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Caracciolo
屋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枪声，伴随着“我[地球脏话]中弹了，医疗兵，救我！”，“吉翁佬，吉翁佬藏在对面，回去个人到通讯节点报信！”之类的混杂叫嚷。
看着这母子两人眼中涌现出的惊恐和疑虑，艾提克知道多说无用，只能保持着平缓的语气对着他们二人说道：
“好吧，夫人，但我必须告诉你，现在这片区域已经被联邦军划为战区，依照《联邦战时军事管理条例》，我将接管这栋房屋用于对吉翁军的军事行动，请您隐藏好自己，务必不要随意走动。”
说完这话，艾提克提着枪，起身便走，正巧这时；
“艾提克！哐当——”
一阵玻璃碎裂的声音从里屋，另一名联邦大兵从打碎的窗户间丢进来一捆缆线，同时，一名联邦士官胡乱地用枪托扫开窗框上剩余的玻璃碎片，翻身一跃进屋。
“怎么样……他们这是？”
从后院的窗户跳进屋来的联邦下士提着光缆和一部高清摄像头，从里厅转了出来；那个高壮的络腮胡子下士正想招呼艾提克，便看到还蹲在墙角的母子两人。
“下士，说什么都不肯走，劝不动。”
“不走，那就算了，顾不上了，快，帮我把摄像头架到阁楼里，营里引导炮击要用。”
下士打量了两眼畏缩的母子两人，便见怪不怪地摇了摇头，对于很多人来说，都会下意识地把家当做最安全的地方，当做自己最后的庇护所，但是这种时候显然也没空纠正他们了。
“是。”
艾提克挎着突击步枪，赶忙从下士手中接过通信光缆，跟在络腮胡子下士的身后‘噔噔噔’地向楼上跑去；
在阁楼的三角窗前，这两名联邦士兵小心地避开了能直接被人从窗外看见的位置，贴着墙根架起了摄像头，同时接上了从后方一路布设到前线的光缆。
“F-013观察点已启动，系统自检运行中——”
代理人睁开了眼睛，镜头不断缩动着，聚焦在不同的位置，将对面街区的情况尽收眼底。
“这里是联邦陆军战术指挥系统，报告你的身份和当前情况，士兵。”
代理人的声音从连接在光缆上的小型扩音器里传出，她并行运作的大量线程中的一条，降临此处，开始收集起情报来。
“是，TA-零几来着，总之，长……长官，”
虽然叫出口时有些别扭，但是再怎么说，就算是人工智能那也可是整天跟集团军司令员那一帮人物打交道的，他这一个小小的士官把姿态放低点总是没错的；
“我是巴塞尔下士，隶属骑1师472机步营B连，这里是东北第175号大道，山脊社区，我部推进遭遇隐藏在房屋中吉翁军步兵的迟滞，已损失装甲载具两辆，正在重整部队。”
“嗯……让我看看——”
这里属于西雅图的郊区，生活区，周边有着大量高度往往不超过3层的居住用房，和少量位于交通便利之处的商业，娱乐设施；
远处向南观望，可以看到西雅图摩天大楼比邻而立，但同时也有数股漆黑的烟柱徐徐升起的市中心。
“嘭——哗啦啦啦，”
代理人眼前的窗户碎了，大概是吉翁军的狙击手从一开始就有在关注这片区域的制高点，而刚才这两名联邦士兵架起摄像头时不小心碰到了窗帘，直接暴露了目标。
子弹从摄像头上方划过，虽然对方已经使用了消焰器，但是通过对开枪瞬间时的录像截图进行分析，代理人还是默默地在地图上标注了一座墨西哥风味餐厅，传到了后方的迫击炮阵地——
使用更加重型的火炮难以达成克鲁格中将尽量避免破坏城市的要求。
大约是敌军的狙击手也没有想到在这个窗前观察的不是人，而是一部小巧的摄像头，让隐藏在窗边的阴影之中的代理人得以继续观察着战况。
‘战斗持续时间评估结果，额外需要4小时12分才能推进到第6进度线……’
‘不容乐观。’
协调着联邦陆军多个一线作战合成营齐头并进的代理人在后台做出了判断，无论如何，克鲁格中将显然不希望接收一个被夷为平地的西雅图，这就让联邦军在巷战中多少显得有点束手束脚——
特别是对面的吉翁军完全不在乎这个，躲藏在市中心高楼大厦阴影之下的机动战士，还有吉翁军的炮兵，不时地开火，极大地迟滞了联邦地面部队的推进速度；
而联邦军的步兵，在教条中一直有强调多兵种协同进攻，虽然现在的平均素质比起战争之初已经好上了不少，但是指望他们搞出轻步兵脱离己方炮兵和装甲载具，搞纵深穿插，还是差了一点。
这种被吉翁军的狙击手，甚至可能只是打得准的一般步枪手打了几发黑枪，往往就要停下来好长一段时间，慢慢地摸过去或者叫来炮击支援，才敢继续推进的案例代理人今天已经见识了近百次了。
“嗖——”
几颗迫击炮弹从天空中呼啸而过，砸中了那座餐厅，连续的几次爆炸将餐厅的二楼炸塌了一半，破碎的桌椅和疑似人类残肢的东西被冲击波推到了地面。
“带着你的人继续前进，下士，沿大道向南，推进到第二个路口左转，那里有一座本地区的警察局，其中的警察决定起义，接受我军指挥，去接管那里，接入本地区的监控网络。”
代理人一边说着，一边与各级指挥链中的军官完成了确认，直接对联邦陆军最基本的单元传达命令。
“是，长官。”
艾提克上等兵看着下士在摄像机旁边，毕恭毕敬地在跟系统说话，人也没闲着，娴熟地掏出胶条将光缆沿着地板和墙面固定好，同时又接出了另一条线口；
“走，”络腮胡子下士招了招手，示意艾提克跟上，依旧是沿着墙根退出了阁楼，将有3名士兵被幸运地留在这里，看守这个前线观察节点，而其他人还得继续推进。
……
“不能再打了，长官，不能再打了！”
一个满头白发，穿着体面的西装和皮鞋，但浑身沾满了烟尘，甚至裤腿上还被划破了几道口子的中年男人在两名联邦士兵的护送下进入了庞盘级战列舰的舰桥当中。
“克鲁格中将，前，西雅图市市长，杰米森先生带到了。”
同时也连接着舰内的监控的代理人，在这个男人进门之前，便提前起身迎向舰桥的侧门，做好了介绍的准备。
看到代理人的倩影，这个中年男人瞳孔微震，显然是想到了什么，但他作为政治动物的本能还是让他将注意力放到了更加重要的地方：
“不是‘前’，我是市议会民主选举出来的市长，我的任期既没有到期，也没有受到弹劾下台，我仍是西雅图市唯一合法合理的市长！”
在舰桥里众多联邦军官或是轻蔑，或是打量的目光下，杰米森拍了拍衣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带，当被带入一个人数不少的公共场合之中，他自动进入了自己的政客模式。
“我要求你更正你对我的称谓，这位小姐。”
“杰米森先生，情报显示，您在西雅图市被吉翁军占领期间，似乎跟吉翁人多有合作，甚至接受了吉翁军占领政府中的官职。”
代理人展开手中的平板电脑，在上面划动了几下，装出在查找资料的样子，不急不缓地开口说道。
目前吉翁军的西雅图警备师团收拢了还能联系上兵力，同时龟缩在西雅图城区之内，依靠着城市复杂的地形和有限的展开宽度来抵消联邦军的数量和火力优势。
但是相应的，对这整个连成一片的都市圈的其他位置，吉翁军的掌控力便完全崩溃了，导致不少奇奇怪怪的人物逃到了联邦军的控制区内。
“一个叛徒神气什么……”站在二楼回廊上的联邦军官在小声地交头接耳。
“我那是忍辱负重——我本来可以乘飞机逃走的，但是我放不下把信任，把公权力托付给我的广大西雅图市民，我只能与虎谋皮，在我们国家的军队无法保护她的人民时，尽可能地设法减轻一点战争带来的灾难。”
杰米森虽然形象上仍不失狼狈，但是稍微缓过来气之后，现在的他声音洪亮，显得中气十足，既不会让人觉得他在吼叫，又能让声音清晰地传到偌大的舰桥中每一个人的耳边；
看得出来，他是职业的。
“我虽然并没有接受过正规的军事训练，但我也知道巷战，特别是在西雅图这样庞大的城市中的巷战，能有多么血腥残酷，能摧毁多少本应幸福美满的家庭……”
“……现在，我恳请联邦军的诸位长官，看在联邦和百万西雅图居民的份上，不要让饱受战乱之苦的人民再承受更多的伤害了，请暂时停火，我与吉翁军的指挥官博克相识，请务必让我来劝降吉翁军。”
杰米森看着代理人，准确地来说，是看着她身后的克鲁格中将说话，但语气却仿佛是在向着这里的所有人演讲。
克鲁格中将皱起了眉，他并不十分擅长应付这种口若悬河，话说起来一套接着一套的政客。
第五十九章：兵临城下（2）
‘用来预测个人行为模式的数据模型还需要继续改进啊……’
代理人在后台感叹着，这位颇为善于抓住机会的政客，杰米森，是西雅图沦为吉翁军控制区之前的市长，同时也是联邦大议会的参议员；
在西雅图被吉翁军占领之后，又与吉翁占领军合作，继续担任西雅图市长，出面重整市内警察系统和安保体系，打击市内反吉翁势力，是联邦军敌后部队吉翁走狗暗杀名单上的一员——
然而在阿拉斯加方面军发起两栖突击作战之前，与联邦中央情报局的交流中，他的名字又出现在了情报部发来的，需要注意保护的线人名单上。
从代理人掌握的信息来推测，也没法确定这个人到底是‘曲线救国’，还是‘多面间谍’，克鲁格中将下令带他到指挥部来原本只是为了了解市内吉翁军占领据点位置的具体情况的；
至于他进入指挥舰桥之后，如同登上了舞台，立刻开始了自己的表演，那就是完全是出乎克鲁格中将的意料之外了。
“要阻止他吗，克鲁格中将？”
代理人略微偏过头，小声地说道；对付这种一身功力一半在嘴上的人最好的办法自然是让他闭嘴，而军队恰好就是这么一个没那么讲道理的组织。
“……不，他都已经开始说了，况且，至少他提出的平民伤亡和城市完整的问题也不能算错。”
克鲁格中将背负着手，眼神中显然是有了一丝踌躇；在原定计划中，联邦军可是做好了只袭取沿岸港口以供后续部队登陆，而对于仍据守在城市中的吉翁部队采取包围封锁的形式，慢慢消耗；
不过这样，对于城市的破坏以及被一同封锁在城区内的平民的伤亡显然是难以控制的，作为出身北美洲的联邦将领，克鲁格于情于理都是希望避免采取这最后手段的。
‘不过，现在吉翁军龟缩之势已成……’
“杰米森先生，平民伤亡固然是希望避免的，但是我们联邦军队还有许多别的考量；你还是先说说你知道的，关于驻守在西雅图市内的吉翁军兵力，以及他们指挥官的情报吧。”
克鲁格中将抬了抬手示意，自然有负责情报工作的参谋站了出来，将杰米森引向专门的保密谈话用的小房间。
“请吧，杰米森先生。”
“我……唉，好吧，但是我衷心希望能尽可能完整地把西雅图市保存下来，请诸位长官务必谨慎考虑我的提案。”
杰米森露出了一副忧虑而悲伤的表情，跟着情报参谋走了。
而代理人则对着克鲁格中将点了点头，轻声说道：
“中将，已接通坦白室内的录音器，有值得注意的情报我会立刻通知您的。”
“嗯……我估计他也说不出太多，吉翁军不可能真让他接触到核心军事指挥层；不过代理人，你能预测一下他说的劝降计划的可能性吗？”
“克鲁格中将，您有这个权限，但是我必须首先知道您对这于这件事情的谈判的底线在哪里。”
在巷战这种环境，如果守军意志坚定，而且单兵装备质量与训练战术上都与联邦军并不存在代差的话，代理人能提供的最佳战术也不过是用炮弹和时间去磨，直到一方被完全碾碎；
从以尽可能小的代价来取得胜利这一要求来说，代理人并不排斥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做法，但前提是这样的做法能够成功，于是她伸出三只手指；
“最宽宏大量的条件，规定出一条停火路线，允许吉翁军在一定时间内自行组织沿该路线撤离城市；”
“其二，同样是允许撤离，但只允许人员携带军旗等荣誉饰品乘坐最基本的运输车辆撤离，任何重装备和武器都必须留下移交给我军；”
代理人收回了最后一根手指，总结性地说道：
“其三，最严苛的条件，自然是无条件投降，原地成为我军战俘。”
“你认为哪一条吉翁军是可能接受的？”
“我认为哪一条都不会——从吉翁军的表现来看，他们最有可能做的是假意接受谈判，然后拖延时间继续加固工事。”
克鲁格中将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但这样的表情只持续了一瞬间，旋即，他的神情又重回凝重，指着刚刚刷新了一下的数字沙盘沉声说道：
“海军陆战队的迂回登陆企图失败了？”
西雅图的市区建立在皮吉特海湾与华盛顿湖之间的陆桥上，呈南北向的长条形，东西两面都是水域，南北方向也大概只有不足10公里的宽度与大陆相连。
现在联邦阿拉斯加方面军从北面陆地上的推进显然是陷入了无止境的近距离巷战之中，速度有限，而海军陆战队从东西两面直接登陆的企图，现在也失败了。
“是的，只有在最南面登陆的第21海军陆战营，没有遇到太多阻碍，正试图封锁西雅图市以南的道路；其余几次直接在西雅图市沿岸登陆的企图都遭遇了包括吉翁军MS部队在内的顽强抵抗。”
一栋栋摩天大楼就是吉翁军部队天然的屏障，让联邦军无论是空中打击还是远程火力支援都难以达到令人满意的效果，特别是还有尽量避免城市损伤，限制重型火炮使用的约束。
“嗯……那看来也没有取巧的办法了……”
正当克鲁格中将准备做出按照既定计划继续执行的命令时，代理人也终于等到了白金的消息，以及联邦陆军迂回部队发来的报告，于是便开口说道：
“克鲁格中将，从华盛顿湖东侧迂回的我军部队，报告称发现了自称联邦宇宙军所属的空中战舰和从未见过的‘MS’型号，请求指示如何应对。”
‘阿姆罗现在能派上用场吗，白金？’
代理人共享了目前联邦军困境的简报；
‘驾驶技能和经验上可以评价为无可挑剔，现在论MS对MS的实战经验整个人类世界都未必能找出比阿姆罗多的，只是现在你有接触到雷比尔或者宇宙军方面派来的对接人员吗？’
‘目前没有。’
‘那么前提条件达成，如果是为了减少一般民众伤亡而出击阿姆罗拒绝的概率很小。’
‘了解，注意稍后将会提议你舰接入陆军指挥系统，与你舰接触的陆军部队指挥车也将接通光缆有线数据链。’
‘了解，那么将会进行数据共享。’
白金与代理人转瞬之间便完成了对双方情况的沟通，并开始为了同一个任务目标而施加各自的影响。
“就是之前敌后部队传来的情报中的那艘联邦宇宙军战舰吗？”
被转移了注意力的克鲁格中将露出了感兴趣的神情，继续说道：
“……可以传回图像，或者直接与对方联系上吗？先告知接触部队，不要开火，保持对峙状态，对方可能是友军，但还需要继续接触。”
弗德里克中校在报告中对这支宇宙军战舰的战斗力，以及其上配属的新型号MS可是充满了溢美之词，字里行间就快明示让克鲁格中将找个理由把对方拖住，然后好好研究一番了。
“您稍等约5分钟，通信兵正在布设缆线……”
片刻之后，联邦军一线部队眼中的高达形象，终于转回到了克鲁格中将的指挥中心内，这下子，就连大半辈子人生都在军营里度过的克鲁格中将，也一时失语：
身上的弹痕没有完全消除的高达，右手拎着一个长角的指挥官型号陆战扎古的头部，左臂持握的盾牌上还挂着另外两个圆滚滚的扎古脑袋，而站在高达身后的钢加农手中也抱着一个。
“唔……好！真是杀气腾腾，不愧是我联邦军开发的M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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