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我拯救的女魔头们，找上门来 第95章

　　“希尔娜还是被教皇囚禁了起来。

　　“复活卡特琳的仪式已经准备万全。而圣安四世宁可抽干七个幽界之子的力量，也要达成目的。”

151.抵达

　　夏尔感觉心头一紧。

　　离开伊波利之后，他召唤出了一匹战马形体的幽界生灵作为坐骑，跨上马背，让夏尔兰娜坐在自己身前。随后，便马不停蹄地向着西方奔来。

　　幽界的战马不知疲倦地昼夜奔走，驼负着两人一路西行，直奔荣光城而去。

　　途中，他背负着的重剑越来越沉，“以太”的剑身不断震颤，发出诡异的嗡鸣——似乎是什么糟糕的预兆。

　　夏尔心中愈发焦躁，他现在不仅在担心希尔娜，也忧虑自己的岳父是不是遭遇了不测。

　　荣光城到底发生了什么。

　　“父亲。”夏尔兰娜知道父亲赶路心切，但她还是在这个难得的独处时刻，将憋了很久的话对父亲说了出来：“我有话想对您说。”

　　她的声音混杂在疾行途中的风声里，听得很不真切。夏尔虽然内心焦虑，但还是对女儿保持了耐心：“问吧。”

　　“父亲……我感觉得到。”夏尔兰娜说道：“现在的您很累。您想的东西太多，您是爱着希尔娜和洛芙娜姐姐的，希望她们成就事业，也希望她们活得幸福快乐。

　　“您非常关心我们兄弟姐妹七人，哪怕我们是恶魔创造的，您也愿意接纳我们。

　　“您还渴望用您的学识和力量，改善民生、推广教育、团结居民、建立繁荣昌盛的帝国……哪怕实现这些目标难度极大，反而使得您自己成为您所厌弃的压迫者，您也要做。

　　“但是，这些是矛盾的。

　　“正是因为您的理想和追求，还有你对她们两位的期许，洛芙娜姐姐才会那么努力地想要理解您，想要在伊波利做出事业，哪怕以残暴的手段也要做出成就。

　　“希尔娜女士此次回到伊波利后，一直郁郁寡欢，感觉不到归属，对我们也充满了不知何故的疏离感，没多久就不辞而别。她很可能也是因为私底下想要做些事情，以求博得您的赏识。

　　“而我们兄弟姐妹七人，又身负恶魔的力量，只要我们使用幽界的力量，就必定造成杀戮和痛苦。

　　“你对我们的期待，您的理想，反而会导致她们两人活在纠结之中，让她们互相妒忌，也会阻碍她们获得幸福。

　　“其实，完全没必要这样的。不论是我，洛芙娜姐姐，希尔娜女士，都只是单纯地爱着您而已。

　　“不如放下这些吧，别再想着什么建立伟大帝国、造福人民的事了。这次，找到希尔娜女士之后，我希望您能和她还有洛芙娜姐姐好好谈谈，最好让她们放下心结。什么建立繁荣帝国之类的梦想，就算置之不理也没人怪您。

　　“什么事都不用在乎。只要我们都陪在您身边，您的余生就可以获得幸福，我们有您在也会感到幸福的。”

　　“……你怎么忽然这么说？”夏尔有些惊诧女儿的想法。

　　“之前，我和希尔娜女士谈过一次。她提醒了我，我意识到，父亲您，还有洛芙娜姐姐，都是会死的。我和兄弟姐妹们却因为幽界的力量，很可能永生不死……我有些畏惧这样的未来。等到您去世之后，我们该怎么办？

　　“我想了很久，最后，我觉得，我希望能享受您所在的每一刻，这样在您离去的日子里，我便能以这些幸福的回忆作为支撑，维持我的人性。我想和父亲您一样，当一个纯粹的人。”

　　夏尔听着女儿真心实意的建议，一时间心头确实有些震颤。

　　确实，他只是因为被那个诡异系统命令的缘故，这才为了虚无缥缈的“辅佐女皇成就伟业”的目标，奋斗至今。

　　但是，如今，不论是洛芙娜、还是希尔娜，她们都和自己最初认识的模样天差地别了。

　　或许，女儿的建议是对的。

　　“……夏尔兰娜，先别说这些。”他摇了摇头，将杂念驱散：“现在的要务，是找到希尔娜。我们先弄清楚她为什么不辞而别，如果她遇到了什么危险，我们也得先救出她来。至于其他的事——以后我们以后再讨论。”

　　“好的。那我们先去找希尔娜女士吧。”女儿点了点头。

　　他们没再多说，而是继续向西前进。穿过平原、丘陵、林地和山区，一路横穿数十个大小国家，终于，他抵达了教廷圣城所在的半岛平原。

　　他坐下的战马忽然狂躁了起来，身为幽界生灵的它忽然大声咆哮嘶吼，差点将夏尔和夏尔兰娜甩下马背。

　　父女跃下马背后，眼睁睁看着这匹幽界生灵消散在空气之中，化为一缕黑烟。

　　“怎么回事？”

　　夏尔兰娜此时也感到一阵不适。她拽了拽父亲的衣角，打了个冷战：“……父亲，这里有些不对劲……幽界的力量太浓郁了。我体内的力量甚至有失控的迹象。”

　　夏尔也觉察到了。

　　不该出现在凡界的幽界力量，此时正逸散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空气中似乎飘散着亡者的呓语和呢喃，晴朗的天空似乎蒙着一层模糊的帷幔，整个世界都有种不真实的虚幻感。

　　夏尔想起了不久前的各种关于荣光城“出现神迹”的诡异传闻。

　　他本以为是教廷搞出的些哄骗信徒的把戏，抑或是狂热信徒们以讹传讹的流言，但现在看来，这背后的隐情要复杂得多。

　　忧心忡忡的他没有犹豫，拉上夏尔兰娜。打算步行前往荣光城。

　　沿途，他看到了数目惊人的信徒。比他过去在教廷任职时任何时候所见的朝圣者都多得多。在距离荣光城数百里外的每一条道路上，都有在路旁虔诚祷告的信徒。

　　他们满怀期许地交谈着，议论着荣光城外的神迹：吃不完的瓜果和谷物，一夜之间拔地而起的恢弘建筑，返回人界和生者交谈的亡魂……

　　而当夏尔等人抵达荣光城附近时，虽然已有预料，但城外的景象更是让他震撼不已。

　　整个荣光城之外的平原上，长满了绿草鲜花，仿佛无边无际的华丽毛毯铺设在广袤的土地之上，四五个成年人都无法环抱的参天巨树分散在原野各处，树上生长的各色鲜艳的果实，在熟透后就像羽毛一样轻柔飘落，堆积在土地上，任凭围拢的信徒们采摘食用。

　　最让他们震撼的，是那无数半透明的人影正在这片大地上游荡，和围拢在他们身旁的活人们有说有笑——他们都是逝者的亡魂，依靠强大的幽冥系魔法打破了生与死的隔阂，所以，他们才能在此地和活人们互诉衷肠。

　　这里简直如同宗教画作中的天国一样。

　　“父亲……”夏尔兰娜揉了揉眼睛，再三确认着眼前的一切。她没有被眼前天堂般的美景迷惑，而是依靠自己的力量看清了眼前的本质：“这些，全都是幽界力量塑造的幻象。”

　　“我知道。”夏尔也看出来了。

　　就像卡特琳曾经的梦境一样，这里是幽界借助某人的臆想创造的幻境。

　　只不过，眼前的幻境笼罩的面积极比卡特琳的幻梦要庞大得多，直接囊括了整座荣光圣城。

　　眼前一切匪夷所思的奇迹，都是被幽界扭曲的现实。

　　“希尔娜……”他更加担忧起来：“教皇她到底瞒着我在做些什么？”

　　此时，夏尔背后的重剑“以太”再次颤抖起来，当夏尔抽出剑刃时，甚至在剑刃两端看到了显而易见的裂纹。

　　接着，这把剑像是受到了感召一般，自动指向了荣光城所在的方向。似乎在引导着夏尔过去寻找什么。

　　————***————

　　“那把与门罗同名的重剑，本就和他本人有着密切的联系。它感受到了原主的状况，正在竭力引导我过去寻找他。

　　“夏尔兰娜当时虽然身体略感不适，但她还是利用法术，协助我，绕过了荣光城厚重的受祝高墙，带我潜入了城内。

　　“荣光城内，也和城外一样，挤满了祷告祈福的信徒。幽界力量的波动近乎肉眼可见。

　　“我遵循着剑的指引，在城中不断前行。绕开了巡逻的骑士，祷告的信徒和神情激动的教士。

　　“最终，我带着夏尔兰娜，找到了一处修道院——那是曾经洛芙娜作为魔女被关押的地点。

　　“修道院此时没有值班的教士，昏暗的地下监牢也早被封锁，不该有任何囚徒的。

　　“但‘以太’还是引导着我走到了这里。

　　“我们砸开了地牢的门锁，在漆黑的地下，行走在长满苔藓的湿滑过道上，我听到了滴水声，还有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喘息。

　　“循着喘息声，我们穿过了发霉腐臭的监牢，在里面找到了奄奄一息的门罗。

　　“他因为没能救出希尔娜，反而被他的妻子重伤。但教皇总归不会杀死他，只是想要再次囚禁他，所以，门罗不得不逃到这里，躲藏在了地牢深处，等待恢复。

　　“他当时全身上下都是幽界魔法造成的可怕创伤，即使是以他合成人的身躯，也无法很快从重伤中恢复过来。

　　“在听到我的脚步声时，他才艰难地睁开双眼。

　　“辨认出我后……他握紧了我的手。我第一次见他露出常人才会有的悲哀表情。他向我表示了忏悔，告诉了我他过去十余年来和教皇所做的一切，以及希尔娜此时的境遇。

　　“我总算知晓了一切。”

152.命定的冲突

　　希尔娜昏昏沉沉地苏醒后，惊讶地发现，自己正身处于教皇办公室左手边的偏房里。

　　这里，是曾经卡特琳的房间。房屋里的布置——松软整洁的自清洁地毯，粉刷出森林和海洋的墙壁，用亮丽的水晶宝石点缀成夜空的天花板，书架中摆满的童话绘本，松软的床铺……全都像卡特琳生前那般布置一样，从未变过。

　　但是，此时躺在床上的女孩不是那位早已经去世的卡特琳，而是希尔娜。

　　准确地说，希尔娜此时穿着卡特琳生前的白色衬裙，披散着海蓝色的顺滑长发，双手合十地平躺在床铺上，如同即将入殓的尸首。

　　而圣安四世，此时也不再伪装了。

　　她露出了自己看上去不过三十的真容，穿戴着黑色的长裙，正坐在床边，满脸温柔地看着无法动弹的希尔娜。就像是母亲在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样。

　　如果不是她脸颊和脖颈上大片大片显眼的幽界符文，谁都会被她慈母般的温柔感动。

　　这时，希尔娜也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情：自己前来觐见教皇，教皇忽然动手将自己囚禁了起来，虽然门罗即使出现，差点将自己救出去，但最后，那位剑圣还是被自己的妻子击伤，丢出了教堂。自己则被教皇带到了这里。

　　“冕下……”希尔娜艰难地开口，她感觉自己仿佛是一具无法动弹的木偶，除了眼珠还能转动，唇舌还能微张，全身都像是被冰封了一样无法动弹：“为什么……要这样做？”

　　教皇翠绿色的美丽瞳孔靠近了希尔娜，但瞳孔之中照应出的不是蓝发少女的模样，倒像是照应出了卡特琳的模样。

　　她眼中只有她即将复活的孩子。

　　“这是我一直以来渴望着的时刻，我的孩子。”教皇只是笑着，轻声说道：“卡特琳将会借助你的身体复苏，而我的其他七个子嗣，也将借助那七个无名之子的躯体重返人间。他们会获得我早夭子嗣的名字，开启新的人生。

　　“希尔娜，你也不必为即将发生的一切感到惶恐。你的母亲也已经去世，你的父亲也早已和你疏远，你的姐姐又成为了你的对手……还有，你对夏尔的爱意，自始至终都没得到过他的回应。你总是渴望独占他，但最后，夏尔又会从你的身旁离去。

　　“所以，不如舍弃这些吧。将你的身躯交付于卡特琳，你的灵魂和肉体也将和她融合，你也会得到你想要的。

　　“复活后的你，将会拥有你所渴求的一切。夏尔的爱，远超凡俗的力量，教廷的绝对支持……你将不再生活于忧愁和颓丧之中，你将获得真正的解脱。”

　　说着，她随手搭在了希尔娜的额头上，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庞。

　　感受着教皇的爱抚，希尔娜甚至有种怪异的错觉——似乎此时的自己回到了童年，回到了幼儿时期，正在困倦的入夜时分享受母亲的爱抚。

　　眼前这位即将害死自己的教皇，正给予自己极少享受过的母爱。

　　“平静下来，我的孩子。”圣安四世用动人的和声，哼唱起了优美动听的摇篮曲，如同哄女儿入睡一样。

　　摇曳在房间里的音符安抚了希尔娜躁动的内心，本该焦躁惶恐的她反而镇静的下来。

　　困意袭上心头，她甚至差点就要合上双眼平静入睡了。

　　她只能强撑着精神，竭力哀求着面前仿佛被柔光包裹着的美丽妇人。

　　“冕下，请别……”

　　教皇摇了摇头，她又开口了：“是你带着你的老师来到了教廷，我才能和你们相逢；

　　“也多亏了你和夏尔的到来，卡特琳才能拥有幸福、恢复神智；

　　“是你在教廷里的努力，才顺势协助我巩固了地位，扫清了那些妨碍我的反对者；

　　“也是你和夏尔离开了故乡，你的姐姐才会和那头恶魔缔结契约……这些拥有幽界力量的孩子才会在机缘巧合下诞生。

　　“你本来有机会离开教廷的，但你最后还是回到了这里。

　　“包括卡特琳在内，我一共失去了八个孩子，正好，你，加上那七个幽界的孩子，也是八人。完美的巧合，仿佛天父引导着命运做出的安排一样完美。

　　“是你这株成熟的麦穗自己奔赴向了我收割的镰刀，是你这颗成熟的果实自己跃入了我摊开的手掌……所以，如今的我，才能掌握这股改变现实的力量。

　　“你的每一个无意中的选择，不断累积，最终才将命运导向了现在的境地。

　　“走到如今这一步。希尔娜，我应该感谢你的。

　　“没有你过去的那些决定，没有你和夏尔，我恐怕还是那个浑噩着、等待腐朽的统治者。

　　“但多亏了你，我有了改变命运的机会。我将不会是无数个坐在教廷的至高宝座上，任由政斗将自己愚弄，任由权势将自己蒙蔽，任由时间将自己腐蚀的又一位教宗。我不会被涂抹圣油，在生命的终结之时不甘地被收敛入棺椁之中，成为又一个可有可无，碌碌无为的统治者。

　　“但现在，我会是终结一切悲剧的神之使者。

　　“或许，你会觉得，我是在用魔法伪造神迹，将信徒愚弄。认为我是不肯接受现实，而任凭执念将我扭曲的疯子。

　　“但我不这么认为。

　　“既然天父自遥远的上古便舍弃了我们这些凡人，既然幽冥魔法的力量此时已能够为我所用，那么，我此时所缔造的便是确凿无疑的神迹。

　　“听到了吗？城外信徒们的欢呼……他们的信念、他们的狂热、他们的感动，都将化为我的力量。

　　“真正的神迹从来不必出自父神之手，即便此时的我只是凡人，但我依然能创造被世人认为无法实现的奇迹。

　　“死亡和生命的界限将被我彻底击碎，我会是那位带领凡人跨越永恒的人。

　　“从我的孩子开始，我会引导他们战胜死亡。”

　　希尔娜的意识，在教皇的叙述声中越来越昏沉。

　　最后，她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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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地下监牢内。

　　从门罗口中得知了一切的真相后，夏尔近乎陷入无法遏制的狂怒之中。