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言未尽
郝昭也不言语,在过往经历数十个平行记忆的旅行里,每次解开磁场天锁任由夕进入她口中的神性视野,她都要发病一样虚弱一段时间——当然,第一次除外,因为那时郝昭也没准备,夕宝自己也常年不用失了警惕,
结果当场墨化,沸腾的墨汁呼应黄泉中无处不在的已死灵性,直接给郝昭上演了一套惊喜反击。
然后被橘猫奋起全身力气生生打到半身不遂,好在他们当时所在的平行记忆也是动手就能解决的低难本,两人动手的余波成功炸死了某个倒霉蛋,夕和郝昭一同跌坠回黄泉才好些。
否则郝大爷都得以活活打死夕的心态来一场单对单battle了!
到时候少不得要借用某位笼罩黄泉本体的生命之神的神力,说不得世间就要少一个以画行权的夕,多一个被生命之神控制的大不净者。
惊蛰疑惑地看着夕,不理解为什么这位看起来非常高冷的岁相化身只是看了自己一眼就突然虚弱下来,扯住旁边菲林的手臂大口喘气,难道是对司岁台的特征花纹有什么应激反应,被她自己的联想吓到了?
眼珠活动,看了一眼衣物上大片大片的花纹饰样,麒麟猜测到。
夕却理都没理惊蛰眼神的作怪,书画大家拽着郝昭肩膀,回忆沉沦神性前看到的惊蛰灵性,那一片混乱的墨色中微不可查却始终存在的特殊伪装,以前所未有的凝重叫道:
“她怕是中了套,被人早早下了蛊,打算用她李代桃僵、借躯重生了!”
第二百三十八章 死者复生(中)
一团凝聚如水的墨汁中掺杂血肉一般的固态凝聚物,哪怕凝聚物流动性非常好,作画成百上千年的画家也能凭丰富的经验看出问题。
夕作画少说千年起步,又被郝昭提醒,仔细观察下,果然看出了惊蛰身上存在的问题:
她身上的不协调当然引人注目,断断续续的墨色汁流同样惹人心烦,但最严重的绝不是这些细枝末节,而是掺杂进她身体,占据内腑位置的几块不明血肉!
意识到这团第一眼看去似乎并不问题,实际上在画中世界格格不入的血肉时,夕便已经知道有人在行李代桃僵之事,欲要偷梁换柱,借惊蛰之体重生。
从混沌中诞生的巨兽在星外之神降临前数量不少,在那个远古种族百花齐放,仅凭血脉就能与权能硬撼的时代,巨兽与泰拉远古诸族相比极为巨大的体型让他们在同等级别作战时成了天然的靶子,泰拉百种中的变态抓住机会就能把巨额的过量伤害灌进祂们的身体里。
——瞄个差不多打就完了,目标那么大,命中性多差的巨额攻击都能打得准!
相比光之泰坦与星外之神大决战后巨兽敌手稀少的亚人时代,远古时期不懂变换身形,只能顶着相比同级存在巨大无比的体型招摇过路的巨兽是所有人都想捏一把的软柿子:
打得轻松又愉快,杀死后血肉、皮毛、内脏、筋络、骨骼全都有用,不杀巨兽杀谁?
那段时期巨兽过得异常憋屈:
部族里有人结婚,杀巨兽给族长送礼庆祝!
部族里有人受伤,捕猎巨兽给伤员补充营养!
部族里没粮没肉,杀巨兽喝血吃肉!
部族里没衣服没燃料,杀巨兽爆材料!
部族里勇士考核,杀巨兽按头给功劳!
部族里有姑娘比武招亲,杀巨兽比赛!
部族里过节日要庆祝,杀巨兽助兴!
部族里有不可调和的矛盾,比赛杀巨兽当裁判谁对谁错的依据!
今天心情不好,杀巨兽调整一下心情!
今天心情很好,杀巨兽庆祝一下!
……
远古诸族统治泰拉的漫长岁月里,巨兽这种从混沌中反复诞生的可刷新资源被远古诸族视作宝物,长期执行死了活、活了死的生命循环,生活的非常艰难。
跑到天空,操控雷霆,能把天空化作存在本身的【天之王座】乌拉诺斯很可能会让一群不自量力跑到天上的巨兽化作焦炭;跑到地底,操控大地,能把大地重新唤醒作为战斗伙伴的【地母】盖亚会伙同大地本身将巨兽连皮带骨的全部吞吃。
跑到海里,体型冠绝泰拉百种,身形最高的巨兽与之对比都犹如京巴狗对比两米壮汉的【模拟生命集合体】深海泰坦会很愉快的把这些送上门来的食材化作体内集群生命演化的食粮——时至今日,被杀死的深海泰坦残余的躯体依旧化作海中无处不在的怪异生命,依旧保有着对巨兽造成伤害的能力。
就算他们跑到火山、跑到沙漠、跑到沼泽、跑到北境邪魔还未诞生前的北境,都有【炎魔】巴力、【龙灾】提亚马特、【怪异】狄俄尼索斯和【深渊】塔耳塔洛斯这种离谱的东西大杀特杀,嘴里留着口水感谢大自然的馈赠。
甚至即使他们放弃了,躺平了,找个地方把自己埋了,把心智投入虚假无趣的梦境里,【心灵瘟疫】厄洛斯依旧会心怀感恩的吃掉巨兽们饱经疮痍的心智,把他们送回漫宿中从头再来,重新洗点。
远古种族快速发展的历史,就是巨兽被反复杀死、反复成为原材料的血泪史。
直到某一天,不知道是哪位大人物发了慈悲,或者巨兽中终于有胸怀宽广的贤者研究出了扭曲体型,以代行者的身份行走在大地上的法术,并愿意无私推广,任由巨兽们烙印在死去活来都忘不掉的传承记忆中使用,巨兽被远古诸族捶得哭都不敢哭的历史才逐渐接近尾声。
在那时,这套代行者法术是所有巨兽的保命符,每个巨兽都战战兢兢地维持住人形姿态,生怕被发现和巨兽有关,远古时期,谁敢把巨兽真身搞出来,谁就要面对一整套威力巨大的权能级别火力,远古诸族相比权能丝毫不落下风的血脉力量下,无论多强大的巨兽都要乖乖饮恨。
而在代行者法术诞生前,巨兽为了逃过被杀死的悲惨命运不知做过多少尝试,经历漫长的被杀戮岁月,祂们清楚地认识到自身意志并不是什么亘古不灭的东西,杀的次数多了,祂们的意志会慢慢衰弱,最终忘记自己是谁,下一次再诞生时,便是另一个新生的巨兽了。
巨兽们怎么能甘心呢?于是祂们也开始研发种种逃避死亡的法术,从诱惑那时连奴隶都算不上(众所周知,远古时期,温迪戈是乌拉诺斯一族捕捉用来修建各类工事的奴隶种族)、像野草一样朝生暮死的亚人吞食祂们的血肉获取力量,被杀死时激活一整个亚人部落补全血肉重生,再到精研空间咒术,把身体藏到漫宿中躲避高额灌伤的集火法术,再到反复强化再生能力和防御能力硬碰硬,不知多少天资绝佳的巨兽在苟命一道上深耕数万次转生。
然而这些面对远古诸族毫无卵用,乌拉诺斯一族的雷霆能同时击穿物质世界和漫宿,【天之王座】象征的不只是尘世不知真假的天空,还有漫宿无光混沌的古怪穹顶,空间法术根本躲不过他们的溢出伤害。
【地母】盖亚越打越强,随着战斗进行,他们会不断吞噬对手的血肉力气,驱动大地衍生灵性辅助作战,而被唤醒的大地灵性又能为他们提供巨额的生命力恢复伤害,至于防御……操控大地的盖亚能借取越来越大的岩石圈作为力量附加,随着战斗进行,巨兽的再生能力和防御捉襟见肘。
至于吞噬野草一般的亚人逃命?
都说了亚人连奴隶都做不了了,远古诸族怎么可能会为了他们的生命放弃诛杀巨兽?道德绑架面对没有道德的对手毫无作用,随手就死一大片的蚂蚁居然能养出一头肥猪,远古诸族巴不得巨兽这么干,再连杀两次呢!
若是这般继续下去,不断重生、不断新生的巨兽也许就会在漫长的轮回中把这类邪道重生的手段完全忘记吧——毕竟面对堪称天敌的远古诸族,这点手段意义不大,最多就能让他们多活个十几秒,尽情享受被反复诛杀的痛苦。
但,那一天,一切都变了。
那天,天星撞破苍穹,撕碎了乌拉诺斯永恒的王座,毁灭了厄洛斯无处不在的心灵网络,降临到泰拉大陆上。
第二百三十九章 天星噩兆
天星陨于苍穹,它落下时,天地共颤、日月无形,天空仿佛被撕开一个大口子,露出幽暗无光的真相,数不清的阴森巨眼隔着无尽时光向一方渺小天地望来,转瞬之间便斗转星移。天崩地转。
远古诸族的文明一瞬间就破裂了。
乌拉诺斯一族最先死亡,天空是他们的领地,当天空被撕碎时,天之王座首当其冲,天星的光芒污染了整个天空,乌拉诺斯一族从上到下从老到幼一瞬皆亡,黄昏笼罩了天星砸碎的裂口,而那裂口随着黄昏的扩张缓慢增大,是天星送给远古种族最后的礼物。
再来是盖亚一族,瑰丽的黄昏撕扯着天空,被祂笼罩的地面又如何独善其身?
朦胧的、虚幻的、梦一般奇妙的光芒渗透入不见天日的土地,昔日苍茫辽阔的灵性被更高维度的力量浸染,再不是地母伴生的辅助生灵,她们被天星埋葬在大地里,悄无声息被黄昏缄默、汲取,化成一团团同色的光芒,从大地中漂浮而起,成为天星手中微不足道的黄昏使者。
祂们会化作天星的目光,天星的注视跟随者这些黄昏精灵的身影,不断向大陆最深处扩散。
心灵瘟疫厄洛斯的心灵网路原本坚不可摧又无处不在,可当黄昏出现,这网便成了天星捕捉祂们的网罗,天星降临第十六秒,黄昏融化了最后一个厄洛斯的抵抗,祂们化作橙红色的汁液,被光带到天星之处,任祂吸食。
龙母悲凉的怒吼响彻了半个大陆,她的反抗却轻薄的连吼声万分之一都不曾有,美丽的多彩鳞片本应抵抗千百种包罗万象的权能和手段,然而当黄昏的光芒笼罩下去,一头身长数千米、占据沙漠中心的漂亮巨兽和她上万的子嗣尽数成为黄昏中苍白的石像。
地母被感染的黄昏精灵微微一靠,石像就在黄昏中化为粉尘,被精灵们拆碎携带,送到吸干厄洛斯一族的天星面前
,任由祂大快朵颐。
禁忌的诡异力量在黄昏中成了最可笑的白皙,移形换影、金蝉脱壳、以命抵命、身化万千、幻术诡变在黄昏中尽数成为泡影,本质上云壤之别的差距让一切花活都成了笑话,黄昏的照耀一视同仁,无有变化,无有欺瞒,融化无声无息,那是最本质的灵性还原,所有的结构都被摧毁,在黄昏中成为最基本的灵性因子,由黄昏精灵收集后带给继续吞食的天星。
塔耳塔洛斯龟缩不出,却仍旧在天星照耀下化为黄昏,没有挣扎、没有反抗,在天星的力量面前,远古诸族的本事全成了花拳绣腿,只是黄昏一照,称霸这片大地上万年的远古诸族便化为虚无,不存在任何记号。
巨兽们躲得好,祂们被远古诸族打怕了,以至于一有风吹草动,这些辛苦化为人形的巨兽们想都没想便全部逃到了漫宿中去,而远古种族尚还需要短短一瞬的思考时间,估算能否击败来犯的星外之地——有时就是这短短一瞬的快慢,便决定了生与死的区别。
饶是如此,靠近天星、被黄昏笼罩位置以上的漫宿,也尽数被黄昏融化,没有一分抵抗,巨兽从虚境坠落漫宿后,以虚境本质更高的灵性同漫宿灵能结合诞生的权能便冰消雪融,顷刻归于虚妄。
那是巨兽们最恐惧的时刻,因为被那黄昏笼罩消失的同族们,漫宿里再也没有了祂们的印记,连漫宿中祂们寄存、作为复活后手的历史影像,都被黄昏追上、吸食,化为夹杂污染的朦胧光芒,继续侵染周围的一切生灵。
没有人可以置身事外,没有人能躲避天星的力量,远古种族死得像野草一样朝生暮死的亚人一般无声无息,再不见昔日称霸大陆、天上地下皆是一片盛景的轰轰烈烈,天星是另外的、祂们无法理解、无法抗衡的【神】,那虚无到连感知都无法感知的黄昏明明不该存在,却偏偏笼罩在大地上,为天星的进食提供助力。
也不知祂进食了多久,在岁的记忆里,祂和祂的同族一直在逃命,祂们运气好,与天星降临的大陆间隔极远,因此才能在盛极一时的远古诸族毁灭时有机会在漫宿中奇行千里,把那些个因为离得近而无法躲过黄昏的倒霉蛋全部甩开,却无喘息之机,只是拼命逃、拼命逃,连回头都不敢,因为有胆大又好奇心中的蠢货回头,在一瞬间便化作新的黄昏,重归光芒。
那是拼命逃跑只为苟延残喘的一刻,随着进食的愈发愉快,连大地都在天星的黄昏中化为光芒被祂吞噬,地上的一切生灵更是早在大地沦为食粮前,便化为天星开饭前的甜点,大气在融化,光芒中寂静无声不仅仅是因为一切生灵都已死绝,而是光芒笼罩下,空气已经被污染同化为最本质的黄昏粒子,被天星大口大口的吞吐。
短时间内巨量的浓度变化引发了大气的极快流动,海洋也罢、远东大陆也好,爆裂的风流已经形成,以前所未有的恐怖灾难形式向天星吹去,岁从风中嗅出了权能的味道,滋味里带着雨露的肃杀、雷暴的威严、酸蚀的化骨和大气的悲鸣,那是远东大陆能与乌拉诺斯角力的天之四御站出反抗的余音。
此后,万类皆寂,四御全数流为黄昏。
光芒照耀冰川,塔耳塔洛斯轻易束手,片刻消融,黄昏笼罩大海,深海泰坦灵性尽数融化,组成身体的诸多海中怪异自行解体,以放弃高等集群生命思维和向更上一步进化的资格为代价,躲向海洋更深更远的地方。
可它们又能跑多远呢?黄昏笼罩的海洋,同样再被那光芒吞食同化!
海中怪异的挣扎不过是同岁相一样的死前绝唱罢了。
苍穹下所有生灵都会是天星的食物,无有例外。
第二百四十章 光之巨神(上)
万籁俱寂,尘世无声,一切皆从光中来,也在光中回归。
当黄昏依旧浸染世界,顷刻无停,永不止息,无论海洋亦或陆地,泰拉存在之物尽数溶解于光中时,哪怕明知天星绝非这片大地所能孕育之物,其之存在毫无疑问是大地之敌、泰拉之敌、天上天下世间万物之生死大敌,岁相还是产生了简单却大逆不道的憧憬。
不是因为罪大恶极,也不是因为作为被压迫者看到加害者尽数死亡带来的快意,祂只是单纯地、无比肯定地羡慕着天星的力量,羡慕祂只是降临就意味着脚下的蚂蚁归于虚无,羡慕祂哪怕什么都不做,都能轻易获得祂无比渴求的自由和强大。
毁灭你,与你何干!
身边同族发出痛苦的嘶吼,祂们已经在漫宿超速赶路了太久,久到权能都不堪重负,发出凄惨的悲鸣,久到身体濒临破碎,剧痛纠缠入骨,连绵不绝。
岁兽不敢向后看,即使明知过不了多久祂同样要消融于无尽的黄昏之下,祂也依旧拼命地做出最后的努力,绝望到连挣扎都不打算继续的同族都已回头,也全部在
黄昏中化作瑰丽凄凉的残光,被无处不在的黄昏吸收榨取,最终回归天星,剩下的垂死挣扎者只是逃,拼命地逃,哪怕只是把生命向后延续一点点,也值得用尽一身力量获取可能。
祂们拼命逃窜着,路上惊鸿一瞥见到数不尽的逃亡者,昔日或崇拜或轻蔑大量祂们的生物此时看起来没什么区别,黄昏之下强弱的意义都被改写,权能和血脉无效带来的绝望让血统高贵者和亚人一样凄凉,他们脸上带着扭曲而绝望的神采,泪水、鼻涕、口水……各种各样的分泌物在身上流淌,而这些逃亡者们连打理身体的余裕都不曾有。
也许我也是这样的吧。
岁兽看着他们无比狼狈的模样,已经顺势联想到了巨兽此刻的凄凉。
事实上正是如此,当祂关注同族时,看到了相同的狼狈、彷徨和绝望,天星带来的黄昏取缔了所有秩序,简单地把生命分为融光者和逃亡者,身份、地位、力量、财富、美貌……这些有的没的通通在异常悬殊的巨大差距里变成毫无意义的附加条件,连被人关注一眼的可能都不再有。
岁兽感到羞愧。
祂为自己的弱小感到无比惭愧,因为祂知道,与这些生命毫无区别的自己想来也是相同的泯与众人,连被天星关注的资格都不曾有,等待岁兽的终局和不断被祂略过的生命一样,终将消融于黄昏光中,而祂们死前的模样一定是相同的僵硬愚蠢麻木可笑,最后落得白茫茫一片真干净。
就像蚂蚁在波澜大海面前倍觉恐惧一样,岁相被自己构想的终局吓得瑟瑟发抖,变强的渴望前所未有的浓烈,然而这渴求又有何用呢?
天星并不理会任何存在愚蠢的想法,等待这只目光永远局限在一片渺小大陆上毫无长进的野兽的只有化为黄昏归于一体而已,又有什么能拯救祂呢?
·
有的!
有光!
有极炙烈、极辉煌、极灿烂的光从远处升起,有极宽厚、极坚持、极不悔的光从尽头升起,有极强大、极美妙、极强烈的光从这片大地上复苏,祂是那般瑰丽强势,以至于黄昏都在光前化为虚无,世间万物终于从暗淡、毁灭的晕色中逃过最后的绝望,因那光正无可匹敌从地平线一路向前,所过之处重回灿烂,死亡带来的灰暗如春日冬雪,片刻无踪。
祂那么美、那么强,那么瑰丽无端慈爱无穷,以至于看到祂的第一眼,岁相便停住了逃亡的步伐,哪怕黄昏追来也不再躲避,任由半个身体像被橡皮擦擦掉一般消失在黄昏中也不再关注,因祂看到了光,看到极尽的路。
光比岁相的思绪还要快,被祂略过的生命被那光略过,便如所有危险都已解除般停下了亡命狂奔,灰白色的晕黄世界一瞬之间回复色彩,声音、味道、风的流动世界的参差重回人间,所有生命无论远古种族亦或巨兽杂草皆是停下,享受逃亡最终永恒的安宁。
岁相恨不得撕裂自己,好长出更多的眼睛看到那光,那是祂的期望祂的渴求祂的追随祂无尽的生命之火欲望之源,只要存在,便是全身全灵的无上指引。
但那光不关注祂,不在意祂,无尽的光辉从极高远的空中飞过,盛烈的光彩同时照耀虚境、漫宿和人间,这世上只要活着的生灵,便无法拒绝光的保护,就如这世上所有生命都无法拒绝活着一般。
岁很失落,盛大的悲悯带着苍凉的无视,祂并不在乎生命最终走向何处,祂只是注视黄昏,一往无前。
祂第一次感知到了自身的渺小可鄙并为之感到愤恨羞耻。
于是强忍着锥心刻骨的恐惧,吞咽着抓心挠肺的不甘,在其他同族欢呼逃命的时刻,岁相以面对死亡也无所谓的态度,回头了。
祂比所有人都早地看到了天星和光的真面目。
虽然释放无穷无尽的黄昏浸染万物并无比饥渴地吞食,但天星的本体并非散发无尽光辉的天降之物,祂甚至不能称之为星辰,显露在世界中的形体,甚至以幽暗来形容。
——被昏黄而美丽的黄昏笼罩、作为其发源的天星,居然是一块无名的、无法被言语和思考所描述的黑暗区域。
在时间无法形容、光线扭曲而无法窥视的幽暗里,不明之物在缓慢蠕动、缩紧,祂是不定形的古怪虚幻,岁甚至不能以真实存在来形容天星,只是看到祂的第一眼,岁的逻辑循环就完全断链,找不到名词,寻不到思虑,连形容都只能哑口无言,甚至只要稍不注意,对天星的联想便只是单纯的天星概念,而非眼前不定形的某种幻影。
那究竟是什么?
岁无法理解。
“好美的光。”
耳边突然传来不明意味的声音,带着十成十的狂热和羡慕,熟悉的权能味道让岁意识到这是一位和祂一般选择回头观望的巨兽同族,只是岁选择对天星瞻仰,而身边同族选择回望那向天星宣战的光芒
。
祂微微瞥了一眼,发现这是传承里那个会裁剪空间化为巢穴逃命的同族,胆子很小,性子很拗,许多事都要刨根问底才罢休,当年巨兽被远古诸族杀死,这位同族连续重生二十次,次次存活时间不超过四个小时,原因便是祂每次都要回到自己被杀死的地方,寻找杀死自己的远古种族杀意骤起的原因。
然后被连杀二十次,第二十一次直接陨落与混沌之中,再诞生出来的便是这个死活不敢去上一代被残杀之地的新生儿——虽然以岁数论,祂几乎和岁是同一批诞生的巨兽,但谁让祂的上一代死法太搞笑呢?
岁记得当时巨兽们笑的老大声了,祂自己笑的尤为欢快。
第二百四十一章 光之巨神(中)
我目视那光,眼边有泪留下,因那光不因物易,不随时节,其光骄盛,其光灿夺,攫取世间百般,无以与光同生!
岁的心灵几近坍塌,只因那光如此壮丽迷醉,犹如世间一切瑰幻曼妙之物尽存光中,永恒之光彩引领世间万物向上,自此以上坠下,由光引领,方能直上至上之座,永存至高威光。
知识在脑海中泛起无尽奔流,灿烂的光芒将一切注意夺取,破碎的信息在身体里循环,某种关于【光】的秘密,在岁相脑中成型。
祂极短暂地垂下脑袋,狂喜着整理脑中残损的信息,【光】之璀璨夺目在祂脑中投注了些许暗影,暗影便是光芒于尘世凡人中的遗留!
这是【封神之路】!是走向至高、至强、至大的无上唯一的【扮演法】!
哪怕残破、哪怕只有微弱的残痕,岁依旧狂喜着把这些讯息深深铭刻在权能上,把关于【光】的秘密牢牢刻印在每一寸角落里!
哪怕祂死了,新生的完整岁相也能理解继承这关于世间最强之力的记录,从虚无的混沌中便理解该追求什么!
无法理喻的刻痕残存在虚无的权能上,那是这颗星球无法孕育的【禁忌】知识,是凡人不能触及的部分,岁的权能甚至不堪重负,发出破碎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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