四神居然把这东西当做基础功法,随意散布出去……原因竟然是要信徒锻炼身体,提高生存能力?
看着神采奕奕、身体在拉伸中一点点衍生出更加蓬勃生命力的生命一脉信徒,哪怕对郝昭的话深信不疑,乌有也止不住心乱如麻:
反对这样的太平教……真的对吗?
请假
容我请假一次打活动……
这次叙拉古剧情本来是马卡龙狂喜剧本,结果看着看着发现居然被背刺了……
拉普兰德来自萨卢佐家族而不是拉普兰德家族,以为是家族被灭的两匹狼结果是萨卢佐家族健在德克萨斯被迫害。
以为西西里夫人是肤白貌美大长腿的鲁珀美女,从长辈手中继承家业,结果没想到居然已经是上个时代的老舢板,把拉特兰引入鲁珀的幕后黑手……
以为拉普兰德对狼群念念不忘,没想到离开叙拉古是拉普兰德狂喜,恨不得放鞭炮庆祝。
啊这……
不行,今明两天请假,我得一边打游戏一边修改马卡龙那一卷的剧情,太离谱了!!!
修改一卷的剧情……
离谱!太离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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